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琢磨,沈云錦也認為如此,“可是,究竟是誰想要我的命?”
“我以為對方并非真的要你的命,而是因為你的死帶來的好處!
“這是何意?”
“若是非要你的命,你從京城一路到慶豐,對方多得是機會下手,可是你卻越來越健康,由此可知,對方只想要你的死帶來的好處,問題是岳父大人確認你中毒之后,便將你送到慶豐,你出了意外就毫無意義!
“當(dāng)時為了皇子選妃,京城鬧得紛紛擾優(yōu),大伯母出手對付我,也是擔(dān)心我擋了四姊姊的皇子妃之路,爹才會決定將我送去慶豐!
“我也認為與皇子選妃一事有關(guān),長公主不過是人家手上的一把刀,長公主為何愿意為人所用?我還是覺得與岳父大人有關(guān),這一點你還是得留點心眼,對方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利用她一次,不難再利用她第二次,除非……”
齊明聿頓了一下,傾身靠向她,聲音轉(zhuǎn)為溫柔低沉,“我們的親事趕緊過了明路,你是我的人,她就不敢動你一根寒毛!
沈云錦懊惱的抓過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你就愛算計我!”
“你趕緊嫁給我,不但可以咬我,還可以盡情在我全身上下留下記號。”
嬌顏瞬間染紅,沈云錦又羞又惱地瞪著他,真是個色胚!
齊明聿顯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語帶指控的道:“這是你先挑起的,老在我身上留下記號,不就是教我對你胡思亂想嗎?”
沈云錦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那是因為你太令人生氣了!”
眼睛微瞇,齊明聿涼颼颼的道:“任何人惹你生氣,你都會咬人嗎?”
“誰會像你一樣喜歡惹人生氣?”
齊明聿突然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來惹我,我如何會惹你生氣?”
“……”她想罵人,卻罵不出來,沒法子,誰教她比不上他的沒臉沒皮,矛頭總是可以轉(zhuǎn)到別人身上。
齊明聿突然靠過去親了她一下,親呢的道:“真是越看越可愛。”
沈云錦已經(jīng)不知要如何反應(yīng)了,害羞,不是,惱怒,不是……總之,若是他沒有對她“動口動手”,那才是不正宗,不過,這會兒她才意識到一件事,他們兩個太靠近了,她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
“姑娘,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黃桔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來。
沈云錦頓覺松了一口氣,輕輕道了一聲,“我回去了!陛p巧的從他腋下鈷出來,跑出議事廳。
齊明聿低聲笑了,無論如何,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將她娶回府,要不真等到岳父大人放人,他會死于欲求不滿。
這是沈云錦第一次踏進父親在外院的書房,這兒真是名符其實的書房,觸目所及皆是書冊,甚至連墻上的字畫也是一本書——攤開的書,總之,從這兒就可以看得出來她爹有多喜歡看書。
“喜兒,過來,你也給爹畫一幅《夏日的百花盛宴》……不好,還是《冬日的百花盛宴》!鄙蚣o庭已經(jīng)在書案上鋪好紙。
只要想起鎮(zhèn)國公府藏書樓的那幅畫,他就郁悶,一個外男竟擁有寶貝女兒的畫作,而他這個父親一幅也沒有……此事彷佛在提醒為人父親的失職,沒能保護好女兒,害她被那個討人厭的小子欺負了。
“今日我有重要的事問爹,過幾日我再給爹畫一幅《冬日的百花盛宴》!鄙蛟棋\作畫很重視心情,若在這種情況下作畫,冬日的百花盛宴只會變成百花殘骸。
“過幾日?”沈紀庭也知道自個兒突如其來的要求令人為難,不好意思纏著女兒非要立刻作畫,不過,又怕她忘了。
“二日之內(nèi)。”
“好,今日別作畫,我們來下棋。”
沈云錦倒是沒有拒絕下棋,只是手上的白棋剛剛落下,她就迫不及待的問:“爹是否認識文成長公主?”
沈紀庭從棋筒中拿起一枚黑棋落下,揺了揺頭,“爹怎可能認識長公主?”
“若是如此,文成長公主為何唆使大伯母對付我?”
頓了一下,沈紀庭抬頭看著女兒,“黑白無常是你搞出來的把戲?”
“爹說笑了,我可沒有這等本事!
念頭一轉(zhuǎn),沈紀庭就明白過來了,“你沒有這等本事,但是對鎮(zhèn)國公世子而言卻是輕而易舉!
沈云錦也不想隱瞞,將齊明聿查探的結(jié)果細細道來。
“我知道爹很為難,可是摸不清楚敵人底細,日子太難過了!
“是爹對不起你!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爹的想法,家和萬事興,可是為了虛幻的皇子妃之位,就可以對自個兒的親人下手,以后會不會為了更大的利益危害自家人?”沈云錦不認為自己在危言聳聽,這是合理的懷疑。
“這事我與你祖母提了,你祖母一時很難下定決心,還要想想!
想想?分家嗎?雖說父母在,不分家,但是大周律法明文規(guī)定,一家若有兩個兄弟是四品以上的官員便可以分家,這是為了避免一個家族成為官場上的大族,一旦卷入奪嫡之爭,往往是血流成河,總而言之,沈家分家并不會遭人議論。
“不必擔(dān)心,為了沈家的將來,你祖母不會再放任你大伯母!
但愿如此。沈云錦撇了撇嘴,再次伸手從棋簡中拿起白棋落下,不解的嘀咕道:“真是奇怪,若是爹不認識文成長公主,為何她要唆使大伯母對付我?”
微蹙著眉,沈紀庭顯然想到什么,“雖然爹不認識文成長公主,但是先皇原是想將文成長公主許配給爹,爹拒絕了!
這太教人意外了,爹曾經(jīng)是先皇屬意的駙馬爺,可是爹竟然很酷的拒絕了……半晌,沈云錦才回過神,“為何?”
“皇親國戚免不了會卷入奪嫡之爭,你可知道鎮(zhèn)國公世子的曾祖母明珠公主?不過是因為胞兄跟太宗皇帝爭奪皇位,她就受到牽連,還被驅(qū)逐到西北。若非西戎野心勃勃,給了齊家立功的機會,齊家如今連沈家都不如!
略一思忖,沈云錦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聽說長公主過得很不幸,駙馬養(yǎng)了一個又一個的外室,爹卻是一個侍妾都沒有,她很可能因此心生怨恨,拿我撒氣!
沈紀庭聞言也覺有可能,不禁愧疚道:“對不起,是爹害了你!
“這如何能怪爹?若我是文長公主,早就和離了,何必為了一個喜歡拈花惹草的爛男人搞得自個兒不開心?”
沈云錦說得理直氣壯,完全沒有想到這番言論會不會嚇壞她爹。
沈紀庭久久無法回神。從女兒的畫中,他就知道女兒是個豁達的女子,可是從她口中冒出如此不同于世俗的言詞,他所受的刺激還是不小。他究竟錯過女兒多少事?齊明聿顯然比他更了解女兒,因此可以信心滿滿的夸口,若女兒想隨他上戰(zhàn)場,他不會阻止她。
“爹,下棋。”
沈紀庭定了定心神,從棋筒中拿起棋子落下,接著道:“可是,這事都過了二十幾年了,而且當(dāng)初還是先皇私下向我試探,在場只有爹、當(dāng)今皇上和瑞王,按理這事不應(yīng)該傳到長公主耳中!
“很可能是當(dāng)今皇上或是瑞王傳到長公主耳中。”
沈紀庭堅定的搖了搖頭,“先皇當(dāng)場要我們忘了此事,當(dāng)今皇上和瑞王應(yīng)該不會違背先皇的命今,這么做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惹火先皇,實在不值得,更別說當(dāng)時他們正為了太子之位在較勁,如何敢在這事上惹先皇不悅?”
細細琢磨一番,沈云錦不得不承認父親所言,他們將此事告訴長公主實在沒什么意義,除非有動機……沒錯,看樣子如同齊明聿所言,長公主也是別人手上的一把刀,可是,是誰手上的一把刀?皇上不可能跟此事有關(guān),那就只剩下瑞王。
“爹,我好像從來沒聽過瑞王的事。”
“瑞王因為謀逆被先皇圈禁,可是一場大火將瑞王府上百口人全燒死了,因此有很多傳言,有人說當(dāng)今皇上容不下瑞王,也有人說這是瑞王逃離京城的手段。”
“我覺得皇上應(yīng)該不是那種容不下兄弟的帝王。”這一點她從皇上將安王放在慶豐府就知道了,安王的身分何其尊貴,若是他有心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養(yǎng)上一支私兵,再勾結(jié)那兒的官員,絕對是朝廷最大的禍患。
沈紀庭同意的點點頭,“皇上確實沒必要這么做,當(dāng)時皇上已經(jīng)掌握實權(quán),沒必要放火燒了瑞王府給自個兒留個污點,而且瑞王野心勃勃,更有可能詐死遁逃。”
“無論如何,名義上瑞王已經(jīng)是死人了,他不可能跑去跟長公主長舌。”若是有個死掉的人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應(yīng)該會暈倒吧。
“他不可能,但他可以透過別人,不過,他應(yīng)該沒有這么做的必要!
歪著頭想了想,沈云錦若有所思的道:“這可難說,爹不是說瑞王野心勃勃!
臉色頓時一沉,沈紀庭狀似自言自語的道:“他很可能搭上某一位皇子……”
“我看當(dāng)初皇子選妃恐怕也是他搞出來的,當(dāng)然,先決條件是他還活著!鄙蛟棋\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若說這一切真的是瑞王在背后操縱,此人也太可怕了。
“這些年皇上勢必派人暗中尋找瑞王的下落!
“除非瑞王有意讓人找到他,要不就是他太倒霉了被人發(fā)現(xiàn),否則皇上絕對找不到!
“這是為何?”
“大周那么大,難道還藏不住一個人嗎?再說了,他可以逃到南吳和西戎這些鄰國,皇上也不好搶過界找人……”咦,安王待在慶豐府難道是為了瑞王?
沈紀庭打斷女兒,“你只是個姑娘,并非男子!毕氲烬R明聿若是將喜兒帶上沙場,他只怕是夜夜不能成眠。
沈云錦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女子的見地不見得不如男子!
“爹知道喜兒見識不輸男子,可是女子終究不能上朝堂,不能上戰(zhàn)場!
朝堂、戰(zhàn)場……沈云錦又想咬人了,可惜某人如今不在眼前,是不是他跟她爹說了什么的,要不然爹怎會說到那邊去?她趕緊拿起一枚白棋落下,安慰道:“爹,我不喜歡朝堂,更不喜歡戰(zhàn)場,倒是喜歡抱著算盤數(shù)銀子。”
聞言,沈紀庭松了一口氣,可是又忍不住嘮叨,“姑娘家也不要成日想著銀子爹是金錢觀念淡薄的文人,沈云錦只能敷衍的點頭表示知道了,趕緊道:“如今我只是想再清楚,當(dāng)初究竟是誰混水摸魚下毒謀害我的?”
“當(dāng)初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如今更是無從查起!
她也知道很難查清楚,可總想為原主盡一分心,但愿將來能有為原主討回公道的一日。
“好啦,專心下棋!
沈云錦笑著點頭應(yīng)是,抬起右手比了一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