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公司不遠的活力早餐吧里,四大金釵難得齊聚一堂,每個人面前都放著一杯活力果汁,可誰也沒興致喝,各個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活力,還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凝重晦澀。
不是因為地球即將毀滅,也不是因為世界末日就要到來,而是因為昨天晚上的慶生聚餐,周贊韜沒有來。
嗚嗚,他沒有來……
花店送的花燦爛得不得了,跟她們的黯然失落,形成強烈的對比。
身為壽星的李雅玲簡直快哭了,她原本打算仗著壽星的身份,可以短暫霸占周少的溫柔,結果……周贊韜只請花店送來一束花,人根本沒有出現,想到這個,她整個人就像是細胞快要死光光,一點力氣也沒有。
高怡君和張玉婷也是一樣沒精打采的猛嘆氣。
相較于三人的提不起勁,陳美娟明顯陰著一張臉--
為了擄獲周贊韜這個男人,她昨天晚上不只刻意精心打扮,還策劃了一系列的獵夫行動,原想今天醒來就能穩坐周家少奶奶的寶座,孰料,周贊韜根本沒有出現。
她的美麗沒人看見,周贊韜也沒有如她所愿的喝得爛醉如泥,更別說和他一起滾床單了,她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沒能碰到,貴森森的汽車賓館蜜月套房根本是白訂了!
“為什么周少沒有來?”李雅玲忍不住問。
“徐佑美!辈恢朗裁磿r候出現的柜臺美眉林秀菁冷不防的說。
“嚇,小菁,你干么不出聲?想嚇死人。 备哜粣偟牡闪嗣烂家谎。
“對不起啦,我只是聽到你們說話,順便回答一下雅玲姐的疑問!鄙敌。
“等等,你是說,周少沒來生日聚餐,是因為徐佑美?”陳美娟問。
“我也不是很確定,就是、就是……”
“林秀菁,講清楚,不要吞吞吐吐的!崩钛帕崦。
林秀菁瑟縮了下身子,不敢得罪眼前兇巴巴的姐姐們,遂而把昨晚看到的事情和盤托出--
“最近學校要交好多報告,我利用上班時間空檔趕工,可是昨天下班的時候太匆忙,把做了一半的報告忘在公司,晚上下課后,回公司拿,就看見周少和徐佑美一起離開!
“啥,周少和徐佑美一起離開公司?真的假的?”高怡君大叫。
“你沒看錯?”張玉婷又問。
“拜托,誰會把周少看錯。¢L那么帥!绷中爿伎┛┑男α耍欢话l現面前四位姐姐們的表情都很凝重,連忙收斂笑容。
“可惡的徐佑美……”陳美娟臉色難看得不得了。
“也沒什么好意外的,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她趁著搭周贊韜的車,故意把自己的手機掉在周少車上,好利用周少還她手機的時候對周少賣弄風情!崩钛帕岷眯奶嵝。
“看不出來她平常安安靜靜的,沒想到還挺有手段的呢!”張玉婷咬牙切齒。
“前幾天中午用餐時間下了場大雷雨,他們兩個同時回到公司,當時手上就只有一把傘,可誰都沒有淋成落湯雞,那個時候我就跟你說他們兩個有問題,你還不信,這下知道人家的厲害了吧?”高怡君當時就心存疑惑。
“可她長得又不怎么樣。”
“所以說,漂亮有什么用,比不上人家有手段啊!崩钛帕嵋庥兴傅目戳嗽趫隹傉f自己最美麗的陳美娟一眼。
陳美娟沒有笨到連李雅玲的嘲諷都聽不出來,但,眼下不是浪費力氣吵架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那就是徐佑美。
她霍然起身,“你們要眼睜睜的看著徐佑美把周少拐跑嗎?”
雖然徐佑美的條件實在不怎么樣,可兩人的接觸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偶發,而是一直在發生,周少跟徐佑美說話的次數,遠比跟她們任何一個人都來得多,雖然不認為周少會喜歡徐佑美這種貨色,但還是挺令人擔心的,畢竟,心機手段是防不勝防的。
“你想怎么樣?”高怡君問出大家心中的疑問。
“當然是去警告她離周少遠一點!
“……你、你怎么敢?”張玉婷很詫異。陳美娟之前可是很怕徐佑美的。
“我們這么多人會輸給她一個嗎?忘了之前說過的團結嗎?”陳美娟忍住心里的恐懼,強作勇敢的對大家說:“當然你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的看著周少被她拐跑,然后她當上高高在上的少奶奶,你們繼續當這種翻不了身的小職員。”
聽到徐佑美這種貨色將會威脅到自己的豪門夢,四個女人的敏感神經馬上被挑起,下一秒,她們同仇敵愾的殺回公司,準備給徐佑美一個下馬威。
原來宿醉的感覺等同于頭痛欲裂。
徐佑美怎么也沒想到,昨天晚上的貪喝,今天報應就來了,整個腦袋像是隨時要爆炸了似的疼著,正想去泡杯熱茶醒醒腦,信息部小房間的門卻被無預警的打開來--
不是陳立得。
那家伙因為跟女朋友去約會吃壞肚子,一分鐘前打電話來請過假,徐佑美才自我解嘲完今天的信息部空間會很寬敞,現在就莫名其妙的擠進了這群女人,妙的是,一個個都來者不善。
忍住頭痛的不適,她保持一貫的冰冷口吻問:“請問有什么事?”
四個女人互看了一眼,決定一起拿出勇氣好好警告徐佑美--
“請你以后不要再借故跟周少糾纏!标惷谰曷氏日f。
“對,不要糾纏周少!睅茁暩胶晚懫。
看著這幾個成年人的應對進退,居然幼稚得像小孩,徐佑美不是不詫異的,然而在吵鬧與清靜之間,她選擇后者,不想隨之起舞,決定冷處理。
“說完了?離開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關上,謝謝!
就是這沉穩的態度,讓陳美娟很不開心的嗆聲,“徐佑美,你這是什么態度,你還沒答應我呢!”話說得大聲,但仍不忘回避徐佑美那令人不安的冷冽眼神。
“答應什么?”頭痛得都要死了,她實在不想浪費力氣說話。
“答應離開周少,不再糾纏他。”李雅玲跟著鼓起勇氣說。
陳美娟和李雅玲滿意的互看一眼,決定加強火力--
“你應該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什么模樣,明明條件這么糟,憑什么老纏著周少不放,實在令人作嘔!
“對啊,像你這種陰陽怪氣的人,待在這世界上都是多余,怎么還敢妄想成為豪門少奶奶?”鄙夷又睥睨的斥責她。
“現在馬上離開周少,跟他保持安全距離,更不許嫁給他!彼拇蠼疴O異口同聲命令。
徐佑美從沒有厚顏無恥的認為自己條件有多好,更別說好到可以嫁入豪門,和周贊韜的感情就只是很單純的心動。對一個待自己好、又溫柔的男人心動,相信很多女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這能說是糾纏嗎?
再者,如果感情是用條件來劃分,那就不是感情了,而是交易、是買賣。
“這些話等我被求婚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李雅玲的聲音陡然拔尖,“你說什么?你居然還在妄想周少會跟你求婚?天啊,你真的很不要臉!”她夸張的捧著臉,“我拜托你積點陰德好不好?像你這么討人厭的女人,若是結了婚,有了小孩,小孩肯定跟你一樣討人厭--”
“你說什么?”臉色微沉,她倏地別過頭去,兩眼緊盯著說話的人。
沒料到她會突然變臉,李雅玲不安的縮了一下肩膀,一旁的陳美娟敢緊搭住李雅玲的肩膀,挺她。
“我說你以后的小孩肯定跟你一樣討人厭!”仗著人多勢眾,李雅玲深吸口氣,再度鼓起勇氣發動攻擊,“而且肯定會討厭到大家都忍不住想要欺負他。”
潛藏在內心多年的傷口,無預警的遭到攻擊,傷口再度裂開,措手不及的徐佑美當場錯愕,說不出話來。
很快的,幾幕不忍回憶的畫面在腦中炸開來,下一秒,她仿佛又看到一個瘦小無助的女孩,孤身面對眾人的訕笑與謾罵。
討人厭,你最討人厭,你是討人厭的家伙,徐佑美討人厭討人厭。
一股惡寒隨之涌起……
微涼的手指,顫抖著幾度欲摸上厚重的劉海,因為藏在里頭的印記,在這一瞬間被喚起了沉寂多時的痛覺。
“你說的沒錯,有些小孩被霸凌,根本就是自己人緣太差,太令人討厭了,怪不得其他同學想要欺負他。當然,那些小孩討人厭,極有可能是因為遺傳缺陷!彼拇蠼疴O還不罷休,刻薄的又說。
徐佑美不可置信的眨了眨雙眸,在聽見那些殘忍的話之后,不是不受傷的。
不,才不是這樣,這樣說太不公平了!她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她只是長得比較瘦小而已,憑什么就得成為大家的出氣筒?
徐佑美想要反駁,可很多話涌上了喉嚨,卻突然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
“如果你的小孩以后哭哭啼啼的回家說他被同學欺負了,肯定是你這個做媽的錯,你不該生下他,因為你自己就是一副討人厭的樣子,討厭的基因根本不應該被延續下去。為了不要有那一天的到來,你千萬不能結婚,更不能生小孩,不然就是造孽!”發狠的話一開頭,陳美娟便忘了害怕,殘忍的對她說。
心,窒了窒。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好像突然被一刀刺中了要害似的,無力招架。
很痛,很痛,比起宿醉的頭疼欲裂,還要痛上幾千幾萬倍,像是有人一刀一刀慢慢的割著你的肉,看著你血肉模糊,卻還一臉笑瞇瞇。
塵封的不堪,如潮水般涌來,以為已經深埋的恐懼,再次破繭而出,撼動了徐佑美自以為完美無缺的偽裝,當時此起彼落的訕笑詛咒,像是巨大的落石,一顆又一顆毫不留情的襲向她。
說她丑,說她陰陽怪氣,她都沒感覺,但是她們怎么可以把欺負霸凌這種野蠻殘忍的行為,說得這么云淡風輕、理所當然?好像那些被欺壓的弱者,天生就該被欺壓!
但,那些弱者到底做了什么?明明什么都沒做不是嗎--
何況根本還不存在的生命,她們為什么要這樣殘忍的詛咒?
“我知道忠言逆耳,可你應該要感激我們提醒你才對,免得你真的生出一個討人厭的小孩,到時候要是被小孩埋怨你這個當媽的把他生得這么顧人怨,后悔都來不及了!标惷谰旰莺莸脑偻彼坏。
心,好疼,超乎她想象的疼,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完美的偽裝眼見就要潰不成軍……
滾,她需要她們快滾,通通滾出這里!
她握住拳頭,努力穩住發抖的身體,死命的武裝起自己,凝聲說:“只要答應你們的要求,就可以了?”
被徐佑美的森冷嗓音凍了一下,高怡君硬著頭皮回應,“……對。”
“好,我答應,不管要我立什么誓言我都答應,不糾纏、不結婚,這樣可以了嗎?如果覺得滿意,就請離開,我要工作了。”她維持最后的冷靜,讓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希望你說到做到!
臨去前,幾個人還交頭接耳,“吼,她以為她是北極熊喔,冷吱吱!
“我看她分明是冰山,哈哈哈……”
冷靜斷裂,徐佑美僵硬的坐在椅子上,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強忍著眼眶的灼熱刺痛,雙手緊緊捏握成拳,大口大口的呼吸,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說什么也不許自己崩潰痛哭。
屏幕上閃爍著警告提示,她讓自己轉移注意力,開始敲打起鍵盤,逼自己一如往常般工作,不去想那些殘忍的字眼,說什么都不去想--
但,怎么可能不想?她只是在忍,她在逼自己遺忘,她在拉扯自己的理智。
印記般的傷口可以遮掩,但無法否認它存在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