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那位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情婦一時興起地煎爛一條魚后,尹子夜很能屈能伸的嗑著罪魁禍首因心虛而買回來的便當,邊聽著助手報告今天的公司狀況。
“沒事了吧?我要掛電話了。”他只想快點吃完飯,好好嘲弄那個躲進房內療傷的笨女人。
石桀關心的問:“你家沒事吧?”
“沒事!
“那貓呢?”
“受了點小傷,不過不礙事,剛剛她還很有元氣的凌遲一條死魚。”講到這,他不禁輕笑出聲。
“那就好,對了,我替你約了美麗的林執行長,明天下午三點湘園餐廳,你不要遲到了!卑Γ欢浜没ㄒ辉闾A,好心痛!
“林執行長?”誰?
“南鼎金控林董的女兒,目前是你那塊上地的擁有者,聽說林董大手筆的買下它是準備給女兒當嫁妝!辟I不買得回來就看他本事了。
“當嫁妝?”聽起來似乎不太好擺平。
“嗯,到時記得把金項鏈拿下來,雖然有沒有拿其實都不會差太多。”一樣很抱歉。
聽完后,尹子夜很干脆的掛上電話。
隔日,在吃完應虔兒特地早起買回的早餐后,他喜孜孜地告知同居人這天大的好消息。
“約會……”
應虔兒只覺得青天霹靂……不,應該說是驚天動地,地牛翻身,火星人終于來攻打地球了,水藍色星系正在淪陷中,快發布緊急動員令,全力防衛。
不過反觀尹子夜,他的神情還算平靜,不見緊張,除了臉上有些陰郁外,整體來看……唉!他還是一成不變的不長進呀!
“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很不以為然,我這種人不能約會嗎?”瞧她瑩亮亮的雙眸滿布同情,讓人打心底感到不悅。
“不是不能,而是覺得怪,雖然我的立場不應該提出建議,可是你要不要去換一件沒有‘荷葉邊’的衣服,至少這是一種禮貌!睂ε樽鹁。
“不用,我認為我的穿著適合各種場合,絕不失禮!币右箤⑵鹈叺囊r衫住褲子里塞,十分滿意自己中規中矩的打扮。
“你確定?”好令人懷疑的決定,他的自信到底打哪來?
“非常確定!彼隙ǖ卣f道。
她很不是滋味的撇撇嘴!翱雌饋砟愫苤匾曔@次的約會,對方一定是才貌雙全約大美女吧!”
瞧他一早嘴巴就笑得闔下攏,可見他真的滿懷期待,把這一次的約會當成人生大事,相當在意。
可是他一定要堅持用這么矬的樣子去見人嗎?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和他往來的對象肯定非富即貴,他這副模樣不叫去博得佳人歡心,而是去嚇人吧。
“的確不錯,她父親是南鼎金控的董事長,本身又在自家事業擔任執行長,是少數美貌和才智兼具的知性美女!绷朱o云的美和才華一直是業界津津樂道的美事。
“和我比起來怎么樣?”她不假思索的問,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舌頭。
真是的,她在做什么呀!居然莫名其妙地說出這句話,好像她在吃醋似的,滿肚子酸的見不得別人比她好過。
應虔兒心虛的轉開視線,不看他投射過來的狐疑眼光。說實在的見他歡歡喜喜準備出門約會,她的胸口忽然很悶,有股氣壓著,久久不散。
她可以很肯定他絕不是她會喜歡的那一型,頂多不討厭而已,可是此刻沒來由的心情低落又是怎么回事,總不能歸咎氣候的不穩定,亂了花序吧?
煩呀煩,她為什么突然感到煩躁不堪,很想把他聳到爆的花四角內褲往他頭上罩,讓他無顏見人的笑不出來,看能不能少煩一些。
“喂,你沒發燒吧?要不要去看醫生,有病不能拖,健保卡帶了沒?”她今天的表現很怪,盡做些不合邏輯的事。
見他關心地將手覆在她額上,她心頭一暖!澳阋臀胰?”
他遲疑了一下,面露掙扎。“你應該還沒病到走不動的地步吧?”
目前最叫他掛心的是阿公那一塊蓋有祖厝的上地,一日不拿回來他就一日無法安心,祖墳荒蕪無人祭拜,身為后代子孫怎能忍心任其荒廢下去。
何況她面色紅潤,看來不像病重之人,理應有能力照顧自己,加上他快來不及赴約了,實在沒辦法順便送她一程……
不解風情的尹子夜搔搔頭,有些為難地攤攤手,一板一眼的行事作風讓他不曾多想,滿腦子全是小時候踏過的土地,一心一意專注在買回最后這塊地的事情上。
至于和林靜云的約會他倒沒多在意,有時間他寧可留在家中和家里養的“貓”斗嘴,感覺樂趣還多些,才沒幾天,他已經越來越習慣身邊多了個老在耳邊嘮嘮叨叨的聲音,給人很居家的感受。
只是他卻不知這一拒絕,好不容易有一點點進展的融洽氣氛立時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應虔兒的怒氣沖沖。
“去啦!去啦!不用顧忌我,反正我只是來打掃的女傭,死在家里也不會有人在乎,你大可開開心心的去約會,一時半刻我還死不了!钡纫幌滤桶咽诒瓝Q回來,哼!
什么感動、什么暖意全不見了,冷著一張臉的她,好像善妒的妻子不滿有外遇的丈夫老往外頭跑,使性子地將他往外推,推得尹子夜一頭霧水、滿臉愕然。
她也不曉得自己在氣什么,就是一股怒火直往腦門沖,也不管誰是屋主、誰是暫住者,莫名的委屈一涌上心口就控制不了,覺得自己遭到冷落。
越想越嘔,干脆跟自己生起悶氣。她跟他的交集就只是一把開寶盒的鑰匙,再無其它,干么管他那副矬相會不會嚇到人。
“喂!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是吃錯藥還是大姨媽來,火氣特別大。”讓他有一點點不安,恍若做了什么有愧于她的事兒。
她口氣很臭的瞪著他,“我大姨媽來關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家親戚!
“我指的大姨媽不是人,而是……”一陣窘意浮上眼底,他說了一半突覺不妥而收口!八懔怂懔,你好好休息,廚房的東西一樣也別碰,我不想晚上回來發現地上有一具死尸。”
“你要到晚上才回來?”她驚呼地抬起眼,珠玉明眸瞠如銅鈴。
尹子夜一臉困惑,不解她到底在大驚小怪什么!拔乙幌蛄、七點才下班,晚上回家很正常!
因為家里多了個人,以往加班到十點、十一點的他已盡量減少滯留公司的時間,以防她趁他不在時大肆破壞,好報復他遲遲不肯出借鑰匙。
反正他也不敢指望回到家會有一頓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等著,只要他洗的熱水澡不燙得他脫一層皮就心滿意足了。
現在晚餐由他準備,飯后碗盤清洗工作也由他一手包辦,他不得不懷疑“女傭”去了哪里,光是打掃、拖地、抹桌子似乎太便宜她了,而且往往她一個大動作整理后,他還必須一一詢問原來位置放置的東西,以免要用時找不到。
“呃,我是說不回來也沒關系,反正我會看家,你就玩得開心點,不用擔心房子會被偷或燒個精光,我會把你的財產當自己的財產好生保管!苯^不會監守自盜。
“聽起來真讓人不安……”尹子夜小聲嘟囔,斜眼一瞧臉色越來越陰沉的管家婆。
他應該沒什么地方招惹到她吧,怎么她一副要拆了他的可怕表情?
趕著出門的大老板沒注意到女孩家的心情轉折,以為她一個月來一次的煩惱讓她肝火上升,等過了這幾天就沒事。
“你說什么,嘀嘀咕咕的是下是在說我的壞話?”應虔兒疑心病重地瞅著他,越看他那條米黃色花領帶越不順眼。
“哈!你有長處讓人當面稱贊嗎?我要是真想說你的不是何必背著你,應小妹妹,你煮飯燒菜的本事還真是叫人印象深刻呀!”看她嘟起的小嘴,他就忍不住要逗弄她一番,把她氣得像活跳蝦一樣,蹦蹦跳。
“你……尹子夜,你不要太得意,小心樂極生悲,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跪著求我給你一口飯吃!”到時候她要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一聽,捧著肚子大笑。“好、好,做夢不犯法,你大可作你的白日夢,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哈哈……希望你的飯不會變成焦黑的煤炭……哈哈……”
“尹、子、夜!你去死——”她氣極地一腳將他踹出門,然后用力關上。
砰!
門板當著面部直甩而來,連忙往后跳的他直呼慶幸地摸摸猶存的鼻頭,還不忘火上加油的對門內人兒喊話。
“趕快保佑我長命百歲吧!至少要撐過一個月,否則不幸被你的烏鴉嘴詛咒中,英年早逝,我一死你可拿不到鑰匙,因為你不是我老婆,不能分遺產。”
回答他的是一記由喉嚨深處發出的吼聲,震耳欲聾地連屋外的盆栽都為之搖動,一聲“滾”響徹云霄,差點把屋頂都掀了。
被吼的人反而不以為忤,撫撫上了發油的三千烏絲,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做出幼稚的勝利手勢,神情愉悅地踩著輕快腳步走向凌志跑車。
再一次大獲全勝,他不高興也難,此時的他想象著那張漲紅的臉有多生動逗人、有趣活潑,渾然不覺臉上的表情帶著柔意和愛憐,笑滿眸底。
而在他走后不久,越想越氣的應虔兒沒法子坐得住,拿起尹子夜給她開支用度的金卡,俏臉發臭地決定逛街去,大肆采購敗家,花光他的信用額度好泄憤。
踩在拼成逗趣圖樣的紅磚道上,陽光暖暖,風拂嬌顏,那屬于城市才有的氣味緩緩飄人鼻翼,讓人有種想迷失的錯覺。
不知不覺中,她竟走了一下午,滿手的戰利品重得她都快走不動,路旁的行動咖啡屋飄來濃濃的咖啡香氣,勾引著人們向它走近。
“虔兒,你在這里干什么,怎么沒去上課?”
應虔兒一口咖啡還來不及喝下,忽地往外噴,一雙受災的皮鞋立時閃著咖啡色光澤,出口一喊的來者正好提醒她忘了今天有課的可怕事實。
等著領全勤獎的她居然逃課了!而且其中一堂必修課是全校公認的當鋪店老板所開,只要學生敢缺課,總成績先扣五分。
她完了,她死定了!都是那個該死的家伙害她的,如果他不特地告訴她一聲他要去約會,她也不會過于震驚而忘了自己是學生這件事。
全是尹子夜的錯,他是罪魁禍首,打雷閃電應該第一個先劈中他,讓他沒辦法再拖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