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鐘叔,你不要用那種公司快倒閉的眼神看我,我會不安的!焙孟窆緯叩浇裉斓牡夭,她是真正的禍首一樣。
“再被你左一句不必還,右一句再緩個幾個月無所謂,我們公司就真的不倒不行!鼻!他才四十二歲,頭發都出現幾根銀絲了。
“有……有這么嚴重?”她心驚地吞口水,把所有鈔票往懷里一兜,抱緊。
“你自己看看有幾筆呆帳沒收?咱們借出去的錢比回收得還多,你說入不敷出的經營方式還能苦撐多久?”要是她父親還在,早就一筆一筆全收回,放在銀行生利息。
“這……”她心虛地吐吐舌頭,眼皮低垂,蓋住眼底的愧疚。
她也不是故意讓人欠錢不還,錢對她來說比命還重要,可是一見到慘到不行的可憐蟲她又會不由自主的心軟,割心切肉地付出憐憫。
“你就是過得太清心了,才會不僅何謂人性險惡,鐘叔實在有負你父親的托負!痹撟屗ヒ娨娛烂妫瑢W著長大。
大家都太寵她了,把她當孩子看待,舍不得她吃苦受罪,在外面奔波勞碌,因此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讓錢水由手邊流出去。
“什么意思?”應虔兒的右眼直跳,有種不好的預感打心底生起。
“從明天起你跟著我一起去討債,我一定要把你那顆善心磨掉,訓練你要債不手軟的冷血無情,我們開心來作伙救急中心絕不能倒在你手中!本退闼欠霾黄鸬陌⒍,他也要把她教成諸葛孔明。
“可是……呃,我明天要上課耶!”呼!幸好她是學生,有借口好開脫。
鐘中齊一臉慈祥的看著她,好下欣慰的說道:“你一個禮拜只有四天有課,明天剛好是休課日。”
“嗄?”是這樣嗎?
她搔著后腦勺用力的想了一下,當下臉色一變,差點把最愛的鈔票往鐘叔臉上撒去,最有精神的水亮大眼頓時有如一攤死水,空洞無波。
。
“×××,你快滾出來,別再躲在屋里當縮頭烏龜,馬上給老子滾出來……”
“×的,欠債不還錢你裝什么凱子,趕快把錢乖乖的吐出來,不要讓老子發火!”
“姓張的,你家門牌幾號我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包括你老婆、孩子在哪上班、上學我們都了如指掌,你不要心存僥幸而連累他們,沒要到錢我們是不會離開……”
“沒錯,張大炮,快出來還錢,我保證不斬斷你的手筋、腳筋,讓你天天有泡面吃,更不會去強奸你妻小,將她們賣入摸摸茶以身還債……快出來啦!你住洋房吹冷氣,我在外面曬太陽很可憐吶!要用多少美白面膜才自得回來啊……”
在眾多叫囂的男人聲中,突然出現一道聽起來很兇惡,但越喊越無力的女音,藉由大聲公聲聲向陽明山內一幢豪宅喊話,豪氣不下于身后一堆腿粗臂厚的大男人。
一大清早來擾人清夢是相當不厚道的事,尤其對忙到半夜才上床,隔天還得上班的人而言,那吵雜的聲音簡直是催魂鈴聲,吵得圣人都會變身德州電鋸殺人狂,來個集體大屠殺。
眼泛血絲的男人拉高大花紅被往頭上一蓋,企圖擋住一波高過一波的沖耳聲浪,不讓外界的“游行”影響他一向最看重的睡眠。
但、是——到底誰是那個該死的張大炮?人家連鑼鼓都出動了還不肯出面,簡直是社會的敗類,人渣中的人渣,毫無擔當的惡性腫瘤,死一千次不足為惜!
當第一百零八聲“砍死你全家”鉆入耳中后,一只明顯有練過的手臂憤而掀開蓋頭的被子,直接抄起床頭的鬧鐘往窗外丟去,希望能稍止一些噪音。
驟地,喧鬧的人聲終于停止,他滿意地勾起唇,翻身抱著上黃色的健康枕,準備再睡上三個小時……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該死的不要再按了,再按我就拿菜刀砍人——”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手一抓快爆開的頭,睜著一雙血紅大眼的尹子夜暴怒的下床,刷地大力拉開落地窗簾,想大聲制止害他頭痛欲裂的亂源。
門鈴聲發燒般持續響個不停,由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圍墻外的人頭晃動,為數不少地在門口走來走去,暫時沒有散去的跡象。
睡眠不足的人通常火氣偏大,他也不例外,拿起有備無患的球棒就怒氣沖沖的往外沖,準備和外面的人“好好溝通”。
“你們到底有完沒有?這里是高級住宅區,不是凱達格蘭大道……”他忽地止住吼聲,不敢相信的瞠大眼。
只見一道鮮紅的液體在門一開時,也不管門內的人是誰,便以橫潑的方式往門上一潑——
表情怔愕的尹子夜有片刻的僵硬,刺鼻的油漆味讓他萬般忍耐的最后一根理智之弦為之繃斷,臉色難看地瞪著眼前戴著鴨舌帽、頭低垂的小子。
而當他眼角斜瞄到墻上那幾行紅色大宇時,乍青乍紅的臉更是扭曲變形,顏面神經嚴重抽搐,一股傷肝灼肺的怒火沖向喉管,意欲張口而泄……
“張大炮,快還錢來!”
“張大炮?”
“快點還錢,不要想耍賴,我們等你很久了,最好乖乖地把錢吐出來,不要讓我們兄弟動手!
“對啦!對啦!你今天休想逃掉,兄弟們把水泥都幫你準備好了,看你要尸沉海底還是種在土里,我們兄弟都樂于效勞。”
“張大炮,天國離你不遠了!、“全家死光光”、“欠債不還,三代倒霉!扁鹉矿@心的血紅色字眼布滿一整座灰白色石墻,讓早起晨運的鄰居紛紛繞道而行,不敢靠近半步地避而遠之,以免招惹橫禍上身。
光看那刺虎刺豹刺裸女的結實臂膀就知道非好惹的人物,地下錢莊的惡形惡狀時有耳聞,凡是人都會怕,哪敢多事上前一間是怎么回事。
有錢人最怕死,這絕對是有依據的實情,瞧他們一個個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冷漠表情,快步疾行的動作多快呀!完全看不出來是出門做復健的老人。
“我不是張大炮,你們找錯人了!备闶裁,吵了半天竟為了不相干的人。
“少說廢話,欠債還錢天公地道,你不要在老子面前搞花樣,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一大嗓門的阿大一口咬定他就是債務人,不給他狡辯的機會。
尹子夜臉色不悅的沉下眼!澳銈冎g誰是負責人,快給我站出來!
他的視線在眾男子身上掃來橫去,不曾落在最前頭的小個子弟弟。
“你兇什么呀!欠錢就要還,以為聲音大就不用還錢嗎?”抬起頭的小臉滿是下屑。
“小鬼,滾遠點,想多活幾年就不要強出頭,我要找你的老大談!毙⌒∧昙o眼人家學壞,將來也不會有多大的出息。
“我就是老大!毕掳鸵谎,鼻孔朝天一哼。
“回去多喝幾年奶再說,骨架都還沒發育……”他嗤之以鼻的以嘲諷的語氣一拍對方單薄的胸脯,想藉此羞辱他的人小鬼大,但是掌中傳來異樣的柔軟感讓他略微失神的一怔,望著收回的手感到一絲怪異。
好像……好像……摸到女人的……“那個”?
“你……你混蛋!怎么可以非禮我!”可惡,他不只是個欠債不還的大壞蛋,還是個無恥的大色狼!
“誰非禮你來著,沒胸沒屁股的小鬼,你當自己是女人呀!”嗯?不對,“他”為什么在臉紅?
尹子夜的表情由困惑轉為懷疑,再看到一群大男人兇惡地看著他的手,似乎要一刀砍了的模樣,不由得驚訝地張大嘴巴。
他……不,她是女的?
阿大冷目橫視地給了尹子夜一個“你死定了”的眼神,證實他心中所想的事。
“我們的老大應虔兒,她是芳齡二十的女孩,而你剛才碰了她!绷硪晃皇莞叩哪凶雨巶葠诺恼f道,扳動著咱咱作響的指關節。
敢動他們頭兒,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喂!等等,你們說這個小……小女生是你們老大?”會不會是搞錯了,有人故意尋他開心。
他原本想說小鬼,但一見眾人挽起袖子打算開扁的樣子,連忙識時務的改口。
反正是誤會一場,解釋清楚就沒事了,犯不著逞一時口快,為自己招來麻煩,一大早就“運動”很傷身,而且就為了一點點小事,劃不來。
應虔兒很不高興他的忽視,用手一戳他的胸膛!坝惺裁丛捴苯痈艺,用不著拐彎抹角的拖時間,一百八十七萬你還不還?別讓本小姐站到腳酸!
“好,我跟你談。”他深吸了口氣,盡量表現出誠意。“你,找錯人了,我叫尹子夜,不是張大炮!
“你啥時改了名,連姓都換了,真是不孝!”背祖忘宗,可恥。
他的臉皮抽動了一下!拔掖蛞怀錾托找,尹子夜三個字用了三十年都沒換過!、
“騙子,你這人可真是不要臉,為了逃債什么鬼話都編得出來,你要真的姓尹,我應虔兒的名字就倒著寫!”想騙她沒那么容易,今天她非要到錢不可。
她可是在鐘叔面前夸下?,要把大捆大捆的鈔票捧回公司,不讓老祖先丟臉,還讓公司起死回生,不致被她玩倒的。
“好,你等著倒寫自己的名字吧!”尹子夜和她杠上,大步地拉過某位路過的鄰居!靶汤,你是認識我的,麻煩你告訴她,我是誰!
這位常上報的名人怔了一下,接著用還算鎮定的口氣說道:“小姐,他姓尹,叫尹子夜,是某科技公司的大老板,絕不是你要找的張大炮。”未了,他還風趣的添了一句,“張大炮都六十多歲了,他看起來像嗎?”
“嘎?他不是?”難道她真的找錯人要債?
名人很肯定的點頭!八皇恰!
應虔兒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倏地轉身看向眼神閃爍、不敢看她的手下,當下明白了一件事。
他,的確不是張大炮。
所以?!
“這位老大小姐,請問我這身油漆該做何處理?還有那些非常有意思的字句,麻煩你給我一個交代,我不想被人當成會賴債不還的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