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國榮集團總務行政課。此課如其名,就是公司里里外外的雜事管理中心,不管是缺筆、缺水還是缺衛生紙,有需要就來此處申請,所有打雜的事情也都一樣找總務行政課處理。
雜務過多,所以很忙。
有多忙?沒有親身體驗很難說得明白。
但是,甄馨現在非常能體會,因為她才第一天上班,就已經忙到兩條腿快要跑斷了。
才忙完一件事,還沒喘口氣,又有新的工作落到她頭上。
誰叫她是行政助理,意思跟小妹是同義,茶水間的水沒了她得去添,廁所衛生紙沒了她得去放,還有各個部門開會需要用的數據也是她要負責影印。
\"甄助理,那些資料午休后馬上要用,你得快點影印好。\"
\"午休后就要?\"
\"有問題嗎?\"
\"沒有。\"能有問題嗎?還在試用期,恐怕一說有問題就要回去吃自己了。
三流二專的學歷,她能擠進國榮集團就該要偷笑,哪敢有問題。
\"那就交給你了。\"
\"是。\"
生存守則,就是不計較傻傻的埋頭苦干,她總是這樣告訴自己,合理的要求是考驗,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她深信只要自己安靜的做事,就不會招惹不必要的紛爭和麻煩,而且時刻心存感激。
努力一定可以出頭天。
但是一邊影印,她的肚子卻一邊不爭氣的咕嚕叫了起來。
摸著肚子,她看著冷清的四周,再看看待印的資料,忍不住露出了苦惱的神色,\"根本走不開……好餓!\"
正巧從外頭回來的虞政凱路過時看見她捧著肚子,一副很難受的模樣,誤以為她生病了,\"你人不舒服嗎?\"
雖然他知道大家私底下都說他是魔鬼管理者,不過可還沒有冷血到看見員工不舒服,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沒那回事。
\"嗄?\"突然有人講話,甄馨嚇得連忙挺直腰桿,轉頭看去。
陌生的臉孔映入眼中,她再度愣住。
因為她是第一天進公司,所以她并不認識虞政凱,見他的氣度軒昂,自然散發出來的大將之風,讓她不自覺地對他產生敬畏之心。
而讓她愣住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那張帥氣到讓人屏息的臉孔,他有張很有男人味的Face,會叫看著的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臉紅了嗎?
突然覺得自個臉蛋很熱,怕被他發現自己看傻了眼,她迅速地垂下臉,尷尬地回答,\"不是的。\"
\"沒有的話為什么手一直壓著肚子?是胃痛嗎?需不需要叫人拿胃藥給你?\"
\"真的不是,我只是……\"還未開口說答案,她的肚子已經不爭氣的透露出訊息。
虞政凱聽到甄馨的肚子唱空城計,微愣了一下,隨之催促,\"快去吃飯。\"
\"不行,這些等下上班就馬上要用到,抱歉,我不能跟你講話了。\"發現打印機停頓,甄馨連忙轉頭繼續忙她的事。
\"知道上班就要用應該早些準備好。\"虞政凱語氣微慍,他向來不喜歡員工做事情沒有效率。
\"。縗"聽得出來他是在責備她,但人家何時交代事情給她又不是她可以決定的,\"抱歉,我今天才上班,不太清楚……\"
\"新來的?\"新手對工作有所生疏,這倒是情有可原,\"叫什么名字?\"
\"我叫甄馨,請前輩多多指教。\"她鞠了個九十度大禮。
\"真心?前輩……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在國榮集團竟然有人不認識他?通常新進的女職員都會努力想在他面前曝光,吸引他的注意,她竟然不知道他是誰,這倒新鮮。
她的認真、有禮貌都為她加了分,不可否認,她給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錯。
\"應該知道嗎?\"甄馨錯愕地睇著他,納悶地反問。
\"不知道也無所謂,跟我走吧。\"
\"嗄?去哪?\"
\"吃飯。\"無害的小兔子讓人想對她好。
甄馨總算明白過來,但是時間分秒過去,速度再不加快,午休過后上班前她鐵定完成不了,她可不想為了吃一頓飯丟了工作。
\"非常謝謝你,但是很抱歉要拒絕前輩的好意,我現在還在試用期間,如果連這點工作都做不好,可能馬上會被解雇,請你不要管我,我不能再跟你說話了,對不起。\"
見她那么堅持,虞政凱也不再勉強,\"我知道了,你忙吧,我們晚點再說。\"
她并沒有聽出對方話中的意思,當然更不清楚他心底另有打算,沒多想什么,繼續埋工作中。
甄馨正忙著將影印好的數據送至各個部門,分送到最后一個單位時,總務行政課的資深職員張麗莉匆忙跑來,二話不說的就把她手中的資料接過手。
她一臉納悶地看著這位課長的心腹,\"張姊,怎么了嗎?\"
\"總經理叫你馬上過去他的辦公室。\"張麗莉急喘著氣說道。
一聽到公司惡魔王找自己,甄馨整個神經突然繃緊,她一臉緊張地問:\"張姊,我做錯什么事了嗎?總經理找我做什么?是要把我開除嗎?\"
\"我怎么會知道總經理的想法,看你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張麗莉老愛假借磨練新人之名行欺負之實,而且只要新人比她更具姿色,她就會處心積慮地想把新人弄走。
她如此做當然是別有用心,她暗地和課長搞曖昧鞏固自己的地位,其實最終的目標是高高在上的總經理虞政凱,因此,才老把美麗的新人當成假想敵。
然而她的用盡心機卻沒有產生什么效果,她在公司混了幾年,還是只能在總務行政課仗勢欺人。
\"我就說課長錄取你會出狀況,太漂亮的人肯定會惹是生非。\"
甄馨臉上頓時冒出三條線,她知道張麗莉不喜歡她,說漂亮的人只能當花瓶,還在背后說課長錄用她是因為覬覦她的美色。但她沒有回嘴反擊,選擇默默的埋頭苦干,深信日久見人心,她要用努力工作讓大家明白漂亮的女生不是只能夠當花瓶。
但是要取得眾人的信賴,好像并不是那么容易。
\"那剩下的就麻煩張姊了,我先去總經理辦公室了。\"算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想太多也沒有用。
\"去、去。\"張麗莉不耐煩的拿著剩下的幾份數據轉身,踩著高跟鞋喀喀喀地擺腰扭臀走開。
甄馨轉身朝總經理辦公室前進,踏進電梯,一路上心情忐忑不安,她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哪里做錯,她甚至連總經理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又怎么會被總經理抓包呢?
想不透,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更擔心的是飯碗不保。
出電梯之后,她向擦身而過的其它部門同事詢問了總經理辦公室方向,終于找到了。
她舉起手準備敲門,又遲疑了片刻,就在這躊躇的當下,門板突然被拉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門內,愣了幾秒后開口問她-
\"你是真心?\"
\"是,我是甄馨,總經理您好!\"她很緊張,又行了九十度大禮。
\"總經理?我不是,我是總經理特助倪漢民,總經理在等你,快進去吧!\"倪漢民退開了一大步,讓出通道給她。
\"是。\"真糗!連人都認錯。
甄馨尷尬地把頭壓得低低的,欠了欠身后快步辦公室。
\"來啦,過來吧。\"
熟悉的聲音入耳,她忍不住抬頭,果然沒猜錯,她認出這聲音就是在影印區遇到的那位好心前輩。
\"前……\"她的話突然打住。
看見他端坐在大皮椅中,她才后知后覺地猜想到他的身份,她竟然會把握有公司生殺大權的總經理當成一般職員,真是有夠瞎!
\"總……總經理找我有什么吩咐?\"她支吾地開口詢問,頭低垂著,不敢多看他一眼,心底胡亂地猜想,他叫她來此的目的。
是要訓斥她有眼不識泰山吧?
她覺得這個可能性極高。
他有著一股不凡的氣度,她早該聰明點猜到他的身份才是,這會兒才在擔心懊惱實在稍嫌太遲了些。
聽到她說話吞吞吐吐,虞政凱馬上想到她可能被嚇到了。
\"知道我是誰嚇到你了嗎?放輕松,我不是叫你來訓話的。\"從皮椅起身,他兀自走向一旁的沙發坐下,\"還沒吃飯吧?快點坐下來,不知道你比較喜歡吃什么,所以叫倪特助訂了幾樣,快坐下來吃吧。\"
什么?
她有沒有聽錯啊,總經理特地叫人買東西給她吃?
實在是太錯愕了,一時間甄馨只能瞪大了雙眼看著他,吶悶地問:\"為什么?\"
\"犒賞認真的員工,我不希望員工在外面抱怨吃飯時間還要餓肚子忙工作。快點過來坐下。\"
\"喔。\"他的聲音太有威嚴了,她只能乖乖地聽話移動步伐,在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了下來。
但看著一桌的山珍海味,她還是動也不敢動上一下。
沒看過豬也吃過豬肉,桌上那些食物簡直就是上等珍饈,八成得花她一個月薪水才買得到。
\"不喜歡吃?\"
\"是……不是……\"點頭又搖頭,她努力思考著怎么回復他這個問題。
\"到底是還是不是?\"
\"無功不受祿,這犒賞我承擔不起。\"
他認識的女人只要一知道他的身份,不是纏著他買名牌,就是要叫他買珠寶,單單只是一些食物就讓她緊張成那樣,她的不貪心,又替她加了分。
\"我說過了,這是為了犒賞你額外工作買的,你如果不吃,那我只好把這些東西倒進垃圾桶了。\"
見他真端起食物準備倒進垃圾桶,甄馨連忙伸手搶了過來,\"暴殄天物會給雷劈的。\"
她的反應之積極,叫虞政凱有些傻眼,但是卻又覺得她的直率相當可愛,也對這樣不做作的她起了一絲好感,想當然,珍惜物資這一點又替她加了分數。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目光不自覺露骨了些,甄馨被他那雙骨碌碌的眼注視著,根本無法暢快的大快朵頤。
\"那個……如果可以,我想回我的座位吃。\"
\"當然不可以。\"他一點都不想錯過看她發窘的樂趣,然而也不想讓她發現他心底那稱不上壞的壞心眼,他兀自起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假裝嚴肅地說:\"如果你拿回去自己的位子上吃,是做了不良示范,我可不想以后看到員工上班時間都在吃東西,所以,乖乖坐在那里吃,聽懂了嗎?\"
\"懂。\"不過他這么說也不太合邏輯,因為這里也是公司的一隅,在這里吃和在外面吃基本上都是上班吃東西,沒有差別。
但是他是老大,她是試用人員,只好老大說了算嘍。這回她學聰明了,換了個位子,背對著他,也避掉了他的目光。
然而即使背對著他,她仍感受得到他的目光看得很不含蓄,一股不住的往腦門竄,她的背好像快要著火了。
食物很可口,她是很想吃多一些,可后面的那道視線讓她坐立難安,勉強吃了幾口,她終于坐不住,起身告退,拔腿快速離開。
\"竟然就那樣跑掉,根本什么都沒吃嘛,真是的!\"虞政凱搖頭道,隨即把思緒拉回工作上,但是越想專注、心反而越亂。
好像,心底的深處,有某根弦亂了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