“大人!”碧落大著膽子喊出聲!胺蛉苏f過,行事必有動機,如今夫人待咱們極好,咱們為何要毒害她?”
豐艷也忍不住替自己辯駁!翱刹皇?憐夫人幫著咱們攢錢,給的餉銀遠比一個月的花度還要多,甚至還教咱們習字學數……咱們為何要傷害她?”
想起近來造成搶購的手提包,潘急道撇嘴哼笑!霸趺,難不成她給的餉銀能超過二十兩?”盡管那些包近來大受歡迎,但扣除成本、人事開銷,能給的餉銀也是有限。
“二十兩?”豐艷搖頭失笑。“以往府里給的花度也不過五兩銀,經過苛扣拿到手的能有三兩就要偷笑,大人說的二十兩我是見都沒見過!
潘急道微揚起眉,看其他女眷皆點頭,他思索片刻,低聲道:“好,這事暫且不管,如果你們真的掛心十九娘的安危,那么告訴我,誰最有動機殺害她。”
幾人苦思著,豐艷忽然想到什么的說:“小姐!剛剛那碗藥也是小姐端來的,而且小姐說不準是記恨夫人以往的欺凌,所以逮著機會報復,要不,這么晚了,她為何會到廚房幫忙?”
她話落,所有人齊齊回頭,就見潘心屏抖如秋葉,不住地搖頭!安皇俏摇抑皇菗膽z夫人是因為救我而染上風寒,所以到廚房幫忙,我……”
潘急道微瞇起眼。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他一直不放在心上,當然對她也就不甚了解,但看她膽怯不安的神情,不像是裝的。
當初十九娘被推下拱廊,他沒追查,是因為他不在意,再者她又有心替女眷們請命,既然她都心胸寬大地想要將此事粉飾過去,他想自己也沒必要多事,然而事實上,那位兇手始終躲在暗處。
更教人不敢相信的是,竟挑他在場時動手,要不是那碗藥湯被十九娘打翻大半,恐怕她……
“心屏,在廚房里熬藥的是誰?”不敢再深思下去,他把心神擺在揪出兇手上。
潘心屏還未開口,后頭兩名丫鬟已經嚇得跪下!按笕嗣鞑,不是奴婢下的毒!
潘急道望向她們,卻根本搞不清楚她們是隸屬哪個院落的,幸好左又已經返回,他使了記眼色,左又立刻走到他身旁。
他低聲問,左又瞥了眼,立刻答道:“她們是在廚房工作的三等丫頭,不隸屬任何一個院落!
“期間還有誰進過廚房!
“回大人的話,奴婢記得有小桃、桂兒、蜜兒……”
被點名的丫鬟趕忙跪下!按笕,奴婢只是擔憂憐夫人身體,到廚房看藥熬好沒有,奴婢斷不敢下毒的。”
一個個丫鬟急聲明志,幾個主子也替自己丫鬟說話,一時間房門外鬧哄哄的,惹得潘急道益發頭疼。
“全都給本官閉嘴!”他咬牙低斥了聲,瞬間眾人噤若寒蟬。他眸銳如刃,一一審視后,喊道:“心屏,跟我進房!
聞言,潘心屏渾身顫得像是快要散了一般,硬著頭皮跟他進房。
“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實沒有下毒?”背對著她,潘急道擔憂的凝睇著床上昏迷的人。
要心屏進房,只因她的膽怯里還藏著恐懼,恐怕另有隱情,他急于查出兇手,但也不想冤枉無辜,何況那只會讓真兇逍遙法外。
潘心屏忙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大人……”
“你真不恨十九娘?”他回頭,冷聲問道。
“我……”
“她過去對你諸多凌虐,如果不是她,你不會在府里過得這般委屈,不是嗎?”雖說他并未親眼見過十九娘凌虐她,但看潘無量對她無禮的咆哮和拳打腳踢,不難想象她在府里的日子有多難捱。
不恨嗎?他不信。
“我……恨!币е溃郎I水滑落。“她欺凌我,苛扣我吃穿用度,讓我過得比一個丫鬟還不如,每晚闔上眼,我就開始害怕她隔天會如何整治我,我每晚都在想,為何娘不來帶我走……”
潘急道濃眉緊攢!八浴
“可我沒有下毒,我……”她吸了口氣,吐實道:“我承認,當初是我將她推下拱廊的,但那是因為我聽說她要害爹,我氣急了,所以才……”
“你聽誰說她要害爹?”潘急道抓住疑點追問。
“嗄?”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緒,潘心屏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當初憑著一時怒氣將憐夫人推下樓,她事后后悔害怕得要命,真以為她被自己害死了,然而幾天后,她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而且像是變了個人般,不再找她麻煩,還要大家以禮待她,她嚇死了,以為又是什么新的凌虐手段。
直到相處之后,她發現憐夫人真的變得不一樣了,她這才真正安心。
“誰跟你說,十九娘要害爹?”他沉聲低問。
父親的死,表面上看起來已經水落石出,然而其實他心里一直有所懷疑,關鍵就出在十九娘提過的砒霜中毒現象。不敢點出,是因為他不希望事實真如自己所料。
這樁事,說到底就是有人借刀殺人,既可以除去最受寵的十九娘,還能遣散所有女眷,知道誰能得到最多好處,幕后黑手,已是呼之欲出。
十九娘猜不著,那是因為她沒有記憶,但她一提出疑點,他便猜出躲在暗處的兇手是誰。
“丫鬟!迸诵钠燎忧拥卣f。
“哪個丫鬟?”
“我不知道,只記得那兩天,總有丫鬟在討論這件事!
“討論的丫鬟可有在門外?”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看到人!
“那聲音呢?你總認得出吧!
“……應該沒有在外頭。”
潘急道垂斂長睫不語。
當初爹被毒死時,十九娘已經已經趴臥在藏元樓的拱廊下,兇手大概以為十九娘必死無疑,如此一來,死無對證,她就能掌管整個潘府,沒想到十九娘不但沒死,醒來后還脫胎換骨般展現她的生意頭腦,甚至府里的小妾也一個個被她的誠意感動,在這府里的聲望凌駕了其他人,也莫怪會再次引來殺機。
說到底也算是他的錯,是他疏忽大意了,偏偏他陣子忙著宮中的事,無暇回府。
“大人,真的不是我,我可以發誓,這段時日她的改變,我感覺到了,她真的和往常不一樣,況且證明爹不是她殺害的,我沒有殺她的道理。
再者,當初如果不是我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會奪走爹對我的疼愛,先一再傷害她,她后來也不會處處針對我,我是咎由自取,可是大人,相信我,那是因為我當時年紀笑不懂事,我改了,真的改了,被整治過,我才知道過去刁蠻任性的自己有多可惡,所以對她除了恨,我是有些感激的,況且她現在以禮相待,如此真誠,我真的……”
“我們是兄妹吧,喊什么大人!迸思钡垒p聲打斷她未竟的話。
潘心屏怔望著他,唇角掀了掀,未語淚先流。
“大哥,你相信我嗎?”
嘆了口氣,潘急道輕撫著她的頭!氨,我是個不盡責的大哥!
十九娘說的對,他因為對父親的怨,所以不曾在意過這府里的人,哪怕是與他有血緣關系的心屏和無量。
府中會鬧出這么多事,他難辭其咎。當年的心屏確實是刁蠻得令他生厭,也正因為如此,后來就算她被整治,他也相應不理,可如今想來,他是在替自己找理由開脫,如果當她是妹妹,當她行為偏差時,他可以教、可以罵,然后卻放任不管。
潘心屏搖了搖頭!按蟾缒芟嘈盼遥艺娴暮瞄_心。”
“回去歇息吧!
“我不能留下來照顧憐夫人嗎?”
“不用,時候不早了,幫我教左又進來!彼p拍著她,隨即坐在床畔,若有所思地睇著床上人。
“是!迸诵钠粱仡^出房。
一會,左又踏進房內!按笕!
“吩咐下去,從這個月開始,所有府內花度交由帳房處理,二娘的花度每月十兩銀子!
“大人這做法……”
“我自有打算。”
“是!弊笥謶寺暎行殡y地啟口提醒。“大人,五更天了!
“你持我的令牌找初六,傳我口訊,這幾日府中有事,我不便進宮。”他取下腰間令牌丟給他!绊槺銕臀野焉3烧襾怼!
“大人,你這……”左又不敢相信的瞪著令牌。大人竟為了憐夫人而擅離職守,要是宮中出了什么亂子……
“去!”
左又猶豫了下,終究還是舉步離開,順便遣散所有女眷,房門外瞬間安靜下來。
潘急道凝睇著夏取憐,有力的長指輕挲過她的頰。
眸色深沉得教人看不透。
半夢半醒之間,她依稀聽到有人在耳畔說話,一嗓音低啞,一嗓音稚嫩。
“就跟你說下來!钡蛦∩ひ粢延形⑴
“可娘都不醒……”稚嫩嗓音怯弱哽咽卻不依,聽起來已有兩泡淚待命中。
“你要是壓著你娘,她就再也不醒了!钡蛦∩ひ魩е鴰追滞{。
“嗚……”
當稚嫩嗓音發出壓抑的低泣聲時,她不自覺微笑,睜開沉重的眼皮。
一張小臉哭得涕泗縱橫的,看見她醒來,潘無量突然瞪大眼,雙手往她脖子一摟,開心喊道:“娘,你終于醒了。”
她腦袋混沌,一時間想不起他是誰,直到陰影襲來,她抬眼望去,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教她脫口喊出,“Boss?”
聞言,潘急道微瞇起眼。
認真算來,這是她第三回喚他這個名字。
“娘,大哥欺負我,都不讓我見你。”潘無量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不忘告狀,要將礙眼的大哥踢到天涯海角去。
夏取憐怔了下,神智逐漸清明,想起自己身子何處,拍撫著潘無量!澳锷×,所以大哥不讓你見娘……”意識到什么,她頓住。
大哥……無量教他大哥,他教她十九娘……
不久前,她才用長輩的身分教訓過他,可那是因為沒想過兩人有任何的可能,如今心動了,她才驚覺,在這個時空里他們是真的沒有任何可能,她和他之間橫亙著這個孩子,她和他之間相差了一個輩分。
定定地注視著他,心隱隱痛著。
終究還是錯過?
“你在想什么?”潘急道低聲問道。
“沒。”她苦笑搖頭。
這是什么樣的命運?
那酷似織雨的姑娘出現,教她開始懷疑,這時空會不會就是Boss說過的前世,但不管是或不是,已經不重要了。
不管她心動的原因,是將對Boss的感情投射在他身上,還是單純的為他這個人傾心,他們之間都有道跨不過的鴻溝。
還是錯過……還是錯過……
“娘,你為什么都不理我?”
眨了眨酸澀的眸,她勉強安撫著!澳镏皇莿傂,有點累而已!
“無量,過來!迸思钡郎焓忠獙⑺セ!澳隳飫傂眩瑒e讓她太累!
潘無量很想抗議,可話到嘴邊,還是乖乖地咽下,任由大哥抱進懷里。
“你先吃點東西,待會得再喝一碗藥。”他話落,碧落立刻端著清淡的膳食走來。
看了眼貼身丫鬟,夏取憐想了下,問:“我怎么了?”她的記憶只到她瞧見那位酷似織雨的姑娘。
“大夫說,夫人是勞累過度!北搪漭p聲回答。“都說夫人該休息的!
“是我不好!彼嘈α讼。
都怪她仗著這軀體年輕,明明這身體早就在跟她抗議,她還是置之不理。
她試著要坐起身,卻發覺渾身沉重得幾乎無法動彈。
“我來!
一條有力的臂膀托著她坐起,讓她可以舒適地倚在床柱邊,她輕聲說了謝,不解地問:“怎么我覺得自己虛弱極了?”她以往也曾連續幾個日夜不眠不休地工作,但也不至于如此。
“因為夫人還染上風寒,許是之前躍進湖救少爺小姐事就已落下病根!北搪浯怪,照著之前潘急道的吩咐說,不打算讓她知道有人對她下毒。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會昏昏沉沉,渾身乏力。
沒再多說什么,碧落端個矮幾擱在床畔,正打算喂她用膳時,房外傳來丫鬟們的問安聲,竟是牧慧娘來了。
牧慧娘一進門,目光就落在抱著潘無量坐在床邊椅上的潘急道身上。
“大人,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見,還會以為你們是一家三口呢!彼p笑道,面容慈祥,卻是話里藏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