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卞玨來說,現在應母親的召喚離開倫敦到美國,跟母親表演母女情深戲碼,變成了一件不讓人討厭的事情。
「這個夏天,你一定要來我們在漢普頓的海濱別墅度假,我很喜歡我的別墅,相信你也會喜歡的!
「湯森夫人,你的邀請是我的榮幸!贡瀚k抿了一口香檳,微笑的模樣端莊秀麗,態度溫和、進退得宜,完美的社交禮儀讓她在名媛聚集的場合,游刃有余。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女兒跟你相同年紀,你們一定合得來!
卞玨笑著點頭,認真迎合的模樣看不出敷衍意味。
是的,敷衍,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離開宴會大廳,避人耳目,好讓她可以……忽地,人群中,一雙深藍色雙瞳與她視線交錯,僅僅零點五秒的交會,沒有讓人發現。
「那件事情真令人意外,表現出深情、互相扶持模樣,讓他得以獲得選民支持的是他患了癌癥的妻子,想不到他竟背著妻子出軌生子!這是政壇上的丑聞……」
「抱歉,我去下洗手間。」卞玨把未喝完的香檳交給侍者,向身邊的名媛告了聲罪,拎起長長的裙擺走向女賓使用的化妝間,沒去理會近來火紅的政治丑聞。
進了化妝間確定里頭沒人,小心繞過阻擋視線的巨型盆栽,再次確定沒有人看見她的行動——尤其是母親后,她腳跟一旋,持起裙擺,往戶外走去。
經過燈光朦朧的花園時,一雙長臂冒出,將纖細的她攬進花園迷宮里。
「來這里。」
卞玨沒有反射性地將近身的人摔出去,因她的身體熟悉這個人的觸碰,盡管他的動作太粗魯,跟綁匪沒兩樣。
「諾頓,你輕點!箍伤匀滩蛔『俺雎,要他別這么粗魯,他把她的手臂勒得很痛。
「抱歉。」諾頓放輕力道,但還是半挾持著她,快速繞著花園迷宮走。
在花園迷宮的中間,有一株頂天立地的大樹,大樹上則有一個木屋。
「到了!怪Z頓站在樹屋底下,對她說。
疑問的眼神不禁瞟向他!改阍趺磿肋@里有間樹崖,還對這里這么熟?」
「因為我從小就跟湯森家的孩子一起長大,」諾頓手腳利落的先行上了樹屋,點亮小燈,再下來協助她爬上去!干蟻戆伞!
「原來如此。」
卞玨爬上樹屋后眼睛一亮,贊嘆這間木屋蓋得結實精致,樹屋這種地方是小孩子的秘密基地,可卞玨從小就被母親禁止玩這種野孩子才會玩的幼稚游戲。
帶著好奇的心,她探索起來。
「感覺腳下空空的,是因為做了暗格嗎?底下有東西——欸,你做什么?」正當卞玨好奇地東摸西摸時,卻被攔腰抱起,高跟鞋順勢掉落。
諾頓把她抱起來,強迫她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然后認真地道:「我兩個月沒見你了!
卞玨想維持臉上的表情,要微笑,就像平時一樣,但是在他面前實在太難了。
她不能克制的臉紅起來。這有什么辦法呢?誰教她是熱戀中的少女。
每當母親要卞玨來美國,她就會通知諾頓,并告知會出席哪一場宴會、哪一個飯局,或者看哪一場音樂會,而諾頓就會想辦法去弄張邀請函,讓他們會面。
年輕貪歡,加上避人耳目偷情的刺激,讓兩人一見面便一發不可收拾。
「我很想讓你繼續探險,不過我覺得,我們見面的時間有限,應該要把握時間,你說呢?」說完,諾頓將她放下來,深藍色雙睡中閃著兩簇火焰,不安分的大掌在她身后順著她纖細的曲線游移,大膽地試圖拉下她禮服的拉煉。
「煩死了!贡瀚k懊惱地說,接著卻投入他懷抱,捧著他的臉主動吻上。
諾頓低低地笑了,將纖細的她攬入懷里,加深了吻。
在外人眼里,卞玨是個端莊的公主,其實在他面前,卞玨就只是卞玨,不是公主,也一點都不溫柔,脾氣不僅有點小暴躁,而且,還非常的急性子。
「甜心,你慢點脫衣服這種事情我來就好……啊喔!」諾頓呼吸急促地勸道,結果話講沒幾句,嘴唇就被咬了一口,讓他不禁痛叫。
「你閉嘴,不要廢話!
諾頓笑出來!甘,女王陛下!顾麆邮掷滤澈蟮亩Y服拉煉,精致的禮服落在她腳邊成圈。
身上僅剩貼身馬甲的卞玨,踢開了礙事的禮服,朝他走去,熱切地親吻,并讓自己在他面前裸裎,任憑諾頓吻遍她身上每一寸肌膚,讓他將她放置在柔軟的毛毯上,讓他分開她的雙腿,進入她的身體——
交纏的四肢、急促的呼吸、壓抑的申吟,一點也不溫和的性愛。
自始至終,兩人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看著對方臉上的表情,耳邊聽著對方動情的嗓音,即使快感逼得人發瘋,想閉上眼睛,他們仍睜開雙眼看著彼此,直到極致來臨那一刻,都沒有移開視線。
他們看著對方做愛,感覺既甜蜜,又有著一種詭譎氣氛。
當一切平息,他們各自打理自己,整裝后要分別,自然是離情依依,萬分不舍。
他們會碰面、會親吻、會做愛,卻不會在人前手牽著手,像一般情侶那樣正大光明,會對彼此說想念、說愛、說喜歡,但沒有人去討論,家族敵對的兩人該怎么有未來?
只享受當下,危險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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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玨在回到宴會廳前,去了一趟洗手間,再一次打理自己的妝容,不讓人看見一絲不對勁。
「你離開太久了。」母親走了進來,身上穿的禮服與卞玨相似,她翩轉過身,以優雅的動作將女廁門反鎖,然后從容地朝卞玨走去。
「里頭空氣讓我不舒服!贡瀚k目不斜視,對著鏡子描繪唇型。
「我聽說了!鼓赣H站到她身后!改阕屬M南德茲家少爺傷透腦筋。」
卞玨透過鏡子看見鏡中的身影,母親和自己,沒有人可以否認,她們母女倆有多相像。不只是五官,連高貴優雅的氣質、沉著從容的態度,都像極了。
可如果她能選擇,她不要這么尚似母親!無論是外貌、個性,還是其它的一切。
「我聽得很清楚,但我不是很明白!贡瀚k慢條斯理地將唇蜜丟回手拿包。
「母親的意思是?」她轉過身來面對母親,禮貌地詢問。
「費南德茲不久將會成為美國勢力最龐大的政治家族,玨,你會不明白我要你來美國的用意?」
「羅南,你選的人就是他?」卞玨笑出聲,對母親的眼光沒有半點贊賞之意。
「為什么選他呢?只因為他是費南德茲最疼愛的孫子,就這樣?媽咪,這個男人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你怎么會以為費南德茲家的未來會交到他手中?」
卞玨笑看母親,沒有言明,但母女兩人都很清楚,羅南·費南德茲是個什么德行的男孩,是外表光鮮的世家子弟、一個被寵壞的男孩,男女關系復雜,這個家世傲人的家伙,曖昧的對象不只卞玨一人而已。
母親卻愚蠢的要她主動送上門,成為那位少爺的獵艷名單之一。
「那么你說該怎么辦呢?」母親皺眉,似乎被她說服了。「接下來,費南德茲家會有一連串的動作,我們必須在他們得勢之前占得優勢!
一連串動作——這幾個字敲醒了卞玨,思及方才聽見的,以愛妻形象深植人心獲得選票,卻在妻子罹癌期間在外生子的議員,正是伊萊斯家族的成員!
一連串動作,指的就是這個吧?讓對手垮臺失勢,失去民心的丑聞——她在腦中快速的思索一番,母親想要拉攏費南德茲家族的急切,就像是對打壓伊萊斯家族這件事情胸有成竹!
斗垮一個人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會有什么樣的丑聞爆發?
「你最終目的,就是要卞家成為費南德茲家的左膀右臂!贡瀚k直截了當的說出母親的意圖。
從小到大她看得多了,母親為了目的,可以利用任何可利用的人,她相信為了得到費南德茲家的信任,母親會不惜使出不少骯臟的手段。
雖然卞玨一點也不相信,一個勢力龐大的政治世家手段會有多干凈,她又想起了費南德茲家最深惡痛絕、最恨不得除之后快的人,叫約翰遜?伊萊斯,這人以揭發不法聞名,嫉惡如仇,不知有多少政壇新星的前途斷送在他手上,是伊萊斯家族中生代中最有望二路前往白宮的議員,他不聞緋聞、愛妻、愛子——這人,正是諾頓的父親。
錯綜復雜的人事關系,層層相關的計謀,在卞玨腦中理出一條清晰的道路。
「不需要靠羅南對我的好感,我就得到費南德茲家的重視。」卞玨朗聲說,口吻充滿自信。
腦中不再有模糊地帶,清晰的,讓她從甜蜜的愛情中清醒。
她跟諾頓根本就不可能會有未來,因為兩人的家族有利益沖突,就算諾頓的母親認同她,他那個嫉惡如仇的父親是不可能接受她的!
「喔?」母親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雙手環胸!刚f說看,你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看著母親優雅的姿態,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畫一樣,可卞玨知道,母親為了達到目的,手段可以有多臟,母親永遠都可以昧著良心說謊,一點也不會心虛。
不想這么了解母親,但很可悲的,卞玨知道自己跟母親沒有兩樣——同樣是那種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女人。
「我們來談個交易。」卞玨對母親綻放溫柔笑意,卻說著一點也不溫柔的話語!肝铱梢宰屬M南德茲家族重視我這里的東西!顾弥讣恻c了點自己的腦袋,笑著說:「卞家會成為費南德茲不可或缺的智囊團,從此,我再也不用接近羅南贏得他的好感——不用接近任何一個你認為可以靠女人拉攏的男人,我愿意提供一點小計策,好完成你的目的。」
母親看著她的眼神,擺明了不信任。「你能辦到?」
「你不記得加州的事了?」卞玨美麗的眼睛閃著惡意,才提起加州,母親就臉色一變,看來,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母親斂起失態,高傲地問。
「那要看你能給我多少有用的訊息。」
一來一往的條件談判,就像是生意場上的互相較勁,而不是母女之間的溫馨對話。
母親最后松了口,告訴卞玨她所知道的,有關費南德茲家接下來的行動方向。
卞玨知道母親不會告訴她所有事情,僅會挑幾個小事來說,除了手中想要留點王牌,另一方面,也是惡意的,想看她在這么少的訊息之中,能做到什么樣的地步,卞玨不怪母親,因為如果是她也會這么做。
然而那些小事拼湊下來,卞玨不禁心頭一驚——果然如她所料,費南德茲針對的對象正是諾頓的父親,要弄到他失勢。
要是諾頓的父親因為丑聞失去選民,進而選舉失敗,失去議員身分,那些曾經被打壓、無法反抗的政敵、富商,絕不會放過這個打落水狗的機會。
只有更糟,沒有最糟。
她心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諾頓呢?到時候諾頓怎么辦?
他大好的人生,會斷送在這些骯臟政客手中,到時他能去哪里?他還能做什么?他還能完成大學學業嗎?他會不會沖動的中了別人的挑釁,因而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刑?
諾頓將失去光彩,最后墮落在不知名地方的想象,緊掐住卞玨的心——她不能容忍她所愛的人遭受那種待遇,她得做些什么。
「等我好消息!贡瀚k表情未變,依然笑得美美的,連她都很佩服自己,演技竟如此高竿,但其實她內心慌亂,生平頭一回,她想不出有什么辦法可以完成母親的要求,同時可以挽救諾頓。
只要幾個月的時間就好,讓他遠離這些政治風暴,只要幾個月就好……有什么地方可以讓他無法接觸外界,讓她把他藏著,等到一切落幕后再把他放出來……
有了,她想到了,一個安全的,卻讓諾頓無法自由離開的地方,只是將諾頓送進那個地方需要一點手段。
翩轉出洗手間,卞玨控制自己不要像落水狗般顫抖,她是卞玨,她該優雅美麗、從容不迫,于是,她從珍珠手拿包中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等待那一頭的人接聽。
「Hello!估涞哪新曉陔娫捘穷^響起,那是兄長卞珒的聲音。
卞玨眼睛閉了閉,安慰自己,由她對諾頓殘忍,總比別人對他殘忍要好!
「我之前幫過你的忙,現在,我需要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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