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的臉,熱熱的身子,杜絹知道自己正在發燒。
吞退燒藥,退完燒,沒多久又燒起來,反反覆覆兩三天了,她的體溫高高低低,從那天一覺睡醒後就這樣。
應該先換掉衣服再入睡的,她想。
不管如何,總算把婚禮熬過去了,坐在飛機上,她的頭靠窗,進入假寐狀態。
只要回到家,好好休息幾天就會沒事的,她對自己的健康深具信心。
蔣昊坐在她身旁的位子,同一班機回臺灣的媒體很多,他們的「愛情」必須延續。
說到媒體,她從網路上看見國內的報紙,大大的標題上寫著——現代灰姑娘的奇遇。
蔣昊的愛情故事被夸張美化了,所有人都為她能同時得到兩位青年才俊的青睞而羨慕,更別說極奢侈豪華的婚禮了。
再加上公公婆婆把收到的幾百萬禮金,透過律師,全數捐給慈善團體,這個動作為公司形象加足分數。
如果真有那么一點點負面批評,大概是針對新娘的吧。
有人批評她三心二意,破壞蔣昊蔣譽的手足感情;有人批評她心急當鳳凰,竟在蔣譽退讓犧牲中繼續完成婚禮;也有人說,她冷血無心,說就算她對蔣譽無心,也該等到風平浪靜之後再去追尋幸福。
其中有張照片和標題讓她印象深刻。
照片上她掛著淺淺的微笑、穿著婚紗走進禮堂,把手交給蔣昊,標題下得很辛辣——踏碎未婚夫的心,邁向幸福。
公公婆婆為了表示大力支持,告訴媒體,「杜絹是我們蔣家的媳婦,不管她嫁給誰,都會疼她愛她,給她最大的幸福!
明明是好話,可記者們落筆,又是護罵批評。
看來婚結錯了,戲也演得過頭,只不過說她三心二意……未免太客氣,她是個沒有心的女人,哪來的三心?
對於輿論,她不在意的,她在意的是親人,當新聞報導出現,舅舅馬上打電話給她,什么話都不說,只忿忿丟下一句——
「任何人你都可以嫁,就是不能嫁給蔣昊!」
她不懂為什么舅舅對蔣昊這么不認同?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把電話掛掉。他們是仇人嗎?
熱熱的額頭靠在冰涼的窗上,她微喘著,心跳得很快,呼……她很累,疲於應付,不管是媒體或家人。
「你的家人想見我?」蔣昊開口。從誤會她吞安眠藥之後,他第一次開口對她說話。
這幾天,他抱她、親她、吻她,做足新婚丈夫該做的浪漫情事,謀殺掉攝影記者手里的無數記憶卡容量,但他不對她說話,他們在很多人面前演戲,關上門後,他們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這件事是她昨天晚上收拾行李時提出的,她問:「你可以撥出一點時間,見見我的家人嗎?」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低頭看商業雜志。
她見他沒反應,就轉過身,繼續手邊的工作,開始在心底盤算著,見到舅舅、舅媽時,要怎么對他們解釋這個突發狀況。
「是,如果你不忙的話!苟沤伱銖娹D過頭回答他。
「什么時候?」
「越快越好,他們對我……不是太諒解!
「明天中午吧,你約他們!
「謝謝,我會給他們打電話!
「在見他們之前,我想我們應該先談談!
談?她頭痛得快破掉,能夠的話,她寧愿睡覺,可是他才施了個「大恩惠」給她,頭再痛,也得和他談。
「好,你說!顾裏o聲地嘆口氣。
「談談你和阿譽之間!
蔣昊看著她眼睛底下的黑色印子,她上了濃妝還是掩蓋不了。
誰都可以輕易看出,她的體力透支。自從他把她的安眠藥丟掉之後,她就沒辦法睡覺,常常坐在飯店陽臺上,看著星稀月明,直到朝暾初起。
她有藥癮,很嚴重的藥癮。
挑這種時機對談很蠢,但他非談不可,這種掌控不了的情況讓他心生不安。
「我們是配合度很高的上司下屬,我們都不是對愛情抱持期待態度的人,我們在很多方面雷同,結婚對我們而言,就像完成一件Case,重點是,我們的年齡都到了,結婚是個很正常的選擇。」
杜絹努力扮演溝通者角色,她是懂得感恩圖報的女人。
「你和阿譽沒有談戀愛?」
「我說過,我們都不對愛情抱持希望,他的愛情死了,而我……」她頓了頓,搖頭接續,「我不需要愛情。」
「我以為你是愛情重於一切的女生。」
「我不是!顾笭,誰規定,凡是女人就得看重愛情?
她的回答讓蔣昊不舒服,雖然他也不承認那段叫做愛情,可是話從她嘴里吐出來,他就是不順心。
「是嗎?那我和你之間的那段又是什么?」
「我們之間?」她認真的看他,從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再回到眼睛,輕問:「我們之間那段,不是蔣烲杜撰出來的嗎?」
悶雷打過。她又演戲!這里沒有記者媒體,她演戲給誰看?是歲月帶壞了她?
從前的杜絹不會演戲,每句話、每個呼吸都純真得讓人心疼,就是她的那份真,才會讓他的心一點一滴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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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絹把風信子放在桌上,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蔣昊房間外面,有一棵高大的玉蘭樹,正值開花季節,白白的花從綠葉間鉆出頭,散發濃郁香氛,她趴在窗口,專心當采花賊。
半個身體伸出去,采下一朵、兩朵、三朵玉蘭花,厚,那朵含苞待放的更漂亮。她才挪動身子,把手臂往外更加延伸、勾住樹枝,就聽見他硬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在做什么?」
倏地受驚,乎松開,重心不穩,她差點掉出去。這下子,受驚嚇的人變成蔣昊了,他大手迅速一勾、一撈,把她攔腰抱進屋里。
呼~~待在他胸前,杜絹猛拍胸口,她要去廟里收驚。「嚇死了、嚇死了!
「你也會害怕?!」他冷冷在她頭部上方二十公分處說話。
「嗯……呃……」抬眼,他的臉色鐵青,表情像踩到狗糞。
她退開兩步,脫離他的懷抱,訕笑三聲,直到屁股貼到桌沿。
旋身,她抱起自己帶來的風信子,拉直雙手、遞到他面前,「這是風信子,它的花語是恒心。送給阿昊!
伸手不打送禮人嘛,何況送禮人還笑得那么甜。
「風信子有故事嗎?」他直覺問,話出口才發覺不對勁。
這個時候,他應該計較她為什么攀在窗邊,應該對她大發脾氣,罵她腦袋裝漿糊,而不是管什么該死的故事。
「有啊有啊,阿昊愛聽嗎?我講。」她滿臉的迫不及待。
他哪有愛聽,是她愛說,他只不過……隨口提提。
「Hyacinthus是希臘的植物神,他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Apollo和風神都很喜歡他,可是Hyacinthus喜歡的是Apollo,風神很生氣,於是在Hyacinthus和 Apollo玩擲鐵餅游戲時,故意吹起大風,讓Apollo誤擊Hyacinthus,Hyacinthus因此流血過多而死,他染血的地方長出了悼念他的風信子,而且花辦上還有AIAI的斑紋哦!
故事說完,她笑望他,一語不發。
蔣昊皺眉?词裁?以為他會給她拍拍手、頒獎狀嗎?
他不語,拉著她下樓、出大門,走到玉蘭樹下,找到一把鋁梯,靠在大樹邊、往上爬,三下兩下,他拔下很多玉蘭花,這是一棵盛產者,濃密的綠葉間,東一落、西一落,長滿白色玉蘭。
下鋁梯時,紙袋里已經裝滿玉蘭花,他把紙袋塞進她手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嘴角卻飄上一朵不易察覺的微笑。
杜絹勾住他的手指頭,跟著往外走,他不語,注意力全在她的指頭上,小小的手指頭、一點點的溫度和柔軟,軟化他僵硬的五官。
「這個花是不是要給瑩青姊?」她把紙袋提高問。
「你不是很想要?」他瞄她一眼,不想要的話,干么冒險去拔?
「你、你要……要、送給我呀?不是送給瑩青姊、不是給周媽也不是禹升哥?」她不懂得隱藏的表情上寫著「心花怒放」。
走幾步,兩根小指脫了勾,她馬上扣回去,再脫勾,她勾起他三根手指頭。
蔣昊悄悄笑開,在擺蕩間增了一點弧度,轉眼,三根手指也脫勾,她偏頭,側望他,笑出一缸蜂蜜糖漿。
三根手指也不牢靠,那么……就五根吧,小小的掌心塞進他的手掌里,更多的溫暖、更多的柔軟,攻陷他的心。
就這樣,她的笑臉、她的巴結、她的可愛、她的白雪公主,一古腦兒從被攻陷的那個角落大量涌進去,飛快地,塞滿他的心情。
他應該討厭她的,他一向討厭黏人的女生,可是怎么討厭得起來?一個愛說故事的小女生,毫無防備地在你眼前,盡情展示對你的喜愛,要討厭,真的不簡單。
「阿昊,愛情是甜蜜選是辛苦?」杜絹偏頭問。
「你吃太飽,沒別的事可做?」他用另一只手,敲了她的額頭。
她笑笑,繼續說:「我覺得就算只有單戀也是幸福的,因為他在,連喝水都甜,因為他在,讓已經看過千百次的風景變得美麗,因為有這樣一個人可以想、可以為他努力,生活突然變得好有意義哦。」
又來了,明目張膽的示愛,他要怎樣才能像她那么有勇氣,完全不顧慮別人的想法,直接走到喜歡的人面前,告訴她,他愛她?
「如果愛情只能存在於一個夏季或一個不長的假期,我就要讓這段愛情天天都燦爛美麗,那么當愛情凋零之後,還可以期待,在都市的某個角落,他日再遇,愛情會重新發芽茁壯。就像植物啊,種下了、發芽了、長大了、開花了,美麗絢爛的花朵盛開之後,在泥土里埋入種子,等待下一場春雨、下一季美麗!
她在對他宣示表態,她不在乎愛情長短,因為她相信種子會萌發新生命、新愛情。
「愛情和植物不一樣,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他澆她冷水。
「愛情和植物一樣,在的時候盡心栽培,不在的時候耐心期待。」她反駁。
「愛情和植物不一樣,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別妄想掠奪!
「愛情和植物一樣,是你的,你要付出愛心、好好呵護,不是你的,你可以站在旁邊,靜靜欣賞它的豐采!
他們一句句爭、一句句辯,辯的是對愛情的看法,那個時候,她說的每句話都沒經過修飾,那個時候,她的心和她的話一般真誠無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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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昊轉頭看她,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無奈,溝通之後,他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和她相處。
杜絹拉起飛機上的毯子,將全身裹緊,很冷,她發抖得很厲害。
空中小姐送來飲料、餐點,她拒絕,但她要了阿斯匹靈。
空中小姐送藥過來,蔣昊接手,把藥遞給杜絹,手指觸到她的同時,才發現她的手冰冷得不像話,并且發現在吞藥喝水時,她的手抖得很兇。
他直覺拿走她的杯子,大掌壓上她額頭。
Shit!她在發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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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跑在計劃前頭,本來要讓蔣昊見舅舅的,可杜絹一下飛機就進醫院,小感冒被她拖成肺炎。
電話那頭,舅舅苦口婆心,諄諄告誡她,絕對不能和蔣昊成為夫妻。
電話這頭,她盡力讓聲音聽起來不像生病,盡力解釋她和蔣昊的情況,她再三保證,等媒體狂熱一過,馬上和蔣昊離婚。
這些話,站在病房門口的蔣昊聽見了,不滿意,卻沒表示意見。
住院期間,蔣昊天天來,來了也沒多話,拿著電腦坐在桌邊,不斷敲鍵。
杜絹知道他很忙,忙得天昏地暗,沒辦法,蔣譽丟下的不只是新娘,還有一整間公司,讓他的工作量加倍、責任沉重。
住院第二天,她對他說:「你不必過來,看護很盡責,董事長和夫人經常來看我!
蔣昊沒應聲,時間一到,還是照常出現。
住院第三天,她又讓惡夢侵襲,醒來的時候,發現他握住她的手,她直覺摸上枕頭,於是她明白,自己在夢中哭泣。
她總是哭,總是在清醒時遺忘夢境,總是被心中那塊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石頭壓得喘不過氣,她對這一切無能為力,只好自己騙自己,那是安眠藥的副作用。
第四天晚上,她在護士小姐換過點滴之後,準備入睡,可門被打開,意外地,進門的不是看護太太是蔣昊。
「你怎么來了?」
他沒回答,拿著幾份資料坐到床邊的沙發上。
「看護馬上就會到,你回去休息吧!
「她不會來了!顾颊f。
「為什么?」
「我已經把她辭掉!
「為什么,她做得好好的不是?」
要說因為她在夢中掉眼淚的時候看護不在,所以他一個火大,把人給辭掉?不行,這攸關……面子問題。
「她不專業!购軤的藉口,他知道。
「那么再請別人吧,你一直待在這里照顧我,很辛苦。」何況他的工作……跟在蔣譽身邊多年,她知道那些公事有多磨人。
「不會!拐f著,他把她的書遞給她。
杜絹看一眼他遞過來的書本,無聲嘆息。住院幾天,他企圖用睡前讀物取代安眠藥,可是沒用的,這只會讓她睡得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可她不想吵架,先忍著吧,藥的事等回家再說。
她無奈,打開書本,一片菩提葉書簽從書頁間掉出來。
蔣昊彎腰撿起,對著小小的菩提葉怔仲不已,他沒還給她,拇指撫上密密麻麻的葉脈,來回輕劃。
曾經有個女孩對他說,做這個很花時間,要先收集形狀最完整的葉片,用紗袋扎起來,放進水溝泡七天,等水里的微生物把葉肉啃光,再用牙刷慢慢刷去未腐蝕的部分,曬乾後,才能變成漂亮的書簽。
女孩還對他說,心形葉脈像麻密的情網,得用耐心、花大把時間精力,織過一片又一片,才送得進情人心底。
那年,她就是用這種水磨工夫,把愛情送進他心底?
推開電腦、打開抽屜,蔣昊拿出這幾天收到的信,每封信都有一片菩提葉,和幾則不知道從哪里抄來的詩句,很典型的、無聊少女會做的事情。
她寫的蔣昊很奇怪,「蔣」一定比「昊」大,而且昊字的尾巴上一定有兩個小撇子,什么意思,沒人知道。
她本來就是怪咖,腦子里裝著沒人能理解的東西,她有時候成熟、有時候流露小女兒姿態,有時候像二十八歲,有時候是標準的十八。
他打開信封,抽出里面的小卡片,卡片上寫著——
任何幸福,都不會十分純粹,多少總會摻雜一些悲哀。
這是賽凡提斯的詩句,那次她發現他對瑩音和對她的感情,有那么大的差距,她很悲傷,但悲傷過後,仍然決定勇往直前。於是她在句子之後,加入自己的心意——
但愛情總有本事讓悲哀變得甘之如飴,所以我甘心在酸酸的愛情里盲目追尋。
收好卡片,他抽出另一張。這張是她對他埋怨過後寫的,她氣他從不主動找她,所以抄下詩經里的句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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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我的愛情是單軌道?
只有我通往你的方向,卻當不了你的終點目標。
收起信,蔣昊看一眼窗外,她一個星期沒出現了。
她很吵、很煩,很不懂得察言觀色,女生看見男人一再給自己擺臉色,早該懂得知難而退,沒人像她,臉皮比象皮厚。
但是……她不在,他的心有些微的失落。
在他恍神間,門口探出一顆小腦袋。蔣昊發現她,驀地胸口那股子緊繃的東西松弛了,但溫柔的臉卻倏地拉直線條。
「你在生氣?」杜絹陪小心。「對不起嘛,我被禁足,不能出門!
「你被禁足關我什么事!」他口是心非。
「不要生氣,我媽去吃喜酒,我才能偷溜出來,一個鐘頭之內就要趕回去,再被抓包的話,以後恐怕連上廁所都有人盯。」
「為什么被罰?」
「我書念得很差。」她打死也不說和他有關系。
「的確該罰!
「你書念得很棒,可不可以教我?」
「你有錢付我家教費?」
「我用故事當家教費好不好?」
他瞪她一眼,「你說呢?」
幸好,她對白眼的免疫力很強!肝艺f……好啊……」看吧,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厚臉皮的女生嗎?
她笑著跳到他面前,勾住他的兩根指頭,很認真、很認真的對他說:「阿昊,七天沒看見你,我好想你哦,你想我嗎?」
「不想!顾D身,用寬寬的背對著她。
「這樣啊,沒關系,我想你就好。」雖然還是有一點點失望。她又繞到他面前,把他的手抓到胸口,羞澀道:「可是,我想得這里都痛了。再看不見你,我就要枯萎了。阿昊,我好愛你……」她說出口了!憋足七天的思念,讓她勇往直前。
他挑釁她,「有多愛?」
「嗯……這么愛……」她紅通通的臉笑出一臉曖昧,然後兩條瘦瘦的臂膀攀上他的肩,生澀地送上一個吻。
那么不成熟的吻,輕輕沾上他的唇,他非但沒生氣,反而像上了癮,不一會兒就奪去主控權。
他輕吮她的唇辦,帶起她一陣心悸,他的舌頭探入她舌間,恍若在追逐嬉戲,兩人間的熱度一度一度向上攀升,他的吻變得占有,彷佛要吻進她的心靈、吻遍她每一寸神經。
她陷入、她沉溺……這就是男女的不同呵……愛情……
要不是碰上阻礙,杜絹不會勇往直前,要不是思念泛濫成災,她不敢送上初吻。
愛情是阻撓不得的,越是困難重量,越是要翻山越嶺、越挫越勇。
「如果喜歡,就送給你吧!苟沤伩粗t遲不肯還給自己的書簽說。
蔣昊回過神,把書簽放在她的書本上。
「沒關系的,我有很多!顾终f。
他不語,看著她的眼睛,又是那種讓人無從指責的無辜,他被她弄混淆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