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酒可曾見過沈五姑娘小書房里的《農(nóng)莊圖》?”
小書房……沈紀庭臉色一沉,這個小子竟敢闖進喜兒的閨房。
“那真是一副好畫,沈祭酒回府之后不防去瞧瞧,您必須承認沈五姑娘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沈祭酒若只想將她關(guān)在后院,那就太委屈她了!
沈紀庭覺得心情很混亂,他的喜兒好像轉(zhuǎn)眼之間變得很陌生,他忍不住挑釁道:“女子不待在后院,難道跟著世子你上戰(zhàn)場嗎?”
“若她想隨我上戰(zhàn)場,我不會阻止她沈紀庭根本不相信,可是齊明聿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教人不能不相信。他覺得很沮喪,這個小子還沒將喜兒娶進門就急著向他挑釁,表明他會更疼愛喜兒……這個小子果然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齊明聿可以感覺未來岳父的惱意,趕緊謙恭的道:“晚輩今日之舉實為無奈,還望沈祭酒見諒!
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威脅他,還有臉求他見諒?沈紀庭冷冷道:“我可沒有世子爺?shù)拇蠖攘!?br />
齊明聿覺得不太妙,未來岳父好像被他惹火了。
“我要將小女留到十八歲,若是世子爺愿意等,我就將小女嫁給你!闭f完,沈紀庭豪邁的轉(zhuǎn)身走出藏書樓,離開鎮(zhèn)國公府。
齊明聿呆若木雞,明明擺出最誠懇的姿態(tài)想跟未來岳父溝通,為何會搞成這個樣子?他究竟哪兒出了差錯?
若是沈云錦聽見他此時內(nèi)心的吶喊,肯定嘲笑他,你最誠懇的姿態(tài)還真是與眾不同!
“爺!饼R白從暗處走了出來,輕聲喚道。
半晌,齊明聿煩躁的說:“齊白,有其父必有其女,此言不假!眱扇艘粯与y纏。
“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嗎?”
“不不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齊白可以理解他此刻悲壯的心情,決定順著他的意思,就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甩了甩頭,齊明聿決定暫時將麻煩的未來岳父拋到腦后,先處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已經(jīng)想到大皇子那塊玉佩的圖樣在哪兒見過了。”
怔愣了下,齊白問道:“爺在哪兒見過?”
“錦兒的《農(nóng)莊圖》!奔热桓磥碓栏刚f明白了,齊明聿可不愿意再喊“沈姑娘”這種生疏的稱呼,不過,他其實最想喊“寶貝兒”,只是這又不好當著其他人的面掛在嘴邊。
齊白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玉佩的圖樣如何出現(xiàn)在沈姑娘的畫作上?”
齊明聿有一個大膽的假設(shè),“玉佩的圖樣也許是一個記號!
略微一想,齊白就明白過來,“大皇子的私兵藏在莊子!
齊明聿點了點頭,“為了安全,大皇子將私兵分散在各處的莊子,而為能確認彼此身分,他在每個莊子做了記號,代表他身分的玉佩最適合做為記號。”
“爺要將此事稟報皇上嗎?”
“不急,我還是先拿到那幅畫!泵髅髯蛉詹乓娺^,為何今日他就犯了相思?
一頓,齊白低聲道:“爺就是想沈姑娘了!
身子一僵,齊明聿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的道:“你派人給橙花傳話,請她在錦兒的院子做個記號!
“爺,要不要先查探一下文定侯府的守衛(wèi)?”這是爺?shù)牧晳T,進入人家的地盤之前,必須先查探個幾次,確定守衛(wèi)狀況。
齊明聿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眼,“文定侯府難道會比大牢還難闖嗎?”更別說四年前他就進去過一次,文定侯府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權(quán)貴之家,能有多大改變。
齊白無聲的嘆了口氣,爺就是等不及了,沒法子,他只好趕緊派人聯(lián)絡(luò)橙花。
文華會一別,沈云錦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她好像真的將齊明聿惹火了,不知道他會干出什么事。
“文華會是什么樣的盛會,四姑娘竟敢在文華會上行兇作惡,為何沒有受到懲罰?”
看到主子從文華會帶著腳傷回來,得知事情經(jīng)過,紫燕就一直盯著文德院,等著沈云月受到懲罰,可是至今毫無動靜,這很明顯,又想跟四年前一樣不了了之,簡直是欺人太甚!
“老夫人不愿意為我出氣,又能如何?”
沈云錦回來不到一日,就看清楚府中情勢,老夫人不喜歡娘親和她,府里的奴才自然待她們冷冷的,可是爹在府里的地位很髙,因此她們得到待遇可謂處處周到,譬如她跟大廚房點菜,用不著另外給銀子,不過口感不佳,她還是更想有個自個兒的小廚房。
“老夫人太偏心了,不但沒有懲罰四姑娘,今日四姑娘托病不去請安,老夫人還讓大丫鬟給四姑娘送補品!弊涎嘣较朐綒鈶崱
沈云錦不以為意的冷冷一笑。老夫人此舉是一種態(tài)度,以此封住下人的嘴巴。
不過老夫人實在不聰明,難怪府里規(guī)矩還是亂七八糟,大房的不成材至少一半以上的責任在老夫人身上,還好她爹是沈家的異類,要不然她真的要喊救命。
“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的,只要別犯到我頭上,我的包容力還有!
沈云錦擺了擺手,不想再浪費心思在這上頭,索性作畫好了,免得她一直“惦記”著齊明聿,黃桔很快就注意到她的舉動,連忙為她鋪紙磨墨。
紫燕瞪大眼睛,“這還不是犯到姑娘頭上嗎?”
“這次真正受罪的人是她們!彼X得沈云月應(yīng)該有好一陣子不敢出來見人。
紫燕對子這一點倒是很滿意,“這一次四姑娘真的丟臉丟大了!
“她丟臉是大快人心,但是別拖累沈家的姑娘!
紫燕原本還想說點什么,就見到沈紀庭走進來,沈紀庭趕緊在她開口之前以手勢指示噤聲,再示意她和黃桔出去,而他走到書案旁邊,專心看著女兒作畫。
沈云錦只是隨意作畫,不知不覺竟畫了一只胖青蛙,然后胖青蛙突然在她的眼前幻化成齊明聿,嚇得她差一點將手上的筆甩出去。
“喜兒還真是童心未泯!鄙蚣o庭看著青蛙也想到齊明聿,真是怎么看怎么令人討厭的臭小子,可是,偏偏無法阻止他搶走女兒。
這下手上的筆真的甩出去了,沈云錦驚嚇的抬起頭,“爹!”
沈紀庭將筆拾回來收好,近乎耳語的道:“為何不告訴爹你已有心儀之人?”
“什么?”
“當初將你送去慶豐,爹萬分不舍,可是當時為了皇子選妃,鬧得滿城風云,先有你在牡丹園被人陷害出丑,后來陸陸續(xù)續(xù)也有幾位官家千金出事,不是在街上變成了潑婦,就是與情郎相會被人逮個正著……而且那時,你莫名其妙遭人下毒,很可能與皇子選妃一事有關(guān),我以為你離開京城去鄉(xiāng)下調(diào)養(yǎng)身子更為穩(wěn)妥!
原主遭到下毒一事,她已聽大哥哥說過,只是沒有爹說得如此詳盡,更不知道原來跟皇子選妃有關(guān)。
“爹只盼著你一生平安康健,因此覺得家風嚴謹?shù)亩Y部尚書李家很適含你,爹不曾想過也許你有自個兒的想法!
頓了一下,沈云錦吶吶的說:“我覺得禮部尚書家很好,只是……”
“我知道,太慢了,你在慶豐遇到鎮(zhèn)國公世子,兩人還互許終身!
沈云錦驚愕的瞪大眼睛,“我哪有跟他互許終身?”
“他在你的畫作上題字,你將畫作送給他,難道不是互許終身?”
“那是……爹如何知道那幅《夏日的百花盛宴》?”沈云錦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
“他給爹看了!
沈云錦忍不住跳腳,“他怎能不信守承諾?明明約定好了,那幅畫絕對不會離開他的藏書閣,他怎能如此小人?”
靜默片刻,沈紀庭語帶無奈的道:“他請我去鎮(zhèn)國公府的藏書樓。”
沈云錦頓時蔫了,可惡,她被某人耍沈紀庭隱隱約約猜到怎么回事,“當你將畫交給他的時候,你已經(jīng)將終身許給他,難道你不知道嗎?”
“有這么嚴重嗎?”她無法解釋這原是最好的安排,反正如今說什么都是多余的。其實,這只能說她不曾真正融入古人的思維,沒想到一幅畫就可以將她的終身賣了,這真的很坑爹!
“這是爹的錯,若是沒將你送到慶豐,你就不會遇到鎮(zhèn)國公世子了!
“爹不要自責,齊明聿是陰險狡猾了點,但是人不壞。”老實說,她覺得幫齊明聿說好話很心虛。
“你真的想嫁給他?”
“爹剛剛不是說了,當我將畫交給他的時候,我已經(jīng)將終身許給他!边@會兒她竟有一種大局已定,可以松口氣的感覺,是不是很好笑?
是啊,齊明聿勢在必行,喜兒還能不嫁他嗎?沈紀庭也不再糾結(jié)了,做出結(jié)論,“待你明年及笄后,再將你們的親事定下,不過在此之前,一點點風聲也不能露出去,這是我們父女之間的秘密!
“我懂!边@是怕大伯母又生出么蛾子。
“你會不會怪爹沒有向大伯母替你討公道?”
沈云錦揺了揺頭,“若是我的事扯上皇子選妃,大伯母只怕是別人手上的一把刀,而且我猜想,要是有人暗中對我下毒,此人很可能就是慫恿大伯母對付我的人“我的喜兒很聰明!鄙蚣o庭摸了摸女兒的頭,“若是當初你真的出了意外,最后定下罪名的最多是你大伯母,畢竟對湯藥動手腳的是大房的人,除非,你大伯母招認出幕后的人,不過我擔心,她很可能不知道自個兒遭人利用,當然也不知道你暗中遭人下毒!鄙蛟棋\同意的點點頭,“我也認為如此。”
“二少爺!弊涎嗪忘S桔的聲音同時響起。
沈云鵬大步的走進來?此瓪鉀_沖,顯然已經(jīng)得知昨日文華會發(fā)生的事。
“爹在這兒正好,我想知道爹如何處置這次的事!鄙蛟迄i為了準備明年的春闈,如今幾乎不離鄭老先生左右,當然不會參加文華會。
“是在皇家別苑出現(xiàn)春蛇,無法推到大房頭上,而且四丫頭也受害了,大房可以將此事推得一干二凈!
這是事實,可是沈云鵬不甘心,“難道爹就由著大房胡作非為嗎?”
“我也覺得爹此次不可置之不理,大房總要受點教訓(xùn),若是大房不知輕重,將來惹出更大的麻煩禍害沈家,這豈不是后悔莫及?”沈云錦知道自個兒的話有夸大之嫌,但是大房太蠢了,真的很容易遭人利用。
“這事不好處置!鄙蚣o庭雖然認同兒女的說法,但是也怕一個弄不好,影響了兄弟之情。
“其實有個法子可以試試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沈云鵬興致勃勃的挑起眉,“這是何意?”
“若是我們能夠讓四姊姊發(fā)生跟我一樣的狀況,看似生病,實則中毒,再散播當初我的狀況,使大伯母得知自個兒遭人利用……”
沈紀庭舉起手打斷她,“不行,這太危險了,你能確保四丫頭不會因此出事嗎?再說了,我們不能沾上這種事,大房不當我們是一家人,我們卻不能如此相待!
“爹太緊張了,我又不是真的要對四姊姊下毒,只是制造假象,最重要的是如何誘使大伯母將藏在身后的人暴露出來!边有,她根本不打算自己動手。
“不行,大房當初又哪里想到只是動了一、兩味湯藥,竟教人鈷了空子下毒。
可沈云鵬倒是很同意這個主意,“我“沒關(guān)系,”沈云錦打斷他,調(diào)皮的對他擠眉弄眼,“我再想想是否有其他更穩(wěn)妥可行的法子!钡莻謙謙君子,教爹使計給人教訓(xùn),他確實很難接受。
“這事我再跟你袓母商談,為了沈家,你祖母不會默不作聲!
沈云錦不予置評,然而眼中閃爍著算計。
沈云鵬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自有主張,自然也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