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為止,他整整一個月沒見到梅芷綠了。
他早習慣了生活中有她的身影,甚至是每天起床一睜開眼,就是期待到店里開門,然后等著她來上班,F在沒有她存在的生活,讓他無論做什么事都不平順。
他開啟繪圖軟體,叫出一個舊檔案,那是她的畫像。這畫像很久以前就開始畫了,只是那時修修改改,一直沒能完成,而最近想完成,卻是怎么樣也抓不到她的神韻,
其實那一夜他根本沒離開,只是離開他們的視線范圍,然后找了一個隱密卻又可以見到她住處情況的地方,靜靜等候著。
等呀等,他見到他們四人進了大門,然后她位在五樓的住處亮了燈。
等呀等,他等了一個多小時后,見到她的雙親出現一樓大門處,然后離開。
等呀等,他又等了將近三個小時,才見到那個男人出現在一樓大門處,而她則是跟在他身后。他們在大門前交談了幾分鐘后,他才離開,而離去前還擁抱了她,她……沒反對他的擁抱。
等呀等,最后他等到她上樓,住處的燈也暗了,他才心情沉痛地離開。
之后,他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她沒來電告訴他情況,也不再到店里上班。有幾次他偷偷跑到她的住處附近等待她,卻始終沒見到她的身影。后來他找了住在同一棟樓的房客打聽,才知道她已搬離那里。
就這樣?他的愛情就這么無聲離開?一句道別、一個解釋都沒有?他不主動找她,是因為他不忍她為他有壓力,所以他只好等待,等待她的答案。
現在看來,他能確定她的選擇是什么了,雖然她沒有親口告訴他。
但念頭一轉,他又質疑起自己的心態。他怎么能在沒有得到她的答案前,就斷定她的選擇?也許她有事要忙,所以沒辦法給他一通電話;也許她搬到比較遠的地方,所以沒辦法再來咖啡店;也許她……
“立飛!”于立桐突然出現在吧臺另一側,通往二樓的樓梯口。
“大哥?”自從一樓租給他開店后,大哥很少出現在一樓,他和大嫂都是從后門進出,所以看見大哥出現,他自是驚訝萬分。
“你和小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立桐向來是溫和派的好好先生,此時卻面色凝重。
“哦?小綠啊……”于立飛暗自苦笑一聲。這要他怎么回答?
“我剛剛在報紙上看到她的名字!
“報紙?小綠怎么了?”想起楊品捷是因為車禍而失約的那件事,他不免有些擔心,梅芷綠這下見人影的一個月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意外?
于立桐將藏于身后的報紙遞到小弟的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楊氏企業董事長的二公子楊品捷,已于昨日完成訂婚儀式。
據可靠消息透露,楊品捷的未婚妻梅芷綠來自一個很普通的小康家庭,相當重視門當戶對的楊董事長原先并不認同出身平凡的梅芷綠成為楊家二媳,未料楊品捷和梅芷綠竟相約私奔,而楊品捷在赴約的途中發生嚴重的交通意外,昏迷數十日后才清醒。
為避免相同的情況再度上演,楊董事長終于決定不再插手兒子的感情事。
昨日這場訂婚儀式,邀請了……
于立飛再也無法繼續看下去。原來……她訂婚了?這就是她一直不出現的真正原因吧?將報紙揉成一團,他無力的滑坐在椅子上。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永遠究竟有多遠?
驀地,他想起她曾問過他的問題。
永遠究竟有多遠?現在他知道了。
永遠是少少的,永遠是小小的,永遠是淺淺的,永遠是短短的……原來永遠,永遠只有少少的這么遠;原來永遠,永遠只有小小的這么遠;原來永遠,永遠只有淺淺的這么遠;原來永遠,永遠只有短短的這么遠……
“立飛?”見他失魂,于立桐擔憂地拍拍他的肩。這個小弟啊,才剛觸碰愛情,怎么會遇上這種事?
“喔,我沒事。”于立飛抬眼,給于立桐一個堅定的笑容!按蟾纾艺娴臎]事,你別擔心啦!”反手握住搭在他肩上的手,算是證明他真的沒事。
“嗯,那我上樓了。”再度拍拍于立飛的肩,于立桐轉身步上階梯。
望著大哥的背影……他于立飛沒了愛情,還有親情啊,還有友情。∷运惺裁春秒y過的?
“阿飛,要不要喝點酒?便利商店就在旁邊,我去買幾瓶,我們喝個痛快吧!”剛忙完吧臺工作的黃彥星說。其實早上他就見到報紙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應該怎么向于立飛提起這件事。不過現在他倒是可以陪他喝幾杯,解解悶也好。
“阿星,你可以給我一杯梅子綠嗎?”誰說失戀就一定要喝酒,他現在只想喝杯梅子綠。人家是睹物思人,他這算是……喝茶思人?
苦笑一聲,他覺得真是莫名其妙,不就是女朋友和別的男人訂婚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為什么大哥和阿星都要用那種擔憂的表情看著他?
“哪,你的梅子綠。”黃彥星把剛調制好的梅子綠遞給他!肮至,無論我怎么看,都不覺得小綠是那種三心二意的女人啊!她更不像是會為了嫁進豪門而舍棄你的那種女人,何況我看得出來,小綠對你的感情絕對是真誠的。既然對你真誠,更不可能還對那個楊品捷存有感情。那到底她為什么要和楊品捷訂婚?”他不是要為梅芷綠說話,而是他覺得她不是無情人。
于立飛沒回應,事情都已經是這樣了,那么再去追究她為什么要和楊品捷訂婚又有何意義?
他拿起吸管,輕輕攪拌一下杯內的液體。冰塊因他這樣的舉動,而不時撞擊著玻璃杯,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這聲音……竟和他看見她訂婚消息的那一剎那,心臟所發出的聲音是一樣的。原來心碎了一角,就是這樣的聲音!
關于愛情,他好像又明白了一些。
他張開口,吸了一口梅子綠,淡褐色的液體順著透明的吸管向上攀升,進入他口中,然后一部分未及時跟進他口中的液體,又順著透明吸管滑落杯里。
緊擰眉頭,抬眼,他看著黃彥星,“下次我的梅子綠,可以不加鹽嗎?”
他終于懂得為什么當初小綠會對他開口說“請給我一杯梅子綠,不加鹽”的原因了。因為他也嘗到了一樣的味道,咸咸的,那是……
他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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