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快結(jié)束的那一年,官家的小太子爺官夜騏多年來艱苦的臥薪嘗膽有了回報,竟然默不作聲地跳級考了臺大醫(yī)學院!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此舉有如臺風過境,引得官家上至老太爺,下至園丁一片轟動。
“我會好好念書,將來做個國際知名的大醫(yī)師。”官夜騏以一副少見的、正經(jīng)八百的樣子,鄭重地對年若若道:“你也是,要用功,以后別真得只能當塊任人吃的年糕。”
“嗯,我明白的。”年若若點頭,想了又想問:“那你的女朋友們怎么辦?聽說你要走,一個上午就哭昏了三個!
官夜騏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再見亦是朋友吧!”
“我聽她們商量說,明天要組團去機場歡送你!
“靠!那么無聊。”
“真是沒良心哩你!蹦耆羧袈犓@樣說,一臉鄙夷地看他俊美的側(cè)臉。
這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太子爺,有著世人羨慕的身世以及夢寐以求的奢華生活?上Ы^對不是乖乖牌,他身上有著與家族格格不入的乖舛叛逆,叛逆到空前絕后,這樣的家伙居然會最得老太爺寵溺,有了這層庇護,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為什么還非要走呢?不知道原委的年若若,一度懷疑是不是官之硯在暗中作了手腳。
那天晚上,她親耳聽見ABC腔的男人問了官之硯一句,要不要防。防誰?當然是官夜騏。
依她觀察官夜騏的樣子,又不像是被人逼走的,至少考大學這事應(yīng)該不是有人拿槍逼著他去的吧!于是她想,或許每個人做一件事情都會有自己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并非一定要人盡皆知。
官夜騏上臺北那天,憑年若若卑微的身份是不太可能到機場送機的,但小太子爺指名欽點她去,便雀躍著趕快跳上車。
因為臨時更改了登機時間,得到消息趕來送行的人并不多,長輩們不忍離別的場面沒來機場,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的除了四五個助理、司機和隨行人員外,只有官之棠、官之硯和年若若三人。
官之棠一向?qū)@小堂弟照顧有加,此次更親自護送他上臺北,會出現(xiàn)并不奇怪,怪的是,官之硯會來,看行色匆匆的樣子,似乎是從公司特意趕來。
有沒有這么兄友弟恭?好假惺惺喔!年若若在心里偷偷吐舌頭,及揣摩他又打什么鬼主意,掌看著機場大廳里紅紅綠綠的字在液晶屏幕上快速翻躍著,來來往往的人流,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唯一的朋友真的要走了,鼻子一酸,開始掉眼淚。
大房和二房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在各自的領(lǐng)域為政,此時官之棠和官之硯碰面后,點頭招呼一聲后便一人站一邊,相互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而中間站著一對年紀相妨的小兒女依依相別,看在路人眼里,還以為在上演相愛的小情侶被霸道的兄長活活拆開的戲碼。
年若若哭鼻子的同時不忘對自己曾經(jīng)的難兄難弟悉心交待:“阿騏,你要保重,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夢想成真!
官夜騏則“嗯”了一聲,兩手插在牛仔褲里,俊美的臉上副痞痞的表情,“小年糕,記得,如果有人欺負你,就馬上報上我的名號,看哪個家伙不知死活,我隨時回來收拾!
站在數(shù)公尺之外的兩個成熟男子,聽聞這還未脫稚氣的話語,一個微微發(fā)笑,另一個冷眼旁觀。
這塊傻呼呼的小年糕,似乎還沒搞清楚自己的庇護者究竟是誰,再說,他一旦盯上的東西,怎會輕易拱手于人。
從機場回去的路上,官之硯示意年若若上自己的車,心情低落的她本來很抗拒,可一看對方逐漸下沉的臉色,又很俗辣地乖乖上了他的保時捷。
舒適的車里,她戒備地貼著座椅坐,一副隨時準備跳車的樣子,引得一旁駕車的官之硯黯然發(fā)笑。
拿鑰匙發(fā)動車子,他瞥了一眼雙目發(fā)紅的,足以媲美小兔子的小丫頭,狀似不經(jīng)易地問:“你跟阿騏感情很好?”
“騏少爺是我的好朋友!彼斏鞯鼗卦挕
官夜騏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是個換女友如換衣服的花花公子,可他不僅沒有瞧不起她,而且還經(jīng)常故意考最后一名給她墊背,對她實在是很夠義氣。
“哦?你們算臭味相投嗎?”他勾起唇角,出言便是嘲諷。
“才不是!焙秒y聽的話哦!年若若壓抑著怒斥,反駁:“是惺惺相惜。”
她的措辭使他低聲笑起來,笑聲著實刺耳。
笑個鬼!年若若忿忿地撇過臉,僵著脖子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不想理他。
安靜了不到十分鐘,停車等紅綠燈時,他又朝她伸出手:“拿來。”
“……什么?”年若若一臉遲鈍。
“阿騏剛才給你的聯(lián)系方式!
“干嘛?”
“給我!
她壓根沒多想,神經(jīng)大條地松開小手,掌心上擱著一張白色的小紙條。
官之硯拿起,大掌一扯一揉,好端端的紙條剎那間破碎成一團,被干脆利落地丟進車里的垃圾桶里。
年若若吃驚地瞪著他一氣呵成的舉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剛才做了什么,“你為什么扔我的東西?”
“以后少跟阿騏有牽扯,最好斷了聯(lián)系!
“為什么?騏少爺是好人!
“好人?”官之硯揚眉,“你懂什么叫好人壞人?”
你就是個壞人,這句話年若若不敢說出來,只敢在心底偷偷罵。
“你覺得我是個壞人對吧?”官之硯一踩油門,保時捷930重新駛進車潮中。
不是覺得,你就是!年若若警惕地瞪著他,緊抿著小嘴不吭聲。
“你到官家這幾年,我好像沒得罪你吧?”他耐性十足地繼續(xù)逗她開口。
也許是他的舉動太惡劣、也許是他的態(tài)度太刺眼,還有可能是她最好的朋友離開……年若若一時怒從心起,生氣地指責道:“那天晚上……你、你……”
“我怎樣?”
“你想掐死我!”
她才十五歲呀,來不及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活出一個夢想中的未來,若是當時他的手勁再大點兒,說不定她已經(jīng)香消玉殞了,多可怕的男人!
“不對吧!彼犃,眉梢微挑,要笑不笑的表情更加可惡。
“怎么不對。”她氣極。
“我好像是先吻了你,然后才掐你!
沉默。
再沉默。
令人難堪的沉默。
被官之硯撩撥得怒氣沖天的小丫頭,突然活生生哽住了,她漲紅了小臉,一邊回憶過程,一邊居然很離奇地想,難道是因為他吻得不滿意,才想掐她的?
打!要犯花癡也得找對方向,怎么能對一個如此捉摸不透的男人產(chǎn)生幻想呢?
見她發(fā)窘的樣子,他又換了一副諄諄教誨的口吻教導道:“你還小,很多事看不透徹,人都有很多面……”
“哪里有很多面?”年若若不服氣地扭過臉,不看他,半晌輕啍一聲道:“騏少爺說,人就只有前面、后面、里面、外面,八面夏娃是小說家編出來亂講的。”
官之硯一臉怪異地睨著她,捉狹:“是嗎?可是我怎么沒看出你有前面、后面?”
“怎么會沒有!”年若若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蔑視,勃然大怒地回頭瞪他,壓根沒察覺話題變了。
是呀,她雖然不怎么聰明,可身上該長的一點也沒差,胸是胸、屁股是屁股,官之橘常罵她“胸大無腦”,可這男人居然說沒看出來?
好一個偽君子!平時裝得道貌岸然的,私底下肯定只喜歡咪咪大得過份的波霸女人。
“而且,我對小籠包沒興趣。”果然,官之硯在上下打量她后,馬上轉(zhuǎn)開視線。
這人不僅虛偽,而且嘴巴還不是普通的壞!年若若惱得小臉通紅,無奈腦子里罵人的話語又有限,除了對著他怒目而視外別無他法,可愛的模樣逗得官之硯心情大好。
他喜歡她怯生生的小模樣,也愛瞧她干著急,事實上她所有的面貌,他都看得很樂。
“趴趴!”
剛駛進通向官家大宅的道路口,迎面碰上一輛嶄新的蓮花跑車駛出來,并且連連按了好幾聲喇叭。
官之硯停車熄火,按下車窗,與此同時對面車里也露出一張英俊面孔,輪廓分明、五官深邃,顯然是個標準的歐亞混血。
“Lorry!”他開口喊官之硯。
原本垂頭喪氣的年若若一聽,飛快地抬起頭,瞠大眼。
哎呀!這個聲音,不就是那晚但聞其聲不見其人的ABC先生?此人她曾在官家遠遠地瞧見過,卻從未跟他說過話,他是官老太爺?shù)耐鈱O,官家大小姐官天虹的獨子原圣成。
搞了半天,跟官之硯狼狽為奸的,原來是這家伙!
“出什么事了?”官之硯側(cè)首瞧了一眼她布滿驚訝的小臉,嘴里卻在問原圣成。
原圣成一臉難以言表的凝重,沉聲道:“剛才接到消息,之荷在香港……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