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芝芹不理她,見到那只大狗全身閃著銀灰的毛色,優雅的靠在夏仲音身旁,她也忍不住想逗逗它。
「來,狗狗來,噓——」
桑德猛然一個起身,夏仲音連忙伸出手擋在它和夏芝芹中間,另外一只手拍拍它,要它乖乖坐下。
「別逗它,它很怕生!菇涍^了一陣子的相處,她知道桑德其實不太喜歡陌生人,平常也只有紀諾熙跟她能摸它,要是其他人想接近,它一定毫不猶豫便起身攻擊。
夏芝芹不悅的哼口氣,「不就是只狗而已。」
是條狗還敢那么囂張,想夏仲音有的東西,她夏芝芹怎么會沒有?怎么她的狗她就不能摸嗎?她不甘心還想往前,手才一往前伸,桑德立刻跳起來,齜著牙警戒地瞪著她。
她終于發現不對勁,看它發狠半天,卻沒叫半聲。「它是啞巴狗!」
夏仲音不悅的皺起眉。她不喜歡堂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就連桑德也感受到敵意,好幾次差點掙脫她的懷中,沖向堂妹。
「雖然人家說養寵物可以治療失戀,你也沒必要養條啞巴狗吧。不會叫的狗能做什么?當奶油犬嗎?」
桑德發狠向前沖,夏仲音一時來不及抓住它,它張開大嘴朝夏芝芹一咬,她嚇了一跳連忙閃開,裙擺已被它撕成碎片,她一時腳軟,跌坐在一旁。
盯著眼前的大大殺氣騰騰的走向她,夏芝芹嚇得連求救的聲音也喊不出來。
「桑德,」夏仲音大聲叫它的名字,「不可以!」
大大狠狠地看了嚇得發抖的夏芝芹一眼,才頭也不回的轉向主人,一反剛剛的兇狠模樣,一派溫馴地待在她身邊。
夏芝芹惱羞成怒的站起身,遠離他們三公尺遠。
「夏仲音,你怎么管狗的!它差點殺死我你知道嗎?這條香奈兒的裙子八千多塊,你怎么賠我啊!我告你謀殺!」
「我剛剛叫你離它遠一點了。」桑德很敏銳的察覺到她并不喜歡眼前這個陌生女人,突然攻擊也是一種防衛,她并不怪它。但為了不讓夏芝芹呱呱亂叫,她將桑德拴上鏈子,系在一旁。
夏芝芹才不管那么多,她氣急敗壞地朝他們又吼又叫,想把方才的恐懼發泄在他們身上。夏仲音只管低頭安撫桑德,視堂妹如機關槍似的一連串恐嚇為無物。
她的視若無睹讓夏芝芹更生氣,「你死定了,我告訴你,媽說要你回去一趟,就是要你代替我去和『章氏』建筑老板的小兒子相親,章老板有五個兒子跟四個女兒,我看你嫁過去只有被欺負的份!」
夏門的生意,這幾個月來持續走下坡,好幾個簽約到期的客戶都不再跟他們續約。老爸說這樣下去不行,若不找間公司合并,恐怕夏門會面臨大量裁員減薪的危機。
「我才不要!乖僬f夏家人從沒將她看成一家人,更不會為她的幸福著想,怎么可能替她張羅婚事?
「哈!」見她終于變了臉色,夏芝芹更樂了!改闱澳瓴活櫞蠹曳磳,離開夏門,投身敵營紀氏之前,你怎么答應我媽的?我媽要你幫忙拿些紀氏的客戶資料回來,你打死不肯,你說除了這件事之外,其他事情都能答應——告訴你,你這次嫁定了!」
「不要!」她大叫拒絕,「這跟我一點都沒關系,那是你們家的事,要嫁,你自己嫁!」
夏芝芹驕傲的抬起頭,「反正你和清陽分手后,身邊根本沒男人,當年我們好心收養你,這是給你報恩的機會,你應該好好把握,代替我嫁進章家!」
「休想!我欠你們家的每一筆錢,會慢慢還的。只要等欠你們的錢還清,我就自由了——這是當初說好的!」
雖感激叔叔收養她,但她一直受到不公平待遇。
身為堂姊妹,夏芝芹有的東西她沒有,她有的夏芝芹肯定有一份,只是她慢慢發現有一樣東西是夏芝芹永遠也奪不走的,那就是努力讀書獲得的智慧!
哪怕獎金全數被嬸嬸充公當家用,但獎狀上的名字他們想改也改不了。
大學時她遇見了大她一屆的江清陽,父母親都是平凡的公務員,他很關心她,知道她不但忙課業,也忙工作,為的就是將欠叔叔一家的錢早日還清。他欣賞她努力認真的個性,兩人曾經有過一段甜蜜純真的愛情。
正因為他的目光全放在她身上,讓夏芝芹很不是滋味,即使用盡各種方法勾引江清陽,都遭他拒絕。
好景不常,出了社會后,他們兩人面臨到沉重的社會壓力,加上她負債累累的關系,于是和他漸行漸遠,此時夏芝芹以讓他在夏門高層工作做誘餌,將他留在身邊。
原本也在夏門工作的她,得知他的作為,深深不以為然,兩人也在那時候起了齟齬,他怪她身在大戶人家,不懂他平凡人找工作的辛苦,也是在那時候,她決定離開夏門,不愿意再當一個小助理,跳槽到紀氏。
剛開始她想做給他看,要他知道,就算沒有頂著夏家的光環,她也能在其他地方找工作,養活自己。但她的離職,也讓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直到某一天,她到他家,卻發現夏芝芹赤裸裸的躺在他身邊……
和你在—起,很累……
她有多久沒想起那天他的殘忍話語?現在想起,心頭只微泛過一陣酸。
她很慶幸自己走了過來,這一路是紀諾熙在她身邊幫助她、逗她笑、煮晚飯給她吃,和她一起帶桑德去散步。這段日子美好的記憶里,都有他的身影。
什么時候起,紀諾熙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居然遠遠超過江清陽?只要有他在,她可以將煩惱拋在腦后。
只不過這么溫暖的懷抱,最后也不屬于她……
「你以為還錢就算了嗎?告訴你,你在戶籍上還是我爸媽的女兒,是我們家的人,要你嫁就嫁,少羅唆!
原本夏母希望女兒嫁過去,這樣綁死章家的勝算會大一些,可她又哭又鬧,吵著說這輩子除了江清陽誰都不嫁,夏母被吵得受不了了,只好將矛頭對準夏仲音。
「管你怎么說,我絕對不會答應這種事。」
「你——」非要她答應不可,否則犧牲的人就會是她了!「你以為不跟章家聯姻,清陽就會回到你身邊嗎?作夢吧你!」
面對她的囂張跋扈,夏仲音選擇視而不見,然而始終被拴在一旁的桑德不斷對她齜牙咧嘴,如果不是它發不出聲音,早就狠狠地吼回去。
「仲音?」
大門沒關,突然從門后傳出一個低沉的男聲,讓夏仲音心跳漏了一拍。她定睛一看——
原以為是紀諾熙,但一見到來人,她失望了。
「仲音?」見她沒回應,江清陽隨即轉身向夏芝芹,「跟你說過好多次,我跟仲音已經沒有關系,你怎么還來找她麻煩?」
「我找她麻煩?」她聲量大了起來,「她剛剛放狗咬我,差點咬死我,你居然說我找她麻煩?」
狗?他這才注意到夏仲音身旁,有只全身緊繃,眼神充滿殺氣的銀灰色大犬。
她養狗了?從前因為他不喜歡小動物的關系,就算再孤單,她也不會養寵物。她已經完全忘了他嗎?
夏芝芹哭倒在他懷中,故意親密地緊黏著他,好讓某人吃味。
這招果然生效,夏仲音臉色不太對勁,一雙眼睛故意避開他們,轉向一旁。
「你不是要來拿清陽以前的東西,」她指了指沙發旁的箱子,「都在那里,快點拿走。」
江清陽瞄了眼,發現里頭都是從前一些自己的雜物。他為自己辯解,「仲音,芝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時心情不好,才會來找你吵架——」
「我找她吵架?」夏芝芹推開他,一雙眼睛閃著憤怒的火花,「是誰每天晚上都在喊她的名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皮夾里面放的是誰的照片!我就知道,你還跟這個女人藕斷絲連,你到底愛不愛我!」
原來這就是她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夏仲音和尷尬的江清陽對望一眼,他迅速別開眼,她卻苦澀地笑了。唯有在這個時候,她才嘗到一絲絲勝利的味道嗎?不,她已經不想和夏芝芹計較什么了,只求他們遠離她,讓她一個人清靜度日。
「夏仲音!」夏芝芹對自己不經意透露出的不安感到焦躁,見對方又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讓她更加氣憤!改銊e老擺出不屑的樣子,告訴你,清陽是我的,夏門也是我的,你這一輩子永遠別想跟我爭!」
「我從來沒想跟你爭,我只希望你別再來煩我,讓我一個人好好過日子!
她的冷淡更是激怒了原本就在氣頭上的夏芝芹,抓起玄關上的大串鑰匙,朝她丟了過去——
沒人料到她會突然做出這種事,夏仲音閃躲不及,硬生生讓鑰匙擊中她的前額,她痛呼一聲遮住傷口。
「芝芹,你在做什么!」江清陽連忙攔下她。「你瘋了是不是?」
「對,我是瘋了!誰教你心里還有那個女人!你明明就還愛她是不是?」
「我……」他無法否認,和芝芹在一起的日子,他滿腦子都是仲音。雖然仲音不懂撒嬌、不懂浪漫,也不夠溫柔,卻真心真意愛過他。
他看向她,希望她也有相同的感受,可不知怎的,面對他的期待,夏仲音卻是別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