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囑咐人去廚下看早點(diǎn)的總管洪公公,聞聲身子猛然一僵,下意識就覺得是有什么禍?zhǔn)掳l(fā)生。他也沒了往日的穩(wěn)重,跌跌撞撞就跑去正房。
此時,兩個在外間的葉家陪嫁丫鬟已經(jīng)嚇得軟倒在地上。
只穿了白綢中衣的左元昊,半敞著衣襟露出胸前古銅色的肌膚,眉眼仍帶著幾絲初醒的迷茫,但臉色卻是鐵青至極。
面對百萬大軍尚且不見慌亂,如今卻是破天荒的滿臉震驚,指著床上衣衫不整的女子怒聲喝問:“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蓮兒呢?”
葉蘭本來正略帶嬌羞的理著衣衫,想起昨晚的魚水之歡,雖然疼痛,但她終究成了他的女人?上,她尚未來得及細(xì)細(xì)品味初為女人的不同,就聽得左元昊提起妹妹葉蓮,于是下意識就沖口嚷道:“六哥哥,昨日是我同你睡在一處,我才是你的王妃!那個賤女人配不上你,只有我,只有我……”
一邊說這話,她連忙下了地,伸手去抓左元昊的衣襟。
“閉嘴!”不等她說完,氣極的左元昊已是狠狠把她甩到一旁,嫌惡的撕了衣襟扔到地上,冷笑道:“你自己尚且聲名狼藉,居然也敢羞辱蓮兒?別以為你爬上本王的床,就是王妃了。快說,蓮兒被你藏哪里了?”
“你,你居然推我?”葉蘭難得服軟地剖開一片真心,不想?yún)s換來如此對待,她再也忍不住,跳起來扯了床上沾染了血紅的帕子,極力證明自己的貞節(jié),“六哥哥,你看我沒有失貞,我是好女子!我們早就訂親了,你不能娶那個壞女人!我才是你的王妃,我才是!”
左元昊鐵青著臉,不耐再同這瘋女人糾纏,喚了丫鬟仆役去尋人的時候,突然聽得床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之聲。
有膽小的丫鬟嚇得驚叫著退到門旁,被大管家狠狠瞪了一眼,趕緊捂了自己的嘴巴。
左元昊墨眉高挑,大步走到床前,彎腰就從床底扯出一個被捆了手腳的女子。
眾人定睛一看,居然正是神秘失蹤的新晉王妃,相府二小姐葉蓮。
“哎呀,小姐!眱蓚陪嫁丫鬟這會兒也不怕了,連滾帶爬的沖過去,很快就為主子解了繩子。
葉蓮也不起身,只是坐在地毯上抬頭望著左元昊,一雙桃花眼淚意盈盈,訴不盡的千般委屈,萬般驚恐!巴鯛,蓮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本是個美人,這般梨花帶雨,情意切切,哪有男子會不疼惜。
左元昊立刻把她抱進(jìn)懷里,安慰道:“蓮兒不怕,本王在這里!
葉蓮臉埋在他懷里,哭得哀切嗚咽,雙手卻在袖中掐得指節(jié)泛白。其實(shí)黎明時候她就醒了,聽著床上兩人的呼吸聲,她恨得眼睛都紅了,但自小娘親告誡的話在腦海里翻滾,她幾乎咬破了嘴唇才忍耐著沒有叫出聲,一直等到這樣的時刻,占據(jù)絕對的上風(fēng),便能再次把葉蘭踩在腳下。
恐怕她的這個姊姊永遠(yuǎn)不會知道,她把鞭法學(xué)得越好,才越糟糕,因?yàn)榱鯛斪钕矚g的是柔弱的女人,痛恨一切刁蠻和跋扈。
果然,左元昊眼里憐惜之意更濃,愧疚說道:“蓮兒,都是本王不好,昨晚酒醉,讓你受苦了!
“王爺,不怪您,是蓮兒太笨了,昨晚姊姊進(jìn)來說話,我還以為她是真心恭賀我們,沒想到……嗚嗚,蓮兒好后悔啊!
葉蘭眼見昨晚還屬于她的懷抱,這會兒生生被人奪了去,恨得想要揮鞭子,破口大罵,“葉蓮,你這個狐貍精!六哥哥是我的,你給我滾!”
洪公公偷偷瞧著自家王爺眉梢跳了幾跳,明顯是暴怒的前兆,連忙喊了兩個小太監(jiān)上前半攔半抱了葉蘭,末了低聲請示道:“王爺,要不要老奴派人請相爺來一趟?”
“當(dāng)然,我倒要問問丞相府是怎么教導(dǎo)女兒的,如此膽大包天?”左元昊惱怒至極,雖說昨晚算不得他吃虧,但只要一想起來,心里總有種吃了蒼蠅的惡心之感!跋劝阉P(guān)去柴院,整個房間擺設(shè)都換掉!”
說罷,他才低頭柔聲哄勸葉蓮,“蓮兒,我送你去桃花閣,你不是喜歡那里的風(fēng)景嗎?咱們先小住幾日,如何?”
“好,有王爺在身邊,住哪里蓮兒都喜歡!比~蓮再次趴在他懷里,溫順又嬌弱,可惜背向所有人望向葉蘭的雙眼卻滿滿都是挑釁和嘲諷。
葉蘭恨得跺腳,高聲嚷道:“你們不能走,給我回來!我才是王妃!”
許是真的急了,她拚命甩開兩個小太監(jiān)就想追上去,可惜,腳下卻不小心踩到了裙擺,一個趔趄撞到了堅(jiān)硬的紅木桌角,瞬間昏死過去。
鮮紅的血滴順著葉蘭的額角淌下來,嚇得眾人一時之間都不知如何是好,齊齊望向一臉不耐煩的六王爺。
“王爺,您看是不是請個太醫(yī)來?”洪公公自覺主子大婚第二日,府里若是鬧出人命實(shí)在有些不吉利,試探著問道。
左元昊不等說話,葉蓮卻是掙扎著撲到葉蘭身上,焦聲呼喚著,“姊姊,你怎么樣?你快醒醒,你若是有事,我如何同父親交代?父親一定會責(zé)罰我的!
左元昊聞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閃過一抹冷冽,伸手直接扯起葉蓮攬?jiān)趹牙铮渎曊f道:“你如今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我看誰能責(zé)罰你?”
“王爺,”葉蓮一臉感動,身形越發(fā)如同菟絲草一般纏到左元昊身上,但依舊擔(dān)憂道:“父親震怒,蓮兒怕……”
“怕什么?他教養(yǎng)出的好女兒!昨晚之事本王還沒讓他給個交代呢!”說著話,左元昊就攬著葉蓮走了出去,末了扔下一句,“找個大夫看看,別讓她死了!
“是,是!焙楣s緊吩咐下人去太醫(yī)署找人,又喊了兩個丫鬟直接把葉蘭抬回床上,從香爐里抓了把香灰,掩到傷口上。不知是血流得差不多了,還是香灰真起了作用,過了一會兒,居然不再有血珠兒滴落。
有個膽子大的丫鬟,瞧著葉蘭臉色有些慘白,胸口也不再有起伏,下意識就伸手試了試鼻息,緊接著就被嚇得撲通跌倒在地,“總、總管,好像沒氣了……”
“什么?”洪公公心頭一哆嗦,想起以寵女聞名都城的葉丞相,立時覺得額角青筋暴跳!安粫,方才不是還好好的,你再試試?”
那丫鬟哪里還敢伸手啊,正是猶豫的時候,留著一把花白胡子的太醫(yī)終于趕到了。
常在皇宮和富貴人家走動,老太醫(yī)早就練就了泰山崩塌于前面不變色的絕技,眼見喜房里鮮血染地,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彷佛這是很尋常的事一般。
仔細(xì)檢查之后,終于說道:“這位……嗯,夫人,失血過多以致昏迷,雖然心跳微弱,好在還吊著一口氣,待得一會兒裹好傷口,老夫再開一張補(bǔ)血益氣的方子,吃上半個月也就無礙了!
聽聞此言,洪公公長長舒了一口氣,讓人請?zhí)t(yī)下去開藥方。他琢磨了一會兒,還是跑去桃花閣請示主子。
風(fēng)景優(yōu)美,清靜又雅致的桃花閣里,左元昊聽了洪公公的稟告,再掃了一眼臉色蒼白,柔弱躺在榻上的葉蓮,厭惡的揮揮手吩咐道:“沒死就沒死吧,再請?zhí)t(yī)過來給王妃瞧瞧,開副安神方子!
“是,王爺!
葉蓮假咳兩聲,捏著帕子抿了抿唇角,柔聲道:“王爺,蓮兒沒事,就不要勞煩太醫(yī)了吧!
“怎么會沒事?地上那般寒涼,你自小身體就弱,若是病了,本王心疼!
左元昊半是安撫半是真心,笑著低頭在葉蓮額頭上親了親,神色間魅人的溫柔惹得葉蓮嬌羞的紅了臉,但手里的帕子卻是攥得更緊了。
只心疼我一個嗎?那為何先前還要找太醫(yī)給那個賤女人看傷,讓她直接流干了血死掉,豈不是更好?
母親說得對,嫁進(jìn)王府并不是徹底勝利,只要那賤女人還活著一日,她就不能安心穩(wěn)坐王妃的寶座……
洪公公出了院門,正要去請?zhí)t(yī)過來,不想?yún)s被匆匆趕來的葉丞相差點(diǎn)撞得栽跟頭。
“欸,對不住了,洪公公!比~丞相不過五十歲,身形微胖,一身石青色錦緞長衫,襯著顎下三縷長須,別樣的儒雅?上н@會兒老爺子顯見是著急了,長衫上的扣子扣錯了不說,發(fā)髻也是歪歪扭扭的。
洪公公趕緊咽下剛要出口的喝罵,勉強(qiáng)笑著行禮道:“相爺客氣了,您怎么來得這般快?”
“洪公公,家門不幸啊,你就不要笑話我了,王爺在哪兒,勞煩您通報(bào)一聲!比~丞相心里泛苦,伸手從袖子里抽了一張銀票塞給洪公公。
早起聽得丫鬟來報(bào)說大女兒不在房里,他就驚覺不妙,本來只是想來王府試探問問,結(jié)果正好碰到報(bào)信之人,恨不得一路直接飛來。
洪公公趕緊攔了他,誠懇說道:“相爺,這可使不得,今日這事兒老奴也幫不上,王爺方才大怒,這會兒您府上的大小姐已經(jīng)看過太醫(yī)了,二小姐正陪著王爺呢。”
“看太醫(yī)?”葉丞相一把抓住洪公公的手,焦急問道:“蘭兒怎么了,傷到哪里了?”
跟在他身后的陳氏臉上明顯閃過一抹怒氣,但她很快就掩飾過去,柔聲勸慰道:“老爺,洪公公說已經(jīng)看過太醫(yī)了,蘭兒顯見是傷得不重。眼下還是先拜見王爺要緊,畢竟昨晚這事是咱們理虧!
葉丞相聞言訕訕地松開了洪公公,點(diǎn)頭應(yīng)道:“還是你想得周到,我一時急糊涂了!
洪公公正為如何解釋葉蘭的傷勢犯愁,見此趕緊引著兩人往院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