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進來了,三年,他用整整三年的時間等待這個機會。
“何大夫,這邊請。”
“是!焙瓮┕笆,隨著管事左靜往屋里走。
敞廈后面是一個大院子,左邊是合抱粗的參天大樹,右邊有一整排的花架子,大樹不遠處有個池塘,池塘很大,里面種上蓮花,四月天花開正盛。
順著白玉石鋪成的甬道往前,南道通往五間的重式屋子,紅柱紅窗青磚灰磚,屋子里外都精細無比。
明間是小花廳,正面立了一架八扇的梨花木四季圖屏風,屏風前面是一張山型羅漢床,床的兩邊立著銀制的立式瓜型宮燈,兩邊一排對稱的梨花木太師椅,地下鋪著青磚,屋檐上掛著五連珠紅色琉璃花卉燈籠。
走過花廳,走往臥房,喜鵲登梅的落地罩將它分成了前后兩部分,前面臨窗的是炕,炕前是角門,角門旁邊是多寶隔。
落地罩旁邊是青色呢絨帷帳,帷帳中間是一座織著稚雞牡丹的綃紗屏風,透過屏風的留白處,應隱可見后面靠墻的八步床,在銀紅色的被褥間,臥著一個白色身影。
何桐心跳得厲害,他極力抑著呼吸,卻抑不住如潮記憶。
那年,千佛寺的梅花樹下,女子回頭,嫣然一笑!巴└绺,我的畫呢?”
那年,女子彈著琴,坐在落英繽紛的桃花樹下,為他撫琴,一曲續過一曲。
那年,他相信幸福就在咫尺處,誰知轉頭,竟成天涯。
她嫁人了,備受寵愛、卻不快樂,曾經遠遠地兩人相望一眼,他無語,她垂淚,曾經夢里多少回,夢見她口口聲聲喊著“桐哥哥”。
為了她,他打定主意終生不娶,只為著能夠待在靠近她的地方守護她。
可是所有人都說她快死了,太醫、大夫束手無策、藥石罔效,不少高官的女兒已經在等待她騰出位置,才三年啊,怎么會?
“稟王妃,何大夫來請平安脈!
陸玥蘋苦笑,平安脈?她哪得平安?自從嫁入霍王府,她就不曾平安過,心里想著,她還是乖乖把手伸出去,下一瞬,冰涼的手指貼在腕間。
何桐細細號著脈象,眉心蹙緊,手指微抖,她竟然……對自己這般殘忍?
深吸氣,穩定心緒,他松開手,對左靜道:“能請王爺進來談談嗎?”
左靜迎視對方目光,眉頭蹙緊,他也認為王妃不久人世?嘆息……能期待什么?讓這個新大夫過來,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昂未蠓蜷_薬便是,其余的不必多說!
聞弦歌、知雅意,他沒有堅持,“若是王爺不得空,那么讓丫頭進來服待吧,下官必須為王妃扎針!
“針灸能治好王妃的病?”
他搖頭道:“只能稍解王妃痛苦!
左靜一顆心沉下去,看樣子真的只能盡人事,王爺圖謀之事亦只能再尋他……
“何大夫稍等!奔仁轻樉,他不便在屋里待著。
左靜一轉身,何桐立刻撩開帳簾,目光與陸玥蘋對上,兩人皆是一凜。
記憶中,那張雪白清秀的瓜子臉,形容枯槁,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不再精神,嫵媚的她失去記憶中的嫵媚,她身上的英氣也提除。
是什么樣的日子讓她變成這個樣子?
“桐哥哥……”
陸玥蘋剛開口,他聽見身后的腳步聲,立刻做出噤聲動作,放下帳簾。
進來的不是丫頭,而是個態度不善的老嬤嬤,她板著臉孔問:“不知大夫有何吩咐?”
“勞煩嬤嬤為王妃褪襪!
老嬤嬤眉頭一皺,來過那么多大夫,就沒這么麻煩的,心里雖不滿,她還是轉身為王妃脫襪子,這時后頸一陣刺痛,她失去知覺。
何桐抓住嬤嬤下墜的身子,輕輕往旁邊一放,他坐到床邊,對著陸玥蘋低聲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
果然是她的桐哥哥,大夫診不出來的毛病,他一眼就曉得是她自己弄出來的。
“桐哥哥,我不想活,也不能活了。”
“發生什么事?”
她握緊他的手,用盡全力,指節微微顫抖!巴鯛斠旆!
造反?皇上已經登基多年,天下大事底定,霍王說造反就能造反?他把皇上看成什么?
“別管這個,我先給你解毒!
“睜眼說瞎話,明知道毒入膏育,藥石無效,何必多此一舉!蹦撬庍是桐哥哥配出來的呢。
“我能保你……”
“多活三個月?不要,這種折磨……我受夠了!睆募奕胪醺瑥某蔀楦吒咴谏系幕敉蹂,她的身體、心靈就飽受催殘,她是真的不想活。
“玥兒!
“桐哥哥,若非到最后關頭,我也是個惜命之人,之所以對自己動手,是因為明白待那人目的達到,也不會留我性命,與其如此,我何必遂他意愿!
“把話說清楚!
“桐哥哥幫幫我吧,我已經沒救了,但也絕不教那人順心遂意!彼瑧┣蟮哪抗饬钏蝗叹芙^。“玥兒要我做什么?”
“先抱我起來!
何桐彎下身將她抱入懷中,發現她竟然這么輕,鼻頭微皺。
依著指示,他走到妝臺前,打開抽屜。
她伸手進去掏摸,抽屜后方有夾層,她從里面取出一對銀環,告訴他,“想辦法交給皇上!
“那人心思鎮密,桐哥哥要諸多小心,萬萬別教他看出破綻!
玥兒小心翼翼的口吻,讓他心頭酸得更厲害,玥兒在這里過得都是怎么樣的日子?他把玥兒放回床上,拔掉嬤嬤頸后的銀針,嬤嬤瞬間清醒,拍拍自己的臉,剛才怎會前一片黑暗?
何桐關心問:“嬤嬤最近是不是太勞累?”
“我剛剛……”
“嬤嬤昏過去了。”
“那、大夫可不可以幫我看看?”
“我已經為嬤嬤號過脈,情況不嚴重,我回去后抓藥,命人送過來給嬤嬤。”
老嬤嬤聞言,笑出一口黃板牙。
入夜,霍王走到床邊,挪開她頰邊一縷散發,額頭的黑氣擴散到整張驗,松弛的皮膚上滿是皺紋,他都快不記得她原本的模樣了。
曾經他對她著迷,可惜,他始終走不進她的心,如今……目光瞬間冷例。
此,瞳瞳待她比窮人好上幾分。
陸嬤嬤三十幾歲,長腿細腰,身材高挑,一張雪白清秀的瓜子臉,一雙杏眼黑白分明,長睫彎彎,五官明媚,嫵媚里帶著三分英氣,全然不用珠飾,卻倍顯精神,她的談吐氣度非凡,讓人很難相信她只是個下人。
瞳瞳進屋,陸嬤嬤立刻端上她最愛的老眉君。
正渴著呢,她不顧形象咕略咕嚕喝光,要是旁人見著,肯定要不認同地多看上兩眼,但,陸嬤嬤望著她,滿臉滿眼都是慈愛,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碰碰她的臉,她看著瞳瞳的目光像個慈母。
第一次她這樣做時,瞳瞳有些驚訝,但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她從陸嬤嬤眼底看見慈愛,看見真心真意,于是她處之泰然,并享受、珍惜起這樣的疼愛。
“世子爺情況還好嗎?”瞳瞳問。
“不大好,這兩日有些咳!碧岬绞雷訝,陸嬤嬤皺起眉心,都是她的心頭肉啊。
“別擔心,我看看去。”
撩起簾帳,瞳瞳走進去,看一眼搖曳的門簾。
陸嬤嬤喚來丫頭,道:“把我早上做的杏仁酥裝一匣子來,待會兒讓甯大夫帶回去。”
“陸嬤嬤做事真周到,連甯大夫喜歡什么都知道。”
“她對咱們世子爺上心,咱們便也對她用心。”陸嬤嬤一笑,笑容映在臉上,有幾分雍容貴氣。
瞳瞳進門時,鄭禹青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天空,臉上帶著一絲向往。
“看什么呢?”一張滿是笑臉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天空,很想飛上去,看著云在腳底下柔軟、太陽在身邊燦爛,要是能飛上天就好了!彼f完,然后認真地觀察她的表情。
噗嗤一聲,瞳瞳笑道:“怎么可能,你以為自己是鳥啊!”
總覺得鄭禹青清醒之后,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至于哪里不同,她又說不上來。
“說不定會有人發明一種能飛的機器,把人帶到天上去,那東西……名字姑且叫飛機吧!彼俣仍囂,期盼她有不同反應。
可惜,他又失望了。
“作夢吧,有那個閑情逸致,麻煩世子爺乖乖喝藥,認真練習吐納呼吸,身子會痊愈得更快。”她像個老大夫般苦口婆心的勸著。
荒爾,鄭禹青苦笑搖頭,在想什么呢?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一家人能在異地、在不同的時空里相逢,瞳瞳……只是神似,形似,貌似,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妹妹。
他喜歡瞳瞳,因為她有一張妹妹的臉。
原主也瞳瞳,但喜歡的不是她的眉眼容貌,而是喜歡她一副天下無難事的自信態度。
那些年原主久病厭世,所有人都勸著哄著,深怕他失意,唯有第一次見面的瞳瞳走到他床邊坐下來,從她有記憶時的事開始講起,講到她被拍花子帶走,被逐出家……
原主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
最后她竟然問:“你說,我活得這么辛苦,要不要去死一死?”
她問呆了原主,厭世的念頭竟然就被“呆”掉了。
從那之后,原主待她特別,誠王妃便也待她特別,他們有了不只是大夫和病人的關系。
更像是默契十足、氣性相投的好朋友。
兩人說笑間,沒發現陸嬤嬤就站在門外,她聽著兩人對話,心口一凜,果然……不是。∥⑽⒌氖⑽⒌碾y受,但這并不阻止她疼愛瞳瞳,一如親生女兒。
望聞問切之后,鄭禹青問:“我怎么了?”
“痰多清稀、背冷肢涼、納差乏力、舌質淡、苔白滑、脈弦滑……你!老毛病又犯了。”
笑望世子爺,他長得很好看,兩道劍眉,一抹英氣,是個挺俊俏的男子,可惜臉色蒼白,雖然經過多年的藥膳調養,卻仍然偏瘦。
“所以呢?怎么辦?”
“吃藥啰。”
她坐到桌邊,寫下藥方——
茯苓八錢,白術、厚樸三錢,桂枝、法半夏、陳皮、否仁、黨參兩錢,炙甘草一錢半……再將藥方交給丫頭下去抓藥熱薬。
“又吃藥!彼嗔四槨
“你不吃藥,我哪有飯吃啊!蓖嫘Φ。
“我請你吃飯,你別讓我吃藥。”
“我有那么好打發嗎?”她張著一雙慧黠的眼睛,認真看著他。
“不然呢?”
“你乖乖吃藥,我給你做茯苓餅,然后你給我五兩銀子!避蜍咝云轿陡嗜胄、肺、脾經,于他的身體有益。
“心這么。磕愕膹N藝都賽過御廚了,五兩銀子哪里夠。”
“所以世子爺愿意給我更多?天!你當真以為我是個重利小人,對于這件事,我態度堅定,我……絕對絕對不反對!”說出最后一句話,驀地,兩人放聲大笑。
看著她眼睛亮晶晶地,發出數道光芒,鄭禹青想起那年,想起總在床邊說冷笑話的妹妹,真像啊……如果是,就太好了。
“財迷,你賺那么多錢做什么?連根好一點的簪子都舍不得買。”
“拜托,我都長得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了,要是再簪上那些……我怕!”
“怕什么?”
“怕走路不安全,怕被抓去當押寨夫人,怕害得天底下男人碎了心,更怕他們為我得相思病,一病不起!
“那不更好,你可以制藥丸治相思,又可以大賺一筆。”
瞳瞳點點頭,伴作認真!斑@倒是可以慎重考慮。”
“你啊……”他搖頭失笑,喚來奴婢。“虹兒,把桌上的木盒拿過來!
虹兒把東西呈上,瞳瞳打開,里面是一個玉佩,和田玉,雕工細致,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送你的。先說好,不許拿去換銀子。”
“真不許?可我更愛銀子。”
“這么缺銀子?為了讓袁慎之上青云書院?”
瞳瞳一怔,笑道:“連這個都打聽得清清楚楚,我鄭重懷疑你……有!”
“我有病,你是今天才知道嗎?”
“病得更重了!彼钠鹑鶐妥,可愛的模樣讓他心頭一跳。
“何必呢,為別人的孩子!
“他哪是別人的孩子,他是裴哥哥的兒子,便也是我的兒子。”她態度鄭重,這一點,她不允許自己模糊,更不想任何人模糊。
“你就這么確定袁裴還回得來?”有點生氣,生氣她的死心塌地。
“不管回不回來,他都是我的相公,我要追隨一輩子的男人!
她的話讓鄭禹青長嘆。“女人為男人付出一切,值得嗎?”
“值不值得不好說,重點是能夠樂在其中!
他們聊了很久,他心疼她的“樂在其中”,藥熱好、喝過藥,世子爺累了,閉眼歇下。
瞳瞳拿起薬箱,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陸嬤嬤領著她往外,一面走一面說:“每回甯大夫來,世子爺精神都特別好。!
“心情得開朗些才能把病給養好,陸嬤嬤有時間便引世子爺多說說笑笑,肯定會比我的薬更好用。”
陸嬤嬤一笑,道:“謹遵醫囑!
送到門口,陸嬤嬤沒收回目光。
那年……彷佛依稀是她坐在床邊,逗著哥哥說笑,總是她說:“開心了,病就好了……”
瞳瞳沒想到,最終竟是要鄭禹青的幫助,自己才能重定方向,重新再出發。
“為什么不爭?”鄭禹背問,口氣飽含懼怒。
他知道袁裴帶回一名女子,知道瞳瞳被迫接受,知道她很傷心、很失意,知道她的“樂在其中”變成一場大笑話,而生在笑話中的她,還非要裝出一張笑臉面對他……笨蛋!大傻瓜!
“為什么要爭?”瞳瞳反問。
他藉口病入膏育,硬把瞳瞳從將軍府給拉出來,可病人好好的,大夫卻狠狠地瘦了一大圈。
“難道你打算在袁家當一輩子隱形人?”
連這個都知道?瞳瞳失笑,他肯定不是普通喜歡她,“可以老實告訴我嗎?”
“老實告訴你什么?”
“你安插在袁府的棋子,是哪一個?”
“紫兒!彼钩械。
她的大丫頭?不會吧,身邊的人都能被收買?是她給的月銀太少,得從外面掙點外快?
“你怎么辦到的?”
“當時人牙子帶過去的人當中,有六個是我的人!绷鶄最好、最有可能被挑上的。
“世子爺這么處心積慮,圖我什么?”
“你說呢?”
“醫術?”
他瞪她一眼,咬牙道:“圖你的美貌!
“我就知道,世子爺忒膚淺!
“對,我就是膚淺,才會喜歡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說吧,真打算一輩子在袁家當個局外人?”
“我別無選擇。”那是袁哥哥說的,她不想同意,卻無法不同意。
“你可以和離!
“裴哥哥不愿意啊!彼莻重承諾的漢子,他應了哥哥會照顧她一生,便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照顧”下去,不管她想不想要。
“你點頭,我立刻把你從他身邊搶過來!彼麡芬庥H自照顧瞳瞳,樂意予她一世平安幸福。
“搶?說得我奇貨可居似的!
“別懷疑,在我眼里,你就是奇貨!
她微微一笑問:“世子爺,我們是朋友嗎?”
“這種事還需要懷疑?這些年我白用心了!
“那么幫幫我吧!”
“幫你什么?”
“我想去錦州投靠姨母。”
“想找人投靠,我是更好的人選!
她蹲下身,下巴靠在他床邊,認真看他,認真問:“世子爺真膚淺得這么厲害?真被我的美色迷得東倒西歪?”
他沒好氣瞪她!拔疫@副身子,不必被美色所惑,就會東倒西歪。”
她捧著自己的臉,笑問:“這么想要我?”
“是看你可憐,又承你救命之恩。”
一彈指,她笑道:“好吧,等你有本事把誠王府的院子跑十圈,我就嫁你。”
“娶你跟跑院子有什么關系?”
“我不想前頭常棄婦、后頭當寡婦。”
“你咒我?”
“是實話實說,所以……在你能跑上十圏院子之前,先幫幫我吧。”
“幫你什么?”
“幫我離開袁府。”
于是,她在世子爺和陸嬤嬤的幫忙下,帶著藥箱離開京城。
臨行前,陸嬤嬤塞給她幾千兩銀票。她說:“出門在外,有朋友靠朋友,沒朋友就得靠銀子,這是我一點心意,你把銀錢分開放,丟了東邊的,還有西邊的!
看著陸嬤嬤為自己考慮周到,瞳瞳忍不住鼻酸,“謝謝陸嬤嬤!
“到姨母家后,記得捎信過來,世子爺會掛心!
“陸嬤嬤就不掛心我?”
“牢牢記掛著呢,你這丫頭啊……總之,聽嬤嬤一句勸,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過這一關,日后再回頭看,便會覺得沒什么大不了!
陸嬤嬤溫柔的勸說,讓她心頭起澀意,抱住嬤嬤,她道:“我知道的,我不會輕易被打敗!
“不被環境打敗,更不能被自己打敗,懂不懂?”她捧起瞳瞳的臉,順了順她的碎發,柔聲說著她曾對女兒說過的話!叭藗兺粫驗橐患彩赂吲d一輩子,卻會因為一個創傷抑郁終生,痛苦帶給人的記憶還這大于快樂,你是醫者,能治好別人的病不稀奇,你必須學會治好自己的感情,懂嗎?過去的,就全拋了,不管那份記憶中的酸甜苦辣,要通通丟得一干二凈。”
她用力點頭,用力說:“我明白的,我不會被痛苦要挾!
從走出袁家大門那一刻,她已經打算封鎖曾經落在裴哥哥身上的喜怒哀樂。
“很好。人離開,心帶走,既然決定不要這段際遇,就別在裴將軍身上浪費憂傷。”
“謝謝陸嬤嬤教導!
伸出手指,化開她眉間郁色,陸嬤嬤道:“下次回來,讓嬤嬤看見你的笑!
“好,一言為定!
瞳瞳說“一言為定”,卻在錦州甩掉誠王府的馬車。
她說慌了,她沒有姨母在錦州,她真正的目標是嶺南,她要去找哥哥,她不介意那里是不是苦寒之地,她相信自己,再惡劣的環境,她都有本事為哥哥建立一個新家。
只是天不從人愿,她被人販子擄走了……
幸好,她后來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