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和琛兒都成親大半年了,怎么還沒消息?”寢殿里,施針過后,太后仰面躺著休息,一邊問道。
宮湄卿一邊為太后按摩額際穴道,一時沒反應過來!跋?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閉著眼,嘴角勾笑。“你這孩子,平素瞧你七巧玲瓏心的,怎地這會兒就聽不懂了?哀家是說你的肚皮怎么還沒動靜?”
宮湄卿這才會意過來,耳根子微染了一抹赤紅,不過她和太后玩笑習慣了,臉紅歸臉紅,她還是調皮地道:“他不來報到,臣妾也拿他沒轍,倒是讓娘娘等了,這可是天大的罪過,等他從臣妾的肚子出來,臣妾肯定要好好扇他幾屁股給娘娘賠罪!
太后呵呵地笑了!澳氵@孩子,難怪哀家喜歡你了,自從長公主離開之后便沒人會跟哀家這樣說話了。”
宮湄卿從太后的笑意里聽出了一絲的落寞,她大著膽子問道:“您很想念長公主嗎?”
太后嘆了口氣!跋胗泻斡?那沒心沒肝的丫頭從來不知道要回來看看哀家,以為哀家永遠都會身子安康地在這里等她倦鳥知返,殊不知哀家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聽到太后的感傷,宮湄卿也有些怔忡了,那長公主也太狠心,縱然跟心愛之人雙宿雙飛了,也可以偶爾回來探視太后不是嗎?難道是怕回來就再也走不了嗎?
“啊啊……”太后忽然痛苦的呻吟起來。
宮湄卿一看,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太后竟然瞬間臉色僵白,偏生她每回施針時太后都會遣退宮女,連最貼身的大宮女也不留,說是這樣才能跟她輕松說話,所以她此時連要找個人幫忙都沒有。
這是怎么回事?這分明是中毒的模樣……
“娘娘!娘娘!太后娘娘!”她心里又慌又亂,連忙拉起太后的手把脈,竟是診不到脈象,她心里更慌了。
兩世學醫,這是她第一次診不到脈象,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了,只盼著太后能醒醒,至少她要能問診,知道太后今日去過哪兒,碰過什么東西,飲食為何,她才能知道該怎么解毒啊!
“娘娘!太后娘娘!您醒醒!您快醒醒……”
皇后為首的嬪妃沖了進來,麗嬪一馬當先拽住了她的手,疾言厲色地喝問:“你在做什么?”
宮湄卿見這陌生嬪妃來勢洶洶,極其無禮,一時也愣住了。
跟著進來的榮親王妃看著兒媳急道:“太后……太后娘娘這是怎么了?”
宮湄卿見到榮親王妃,心里多了幾分底氣,心也稍稍定了些,亂中有序地道:“兒媳也不知道,適才兒媳為太后娘娘施完針正在為娘娘按摩穴道,娘娘還與兒媳有說有笑,但頃刻間便發出痛苦呻吟,跟著便面色僵白,沒有了意識,兒媳為娘娘把脈卻是診不到脈象!
她已盡量講得有條不紊了,多數人也聽明白了,但麗嬪又豈會罷休,她的臉上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可是她娘親為她想的好計謀,還有榮親王府許側妃的幫助,提供了那無色無味、中毒之后全身僵化的毒粉,她在太后離座觀賞眾嬪妃的禮物時,趁亂不著痕跡的走過太后座位,手指沾著毒粉,輕巧地將毒粉抹在太后的茶蓋上,她已事先吃過解藥,因此她沒事,而太后毒發的時間也算得剛剛好,會在與宮湄卿進入寢殿針灸之后,那毒素才會游走四肢而毒發,當真是個萬無一失的完美計策。
這”次不但能拉下舉薦宮湄卿入宮的皇貴妃,還能助她得到皇后的信任,可真是一箭雙雕啊……不,是一箭三雕,還能幫榮親王許側妃除掉宮湄卿,許側妃少不得會對她感激得五體投地,將來若有要榮親王府出力的地方,那許側妃便推不掉了。
“原來如此!睒s親王妃”時放心了,這么聽來,跟她兒媳婦是沒有干系的!凹热蝗绱耍遣皇菓斂煺執t過來看看?”
“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還敢強詞奪理?”麗嬪想著自己即將出頭,連榮親王妃也不放在眼里了,她指著宮湄卿言之鑿鑿地道:“分明就是她把太后娘娘害成這樣的!”
榮親王妃也來氣了!胞悑澹埬阕灾,說話莫要信口雌黃,本妃的兒媳又怎么會害太后娘娘?”
“怎么不會?”麗嬪哼一聲,她手里握有最有利的情報呢。“郡王妃的醫術是向江湖術士學的,卻大膽假冒為女神醫為太后娘娘診治,這不是存心加害是什么?偏偏有人為了討好太后,搞不清楚狀況就將人舉薦入宮,也該一同問罪才是!
皇后的眼神閃過一絲光芒,轉而不見!胞悑,郡王妃的醫術習于江湖術士,此話當真?”
麗嬪重重點頭!扒д嫒f確!”
宮湄卿臉色一凝!笆裁唇g士?請麗嬪娘娘將事實弄明白了再說不遲,臣妾可以在此起誓,我師傅乃是行俠仗義的鈴醫,絕不是江湖術士,而臣妾也從沒說過自己是女神醫,不過是醫者仁心,碰到危急該救治時無法袖手旁觀、置之不理罷了,請皇后娘娘明查。”
事到如今她也察覺到事有蹊蹺了,是誰在對她使心眼兒?是皇后還是那咄咄逼人的麗嬪?無論是誰,只要這里一人吐她一口口水,她就要被淹沒了,還有她解釋的余地嗎?
果然,麗嬪好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只對皇后說道,“皇后娘娘,郡王妃適才已自己承認確實是向江湖術士學的醫術,并沒有拜正統醫館的大夫為師,枉費太后娘娘如此信任她還讓她施針,如今她可把太后娘娘害死了!”
太后依然一動也不動,在場身分最尊貴的就是皇后了,她向來憎恨皇貴妃,尤其在皇上開口要皇貴妃協理六宮之后她便形同被架空了,而且對太后的偏心也頗有微詞,如今這場面倒稱了她的心意。
她臉色一沉,看著宮湄卿!按竽懺獙m氏!竟敢在皇宮內院對太后下毒手,你該當何罪?”
宮湄卿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什么時候她成了對太后下毒手的兇手?她心里敞亮,這根本是子虛烏有的指控。
麗嬪得意洋洋。“是啊,該當何罪?”
看來這啥郡王妃的還真是個半吊子庸醫,師出無名,她親娘這回可幫了她一個大忙,許側妃獻的這條妙計更是妙不可言啊!
榮親王妃氣得險些昏過去。“什么罪?事實還未弄清楚,麗嬪,本妃不許你在此血口噴人!”
“母妃稍安勿躁!睂m湄卿安撫了下榮親王妃,旋即澄眸回視著皇后,臉上一片坦然之色,沒有絲毫虛色或怯懦,堅定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妾并沒有對太后娘娘做不該做的事,況且臣妾為何要對太后娘娘下毒手,這根本毫無道理,若是皇后娘娘對臣妾還有懷疑,日后再議也不遲,當務之急是快請齊院使來為太后娘娘診治!”
“真真是大膽無狀!”皇后惱火地道:“你這是在教本宮怎么做嗎?”
宮湄卿心中一緊,卻仍是大膽爭取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以為該把醫治太后娘娘擺在第一,請皇后娘娘快些下令吧!”
為什么她覺得皇后不把太后的生死擺在心上?今天的事是皇后想要置她于死地才整出來的嗎?可是沒理由啊,皇后為什么要她死?
榮親王妃也急得眼珠子快掉下來了!扒鋬赫f得不錯,先救治太后娘娘再查清楚也不遲,臣妾的兒媳絕不會做這種事,也沒有理由做這種事!
麗嬪惡意地說道:“事實擺在眼前,太后如今就是在郡王妃施針后昏迷的,學藝不精還敢為太后娘娘施針,抑或是郡王妃對太后娘娘用了什么妖術,太后娘娘才會昏過去?你倒是說!”
皇貴妃心里如驚濤駭浪一般,委實是這事兒太過震駭了,她急道:“不會的,是誤會,郡王妃不會做這種事,臣妾很明白郡王妃的為人……”
“閉嘴!”皇后臉罩寒霜,一字一字咬牙問道:“皇貴妃,你現在是在說本宮胡涂,無法明辨事非,不知道誰在扯謊嗎?”
皇貴妃惶恐不已。“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皇后抬起了下巴,睥睨著皇貴妃!皠e忘了這元宮氏是你舉薦入宮的,你記住,本宮還是后宮之主,你若仗著皇上寵愛便對本宮的處置指手劃腳,本宮便連你一同處置!”
皇貴妃頓時臉色慘白,不敢再置一詞,榮親王妃同時緊抿著唇,她知道自己再怎么鬧騰也無用,要趕緊回去搬救兵才行。
皇后見無人再開口,總算滿意了!皝砣耍瑢⒆锶嗽獙m氏押進天牢!”
宮湄卿安靜的任由侍衛將自己押進天牢,看著濕冷的牢中環境,她沒想自己能不能從天牢走出去,她掛念的是太后的安危,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是因為那是待她極親厚和善的老人家。
求您了,太后娘娘,您一定要醒過來,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