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喬雙雙不用問,光看大家的表情就曉得,她和斐冷羿圓房的事大伙兒全知道了。
今兒個她睡到快接近中午,才從床上酸軟的爬起。丫鬟為她穿衣梳頭時,臉上都在偷笑,因為她的肌膚上都是那個男人烙下的吻印,害她都不知道該把臉往哪兒放?
本來她想干脆躲在房里不出去,但顯然是有人通知老夫人她起床了,派人來請她,說老夫人要找媳婦兒說說話,她只好硬著頭皮走出臥房。
一路上,她發現每位仆人看她的臉色都是笑嘻嘻的,就像彌勒佛的笑臉一般,令她更加不好意思。
那笑臉很明白的告訴她,恭喜她落紅了。
有需要這么高興嗎?她也不過就是遲了一天才跟丈夫圓房,而且被折騰了一整夜,她也忘了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只覺得好累好累,若非丫鬟來叫她,恐怕她連午膳都要錯過了。
今日的午膳,是在老夫人房里用膳,翡翠山莊的女眷全到齊了。
“乖媳婦呀,做得好,我就知道我眼光沒錯,選上你,果然是對的!原本我還擔心那固執的兒子不肯傳宗接代呢!
老夫人健朗又精神好,一點都不像外頭傳言的體弱多病,而聽見老夫人的話后,喬雙雙當場臉紅了。
老夫人對她極疼愛,午膳時不停的挾菜給她,用完膳還一直舍不得的握著她的手,還叫人泡一壺上好的鐵觀音,做了些各式糕點,要她嘗嘗。
老夫人的親切和善,反而讓她感到愧疚。翡翠山莊的人,跟她想像的一點都不同呢,大家既開朗又好客,倘若哪一天他們曉得了她是刺客怎么辦?還會用這種親切的態度對她嗎?
“錯了,娘,是我先看上嫂子的才對,就跟您說這個姑娘好。”珊瑚道。
喬雙雙禁不住覺得奇怪!澳阒耙娺^我?”
“當然呀,上回在白——”才說了一半,立刻有好幾只手不約而同的搗住斐珊瑚的嘴兒,就怕她說溜了什么。
喬雙雙莫名的看著眾人,不明白她們干嘛把珊瑚的嘴巴搗住,還這么激動?
表嬸立刻笑嘻嘻的接口:“哎呀,不就是……白師父送來的畫像嘛!蓖瑫r對其他人使眼色,眾人領悟,立即附和。
“對對對,就是畫像,張媒婆作媒時,請白師父把每家姑娘的長相畫下,送來咱們這兒!
“咱們一瞧,就是雙雙的畫像最對眼!
“圓圓的瓜子臉很有福氣相!
“一看就知道是相夫教子的好姑娘!
喬雙雙恍悟,但又禁不住疑惑。“那……為什么要搗住她的嘴?”
老夫人的反應也很快,立刻回答:“當然要搗住她的嘴!長輩在說話,哪里輪到小輩來多舌了?每次她想搶嘴,咱們就用這招封住她的嘴,不給說,媳婦兒以后就知道了,這是咱們的習慣。”
其他人也連連附和,并開始數落珊瑚,沒大沒小,連選個媳婦也要邀功,而珊瑚自知差點說溜嘴,也忙著點頭賠不是。
原來是這樣啊……
能得到大家的喜愛,她受寵若驚,也很感激,雖然才來到這兒不久,大伙兒已經完全把她當家人看,絲毫沒有生疏的地方。
不知怎么著,她覺得在這里,真的有家人的溫馨呢!
她一直以為有權有勢的大家族,一定很嚴謹,繁文耨節不可輕忽,本來她還很擔心自己不適應,但不過兩日的光景,她就和這兒的人打成一片了。
老夫人不但沒有當家主母的架子,舉手投足間仍充滿豪爽之氣,可以想像,她年輕時一定是個不拘小節的俠女,而翡翠山莊的每位女眷都沾有巾幗不讓須眉的俠義之氣,好相處又富幽默感。
她禁不住想起自己在牡丹幫,自幼和那些師兄師姐生活了八年,卻比不上和她們這兩日的相處。
在牡丹幫,她總是戰戰兢兢的,因為牡丹幫的輩分嚴謹,師妹師弟是不可能和師兄師姐平起平坐的,更別說打打鬧鬧、有說有笑。
如果……她不是刺客有多好?能夠成為這家人的一份子,該有多好……
雖然大家對她很好,不過,在眾多女眷中,喬雙雙注意到一對視線,那是一個好美好美的女人,就像從畫里走出的人一樣,長得實在太美了,連同樣身為女子的她也忍不住驚為天人。
當兩人目光接觸的剎那,那女子對她淡淡一笑。
她記得那女子,昨日奉茶時,那女子也在場,總是遠遠的注視她。雖然當時人多,她一時記不住誰是誰,卻對這女子印象深刻,因為,她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
喬雙雙很好奇對方的身分,總覺得那女子似乎不是翡翠山莊的人,不過當時大伙兒七嘴八舌,她沒機會問,直到午膳過后,翡珊瑚拉著她要帶她繼續熟悉整個山莊的環境時,她才乘機問珊瑚——
“那位穿著水藍色的女子是誰?”
“穿水藍色?誰呀?”
“在娘房里時,始終坐在角落,很安靜,氣質出眾,一位長得很美很美的女子!
珊瑚恍然大悟。“喔,你說傅姐姐啊!她是咱們莊里的貴客,因為身子微恙,暫住在咱們這里休養!
“她長得很美呢!
“是呀,傅姐姐不但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她許人了嗎?”
“還沒有。”
喬雙雙猜測道:“像她這么美的姑娘,一定很受歡迎吧?”
“嘿,豈止受歡迎,想見她一面的人,上自王公貴族,下至富賈豪杰,可以從城東排到城西,從白天等到天黑,若沒個真本事,想看傅姐姐一眼,簡直比登天還難!
“她這么有名?”
“當然啦,嬋娟樓的當家花魁,可是名震江南的大美人——”糟!斐珊瑚心下低叫,不小心說溜嘴了。
喬雙雙一臉詫異!八褪菋染陿堑木媚?”
那日在嬋娟樓,雖然她巧扮青樓妓女,卻無法見到君君姑娘本人,因為嬋娟樓的當家花魁有獨屬自己的院落和傭仆,平日不輕易見人,所以她和師姐們都不曾看過君君姑娘本人。
直到現在,她才曉得君君姑娘姓傅,而翡翠山莊莊主是嬋娟樓花魁的唯一入幕之賓,在江湖上已不是新鮮事了。
這位傅姑娘出現在這里,可想而知,是為了什么?
見到珊瑚害怕的表情,喬雙雙反而安慰她!胺判,我早知道你大哥和她之間的事了!
斐珊瑚忙搖手!安徊徊唬鞘沁^去的事了,現在大哥娶了你,當然就不同啦,她頂多當妾——”
噢~~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居然又講錯話了,急忙更正。
“嫂子,你別誤會,我只是比喻,大哥不一定會娶她當妾,因為他才剛娶你嘛,怎么可能那么快又納妾,對不對?”
這解釋,好像有越描越黑之感,為了趕快轉移話題,斐珊瑚拉著她。
“走,咱們到后山牧場去,你不是說想看看咱們養的馬兒嗎?走吧。”
喬雙雙點頭,跟著珊瑚一塊去了,表面上看似平靜無波,事實上,她整個心思都繞在那位美人身上。
原來斐冷羿有意娶君君姑娘啊……
這也難怪,他娶她并非自愿,只是當她一想到,在他心頭那處位置早給了別的女人,還是那么美的姑娘時,她不禁低下頭,一手壓在心口上——
為何她的胸口會痛痛的呢?
*
奇怪?怎么不見了?
喬雙雙翻箱倒柜,把房里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孫大娘交給她的那帖藥方。
明明適才還放在身上的,怎么不過在外頭轉了一會兒,就不見了?
若是不見可就麻煩了!經過這幾晚的巫山云雨,她可能會受孕,為了避免此事,孫大娘在她出嫁前給了她一帖藥,告訴她必須在三日內服用,才可避免受孕。
問題是,她怎么找就是找不著,難不成掉在別的地方了?
適才她從老夫人的院落回來,說不定掉在路上,倘若被別人發現就糟了。
于是她趕忙又走出去,沿路再找回去。
她是莊主夫人,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有人看著,她舉止得宜,一旦四下無人時,她立刻蹲下來,像只狗般趴在地上四下尋找。
會不會掉到草叢里去了?
努力的找呀找,結果沒找到她的東西,卻找到了一雙繡鞋。
順著繡鞋,緩緩往上瞧,一張美貌對她揚起微笑。
“啊,傅姑娘!
喬雙雙忙起身,尷尬的咧開笑容。
傅君繡微微福禮!胺蛉!
不愧是大家閨秀,美人就是美人,即使瞧見她奇怪的舉止也不大驚小怪,舉手投足間充滿動人的婉約氣質。
真糗!居然被人看見了。
“今日天氣很好,我在欣賞花花草草呢。”她編了個理由,好尷尬的掩飾自己奇怪的舉止。
“夫人是否在找遺失的東西?”
“你怎么知道?”
傅君繡神秘一笑,從裙子里拿出一包東西!胺蛉嗽谡业模墒沁@藥包?”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眴屉p雙又驚又喜,忙拿過來,這的確是孫大娘給她的藥包。“謝謝你!
傅君繡抿唇回禮淺笑,始終那么的優雅動人,連身為女子的她,都不禁瞧得癡了。
她不得不承認,若將傅君繡和斐冷羿擺在一塊,兩人簡直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若要挑,凡是有著雪亮眼睛的任何男子鐵定會挑傅君繡,除非眼睛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