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的形勢漸漸轉好。當然,杜思同也不知道是梁瑾瑜買通了電視臺,還是電視臺確實是為了傳播正能量才反復播放,反正她是被大眾記住了。
公司處境回暖,股民對梁氏也漸漸恢復了信心,雖然不可能一蹴而就恢復以前的好成績,不過Ton的第一批設計剛推出就很受好評,給了個好彩頭。
杜思同當初給梁瑾瑜的設計主題就是血緣、親人,尺寸有大有小,所以款式推出之后,發布會上已經說明,這款首飾家里人手一件,梁氏旗下所有店面都會提供測量尺寸和預定服務。
這樣一來,訂做顯然比直接批量生產要稍微費時費力一些。不過Ton的設計梁瑾瑜原本也不想做成大眾款,限量又訂制才能讓人產生一種優越感,更重要的一點是,梁氏最近也不適合大量投入生產,一是資金鏈太長,很難回籠,到時候就會斷鏈,二就是Ton的稿子他還留著很多,到時候可以讓杜思同稍作潤飾再推陳出新,當然依舊有限定數量,賣完即絕版。
如此一來大家買來珍藏的目的性更強烈,而不是單純的佩戴,相信一旦培養起Ton這個名號的名氣,再帶動其他珠寶就容易多了,這就是名人效益。
借著資金回籠的階段,梁瑾瑜想到了那些被自己收藏起來的設計稿和按照設計稿制作的成品,他想今年的結婚紀念日禮物可能不會那么昂貴,但絕對是獨一無二。
“太太,先生說今晚不回來用餐!
杜思同應了聲,反應不咸不淡。
“先生說公司還有點事要忙!睎|姨繼續解釋。
坐在沙發上織圍巾的杜思同動作頓了一下,又點了下頭表示知道。
她最近在忙著織圍巾,才沒空去管梁瑾瑜回不回家吃咧,反正每次半夜醒來,梁瑾瑜要嘛是在給她揉腳,要嘛就是在摸她肚子……不對,是摸她兒子!每天都要重復一樣的事清,還樂此不疲。
眼看著結婚紀念日就要到了,以往她都沒有好好準備,這次杜思同覺得自己該拿出點什么來。本來是打算織一雙毛線襪,但想到他穿的大多是皮鞋,在家里穿拖鞋時又沒有穿襪子的習慣,還是算了……好吧,其實是太難了她不會織!
挑挑選選,還是圍巾最簡單,而且能御寒。杜思同也有自知之明,沒打算讓梁瑾瑜上班戴,在樓下花園散步的時候戴一戴也不錯了,只可惜她到底是初學者,結果不太如意,常常在客廳一坐就是小半天,這也就是為什么她每天腳都會浮腫的緣故。
最后杜思同怒了,將毛線和毛線針一扔,“東姨,你給我去買一條圍巾……不,十條!”
東姨笑了笑,沒把這話放心上。太太最近每天都要喊一次一樣的話,她已經習慣了。
過了一會兒,電話響起,東姨起身去接,“太太,是您父親的電話。”
“啊,我來接!笔昼娗斑讓東姨買圍巾,現在又從頭開始織,杜思同都要佩服自己無所事事的程度了。
“爸?”
“等過兩天不忙了,帶瑾瑜回家坐坐!
“嗯好!
杜思同不知道父親為什么突然打這個電話,在她看來,梁氏雖然最近勉強穩固了根基,但還是很脆弱。唯一能慶幸的就是梁氏樹敵不多,梁瑾瑜在商場上為人足夠圓滑,不像陸一辰具黑道背景,難免有點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桀驁,因此得罪不少往來的合作者,以至于GMI出問題那段時間,每個人都來踩CMI一腳。
既然父親要求,那么就算梁瑾瑜再有公事要忙,也得抽出時間回去拜見岳父啊。但想歸想,杜思同知道,最近正是梁氏最忙的時候,連羅媛都沒工夫給她打電話聊天打屁了,于是她就想著再拖兩天,結果這一拖就拖到了結婚紀念日。
出院后在家里休養生息,杜思同沒有長出蘑菇,而是成功織出了一條大大的藏青色圍巾當做某人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趁著時間還早,梁瑾瑜還沒回家,杜思同又拿出毛線,她已經熟能生巧了,同一個款式她覺得花兩個小時工夫再織一條給父親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
等梁瑾瑜進臥室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個畫面——杜思同坐在床上,右手邊一個滾落在地上的毛線球,而她正垂著眼,一針一線的織圍巾。
他突然心有點熱,但面上卻不顯,咳了一聲,“在干什么呢?”
杜思同嚇了一跳,抬頭見是他,撇嘴,“織圍巾啊,我覺得我手藝還不錯。”
“老婆手巧。”
杜思同聞言抿唇呿了一聲,沒再搭理他。
梁瑾瑜坐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將下巴抵在她肩上,一手輕輕的搭在她穿著寬松睡衣,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冬天涼,別凍著了!
“家里又不冷,不能玩手機不能玩電腦,我都快要悶壞了!倍潘纪f著抖抖肩,“你蛇精啊,下巴這么尖!
梁瑾瑜臉色黑了一分。
杜思同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立刻補救,笑著討好道:“呃……現在流行錐子臉,你看電視上的女明星們,各個都是跟你同款的,不是錐子臉的還得去削骨頭呢!你這叫天生麗質,特別上鏡,對了,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回來?”
梁瑾瑜的臉色又黑了一分,敢情這女人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這織給誰的?”梁大總裁準備給她個補救的機會。
“我爸!倍潘纪蠈嵉拇稹
梁瑾瑜的臉差點直接氣成烏黑,但是他卻沒有扔下禮物摔門而去,而是一手輕輕摸著杜思同的肚子,一邊在她耳邊吹氣,“我的呢?”
杜思同素來怕癢,加之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之后變得更敏感了,剛剛他下巴擱在她肩頭時也覺得癢,這會兒更是直往后縮,“在、在那里……”她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印有Burberry標志的紙袋。
他嘴角一抽,這禮物夠敷衍啊……
見他沒有起身,杜思同紅著臉罵,“瞧你懶的!”她自己下床去拿袋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抬頭看了眼梁瑾瑜身上的各種名牌,想著織圍巾真的要劃算太多了,本錢大概就是縫一顆襯衫鈕扣的線錢吧……
梁瑾瑜興致缺缺,他寧愿她說這條沒織好的圍巾是禮物,他也能開心不少,沒想到一打開,里面就是條藏青色的圍巾,花樣和她在織的一模一樣,他本來有點陰霾的心情頓時放晴,愉悅的連語調都微微上揚,“Burberry限量款?”
“對!倍潘纪槐菊浀谋犞劬φf瞎話,“可貴了,抵我小半年薪水呢!給不給報公帳?”
“你給我買禮物還要報公帳?”梁瑾瑜哭笑不得,看著那亮亮的大眼,又退了一步,“要報公帳也行,但你總得給我看下發票吧?”
“我扔了!”她說得理直氣壯。
“那就不能報了。”
“你耍賴!”杜思同哼了一聲,將人給壓在床上,一雙小手又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梁瑾瑜被她涼涼的手摸得欲火都快燒起來了,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在干么?”
“我的禮物呢?”杜思同反問。
“找禮物就好好找,你摸我胸是怎么回事?”梁瑾瑜面不改色地說。
“摸一下又不會掉塊肉,而且手感不錯,再說我摸你是給你面子!倍潘纪瓜乱暰看他的脖子,嘴角噙著笑意,“快把禮物拿出來!”
梁瑾瑜低低的笑了,小心的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你先把誠意做足了我再拿禮物!
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讓杜思同紅得一張臉幾乎要滴出血來。
明明都同榻而眠那么多年,該做的事也做了,甚至孩子都有了,怎么還能這么害羞……
她覺得有點丟臉,干脆自暴自棄的摟住他,將臉埋進他胸膛里,不看也不說話。
“別悶著了,喏,禮物!彼昧艘粋東西碰碰她的手。
那觸感涼涼的,溫度比她的手還要低一點,所以可以保證不是玉,因為玉觸手生溫,就質感來看應該是金屬,那么應該不會是金,金比較細膩……銀嗎?
她抬頭一看,果然是一個看著超級丑的手鏈……當然是以一個經驗足夠,技巧足夠的設計師角度來看。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怒人怨的作品,首先比例不協調,鉆鑲嵌的角度不夠精準,背后那個可調節長短的鏈扣粗細也不勻稱,簡直丑極了,可再丑她也認得出這是她以前畫的設計稿,當初交給教授的時候還挨了一頓罵,說也不知道她交出這么個作品是天生沒有設計細胞,還是故意找罵。
她又不是抖M干么找罵,后來那設計圖教授并沒有退還給她,當時她不怎么在意,現在不過,她畫得應該沒有這么丑吧?是不是故意丑化了?
“還可以嗎?”梁瑾瑜問。雖然捏了好幾次,不過事實證明人不是萬能的,他可以開珠寶店,但對親手做飾品實在不擅長,失敗了挺多次,說出去都丟臉。
“唔……”杜思同賣著關子,半天才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嘴,“這成本沒制造費高吧?”
“還好!彼郧笆且环昼妿资f上下,現在沒這么貴了。
“梁瑾瑜!
“嗯?”梁瑾瑜看她,桃花眼微微謎著,似乎有點笑意,又好像只是安靜而認真的注視著她。
“懷瑾握瑜,最美好的名字都被你取了,我們的兒子怎么辦?”
“你說要叫什么?”梁瑾瑜在她身邊躺下,摟著她,一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肚子上。
杜思同最討厭動腦了,咕噥道,“不是該孩子的爸取嗎?”
“嗯……那叫梁思瑾、梁思瑜怎么樣?”
“兩個?!”
“嗯,再生一個!绷鸿びH著她的額,緩緩往下,原本撫著她小腹的手也探入衣擺開始不安分起來,令杜思同又羞又窘。
喂,要生也不是現在啊啊啊!
次日回杜家,杜思同才踏進家門,就被肖雅帶去復習準媽媽守則,而梁瑾瑜不出意外的和杜立行下棋去了。
“爸,下棋我下不過你!辈胚M書房,梁瑾瑜就率先伏低。
“不,你下棋比我厲害多了!倍帕⑿锌囍,將棋盤拿出來放在矮幾上,“來,讓我看看你的實力,要是輸了,我哪里敢把同同交給你!
“……”梁瑾瑜無言。
這一局廝殺得很厲害,有來有往,不是往曰那種一面倒的情勢,最后是梁瑾瑜贏了兩子,他立刻誠惶誠恐起來,“僥幸僥幸,爸,承讓了!
杜立行氣得吹胡子瞪眼,“你這人真是……”
梁瑾瑜笑著等待他的教訓,嘴里老實道:“爸請說!
“你這人比我狠,深謀遠慮多了!倍帕⑿衅鹕碜叩讲鑾走吷,給梁瑾瑜斟了杯茶,“我看了半輩子的人,唯獨你是我看走眼了!
梁瑾瑜微微挑眉,“爸這是夸還是眨?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哪里會讓你看走眼呢?”
“還裝蒜!”杜立行把茶杯放在他面前,看著茶香隨著熱氣繚繞而上,對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一事有些沒好氣,“你敢說上次我們聊的話題,你不知道同同聽到了?”
梁瑾瑜一聽這是要算帳了,立刻起身去把書房的門關緊,還反鎖,然后才回頭看瞪著自己的杜立行,笑了笑,“爸,這你就夸張了,我那天也只是試試!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誰能偉大到光付出而不求任何回報,他可以無條件的寵著思同,但他也想要回應,他不要當她政商聯姻的對象,不是被林南傷害之后可以暫時倚靠的避風港,而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就如同杜立行問的那樣,這一盤棋下得格外危險,但他也足夠小心。
所有發展雖然都偏離了掌控,但也不至于完全收不住,梁瑾瑜第一沒有估算到的就是杜思同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提前知道她懷孕了,不管什么險他都不會冒,幸好沒有釀成大錯。
第二沒有算到的是那種擔心的心情,提心吊膽這個詞形容他在杜思同遇到危險時的心境真的很貼切,但也是那種心情在不斷的告訴他,他渴望回應,哪怕不是百分之百,也要有百分之一。
可后來,百分之一又不夠了,他貪心了。他不求她和自己愛得一樣深,但至少要是她自己能夠做出的全心全意。
從讓她知道自己因為梁氏遭到梁若琳刻意搗亂而染上麻煩,還為此許下一旦不能轉圜就離婚的誓言,再到他讓宋昱調查云南毒田事件通知警方,等待CMI翻天覆地的一天到來,只是他原本以為陸一辰和向淵都難逃干系,誰知道陸一辰手段不小,把向淵給弄了進去,自己反倒是一身白,但不要緊,只要向淵進去了,梁若琳照舊會被逼得不擇手段。
不過她會綁架杜思同他倒是沒有想過,他頂多以為她會威脅自己,所以一開始知道杜思同被綁架時,籌錢是他下意識的行為,后來知道是梁若琳,他心中才有了自己的計較。
他本以為自己能來個苦肉計,再不濟也能來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形象,誰知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竟然徒手奪刀!當看到梁若琳瘋狂的將刀刺向她時,那一瞬間他感覺心臟驟停,好像經歷了一次短暫卻徹底的死亡。
當然,設計被剽竊也是始料未及的,他本來在知道杜思同懷孕之后就打算讓這一切結束,畢竟她曾經拿孩子威脅杜立行,而且還放話絕對不離婚,那已足夠讓他欣喜,誰曉得后面會出這么件事,讓事情再一次失去控制。
不過,梁氏其實也沒有表現出來得那么窘迫,他還認識兩個人能給他幫助,要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只要他們出來搭把手就可以。
但他等的就是重重困難下,杜思同的不離不棄,她終于也問出了那個她最想要問卻一直都不敢問的問題,而他剛好能將自己以前隱瞞的事情全盤托出。
而如果杜思同真的對他無情無義……梁瑾瑜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到底是寬容的學會放手,讓她離開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還是殘忍的將她關在家里,一輩子束縛在自己身邊,哪怕兩人之間沒有愛。
總之,無論哪個都比不上眼前這結局來得皆大歡喜。
他也許是用了心計,但這也同時代表了他對這份感情的認真。他從來都是個偏執的人,現在發現偏執也用對了地方。
若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那么禁受多一點的磨難也是心甘情愿的。畢竟,等待,也只有等到那人到來才算是有意義,不然只是一個空洞的名詞而已。
從杜家出來后,杜思同好奇的問,“我爸跟你說了什么?”
“讓我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绷鸿せ卮鸬耐瑫r將她摟緊了些,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穿這么少不冷嗎?”
杜思同戴著厚圍巾,以及大大的兔子耳罩,里面是羊絨襯衫,外面套了件幾乎能把她整個人裹住的淺灰色大衣,腳上是厚厚的雪靴。她的臉埋在毛茸茸的圍巾里,鼻子被凍得有點紅,臉小巧精致到讓人看著就想捧過來親一口。
“不冷!彼ξ厣斐鍪终辛苏。
梁瑾瑜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回口袋里,微微側頭看她,勾起薄唇,笑起來的模樣很性感,“那我們走回去!
“那要走一個小時耶!”杜思同瞪圓了眼,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講真的,“虐待孕婦啊你!”
梁瑾瑜低低的笑了。
他脖子上圍著藏青色的圍巾,是杜思同親手織的,乍看之下還算不錯,但細看的話針法并不嫻熟,不過倒沒有漏針,細細的雪花落在圍巾上,隨著他緩而長的呼吸被化作水珠。
兩人就這么牽著手,往家的方向前進。
四個月后的某一天,天氣暖融融的正好眠。
梁氏照例開例開著高層會議,只是這次開到一半,聽得認真的梁總裁接了個電話,朝著電話那端“嗯”了兩聲后掛斷,動筆寫了幾個字,然后當著梁氏各個高層的面站起身,極其鎮定自若的轉身離開。
剛好匯報完月報表的羅媛從臺上走下,想起剛剛梁瑾瑜聽她匯報時超級認真做著筆記,有點好奇,打開他沒帶走的檔案夾一看——
自然產的準媽媽吃什么有助于分娩?
到預產期還沒有分娩征兆怎么辦?
孕婦分娩前幾天有什么癥狀?
生了,是個兒子,體重三千五百公克。
見到最后一行字,慢了半拍的羅媛尖叫著跑出會議室,“他媽的原來是我干兒子出生了啊啊啊——”
窗外春暖花開,正是一年好時光。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