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飛機起飛了,開始向上爬升。
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她才想到此時此刻,直到飛機到達平流層之前,他哪里也不能去。
“我錯了,我很抱歉,我不應該背著你為你下決定!
他沉默著,沒有開口,沒有看她,沒有任何動作,她轉頭朝他看去,他將兩手在身前交握,閉上了眼睛。
一瞬間,只覺得氣悶,她將交抱在胸前的雙臂收得更緊,花了一點時間冷靜下來,才開口。
“幾個月前,武哥來找我,告訴我阿光沒有死,只是失蹤,他需要你幫忙處理拼湊他們找到的機器眼碎片,要求我保護并確保你能安全的工作。我會答應接下這件案子,確實是因為阿光!
他沒有動,緊抿著唇,下顎緊繃著。
他不想聽,她知道,但她靠在椅背上,繼續說。
“阿光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生,他聰明、勇敢、活潑、膽大妄為,你知道學生時期,總會有一個陽光男孩,一個沒有人明說,但他一開口,即便是惡作劇,大家都會聽他的話做事的人,他就是那種人!
高毅確實知道那種人,那種家伙一呼百諾,無法無天,常常帶頭霸凌他這種書呆子。
“我喜歡他,崇拜他,我當時在青春期,腦袋不清楚,對自己很沒有信心,我在國外念書,班上有很多女生都在說自己交了男朋友,說那種事有多刺激好玩,我只想要證明我也可以很討人喜歡,即便是我,也會有人喜歡我,所以我半夜爬到他床上,我們被逮到之后,我才發現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他和長輩們說他會負責,說一切都是他的錯。”
她扯了下嘴角,道:“我希望他喜歡我,我希望他大聲和每一個人說,他和我在一起,是因為他喜歡我。”
她停了兩秒,深呼吸,舔著發干的唇。
“但他沒有,他以為他在做夢,而我是另一個……女生,他只想著應該要負責,差不多在那時候,我才發現我有多蠢。我不需要他負責,我才是那個沒有腦袋的像伙,我把實情都說了出來,我媽氣得半死,第二天就把我帶回美國,我還以為我會有機會再看到他,雖然可能會很尷尬,但說不定他總有一天會喜歡上我,一個月后,我媽告訴我,他為了救一個釣客,落海失蹤,死了!
她垂眼看著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開口承認。
“所以,是的,我是為了阿光才答應過來當保鏢,我希望能找到他,我需要和他道歉,而且任何人,無論是任何人都不應該處在那種殘忍的游戲之中,如果他還活著,我希望能把他找回來,但我從來不曾想要利用你,我不知道武哥的懷疑,直到你提起之前,我根本不曉得你有可能是游戲的受害者,我和你上床,不是為了用身體控制你,或用情感操縱你,我很早之前就從阿光身上學到教訓,要和自己真正喜歡且對方也真的喜歡你的人在一起才會開心。我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喜歡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我,受我吸弓!
他沒有任何反應,她喘了口氣,咬牙忍下另一波上涌的心痛,再次重申。
“我會答應當你的保鏢,是因為阿光,但我會回來,不是因為他,是因為你!彼是沒有反應,她懷疑他依然什么都沒有聽進去。
飛機來到了平流層,系上安全帶的號志燈輕響一聲,熄了。
忽然之間,熱氣涌上眼眶,她無法忍受繼續坐在這里,伸手解開了安全帶。“我并沒有認為你試圖操縱或控制我!
聽到他的聲音,她停下動作,朝他看去。
他睜開了眼,看著她,“你不該違反我的意愿!
“你狀況不穩定!彼粗驗閹滓箾]睡,再次充血的雙眼,道:“我不認為你適合回到現場去。”
她的話,讓冷靜的面具龜裂了一角,他眼角微抽,道:“你認為我沒有判斷能力!
“我認為你沒有想清楚!
“你知道我想清楚了。”一條青筋在他額上隱隱浮現,他咬著牙說:“我以為我瘋了,但你知道我沒有,你曉得那游戲的存在,你應該要告訴我——”
她打斷他,試圖解釋:“那只是有可能,我無法確定,我們還需要確認——”
“所以我才他媽的更需要到現場!”
他憤怒的咆哮回蕩在機艙里,讓娜娜閉上了嘴,教機艟里另外兩個男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火冒三丈的朝她傾身,瞪著她咆哮:“你以為這些年,我為什么把自己關起來?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做那種事,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陷入那種狀態,那是個他媽的永無止境不會停止的噩夢,即便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即便我他媽的會崩潰,就算殺死那些人的是我——”
他額冒青筋的脫口說出那句話,才發現自己說了什么,騫然收口。
娜娜震懾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這么認為,她不知道他會這么想。
但他深吸口氣,雙手緊緊交握著,下顎緊繃的看著她,嗄聲說:“就算殺死那些人的是我,我也要搞清楚發生了什么事。”
她反射性脫口:“別傻了,你怎么可能——”
“亞瑟的頭是我砍的!
他看著她嘴半張的瞪著他,知道自己不該再說下去,他嚇到她了,他不想讓她知道,所以之前才沒說,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做過什么,曾經做過什么,可以做出什么,但他停不下來。
他隱瞞了這件事,才讓她做出錯誤的決定,他以為可以不讓她知道,可以繼續當個單純的受害者,可以在她面前維持一點尊嚴,可以自己把事情解決弄清楚了之后再回來找她,但她不肯退讓,她非要追上來,非要和他道歉,非要繼續和他爭辯,那讓他再也無法承受這該死的一切。
“我砍的!”他憤怒的抬起右手,說:“我親手砍下他的頭,用這只手提著他滴血的腦袋,把他放在那里,我他媽的到現在還能感覺到他的頭發纏在我手上的感覺,感覺到他在我手中的重量!那他媽的是我做的!是我!”
她閉上了嘴,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他收回手,重新緊緊交握在身前,“我砍了自己的手,我把一個男人的頭打得稀爛,你以為我還有什么做不出來?!”
有那么幾秒鐘,他聽不到別的聲音,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耳中如雷般鼓動。眼前的女人,臉白得像紙,心跳飛快,他能看見她頸上急促的脈動。
他以為她眼里會透出恐懼,會浮現戒備,但那女人雖然臉色發白,卻只是坐在原位,直視著他,張嘴開口,問!罢l在你手上寫了紅眼的電話?”
他瞪著她。
“誰在你手上寫了紅眼的電話?”她冷著臉重復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他瞇起了眼,咬著牙道:“我想不起來。”
她冷聲再問:“你說你記得被追殺,有人在追殺你和其他人,你在騙我嗎?”
他緊抿著唇,額冒青筋。
“那是假的嗎?”她追問。
“不是!”他憤怒的說。
“亞瑟是你殺的?”她冷不防再問:“怎么殺的?用刀?用槍?他的致命傷在哪里?”
他僅在當場,怒瞪著她。
“你沒有印象!蹦饶壤潇o的看著他,幫他回答:“你不記得了,你的記憶不完整。就算你真的砍了他的頭,提著他的腦袋到處走,也不表示人是你殺的!
她的結論,讓他為之啞口,只能錯愕的瞪著她。
那女人不再看他一眼,只是解開安全帶,起身拿來一包面紙和礦泉水,開始清理她身上的泥巴、草屑與落葉,然后踢掉了腳上的布鞋,放倒了椅背,將雙腿縮到椅子上,雙手交抱在身前,就蜷曲在他身邊閉上了眼。
她的言行讓他完全無言以對,半天也反應不過來,好一會兒過去,他忍不住粗聲吐出一句。
“那也不表示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彼犻_眼,看著他,耐著性子道:“你需要到現場搞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你現在有看到我反對嗎?”
看著她的眼,他有些暈眩,感覺自己像是在坐云霄飛車,他甚至還無法相信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所以你要和我去德國!
她重新閉上眼,沒好氣的說:“我以為我一上飛機就說過了!
看著身旁發上仍有落葉的女人,他開始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他不是白癡,他十七歲就提早念完了大學,拿到了博士學位,他擁有十幾項極為賺錢的專利,還替自己做了仿真的義肢,他很聰明,但他搞不清楚這女人的腦袋是怎么運轉的。
無言的瞪著那個呼吸漸漸變得徐緩的女人,半晌,他聽見自己問。“為什么?”
她依然閉著眼,沒有睜開,只回問:“什么為什么?”
“我才告訴你我可能是個殺人狂,你怎么有辦法信任我?”就連他都無法信任自己,這女人卻試圖在他身邊睡覺。
娜娜睜開了眼,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兩手依然交握在身前,下顎也依然緊繃著,緊鎖著的眉頭皺得像隆起的山脈,充滿血絲的眼里透著困惑與不解,一條青筋隱隱在他額際跳動。
有那么一秒,她很想伸手撫平他蹙起的眉頭,但她只是繼續將雙手在胸前交疊著,環抱著自己。
“為什么?”他瞪著她再問。
她能看見他的眼角抽緊,喉結上下滑動。
“那面墻!彼嬖V他:“因為你畫了那面墻!
有那么一瞬間,他臉上出現錯愕的表情,然后她知道,在道之前,他不知道她看出來了,他以為她不知道,不曉得他在墻上寫的、畫的是什么。
尷尬與窘迫在他眼底涌現,她可以體會他的感覺,赤裸、羞窘,毫無遮掩的坦露,希望挖個地洞鉆進去的沖動。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彼f:“你喜歡我!
高毅張嘴欲言,想要辯解,但她看著他啞聲開口。“從來沒有人那么喜歡我。”
這一秒,他能從她眼中看見赤裸裸的脆弱,他見過那樣的眼神,在他自己的眼中,他知道此時此刻,如果他想,他輕而易舉就能傷害她,即便是謊言,也能夠。
“那些人都是笨蛋!
這話,驀然脫口,他完全來不及阻止自己,尤其他確實真心如此認為。
她愣了一愣,呆看著他。
他忍不住粗聲再說:“只要有點腦袋的人都會喜歡你!
她仍呆看著他,然后拉開嘴角,笑了出來。
那開心的笑,拉扯著他的心,然后下一秒,她朝他伸出手,撫著他的臉,傾身在他唇上印下溫柔的一吻,悄聲告訴他。
“我也喜歡你,博士!
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傻瞪著她,看著她噙著笑,退回她自己的位子上,將手收了回去,重新交抱在胸前,靠著椅背看著他。
“抱歉,我只是希望能盡量降低傷害,但不管為了什么理由,我都不該違反你的意愿,替你做決定。你想知道真相,我會陪你一起找到真相!
她深吸口氣,凝視著他,道:“從現在開始,我會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不會違反你的意愿,或隱瞞任何相關訊息,我不會替你做決定,但你想起任何事,都要立刻告訴我,同意嗎?”
他抿著唇,垂下了視線,沒有回答。
娜娜喉頭緊縮著,心口提到了半空。
他雙手仍緊緊交握在身前,頸上的脈動在她眼前,一下一下的跳著。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他松開了咬緊的牙關,張嘴吐出一句話。
“獵人的機器眼上有一個符號,莫比烏斯帶!
“我知道莫比烏斯帶。”她看著他,說:“剪一段紙條,扭轉之后再黏起來,會形成一個8字形,代表無限循環,因為如果順著紙條走,無論從哪里開始都不會結束,對嗎?”
他點頭。
“我待的那個甬道里也有,那是我父親最喜歡的符號!
高毅沒有看她,只垂眼看著自己交握的雙手,繼續道。
“那面墻,我在房里寫的那面墻上的程式,是我父親的研究,我曾經幫他一起做過那項研究,那是利用結合碳原子,做出比石墨烯抗拉強度更高的純碳材料,碳炔。碳炔是現今世界上最堅硬,也最危險的東西。碳炔鏈之前就曾被成功在室溫下結合,但這東西非常不穩定,許多化學家經由計算,發現當兩串碳炔碰在一起,會產生爆炸反應,我父親試圖解決這個問題,我以為他沒有成功,我不記得他有成功,但……”
他吞咽著口水,鼻翼歙張,啞聲道:“那面墻上的計算,顯示他成功了。獵人的機器眼,是用碳炔做的。”
身旁的女人沉默著,然后下一秒,他感覺到她的手又撫上了臉,將他的臉轉了過去。
她的動作很輕,并不強硬,但他仍不由自主的轉頭,無法控制的抬眼,朝她看去。
那女人瞧著他,說:“莫比烏斯帶雖然少見,但知道的人也不少,我就知道,那有非常多可能,不表示你父親和這一切有關!
她的說法,讓他喉頭緊縮!澳悴⒉恢馈!彼f。
“你也是。”她撫著他的臉,“不管是不是,我們都會找出來。”
他眼眶微熱,只能凝望著她,感覺她的手溫暖了他的臉龐,教心口緊縮,讓他情不自禁的,緩緩啞聲再開口。
“那面墻,我本來只是想把地道里的程式抄寫出來確認它是什么,但我沒有辦法專心,我會一直看到……其他的事情,只有……想著你,我才能保持清醒……”一顆心,在這瞬間熱到發燙。
娜娜看見他抬起大手,覆住了她在他臉上的手,聽見他啞聲說!澳阕屛冶3智逍!
一瞬間,有種想哭的沖動,她強忍住那莫名其妙的淚水,情不自禁的傾身再次親吻他,又吻他,當她回神,他已伸出雙手,拉起分隔兩人的椅把,將她緊擁在懷中,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安全帶是何時解開的。
“你需要好好睡一覺!彼谒笸壬,撫著他憔悴的臉說:“后面的房間有張床!
“我不想睡覺!彼麊÷曊f:“你讓我抱著就好。”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保持清醒,你若做了惡夢,我會把你叫醒!
“我知道!
他說著,卻仍沒有起身的打算,只是繼續坐著,伸手將她發上殘余的草屑一根一根拿下來,用手指梳著她的發。
“你是怎么趕來的?!”他顧左右而言他的問:“莫磊把你停在門外那輛車的車胎放了氣!
她心口緊縮著,沒有強迫他,只用手指勾著他束緊他脖子的領帶,將它拉松,說:“你把眼睛閉上我就告訴你!
他凝望著她,半晌,然后閉上了眼。
她把腦袋擱在他肩頭上,小手繼續覆在他心口上,偷偷解開他背心和襯衫最上方的兩顆鈕扣,好氣又好笑的說:“我是專業的保鏢,必須設想各種應變情況,所以藏了一輛重型機車在下面那條路,以防萬一有人綁架你,我只是沒想到那個萬一會是你自己!
“我很抱歉!彼麊÷曊f,感覺到她完全拉開了他的衣襟,小手鉆了進來,撫著他的心口,另一只手覆在他環在她腰上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
“你最好是!彼]上眼,摸著他的心跳,喟嘆口氣,道:“因為我打算在收到那堆超速罰單后,和你申報公帳……”
高毅喉微緊,張開眼,只看見她不自覺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她閉著眼,眼眶下有著淡淡的陰影,他知道她也幾天沒有睡好,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在胸臆中堆積,他情不自禁的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娜娜再次喟嘆了口氣,完全放松了下來。
這三天,她幾乎也沒睡,只想著該如何把事情修正過來,如今事情一搞定,疲倦迅速卷土重來。
她咕噥著,“到德國還要十幾個小時……你應該……睡一下……”
“好!
他答應著,只為了讓她放心,然后下一秒,感覺到她已經睡著。
他小心翼翼的懷抱著她,感覺像是抱著小小的暖爐。
天知道,幾分鐘前,他還以為自己搞砸了。
過去那些日子,他從來不敢妄想,她在發現真相之后,還能夠接受他,還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從沒想過她會有這種反應。
他幾乎懷疑自己仍在做夢,可她是如此溫暖,就在他懷中,撫著他的心,握著他的手,安心熟睡。
她表現得仿佛……仿佛他的父親可能曾是游戲的相關人員,他或許殺了他父親的朋友,都不重要,而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一顆心,緊緊糾縮著,大力跳動。
然后,一個男人來到眼前,遞了一條毯子給他。
是莫磊。
他知道他剛剛說的話,他和阿南全聽見了,但這兩個男人沒有過來將她拉開,沒有急著把他拿手銬銬起來,沒有指控他刻意的隱瞞,現在還拿毯子給他,讓她睡在他懷中。
看著眼前這俊美無儔、金發藍眼,帥到天怒人怨的家伙,他忍不住啞聲開口。
“你們沒有任何常識嗎?”
“你有嗎?”莫磊好笑的看著他,反問。
他不解擰眉,那男人只噙著笑說。
“如果你真的想傷害她,就不會一再把她推開,還試圖丟下她,那些事你不說,沒人會知道,你要是有任何常識,就不會傻到說出來。”
他無言以對,只有窘迫上了眼。
“我們不是靠常識做事的,我們講的是證據,眼前看來,”莫磊看著那個根本拿懷中女人一點辦法也沒有的男人,朝她伸進他襯衫里的小手點了一下,調侃著:“顯然你才是比較需要保護的那個!
他應該要覺得尷尬,但他做不到,他該死的喜歡她這樣摸著他的心。
莫磊再次把毯子遞向他,“拿去吧,我看她一時半刻是不會醒了!
這一次,高毅伸出了手,將毯子接了過來。
“謝謝。”他說。
“不客氣。”莫磊笑了笑,走了。
他將毯子攤開來,把毯子蓋在她和自己身上,她在睡夢中又嘆口氣,小臉在他頸窩蹭了兩下,直到他再次握住她的手,她才安靜了下來。
身后傳來莫磊和尼克聊天和活動的聲音,他只注意到她溫暖的存在。
他的心跳依然很快,但她的手覆著它,撫著它,讓那狂奔的心,放慢了速度。也許他應該抱著她到后面的房間去睡覺,但他喜歡感覺她這樣蜷縮在他身上,好像她真心真意的信任他,好像她相信他會保護她。
他收緊雙臂,閉上眼,將她的氣息,納入心肺,充滿自己,排除所有其他雜亂的思緒。
他自己只想著她,感覺她。
她要他睡覺,但他不認為自己真的能夠睡著,可當她就這樣在他懷中,他感覺自己像是抱著一個小小的奇跡,發著光,散著熱,只屬于他的美好。
窗外藍天無垠,長空萬里,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好遠好遠,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他存在。
他還沒有意識到,就已貼靠著她的額,安然合上了幾個日夜都未曾閉上的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