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持續著。
為了宣傳新專輯,一個禮拜以來,甄溫婉都跟著梁天音南北跑,每一天,她的腦袋瓜里就只有如何為好友張羅新衣、搭配服飾、塑造外型、設計發型,各式各樣的大小事,讓她無暇再胡思亂想,只是她的心卻始終無法平靜。
尤其這一天,她最恐懼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權天湛出現了!
他來到電視臺,決定等梁天音錄完影,便和程銘一塊駕車出外用餐,順便商討電影新片的主題曲,因此程銘發了則簡訊,詢問她要不要一塊去。
老天,她當然不想!
但她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
因為三個小時后,天音還得趕個重要的通告,為了確保行程不會開天窗,她勢必得跟在她的身邊,把握每一分鐘為她打點妝容,而且類似這樣的聚餐,她早已隨行好幾次,如果突然撇下一切,只會造成天音的麻煩,并且啟人疑竇。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眼看約定的時間就要來到,溫婉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在道具室里來回走動;其實,她應該待在后臺等天音下通告的,但她又怕程銘和權天湛會提前來接人,所以作賊心虛的她,早在半個小時前就躲到了隔壁的道具室里。
鈴~~
悅耳的手機鈴聲無預警響起,瞪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溫婉的腦袋忽然一片空白。
是程銘,他果然提前來接人了。
她該接電話?還是繼續當鴕鳥?
溫婉實在好猶豫,然而她卻馬上想到,程銘也許早已來到附近,她若再不接電話,鈴聲恐怕會泄漏出她的位置——
她連忙掀開手機!拔梗砍、程大哥,我是溫婉……”
“溫婉,看到我的簡訊了嗎?”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道溫和的嗓音。
“我看到了!编蓿穆曇粜〉镁拖袷窃谧髻\!
“那好,天音已經錄完影了,一塊出來吃個飯吧!”
“可是——”
“阿湛也來了,他還帶了些補品,說要送給你!背蹄懤^續說著。
補品?天啊,這下她更無法拒絕了。
先是照顧生病的她,接著又送來補品,他這樣有情有義,她實在做不來過河拆橋的那一套,但她若是答應一塊用餐,那她——他——他們之間——
揪著裙擺,溫婉急得都快哭了,卻還是拿不定主意。
“怎么不說話?你現在在哪里,我們過去接你!背蹄懙故呛苡行剩凰查g就幫她做出決定,甚至還非常紳士的決定先過來接她。
甄溫婉可嚇壞了!
“不用了!”她揚高聲音,卻又迅速捂著小嘴!俺檀蟾,我……我還有一點事要處理,你們先過去好了!彼龎旱吐曇,連忙彎進一排毛茸茸的舞衣后頭,就怕會泄漏出自己的蹤跡。
“什么事那么急?若是小事,交給助理們處理就行了,這幾天你和天音忙著到處宣傳,都沒按時吃飯,今天就好好的休息一下!背蹄憸睾徒ㄗh。
“呃——是關于——關于衣服,事情有點麻煩,所以你們還是先過去好了,等我把事情處理好,再趕過去跟你們會合,一樣是那間餐廳對吧?呃——真的沒關系,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嗯,好,我知道了,我會注意,嗯,好,再見!焙貌蝗菀捉K于結束通話,溫婉也虛脫的蹲到了地上。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的劇烈跳著,整個人既慌亂又不安。
若是可以,她絕對不會說謊,可她真的無法在這個時候和權天湛見面,她需要更多的時間,需要更多的準備,她甚至需要——
“老天!”
她沮喪的將臉埋進雙膝間,覺得自己真的無藥可救。
承認吧!她根本就是一籌莫展,就算給她再多的時間,她永遠也無法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因為——
因為她根本就無法忘記所發生的一切!
即使她以為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然而權天湛的身影,卻在不知不覺間在她腦海里扎了根,每當午夜夢回時,就會突然出現,提醒她所發生過的一切。
直到現在,光是聽見他的名字,她就會無法自拔的別扭、害羞、無措,這樣的她,怎么可能泰然自若的與他同桌吃飯?
只是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拿衣服當借口,最多也只能拖延幾十分鐘,之后,她還是得認命的到餐廳現身,否則她不但會搞砸所有人的心情,甚至還會搞砸天音的行程。
抱著膝蓋,溫婉壓抑著想尖叫、想逃到天涯海角的沖動,只能將所有的緊張不安化作一聲聲的嘆息,直到蹲得腳麻了,才無從選擇的起身站好。
也罷,該面對的,最終還是要面對,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一次死個痛快,而且換個角度想,既然權天湛都能大方的邀她一塊用餐,那不就代表他早已忘了一切?
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
粉潤小嘴不斷念著同樣一句話,仿佛像是想將自己催眠似的,只是念著念著,一縷嘆息卻也莫名飄出了小嘴。顰著柳眉,溫婉一臉困惑的捂著心口,不明白胸口為何會突然一陣緊縮,甚至感到一股難過和……惆悵?
奇怪,為什么她會覺得惆悵?他若是真的忘了那一天的事,她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為什么她卻——
“原來你躲在這兒!
熟悉的男性嗓音,無預警截斷那難以理解的思緒。
溫婉驚嚇地轉身,平光鏡片下的一雙媚眸倏地睜大。
“郭雋?!”
“一段日子不見,你過得倒是不錯嘛!惫h不知何時已推開道具室的大門,就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
“你來做什么?”溫婉可沒心情跟他寒喧,只是警戒的看著他。
自從上回不歡而散后,她因為權天湛和工作上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竟然就把他給忘了,如今他突然出現,她才想起他之前的惡言惡行。
“我丟了工作,也丟了名聲,還能做什么?當然只能到處拜訪老朋友,看看能不能利用關系,幫我謀得新職!彼粲兴鶊D的晃進道具室,并關上門。
甄溫婉小心翼翼的后退。
“所以呢,那關我什么事?”
郭雋不以為然的發出嘖嘖聲。“怎么?直到現在你還想裝傻?省省吧,這兒就只有我們倆,你想演戲給誰看?你我心知肚明,我來的目的是什么。”
溫婉蹙起眉頭,只覺得莫名其妙。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彼杆倮@到一只箱子后頭,謹慎的和他保持距離。“而且我早說過,我什么也沒做,更沒有拜托天音和程大哥揭發任何事,你這樣糾纏,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不舒服?”郭雋嘲諷的勾起唇角!拔铱床皇遣皇娣,而是作賊心虛吧!因為你怕我這個舊情人,會跑到新情人的面前胡言亂語,把你的過去全抖出來。只是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攀上權天湛的,那樣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無法接受個孤兒當情人吧?”
溫婉惱怒的抿緊粉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郭雋,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我和權先生根本沒有任何關系,你——”
他打斷她。
“少來了,人都能在你的房里來去自如,你還想狡賴?交往兩年多,你連大門都不肯讓我踏進一步,我還以為你是個無趣的女人,沒想到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才釣到豪門金龜婿,馬上就大敞溫柔鄉!彼⒁曧耥竦牟讲奖平。“你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應該很早之前就有關系了吧?我甩了你,一定正中你的下懷吧?”
溫婉被逼得節節后退,腦袋瓜里警鈴大響,正想奪門而出,卻意外絆著一個紙盒,整個人跌到了地上。
覷得這個空隙,郭雋迅速繞過木箱,傾身捉住她的手腕。
“你想做什么!”心頭一顫,溫婉嚇得差點尖叫。
“不用那么緊張,我并不想惹麻煩,只是想麻煩你幫我做件事。”他不懷好意的蹲了下來。
“就如同你所說的,我只是個卑微的孤兒,什么能耐都沒有,能幫你做什么?”溫婉掙扎的想抽回雙手,一點也不想和他有所接觸,即使不久之前,他們還是偶爾會親吻的情人,但如今,他的觸碰只讓她覺得反感,甚至恐慌。
“那可不一定!惫h忽然扯下她臉上的平光眼鏡,不顧她的掙扎,調戲般的撫觸她妖媚的臉蛋!爸辽倌氵有副好相貌,權天湛恐怕就是因為這張臉,才會被迷得團團轉,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好好利用這項優勢,幫我向他討份工作!
“不可能!”她拚命掙扎,甚至弓起雙腿攻擊。
“該死!”郭雋不小心被踹到兩腳,疼得變臉。瞇起黑眸,他沉怒的扯起她的長發,并一把撕裂她的領口。
“啊,不要——”溫婉尖叫。
“郭雋!”
駭人的怒咆,無預警地在道具室里炸開。
當一道黑影挾著冷風襲來,溫婉感到壓在身上的重量瞬間消失了,只是她的耳邊卻立刻傳來嚇人的撞擊聲響,和男人的痛苦衷嚎。
她臉色發白的扭過頭,發現郭雋正捂著胸口,蜷曲在支離破碎的道具堆中。
衣架斷了,整排舞衣散落一地,裝飾用的花絮、彩球、壓克力板碎散一地,而權天湛就背對著她,像頭巨大而危險的猛獸,正用自己的身軀捍衛著她。
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透過他緊繃的拳頭、肌肉,以及那身凜寒怒氣,她卻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勃發的怒氣。
揪著被撕裂的領口,她顫抖卻迅速的跪坐起來,不明白自己是恐懼多一點,還是震驚多一點。
他來了!
他找到她了!
“郭雋,我應該說過,不準你再出現在她的面前,而你竟敢又傷害她!”緊握的雙拳,清晰地發出骨節的喀啦聲,顯示權天湛正努力壓抑著怒氣。
“我……咳!咳!”捂著劇疼的胸口,郭雋痛苦的岔氣重咳,直到他終于能夠從地上爬起,他才發現,原來襲擊他的人竟然是權天湛。
因痛扭曲的臉龐,迅速爬滿慌亂。
他嘗過他的苦頭,早已明白淡漠如他,其實遠比任何武器都還要強悍恐怖,他是那種不怒則已,一怒就會天崩地裂的男人。他惹不起他!
“權先生,這、這是誤會,只是誤會啊,溫婉——呃,我是說甄小姐跌倒了,我只是想扶她起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倉皇解釋,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再挨他一拳,肋骨會斷掉幾根。
沉怒的黑眸倏地緊瞇,權天湛可沒興致聽他撒謊。
他只想打得他滿地找牙!
但顧及溫婉就在一旁,又驚嚇過度——
青筋交錯的大掌幾次松開,又幾次緊握,最后,他選擇放過郭雋,然而上衣下的每寸肌肉,卻依舊像拉滿的弓般緊繃著。
挾著某種壓抑的危險力量,他無聲而迅速地踩過一地的碎片,將狼狽的郭雋逼到了墻角。
“這是我最后的警告,永遠,都不準再出現在她面前!彼а赖驼Z,冰冷的黑眸,殘酷得令人心驚!胺駝t你失去的,將不只是工作和名聲!弊詈笠痪湓挘f得格外輕,只有彼此才聽得見。
恐懼的眼眸驀地瞠大,郭雋懂了。
是他!
原來一切都是他做的,這男人——
“權天湛,你怎么可以?!”巨大的怒火,在一瞬間焚毀了郭雋的理智,他忘了恐懼,掄起拳頭就往前揮。
“不要!”溫婉發出驚叫,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給嚇壞了。
她心急如焚的迅速起身,好擔心權天湛會因此受傷,然而下一瞬間,他卻出乎意料的輕易攫住郭雋的拳頭,并迅速反手扭轉。
凄厲的哀鳴再次響起,郭雋痛得全身都在顫抖,但心頭上的怒火卻沒有褪去分毫,因為他不甘心!
原來就是他毀了他的一切,而他竟然還妄想透過那女人,從他身上要回一切。
他就像個傻瓜,被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