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奧隼鎖上辦公桌抽屜,手機發出有新訊息的響音,拿出一看,是詩祎傳來的訊息。
你先回去好嗎?我手邊還有點事要處理。
他收起手機,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神情疲累,明明兩人都在餐廳,她卻不肯過來跟他說一聲。
現在她待在餐廳的時間比待在家里多了很多,就算回去,視線也盡量避開那間宛如心中硬刺的嬰兒房。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齊奧隼繃著臉,起身走出辦公室,耳邊突然飄進餐廳員工的對話,里頭就數李秋燕的聲音最大。
“聽說老板跟店長說了。”
“說什么?”
“要店長去北京接手分店的事!
“不可能吧?主廚也一起過去嗎?”
“主廚早就表示過了,他喜歡臺灣的環境,再說他也不是那種會為了女人就放棄自己原則的男人!崩钋镅嗦曇粲猪懹执,語氣十分篤定。
“你又知道了?”小八怒聲反問。
“我知道的可多了,上禮拜我錢包忘了拿,回來店里的時候發現老板正在跟店長說話,兩人就坐吧臺區,一邊喝酒一邊深情對望,嘴里聊的都是去北京的事!崩钋镅嘈覟臉返溦f著!爸鲝N真可憐,天天守著店長,也不知道店長早就移情別戀了!
“李秋燕,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小八氣得邊說邊發抖!暗觊L因為小孩的事情那么痛苦,你這女人還說這些話,簡直沒血沒淚!”
“店長當然會痛苦,每天生活在令她痛苦的環境里,搞不好還要天天看到幫寶寶買的奶瓶什么的!崩钋镅嗬浜摺!耙艺f,說不定她離開臺灣,就會突然心的開闊起來也說不定,女人嘛,總是很容易觸景傷情,聽說他們家老早就弄了一間嬰兒房,換作是我肯定看一次哭一次,尤其一想到嬰兒房還在,自己肚子里的寶寶卻沒了,那種失落你們男人不會懂啦!暫時離開讓自己感到痛苦的環境,才是正確的決定。”
“店長苦,主廚更苦!甭犕昀钋镅嗟脑挘“讼肫鹱约河羞^類似的經驗,垂下雙肩,像顆消氣的氣球!罢疹檪牡娜舜_實是一件苦差事,以前我女友的爸爸過世,我陪她一起度過最難熬的半年,那段時間我們出去約會都很少笑,有時候她還會突然掉眼淚,氣氛被搞得很尷尬,那時候,我一面安慰她,一面忍受身邊的指指點點,那種感覺真的輕松不起來啊。最后只撐了半年,她就跟我提分手,老實說,那時我除了覺得心痛之外,其實還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齊奧隼面無表情地聽看,等他們走遠才從暗處走出來,輕敲詩祎辦公室的門。
“叩叩。”敲門聲清脆響亮。
門內一片寂靜。
“叩,叩!彼智昧藘上。
“請進!苯涍^幾秒鐘后,終于傳來她的聲音。
齊奧隼推門進去,看見她坐在辦公桌后頭,頭發扎了起來,隨興盤在腦后,身上穿看深色套裝,雙手在鍵盤上飛快敲打著。
從那天過后已經過了五個多月,這段時間里她只穿深色套裝,整個人顯得陰郁又沉重。
詩祎快速看他一眼,眉頭皺了起來,起身走到他面前。“我不是傳訊息你了嗎?”
他靜靜看著她,嘴角輕扯,露出苦笑!皬氖裁磿r候開始,我們溝通只能透過冷冰冰的機器?”
“我不是這個意思!笨粗目谝痪o,為什么他看起來這么不快樂?
“詩祎,現在的你……幸福嗎?”他深深凝望著她,目光鎖住她的視線,嗓音低啞。
“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她瞠大雙眼問。
齊奧隼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吻,當她想更深入時,他卻緩緩退開。
“我希望你過得幸福!彼嗽斔樕下晕⒗Щ蟮谋砬。
“有你在我身邊,我很幸福啊!彼f這句話時,眼睛下意識別開了。
齊奧隼沒有錯過她這等同逃避的動作,心口發涼。
“是嗎?”他苦笑著,一手放入褲子口袋里,緊緊握成拳頭!澳阒雷约阂呀浂嗑脹]露出真心的微笑了嗎?”
“我沒有嗎?”詩祎看著他,滿臉狐疑。
她每天都在微笑,看見客人時微笑,面對餐廳職員時也笑,他怎么會說自己沒有露出真心的微笑?
“我希望你知道,我愛你,一直都是,也希望你能獲得幸福。”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愿意給,如果她要的是自由,他也會放手。
看著他嘴角浮現出一抹凄涼淺笑,她的一顆心瞬間揪緊,心慌地抓住他!皧W隼,我——”
“我先回去,你別弄得太晚,要回去時打通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回家!
齊奧隼一掌扣住她后腦,俯身快速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我可以坐出租車回去。”詩祎不想三更半夜還麻煩他,再者,聽見他說回家,原本甜蜜的氣氛卻在想起那間嬰兒房后,心頭感到一股莫名壓力。
她知道要盡快走出失去寶寶的陰影,才不會讓身邊最愛的人跟著受累,可是這種事不是她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有時候她越想要快點振作,就越容易被負面情緒拖住。
“我不放心,打給我!
他說話語氣輕柔,態度相當堅持。
“嗯。”詩祎點點頭,感受到他的關心,心里頭微微發暖。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覺得他的身影看起來好落寞,心里有種抱歉的感覺。
“奧隼,待在你身邊的我是幸福的,只是我還沒有辦法從失去寶寶的陰影里走出來,對不起!
齊奧隼沒有回頭,只淡淡說了一句,“沒關系,我會等你!倍視恢钡认氯ァ
說完,他緩步離去。
詩袆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回過神,她搖搖頭,坐回辦公桌后頭,開始未完的企劃案。
忙碌讓她覺得安全,不用回家,就不需要面對那間空蕩蕩的嬰兒房。
“叩叩叩!
敲門聲再度響起,詩祎從工作里回過神,飛快看了眼計算機上的時間,屏幕顯示半夜一點。
這么晚了?
她迅速儲存檔案,關機,猜想一定是奧隼來接自己下班。
“奧隼,我馬上就好!
話說出口后,外頭靜了一會兒,門板才被緩緩打開。
敲門的人不是齊奧隼,而是蔣杰森。
“詩祎,是我。”蔣杰森朝她揮揮手,臉上是淡淡笑意。
“學長,抱歉,我以為是他!痹姷t把皮包背上肩,快步走到蔣杰森面前,一臉抱歉。
“沒關系,我只是剛好開車路過這里,看見你辦公室還有燈光,才進來看看。”剛好店長辦公室的窗子是對著馬路的,他才會發現她還沒離開!肮ぷ鞯竭@么晚?”
“北京分店的企劃案差不多快完成了!
“那邊店面跟硬設備都準備好了,就差一名店長。”
“老板,我只是幫你企劃北京分店的事,并沒有打算要過去。”
“因為不想跟他分隔兩地?”
詩祎輕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詩祎,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分開一段時間跟距離,對你們來說會比較好,給彼此一個稍微喘口氣的機會!笔Y杰森認真說道,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這個建議。
“我們很好!痹姷t微微一笑,腦子里突然浮現齊奧隼之前離開辦公室的背影,心口緊縮。
他們真的很好嗎?如果是,心里頭那抹淡淡的優傷又是什么?
他已經從失去寶寶的陰影里走出來,可是她還沒,尤其每次回家看見那間嬰兒房,胸口依然會隱隱抽痛。
不是沒想過將房中的物品清掉,可是如果真的這么做,她又會有種背叛寶寶的感覺。
她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陰影,而不是用這種眼不見為凈的逃避方式。
“如果這么好,為什么暫時取消的婚禮變成無止境的休止符?”蔣杰森直言不諱。
蔣杰森的話輕輕刺痛她,她的呼吸轉快,熱氣冒上雙眼,眼前漫起一層淚霧,她咬緊牙關,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學妹,有時候暫時放手不是放棄跟割舍,而是為了把自己的心情整理得更清楚。”蔣杰森苦口婆心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