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
三月的京城,桃色正艷,三月的熱烈,全寫在桃花枝上。
這一日,邑王迎親,神駿的大馬系著紅綢,馬上的官扶邕氣宇軒昂,伴著敲鑼打鼓聲,聲勢浩大,吸引了無數的百姓圍看。
隊伍穿街走巷,到了明府大門外。
門口的石獅系著紅球,門上掛著大紅的燈籠,攔門的明家親戚把大門堵得水泄不通。
儐相三兩步向前,你來我往,逗得觀禮的人笑得闔不攏嘴。
大門外繪聲繪影的熱鬧傳到了浮光院,全福人替鹿兒已經梳好了頭,也絞了面,本就清靈白晳的臉蛋越發清透如玉,仔細抹上胭脂和口脂,嬌俏美麗得就連替她梳妝的全福人都岀神了。
按禮,明老夫人應該在遠沁堂和那些來吃酒的姻親太太們作伴,等著盛裝的鹿兒過去給她磕頭的,可家里就這幾個人,她也不想擺那個譜,便來到浮光院。
海氏也抱著三個月前剛生下來的兒子宇哥兒來看鹿兒,張嘴想說點什么,話未出口,眼眶卻紅了。
她和鹿兒做母女的時間雖然不長,卻是真心喜歡這個繼女。
明老夫人輕啐了海氏一聲,「姮姮好不容易才裝扮好,你可別來招惹,要是招成了大花臉,我可不依了。」偏過頭去卻抹了眼角。
鹿兒目光溫柔的看著明老夫人和海氏,還想說點什么,外面鞭炮響起,有人來說姑爺來催了,別誤了吉時。
「這至少要催妝三次的呢!」嬤嬤說道。
催妝三回后,鹿兒跪在蒲團上給明老夫人和明?牧巳齻頭,起身時,目光一片晶瑩,她沒顧上擦拭,紅蓋頭就落了下來,目光所及只剩艷艷的紅色。
因為鹿兒沒有兄弟,沒有人背她上花轎,也就將大門虛掩,放炮迎轎。
小綠、閔嬤嬤和樂樂扶著鹿兒出了門,轎簾掀開,喜娘扶著鹿兒上了轎,鞭炮聲壁里啪啦在耳邊炸開,呼吸之間都是炮仗的味道。
鹿兒坐直了身子,平靜的看著前方,雖然除了喜帕的顏色,她什么也看不到,忽地,有人從轎子的小窗遞進來一個小包。
她伸手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六瓣葵花酥,每一朵只有拇指大小,卻精致非凡。
鹿兒一早起來就沒有消停過,肚子根本沒什么東西,果然,還是她的小綠貼心,想得周到,知道要給她偷送東西墊肚子,她連忙放一個進嘴里,酥而不膩的甜味頓時緩解了她心中的焦慮。
左不過是換了間宅子住,左不過身邊還得多個男人睡一起,那個男人騎著大馬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所以,只要今天平平安安的過去了,也就沒什么了。
花轎越行越遠,忍不住丟下賓客跑出來的明澹紅了眼眶,海氏見狀,把兒子遞了過去。
明澹瞧見白胖兒子咧著無齒的小嘴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聲音,拍拍他,再抬頭,花轎已經去遠了。
花轎里的鹿兒分不清東南西北,直到花轎四平八穩的落地。
她手里被人塞了紅綢,邊上喜娘低聲引導著她跨過火盆,跨了門檻,一步步走入邑王府。
喜堂里熱熱鬧鬧的,都是亂糟糟的聲音,蓋著蓋頭的她反正什么也看不見,由喜娘引著拜了天地。
接著又暈乎乎的被人牽走,進了新房。
新房里似乎不少人,鹿兒在床邊坐下,雙手交疊在膝蓋上。
紅綢被收走了,喜娘歡喜的催著新郎官掀蓋頭。
忽然,她的眼前一亮,蒙在她頭上的蓋頭被挑開,順著秤桿往上看,視線直直撞進了官扶邕的眼里。
他潦黑的眸子倒映岀一身喜服的灺,頭頂國冠,身披霞帔,腰系絹帶,足抵繡履,滿滿都是她。
原來穿嫁衣的她是這個樣子,好看得他眼睛都不想眨。
她一輩子都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這女子是他的妻子,這種感覺在太好了。
鹿兒杏眸一彎,笑了。
旁邊忽然就鬧開了。
「哎喲,這么俊俏的王妃,王爺好福氣啊!」
「就是、就是,郎才女貌,登對得很吶!」
接著從她的腳稱贊到頭,從肌膚稱贊到身段,直到喜娘把酒盞交到兩人手中。
鹿兒就挨著官扶邕,交杯時,胭脂香氣襲來,激得他心中一片滾燙。
喜床上灑滿了花生、蓮子、紅棗、桂圓,半生不熟的餃子端上來,鹿兒就著喜娘的手咬了一口,聽她問「生不生」,她低聲應了句「生」。
皇子大婚規矩多,好在,一樣樣禮數都周全了。
官扶邕很快退出去,外頭還有不少客人需要他去招呼。
小綠和樂樂這時才進來將門關上。
鹿兒一看沒人,雖然沒有原形畢露,可繃直的身子也松懈下來,指揮著樂樂給她卸妝!割^上這個好重,拆了它,花兒呢,打盆水來。」
她抬手按住后頸,這身行頭是她自己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可實在是太重了,整日下來,她的脖子實在吃不消。
小綠伸過手來,趕忙托住她的脖子,替她揉捏了起來。
將頭上的鳳冠拆下來后,鹿兒頓時覺得脖子能伸直了,再經過小綠力道適中的揉捏,松快了不少,接著樂樂服侍她凈了面,露出一張白皙清透的臉龐,鹿兒才覺得恢復了過來。
「姑娘,這兒有些點心,你先墊墊肚子,早上什么都沒吃,你一定餓壞了!够▋憾酥c心碟子過來,也斟了茶水。
「你不是送了葵花酥,丁記的,我都吃了呢!顾龑χ【G說道。
「葵花酥?什么葵花酥?」這兩天太忙了,忙得她腳不沾地的,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顧上,她還很內疚自己思慮不周呢。
不是小綠,那更不可能是樂樂還是花兒了,這兩人,都比不上小綠機靈,這些人都不是……想不到官扶邕的心會這么細,連這些他都想到了。
她前世沒有機會結婚,兩輩子加在一塊,這算是頭一遭,新奇也有,比較多的是惶恐,洞房……
前世為了打發病床上的無聊時間,她追了不少美劇,更多的天雷勾動地火都看過,但是臨場經驗,海氏給她的那本小冊子瞬間在她腦海里出現……
一個穿馬甲的丫鬟敲門后提著食盒進來,笑道,「奴婢胭脂見過王妃,王爺讓奴嬤王妃送些吃的!
胭脂送上來的是各式的咸食,分量不多,一小碟,一小碟的,青松雞脯、小炒茄子、虎皮肘子、芥藍,還有一小碗香粳白米飯。
原來,官扶邕也知道她喜歡米飯。
她每樣都沾了點,卻不知不覺把所有的菜都吃光,呃,這樣會不會不大好?
她還沒能糾結自己的胃口,外頭傳來問安聲,鹿兒一下坐直了身子,接著一身大紅衣的官扶邕就闖入了她的眼簾。
她聞到官扶邕身上淡淡的酒味,立即低聲吩咐立在一旁的樂樂去備熱水和醒酒湯。
「我沒喝多少,故意灑了一些在身上,要不然會被我手下那免崽子給灌傻了,酒味會不會薰了你?」官扶邕說話的時候氣息中帶著微微的酒氣,接著他大手一撈,鹿兒覺得自己腰上一緊,整個人就貼了上去。
這下,兩人雙雙倒在了床上。
她和官扶邕的臉近到兩人鼻尖幾乎碰到鼻尖,他的眼神幽深,幽深到兒覺得自己的心神靈魂都破吸了進去似的。
「沒醉就好,沒醉就好!顾肫鹕砝_些距離,這種姿勢實在是要怎么說話?還有,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跳得也有些急。
原來這個看上去沒什么事情能影響到他的男子,也是會緊張的,雖然緊張起來看著還是面不改色的,不過,怎么會這么可愛?
顯然官扶邕不想放開她,鹿兒軟軟糯糯的聲音就在耳邊,讓本來已經散去的酒勁又竄了上來。
但是熱水和醒酒湯很快送進來,官扶邕無法只能放開她,去了凈室收抬自己,溫熱的醒酒湯就放在桌上。
小綠快手快腳的把床上那些花生蓮子桂圓紅棗都收拾妥當,然后安心的退了出去。
沒多久,官扶邕從凈室里出來,他穿了件簇新的中衣,長發散下,還帶著微微的濕潤,直直的朝著鹿兒走過來。
行了大禮,過了明路,他總算可以光理正大的吻她抱她,又看見她耳根子發紅,他心一動,低頭吹滅了桌上的油燈。
新房一下暗了很多,只有一對龍鳳燭依舊燃著,照亮了一隅。
四目相對,指腹擦過豐滿水潤的唇,胭脂已經洗去,可官扶邕覺得她的唇比沾了胭脂還要紅艷動人。
喉結滾動,他蜻蜒點水的在她的唇角滑過,而后順著她的唇瓣緩緩移動,他的動作很緩很柔,清淺的試探逐漸變得有些急迫。
鹿兒的呼吸之間都是官扶邕身上淡淡的胰子香,清爽的味道讓她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只能本能的踮起腳,想和他靠得再近一點,更近一點。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被官扶邕放到床上,壓在身下的,她茫然的睜大眼睛,一俯身,官扶邕低頭去尋她的唇,細細密密的吻,最后含住了她微微張開的嘴唇。
鹿兒心中的火轟然炸開了,她搭著官扶邕的雙肩,身子就是使不出力氣來,但是她覺得心中無比踏實。
這種無法言語的感覺,他就在她身邊,讓她無所畏懼。
官扶邕手掌下滑,解開鹿兒的腰帶,動作利落的也解開自己的,兩人的中衣被扔到了床尾,一把拉過錦被,將兩人蓋得嚴嚴實實的。
宛如凝脂般的肌膚在官扶邕的手里一寸寸被點燃,她覺得他雙手的熱度要將她整個人燃燒起來,而官扶邕比她更燙,他想聽她壓抑不住的低呼,想將她緊緊的箍在懷里,疼她、愛她。
即便鹿兒全心投入,可她昨日才滿十五歲,她長得又比同年齡的姑娘嬌小,她還是痛得哭了出來……
官扶邕滿頭大汗,他幽然如深的雙眸里仍然有著讓鹿兒覺得害怕的狂熱,可是他輕哄著她,一聲聲的喊著她的名字。
看著他忍得爆岀了青筋,寬闊的肩膀撐在她的上方,那些個恐慌忽然就消失了,這是她嫁的男人,她明鹿兒以后的夫君,她要倚靠一輩子的人,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她吸了吸鼻子,頭一回都這樣,他是她想共度一生的人,這痛楚,雖然很難甘之如飴,她卻愿意承受。
她在官扶邕的唇上吻了吻。
受到激勵的官扶邕不再溫柔,他的動作狂野熱情,似要把胸中的烈火全數發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