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彩坐在飯店大廳的沙發上,用力握緊手中拿來當掩護的報紙。
她看到阿章將車子停在飯店門口請泊車小弟代為停車后,就一路摟著崔夫人和小陽走進飯店,甚至還在他們的房間里待了一陣子——
一般朋友會做到這個地步嗎?
阿章果然真的和崔夫人在一起……
她頓時覺得一顆心如墜冰窖,再也找不到絲毫溫度,看來她是真的該辭職了?粗鴧侵裾伦叱鲭娞荩蚬衽_詢問車子的位置,戴彩失魂落魄地將報紙折好,起身搭上另一部電梯,決定盡快離開這令她心痛的傷心地。
她什么時候打電話給他比較好?
五分鐘后?還是半小時后?
最重要的是她該用什么借口辭職?
難道要跟他說,我突然愛上了你,卻發現你早已另有所愛,長痛不如短痛-我決定直接辭職——
當然不可能!
還是說她新秘的工作太忙,加上她已經完全對王先生死心,因此不愿再到“鏢”保全公司,免得看到人會傷心?
雖然這個借口很對不起阿章這些日子的情義相挺,甚至有過河拆橋的意味,但總好過她繼續留在“鏢”保全公司看阿章和崔夫人曬恩愛,甚至在將來的某一天接到兩人的喜帖。
她承認她就是個縮頭烏龜,但她真的需要時間去平復。
等了二十多年的真命天子始終無法令她心動,而令她心動的男人卻成了他人的真命天子,這要她一下子怎么去面對?
才心動,卻心痛。她需要的不只是時間,她還需要空間。
也許等她平復好了-切,就能恢復朋友的身分繼續和阿章來往,只是她不知道
自己到底需要多久的時間……
搗著不斷發疼的胸口,戴彩恍惚地走出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一路走向泊車小弟告知她的停車位置,這時一只大掌突然從黑暗中探了出來,搗住她的嘴巴,將她拖進角落。
“唔!”戴彩想要尖叫,聲音卻被堵住,低迷的心緒讓她的反應慢了一拍,等她終于意識到襲擊她的是個高大男人時,她迅速抬膝反擊男人最脆弱的部位,可對方卻矯捷地將她的雙腳用力禁錮在長而有力的雙腿間,并用魁梧的身軀將她緊緊壓制在一根方型石柱上,讓她動彈不得。
該死,這個人是高手!
“我說過一個合格的保鑣需要隨時隨地保持警戒,你剛剛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熟悉的渾厚嗓音驟然在昏暗中響起,戴彩的心一提,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著突然從黑暗中現形的粗獷臉龐。
“唔唔——”阿章?!
吳竹章似笑非笑,放開搗住她的大掌,結束一場機會教育。
“你跟蹤我!彼f得輕描淡寫,卻是斬釘截鐵的肯定句。
戴彩想要開口指責,話語卻梗在喉間,艷麗的小臉乍紅乍白,整個人幾乎六神無主。
他竟然發現了?他怎么可能會發現?這下她該怎么解釋?
“為什么跟蹤我?”不等她想好理由,他已經開始逼問。
“我……我……”
“不要說你只是剛好在飯店遇到我,因為我從半路就發現你開車跟蹤我。”吳竹章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安贿^你的跟蹤技術真的很差,下次跟蹤時記得隔著一、兩輛車作為掩護,再不時變換車道魚目混珠,否則別說是正常人,就算是少根筋的笨蛋也很難不發現你正在跟蹤!
小臉瞬間紅得似血,不敢相信自己原來從一開始就露出了馬腳。
既然如此,為什么他一路默不作聲?難道他故意要引她入彀?
等等,那、那、那他該不會也知道她一直偷偷躲在大廳,計算他在崔夫人的房里待了多久吧?
又是跟蹤、又是像變態似的窺人隱私,這哪里像是一個朋友會做的事?只要隨便一想,就可以發現她對他——
完了!
“說啊,為什么跟蹤我?別跟我說你只是剛好來這間飯店吃飯住宿,況且你一個當地人根本沒有理由來飯店投宿。”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懷里的小女人,狡猾地將她可能會想到的借口通通堵住,為的就是逼出那個他夢寐以求、也幾乎可以肯定的原因——
“你是不是吃醋了?”
老天,他果然知道了!
可是……可是她絕對不能承認,否則……否則他們以后還怎么做朋友?
“我才沒——”
“你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他故意打斷她。等了那么久,他的小美人終于開竅了,他若是再不懂得把握機會,他就是個笨蛋!
戴彩整個人幾乎被嚇得說不出話,一張小臉更是失去所有血色。
原本以為及時抽身就還能當朋友,沒想到連最后這一點希望都成了奢望。
既然他和崔夫人兩情相悅,那又何必要這么殘忍的戳破她最后的偽裝?
為什么他連最后的一絲尊嚴都不肯留給她?
“我真的沒、沒、沒有喜歡你……”她的聲音顫抖,就連自己都無法相信這蹩腳的謊言,但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我不信!惫唬静幌嘈潘慕妻q!澳忝髅骶拖矚g我,為什么老是要死鴨子嘴硬?難道你看不出來我也喜歡你嗎?”
戴彩瞳孔驟縮,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什……什么?!”
“我喜歡你啊小傻瓜!眳侵裾略俅胃姘,沒發現她眼中的震驚和怒火!拔蚁矚g你好久了,你都不知道當我聽到你打算放棄小王時有多開心,我本以為終于有機會可以追求你,誰知道你卻那么在意那些神……算命大師的話,現在我總算守得云開見月明,你——”
啪!
一記快狠準的巴掌無預警打斷他的告白。
吳竹章整整傻了三秒,他搗著被打痛的臉頰,愣愣地問道:“你……你為什么打我?”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戴彩眼中浮現淚光,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么無恥,他都已經有了崔夫人,怎么還有臉說這種話?
他在說什么?他不就是在向她告白嗎?
難道她不滿意他只說了喜歡而沒說愛?
可這是他第一次告白,他擔心直接說愛會把她嚇跑啊……
“你到底把我當什么了?難道你以為我一邊追著王先生一邊愛上你就是個隨便的女人?既然你都有了崔夫人,又怎么可以說喜歡我?難道你想腳踏兩條船?我不敢相信你會是這種人,我真是錯看你了!”戴彩從沒想過自己一番癡心竟會被人如此踐踏,更沒想過他對感情的態度竟是這么隨便。
難怪他會這么得意地戳穿她喜歡他的事,難怪他前腳才剛離開崔夫人,后腳就大剌剌地說喜歡她,因為在他心中,她就是個隨便的女人!
戴彩忍不住再次伸手甩出巴掌。
有了前車之監,吳竹章這次閃得特別快,誰知因此給她推開他脫逃的機會,嚇得他連忙伸手想挽回。
“等等小彩,你誤會了,我和翠玲根本沒有——”
這次戴彩干脆使出一連串的后踢、回旋踢,每一次攻勢都是那樣凌厲、不留情面,直把舍不得出手回擊的吳竹章逼退到石柱邊上才肯罷休。
“你這王八蛋,我是絕對、絕對不會當小三的!”說完,她氣呼呼地甩頭離去,卻在開車離開飯店時領悟到一件更悲慘的事——
不對,除了崔夫人,阿章身邊還有一個小陽,就算她介入這段感情,頂多也只能算小四!
“小彩!”吳竹章眼睜睜看著她呼嘯離去。
他和翠玲在一起?這、這、這到底是什么莫須有的罪名?
小彩不是只是吃醋他和其他女人過從甚密而已嗎?她到底是從哪里判斷他已經和翠玲在一起了?
重點是小彩怎么會知道“崔夫人”這個詞,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想起小彩的不對勁似乎從兩天前就開始了,那天剛好就是翠玲帶著小陽到公司找他的日子,吳竹章瞇起眼,立刻掏出手機打給王冠晨。
“幫我查一件事,我要知道公司里是不是有人在亂傳我和翠玲關系匪淺的八卦!”
氣死她、氣死她、氣死她了!
她真不敢相信阿章會是那么花心的男人,難道以前都是她看走眼了?
為什么她的感情之路會這么坎坷,她到底是做錯了什么?!
離開地下停車場后,戴彩眼眶含淚,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飯店,以免吳竹章領到車后追上她,偏偏她倒霉的在飯店門口遇到紅燈——
嗚,為什么連老天都不肯幫她?
戴彩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在車內尖叫,開始在心中拿起狼牙棒追打吳竹章,恨不得在幻想的世界里把那個狼心狗肺的壞男人打得滿地找牙!
這時,眼前斑馬線上陡然出現一道似曾相識的小小身影,讓她不禁分神多看了一眼。
小陽?
奇怪,二十幾分鐘前阿章才將崔夫人和小陽一塊帶進飯店,怎么現在小陽卻被一個中年男人抱在懷里?
應該是她看錯了吧?
不過那個小男孩手中的恐龍玩具為什么會這么眼熟?
那似乎是阿章送給小陽的暴龍玩具,眼前的小男孩頭上雖然多了頂遮住半張臉的棒球帽,但身上的小小兵牛仔吊帶褲卻跟她在咖啡廳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不對,這個小男孩分明就是小陽!
不過阿章帶著兩人回到飯店休息后,會讓其他人帶著小陽出來玩嗎?這沒道理啊……就算那男人是崔夫人的另一名友人,那崔夫人怎么沒跟著出來?
阿章知道這件事嗎?
戴彩皺緊眉頭,怎么想就是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她看小陽一臉笑意,任由陌生中年男子抱著,似乎和男人非常熟悉——
……或許一切只是她想多了?
可是……
戴彩將眉頭皺得更緊,忽然想起近幾年層出不窮的社會新聞,想起那些被拐騙甚至被虐殺的孩童,頓時感到心驚膽戰。
雖然現在她一點也不想聽到阿章的聲音,但是面對一條寶貴的生命,她還是寧愿雞婆一點,就算最后證明是她多慮了,她也能直接掛斷電話來表示她的不爽。沒錯,就這么辦,哼!
戴彩連忙掏出手機,誰知連撥三通都在通話中。
阿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不接電話,真是氣死她了!
等等,那個中年男子想把小陽帶去哪里?
眼見中年男子突然抱著小陽坐進對街一輛黑色豐田轎車內,戴彩不禁心慌起來。
一旦小陽被載走,她就無法再確定小陽的安全了!
基于從小到大父親不斷灌輸給她的正義感,戴彩扔下手機,一時間也顧不得自己就位在中間車道,趁著紅燈轉綠燈的當下切到內側,接著一個緊急回轉就跟在黑色豐田后面。
隨即她想起不久前才因為跟蹤技術太差被阿章發現,連忙將車開到另一輛車子后面,再不時變換車道,偷偷尾隨。
“請上帝保佑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亂想,千萬別讓我真的碰到綁架案啊……”戴彩一路念念有詞。
好在臺中市區向來車潮多,只要她別跟得太近,應該不會被發現……
事實證明,戴彩這一天的確是走了大霉運,先是初戀破局,這-跟蹤,竟然又從市區一路跟到人煙稀少的臺中市第十三公墓。
就算她再相信人性本善-也不會相信有人會帶小孩到公墓區來玩-更別說清明節都過去好幾個月了。
自己碰到綁架案的機率幾乎高達八成!
這一路上她起碼打了五、六通電話給吳竹章,可他的手機卻一直通話中,讓她始終無法確認狀況。
見對方突然將車停在公墓旁,她嚇得冷汗狂飆。
是不是她的蹤跡被發現了?
她握緊方向盤,繼續踩著油門快速前進——
老天,希望不是他們發現她了,若是被發現了,連她也會有危險。
話說吳竹章那個大混蛋到底要講電話講到什么時候,要是連她也一塊被綁票都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