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荷拿著炭筆與程云低聲商量著,程云時不時的點著頭,向來有些孤傲的神情倒顯得軟和許多。為了要送進宮做為太皇太后壽禮的擺件,東方府里的工匠是同一條心。
終于談定了個大概,孟若荷松了口氣,喝了口洛晨送上來的茶。
洛晨忍不住笑道:“小姐,程云這人向來不太搭理人,就你本事,沒幾天就讓他聽了你的話!
“這是程云和大伙兒瞧得起我!泵先艉赡茏屓讼矏,除了自身的能耐,有更多的原因是平易近人的態度。
她看著桌上的圖紙,太皇太后生辰在三月三,她打算用純金的盆底再配上純金的枝干,再加上九百九十九片翠玉葉片,三十三個通透的芙蓉玉打造成壽桃,送上一份寓意極好的祝賀之禮。
只是金子好辦,翠玉也不難找,但通透的芙蓉玉卻是可遇而不可求,若沒壽桃,這份禮可是做不成了。
程云看著孟若荷糾結的模樣,略有些遲疑后道:“小姐難道不知府里其實有一塊五、六尺高的芙蓉玉嗎?”
孟若荷雙眼一亮,“在哪里?”
“就在少爺手中。約三年前,程皓他們帶回了塊成色極好的芙蓉玉,少爺看了十分喜愛,便讓人做了木座,放在寢房之內,若小姐舍得,倒是可以用來做為壽桃!
“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泵先艉刹患偎妓鞯目粗宄浚叭ジ鷸|方先生說一聲,把芙蓉玉搬過來,咱們把芙蓉玉給切了!
可洛晨卻與程云對視了一眼,動也不動,欲言又止。
孟若荷心急,也顧不得他們的異樣,索性自己起身,急急忙忙的跑到東方文宇的書房,稍早她才看到他跟程毅在里頭說話。
“有事?”東方文宇看她急急跑來,挑了下眉問道。
“我聽程云說,你屋內有塊芙蓉玉!
“是有這么一塊芙蓉玉!睎|方文宇點頭,“你想做什么?”
孟若荷將手中的圖紙給他,“你看看,這是我打算做為太皇太后壽禮之用,漂亮吧?”
看著她一副等著贊美的樣子,東方文宇不禁淺笑,“打算用芙蓉玉做壽桃?”
她急切的點點頭,這設計圖越看越覺得漂亮,她真的是個天才!
“看起來確實吉祥又大氣,只是你不要后悔!
“拿不到芙蓉玉做出想要的擺件,我才會后悔!
“既然如此,你便拿去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泵先艉膳d奮的捧起東方文宇的臉,在他來不及反應前,也不管程毅在場,用力的親了下他的嘴,之后才收回手對程毅道:“程殺,快派人去拿,送到庫房!
程毅鎮定的這才將視線轉回來,領命退出書房。
東方文宇將手中的竹簡擺到一旁,又重新拿起一捆打開,淡淡的說道:“芙蓉玉并非特別貴重,只是少見,世人看重的不是其價值,而是寓意!
“我知道!泵先艉杉鼻械恼f,表達自己也不是毫無學識,“相傳是唐太宗給楊貴妃的定情之物,因楊貴妃小名為芙蓉,所以被稱為芙蓉玉。”
“說得極好。”東方文宇贊賞的拍了拍她的頭,之后便低頭看著竹簡,不再說話。
孟若荷隱約察覺有些不對勁,仔細的想了一遍,最后雙眼微瞠,“誠如你所說,芙蓉玉并不特別貴重,那你為何要特地留下?”
“自然是打算拿來當定情之物!彼麤]抬頭看她,但聲音里已有笑意。
她驚呼,果然土豪,就算不特別貴重,不過那是跟通透的翠玉相比,再說還是那么大塊的玉石,肯定價值不菲。
不可否認,東方文宇雖然外表看起來冷峻,但比她還浪漫,只是也真夠敗家的,三年前她都還沒遇見他,他就預留了定情之物……等等,若是當定情之物,這就代表著——
“這是要送給我的?”
“不害臊,”他笑著掃她一眼,“怎么就認定這是送給你的?”
“你不送我,能送給誰?”孟若荷可不客氣了,“你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彼龜D進了他的懷里,坐到他的腿上,“現在我還坐在你身上,你想不認帳?”
“聽聽,這是個姑娘家該說的話嗎?”
“東方先生,”她裝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別跟我說什么該或不該,老實說,是送給我的,對嗎?”
“猜中了,可惜也來不及了!彼鹗,摸了下她的臉,“沒想到你如此大方,拿自個兒的私房做壽桃!
她不服氣的撇了下嘴,“你欺負人,我辛辛苦苦給你的鋪子做口碑,你卻占我便宜?”
“在今日之前,你還不知道這塊芙蓉玉我打算要送你,你怎么說是占你便宜,更別提這鋪子也有你的分!
“可是……”
孟若荷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欺近飛快的吻了她一下,“好好做,若這份壽禮獻上,肯定名動京城,清荷客似云來不說,還會名揚四海!
他的話打動了她,其實她也不是說舍不得這塊芙蓉玉,畢竟正如他所言,她本來就不知是要送給她,只不過想著他收藏玉石多年所抱的心思,覺得可惜了。
“若有角料,我都要留下來,做成珠串也好!
“做耳墜吧,時刻戴著!
“好!”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你親手做給我?”
“要我出手,”他側頭看她,“不便宜!
“東方先生,談錢就傷感情了,求求你,做給我吧!”
“好!”他的手點了點她的鼻子,“我做給你!
“順道看看還能不能再做些小飾品,我想送給我娘!彼冻鲆荒ㄐ,“也該是時候把我娘親和阿牛叔的親事給辦了!
“還管到長輩的親事?你還真是不嫌事多!
“我娘還年輕,我如今都住在京城里,我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反正阿牛叔孤家寡人,對她也有心,以阿牛叔的性子,我娘親以后肯定不會吃苦。”
“這件事就交由文殊去辦吧!”
她微驚,“大夫人?!”
“以你娘的個性,沒個有威望之人出面說服她,只怕是難以讓她點頭再嫁。文殊從小隨著她祖父走遍大江南北,性子豪爽,也沒女子不能二嫁的想法,所以跟她一提,她該會辯道個忙,只是日后得欠她一個人情!
“只要我娘親可以幸福,不論大夫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東方文宇不客氣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這陣子養得好了,胖了一點,手感也更好,“臉皮真厚,你以為你有什么能耐可以讓文殊稀罕你的人情,她若是想討要,也是對我,你省省吧!”
她“嘖”了一聲,似笑非笑的勾了他一眼,“別瞧不起人,我相信等過幾年,我定會風風光光的讓你自嘆弗如,畢竟實力這種東西是騙不了人的,珍珠絕對不會蒙塵。”
“有自信是好,但自我膨脹就免了!彼猪樖帜罅怂哪橆a一下,“你的腦子記得的本就不多,所以還是專心的畫點圖、做首飾,別作白日夢!
她抽了抽嘴角,男神這張嘴真是忒毒。
她的神情令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得不說,聲音好聽的人,就連笑聲都吸引人,這不他一笑,她心中生起的一點不滿全都煙消云散。
屋外大雪紛飛,屋內溫暖,她也不急著走,反正芙蓉玉也跑不了,她就安心的窩在他的懷里。
東方文宇?匆恍┧床欢闹窈啠麖臎]避著她,她也從來沒有問過,他們倆向來喜歡這么靜靜的窩著,直到聽到門口響起的聲音,她這才站起身,整了整身上衣服,門正好被從外打開。
“荷丫!
聽到這聲熟稔的叫喚,孟若荷的臉一亮,才看向門口,手臂突然被東方文宇輕拉了下,她一個不穩重新坐回他的腿上。
站在門口的朱景昱看到眼前這一幕,一副大受打擊的退了一大步。
孟若荷是不介意在旁人面前與東方文宇親密,但他這宣告主權的意味太明顯,讓人好氣又好笑,朱景昱明明就只是個孩子。
“你們在做什么?”朱景昱炸毛似的沖了過來。
東方文宇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未經通報,直闖而人,你的規矩呢?”
朱量猛然停下腳步,一臉委屈的看向孟若荷。
“不知你現在這么抱著我,規矩又何在?”孟若荷不認同的看了東方文宇一眼,但還是壓低聲音,給了東方文宇顏面!胺攀帧!
東方文宇嘴角微揚,松開了手。
孟若荷立刻起身,走到朱景昱面前,“少爺,什么時候回來的?”
“方才才進府,便急著來看你,可是你……”他抬頭看看東方文宇,又看著孟若荷,“你在做什么?”
“就跟東方先生談點事兒。少爺該知道,我與東方先生合作,總有不少事情得交談。”
“談事情也不用抱在一起吧?”
就算是個孩子也不好糊弄,孟若荷伸出手,牽著朱景昱,“我待會兒本來就要去朱府一趟,你來得正好,不如陪我去瞧瞧今天我給你嬸母燉的雞湯好了沒?正巧,我今日特別多做了點,到時給你一碗大的!
朱景昱聞言雙眼一亮,但隨即不悅的說:“你別想用吃的來給自己脫罪!
“脫罪?!”孟若荷忍不住笑了出來,“少爺,你真是太可愛了!毖劢敲榈綎|方文宇眉頭微皺,她立刻說道:“走吧!少爺,再不走,等會兒我可走不了了。”
朱景昱看到東方文宇也站起身,沒有第二句話,拖著孟若荷就往外走。
孟若荷回頭,對東方文宇揮了揮手,要他坐回去。好好一個大人,何必幼稚的跟個孩子吃醋,也不想想以他的長相和身分,到底是誰該擔心誰?
“荷丫,你不喜歡我了?”
一出屋子,一陣寒風吹來,孟若荷縮了下脖子,低頭看著朱景昱一身錦袍,看來是凍不著,這才說道:“少爺,這個指控我不能認,我向來最喜歡少爺!
“騙人,你方才跟東方哥哥抱在一起,那是成親的人才可以做的,就好像我爹娘,仲叔和嬸母。”
“少爺說的是沒錯,但是沒成親,彼此喜歡的人也可以偶爾抱抱!
孟若荷原不想讓朱景昱跟著進灶房,但他堅持,她也沒有制止,反正這是在東方府,規矩沒這么多,她打開燉鍋的蓋子,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朱景昱心思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但還是不忘分心的指控,“所以你喜歡東方哥哥?”
“少爺,我本來就喜歡他。”孟若荷老實的承認,拿著木湯勺盛了一小碗。
朱景昱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再次受到了打擊。
孟若荷笑著看了他一眼,“但是對我來說,少爺是最特別的一個。乖,張嘴,嘗嘗味道!
朱景昱張開嘴,喝了一小口,圓圓的眼睛閃著光亮,不過隨即又嘟起嘴,“你騙人!
“我騙誰都不會騙少爺!泵先艉蓪⑼虢唤o他,讓他自己慢慢喝,又拿來一個白玉盅裝滿湯,小心的放在竹籃里,還用棉布圍好保溫,這才交代給洛晨,“先送去給二夫人,我晚些時候再去看看她!
洛晨笑著點頭,拿著竹籃走了出去。
得了閑,孟若荷蹲下來,認真的跟朱景昱說話,“少爺對我好,荷丫一直記在心里!
朱景昱一臉埋怨,但手上的動作沒停,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直到碗見底,這才說道:“但你現在卻跟東方哥哥好,你明明是我的娘子。”
孟若荷聞言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少爺抬愛,荷丫很開心,可是少爺,你才六、七歲,我都十八了,等到十年后你能娶妻時,我都成老姑娘了。”
“我不介意!
孩子!你不介意,但我介意,你爹、娘應該也沒法子接受。不過孟若荷也沒打算說服他,只是換了個角度說:“少爺,你該知道,只要成了夫妻難免為柴米油鹽爭執,我與東方也會為這種事而爭執。少爺對我而言太重要,所以說什么我都不能跟少爺成親,因為我一點都不想要跟少爺吵架!
朱景昱聞言,困惑的側著頭,總覺得這話哪里怪怪的,但是孟若荷的神情太過正經,他被說服了,因為他也不想跟她吵架。“好吧!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可以不娶你,可是你還足要陪我,給我做好吃的。”
“這是當然!笨粗炀瓣判那檗D好,她也跟著微笑,“不過少爺怎么會突然回府?”
“娘親說有事!敝炀瓣呕卮穑斑有,我爹今年過年是回不來了!
“我聽說了,”孟若荷一嘆,“似乎是船在江南出了點事!
朱景昱點頭,原本轉好的心情又有些低落,“我爹原本答應我過年前會回來,還會給我帶不少好玩的玩意兒!
“少爺,我相信大當家肯定也是歸心似箭,但是出門在外,本就難免有變數,人平安才最為重要,對不對?”
“對,”朱景昱勉強扯了扯嘴角,“還是荷丫說的話我愛聽!
“明日我要與程云和洛晨去鋪子,你要不要去問問大夫人,若大夫人同意,你就跟著我一起去如何?”
“好!敝炀瓣艑⑹种械耐虢唤o她,“我這就去問。”說完,飛也似的跑了,他身后的兩個丫頭連忙跟了過去。
有這么一個說風就是雨的主子,兩個丫鬟也是辛苦了?粗麄兊谋秤,孟若荷笑著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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