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季楚,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是那么虛偽的人!姑髅饕欢亲踊、氣得快炸掉了吧?他怎么還能擺出一副西線無戰事的樣子?
「所以你是專程來找我吵架的?」
「飽……」語塞。
「你是太閑了嗎?」自己跑來找罵挨,不發她一頓脾氣她不甘心就是了?
「那……你準備要開罵了嗎?」事主都很負責任、很有誠意地來受刑了。
他回頭,意欲不明地瞄了她一眼,開始剝除身上行頭——當然,該穿的都還留在身上——邁開長腿進浴室。
她怎么現在才發現,原來楊季楚是這么深沉的一個人!
當然,她指的不是城府心機那一類的,而是他表面看起來溫和無害,事實上競然可以將情緒藏得這么深,不透絲毫痕跡。
今天,他明明很受傷,她看見他撕了電影票往垃圾捅扔。
剛剛等他的時間里,她一直在模擬該怎么表達歉意才能讓他接受,并且撫平怒氣。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明明已經察覺他不明顯地做了一次深呼吸,他在壓抑自己,不對她情緒失控,無論她怎么挑惹都沒有用。
他若不打算讓她知道,她絕對無從察覺。
她不曉得,他究競是擔心自己情緒失控時,口不擇言傷到她?還是,根本就不愿讓她看見,他有多難受?他太驕傲,受了傷也不會愿意被窺見。
這樣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面對這種仿佛地下情夫的羞辱待遇……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甚至曾經說過——
我沒有穩定地談過一段感情,不曉得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有些人在感情里,天生便存在著不安定因子,說不定我也是那種人,耗著耗著,就淡了。
也許,先喊停的人會是我。那些——真的是他的真心話嗎?還是——只是為了將來的分離做鋪陳,如果能夠這樣想,對他、對她,都好。而她,還真的信了。如今想來,那些淡然無謂、云淡風輕,又究競有幾分真實?他這種性子,就算真的難過,也會強迫自己撐起來,不教人察覺分毫。
楊季楚洗完澡出來,就見她盤腿坐在床上,低著頭一抽一抽地吸鼻子。
「我都還沒開嗓,你紅哪門子的眼眶?」也等他真吼了才來哭吧!先發制人到這地步,也真是一絕了。
「今天我生日……」委屈沒人陪嗎?
「怪我嘍?」是誰放他鴿子的?
「怪我!股矶蜗喈斨洠纱采瞎蜃,像個乖巧小女仆般幫他擦頭發。
楊季楚一探手,將她旋入懷中,她沒防備,整個人往他身上跌,止不住沖力,索性放任身軀交纏著陷入床被間。
「算了,這種情形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那么卑躬屈膝!
「喔。」鼻音濃濃。
「我是說算了,不是分手,你掉什么淚?」是他哪一個字說錯了還是她聽錯了。
「我知道!鼓撬哭?
「你今天沒有回我信……」
「要聽實話?」
「嗯!顾恢痹诘龋炔坏,好慌,以為他真的不理她了。
「因為你太白目!咕辰缫呀浀搅俗屓藷o言以對的地步,原諒他功力不夠,無從回起。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她要是中規中矩寫個道歉信,他也不至于那么無言,還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咧!都什么時候了,她還有心情調戲他!
他以為燕燕已經夠不懂得看人臉色說話,誰知——世人誠不欺他,果然沒有最白目,只有更白目,這世界是怎么了!
這下換她無言。
「你也知道要窘了?」
「……那是我前一天放的,我以為你知道。」哪能未卜先知,曉得今天會發生這些不愉快的事。
接著,連他也困惑了。
若是抽開今天的突發狀況,這十足十是熱烈大膽的少女求愛詩,一句「妾擬將身嫁與」淺淺撩動心房,當然不是真的說想嫁他,而是在托付終身之下,另一種替在隱喻……
她曾說,今天會是很特別的日子。
突來的頓悟讓此刻親密貼纏的肌膚碰觸,也都涌起不同以往的微妙感受……
「盈袖——」啟唇,嗓音微啞。他沒有會錯意,對吧?
「我是認真的……今天是我二十二歲的生日,如果未來無從選擇,那么至少我能為自己這二十二年生命作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決定。」她頓了頓,素手撫上他深刻凝視的臉容。
出生,不是她能選擇的。年少的父母為了意外到來的她吃盡苦頭,葬送人生,成為她一輩子愧負的親恩。
跳舞,不是她所選擇的。天分這種東西,在她還懵懂無知時,全世界都已經告訴她這件事,為了告慰父毋,跳舞從此成了她唯一的信念。
馮思堯的愛情,也不是她能選擇的,她只是被迫地接受著每一分給予,連拒絕的余地都沒有,因為那叫不知好歹。
只有他……
「楊季楚,只有愛上你,是我活到目前為止,唯一真正由自己所作的選擇,而我想把最純真美好的自己,留給我的選擇!刮磥響浧,才能甘心,方能……情愿。
原來,她是這樣打算的,如果沒那些意外,今天對他們而言,會是記憶當中多美好的一部分?
楊季楚閉上眼,感受指腹滑過臉龐的淺淺柔情,黑暗使得感官更為敏銳,軟唇落下細碎吮吻,移近唇際,他毫不遲疑地迎去,銜吮柔唇,深深纏吻——
一吻暫歇,輕抵著臻首,凝視暈紅秀容,他撐起上身勉強打住,想起當前最迫切的問題!肝覜]準備——」
冉盈袖張臂,將他攬下,以唇封住他的疑慮。「我有。」
于是,他不再遲疑,迎身,全心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