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不管父母的死活,也要可憐可憐你的親生骨肉吧?”她繼續出招,就不信感動不了他!靶⌒∧昙o就少了父母的疼愛,就算有爺爺奶奶疼,畢竟不一樣。《夷隳莻丈母娘,每次來要錢時,都會當著安安的面拿你妻子的死大做文章,事后安安都會哭著問我,是不是她害死了媽媽?你聽了難道不會心酸嗎?”
他整個人僵住,眼神黯然,只是站在他身后的任書穎沒看見他痛苦的神情。
張佳楓不是安安害死的,是他,他才是害死安安母親的兇手!
“藍先生,我說了這么多,你為什么還是無動于衷?你總要替安安想一想吧,打從出生到現在,她都沒見過爸爸和媽媽!”連續說了一長串,她的嗓子都啞了,藍立雍還是沒啥反應,這個男人真的很頑固耶!
“她的媽媽已經死了!彼{立雍總算又開了金口,語調難掩悲痛。
一提到張佳楓,他就想起她臨死前怨恨的猙獰神情,這些年來,那畫面老是糾纏著他不放。
他一直很自責,若不是他的堅持,張佳楓就不會死了。
終于又等到回應,任書穎如同在黑夜中見到曙光,她沖到他面前,激動不已地大聲說道:“所以她更需要父愛啊!”光看他痛苦的神情和哀慟的語調,就知道他仍然深愛著死去的妻子!
看到他如此癡戀死去多年的妻子,讓她相當羨慕對方。
縱然已經過世將近四年,仍有人深深惦記著她,而且還是這么一個偉岸男子,真好……
喂喂,任書穎,你這個大花癡!猛地察覺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任書穎連忙甩頭喊卡。
就算他是百萬中選一的大帥哥,她都不該存有妄想,因為看到他這模樣,她就不禁想到另一個男人——同樣癡心掛念著死去多年的愛妻的男人,她的父親。所以打從懂事以來,她就知道絕對不要把一個心在別人——尤其是死人——身上的男人當對象,否則絕對會落得獨自心傷的下場。
更何況,她現在連他的真實長相都看不清,只能憑借皮夾里頭那張來之前藍母交給她的相片,來推測他目前的尊容。
那是六年前他在婚禮上拍攝的相片,也是藍家僅有的幾張有他入鏡的相片,因為他很討厭面對鏡頭,就連婚紗照都拒拍。
相片里的他頭發極短,看起來剛硬有力;濃眉下的雙跟犀利有神,狠狠瞪著相機,仿佛跟攝影師有仇似的;略帶鷹勾的挺直鼻梁.使他看起來嚴厲有距離感;寬而豐潤的唇,大概是他五官中唯一柔軟的部分了。
光看照片就知道他是個嚴肅的人,自己的婚禮都不笑,還板著一張棺材臉,活像是被逼著進禮堂似的,這種人的個性簡直比大理石還冷硬。
不過,話說回來,說什么她也不相信他會被“逼”著去做任何事。
他太強勢、太自我,不可能有人能夠命令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就像現在,不管她好說歹說、軟硬兼施,說到有氣無力、聲音沙啞,他都完全不為所動,直到剛剛提到安安才有一些松動,真是個難纏的角色。
但是為了安安,她不會打退堂鼓,絕對會想盡辦法達成任務的!
“沒有我。她才能過得更好!彼穆曇粲行└蓾。
他自己都無法走出張佳楓死去的陰影了,如何能帶給安安幸福?
“才不是呢!”任書穎大聲反駁。“安安幾乎每天都在問我爸爸在哪里?爸爸是不是不要她了?因為你的遺棄,她變成了一個沒有自信的小孩,而你竟然獨自躲在這里為你死去的妻子傷心難過,不顧活著的人的需求,你這樣很不負責任。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嘲地搖了搖頭。
每個人都以為他太愛張佳楓,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所以才會離群索居,獨自懷念亡妻,但,這根本不是事實!
事實完全不是外界所流傳的那個荒謬版本,他會將自己放逐到這里居住,純粹只是對自己的懲罰。
懲罰他以前太目空一切,眼中只看得到公司利益,只要有利可圖,連婚姻都可以作為談判的籌碼。
結果呢?賠上張佳楓一條年輕的生命!
當初會跟張家聯姻,就是看上張家是中南部有名的“田僑仔”,兩相結合后,正好可以擴展“藍天集團”在中南部的事業。
婚前,他沒有多花時間和心思去了解張佳楓這個人,才會娶到一個愛慕奢華、思想幼稚膚淺的驕縱妻子;婚后,他才發現張家值得開發的好地段土地,絕大多數早已私下移轉所有權,剩下的都是沒有開發價值的偏僻地區!
他完全被蒙在鼓里,只因他當初指派調查任務的人,竟被張家收買,隱瞞沒說出事實的真相,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夠了!真的夠了,F在的他寧可安分地當個鄉下的打雜工“阿勇”,也不愿再回到過去那爾虞我詐的生活。
“那你就告訴我!”只要他肯說出來,就有機會擺脫心中的魔障。
“我為什么要跟你說?”他不給情面地回絕。
他從沒有跟旁人說心底話的習慣,就算要說,也不可能跟一個首次見面的人敞開心事。
誰知道她會不會把他的消息出賣給媒體?
“為什么不跟我說?”她不滿地大聲反問!拔以诋敯舶驳谋D钢,是學校的老師!”
“哪間學校?”她是老師?看不出來。
“呃……‘光明幼稚園’……”聲音熊熊縮小。
“幼稚園?”他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聽她說話的語氣,他還以為她是哪所大學的教授呢,結果卻只是一個幼稚園老師?
“喂,你這是瞧不起幼稚園老師嗎?”為了捍衛幼稚園老師的尊嚴,她的聲音又大了起來!澳悴灰詾橛字蓤@老師很好當,我告訴你,幼稚園時期的小朋友最容易失控了,說不聽也叫不動,比大學生還難搞耶!”就跟你一樣!最后這一句話是她在心里偷偷加的。
“我沒有瞧不起幼稚園老師,只不過……”在他的認定里,幼稚園老師只是陪小朋友唱唱跳跳的,不能稱之為老師吧?
“你心里是不是想說幼稚園老師只不過是教小朋友唱歌跳舞而已,不配被稱作老師?”見他沒下文,她自己沙盤推演,得出結論。
“……”他詫異地瞪著她。她有特異功能嗎?要不然怎么知道他沒說出口的話?
“我說對了吧?”哼,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她很是得意。
“我大學慘過幼童心理學,你腦袋瓜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我不是幼童。”他立即找到反駁點。
“你當然不是幼童.”她點頭贊同。“你比他們復雜多了!
他右眉微挑,這算是贊美嗎?
“放心啦,我對大人的心理也很有研究,因為我大學時也選修過相關的課程。”她不怕死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澳悻F在相信我有替你分擔心事的能力了吧?”
“……”他好氣又好笑地撥開她的手!拔疫是沒興趣分享自己的心情!
“蛤?”她一時心急,沒想太多,猛地就抓住他的手追問!盀槭裁?你還是不相信我嗎?還是——”
“手放開——”不習慣跟人有肢體接觸的藍立雍才要拉開她的手,就被阿水嬸的大嗓門給打斷。
“喔咽要緊,當作我咽看到,你們繼續……”看到眼前的兩人在拉拉扯扯,她直覺兩人之間有曖昧。
“繼續?”任書穎還沒理解過來,藍立雍就將她的手拉開。
“不要隨便碰我!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要不然我絕對不會碰你的!彼B忙把手放到身后,做出保證!澳惴判模医^對不會再碰你!”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她的保證,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蛤?你們咽買擱繼續喔,咽……我今嘛隨來走,你們繼續……”
“阿水嬸,咽免,伊今嘛要走啊……”藍立雍說著夾雜國臺語的不輪轉臺語,但大家都聽得懂。
“我沒說要走!”她立即反駁。
“你路況不熟,現在不走,晚上開車回臺北不是很危險嗎?”下意識的關心從他嘴里脫口而出,但兩人都沒發現。
“可是……”
“輸贏,伊是咧關心你啦!”阿水嬸笑得好樂,這是她第一次聽見阿勇主動對另一個人表達關心,就連她跟老伴都是認識他兩年后,他才開始主動打招呼呢!
她很看好這兩個人溜!
任書穎不敢置信地看著藍立雍,他真的在關心她嗎?還是根本只是想趕她回臺北而已?
“你該走了!睆乃詈谟殖錆M胡渣的臉龐上看不出異狀,但仔細聽的話,卻可以發現,他說話的語氣不再冷淡自持,多了幾分急切。
“那你呢?你不跟我回臺北嗎?”
“我不會回去!
“可是……”任務沒達成,她不能走。
“唉喲,輸贏,伊咽轉去,你可以來!”有心撮合他們倆的阿水嬸,繼續敲邊鼓!皪u島啊來,伊總會回心轉意!
“嗯。”說得也是,對付這種頑固的人,就是要有長期抗爭的準備,今天只能算是探路而已,未來還有好長一場仗要打呢!“好,我明天再來。”
而且,她還要帶“秘密武器”過來。
“你不要再來——”
“好啊,輸贏,那就明天見啕!”阿水嬸的大嗓門再度壓過藍立雍的聲音,順著任書穎的話回應。
她非?春眠@兩人,所以努力當媒人要撮合他們。
“阿水嬸。明天見!”揮別阿水嬸,并示威地看了藍立雍一眼。
“我明天會再來找你的,直到你答應回家之前,都會看到我。”
她的個性非常執拗,只要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成功為止。
藍立雍,你等著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