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敢,小的只是照以往的慣例稱呼,絕無半點不敬之意!饼嬏毂砻婀Ь,但心里想著,你想下馬威也要看自個兒本事夠不夠,這府里的老人都成了精,豈是你這新進小丫頭指使得動。
“以往的慣例從現在開始改了,我給你一盞茶時間,那些沒到齊的嬌貴人兒你若再沒請來,明天你就收拾收拾出府去,府里容不下沒用的奴才。”哼!敢在她面前裝腔作勢,他還不夠分量。
那一句“奴才”說得極重,震得在場想看笑話的后宅女子臉色微變,尤其是方側妃,她放在鏨福壽雕花椅上的雙手忽地握緊,面上微微露出一絲難以置信。
她居然敢當眾趕人,仗的是誰的勢,她不怕引起府中人的反彈嗎?還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愚勇?
什么,叫他出府?龐天的臉色沉得嚇人!靶〉牟徽J為有做錯什么,小的一輩子都在府里服侍,深受四爺信任,就是皇子妃也不能擅自決定小的去留……”
“聽雨,掌嘴!
宮徽羽身后的淺藍色身影如青蓮掠過池面,輕揚過微風一陣,啪的巴掌聲震碎了所有人面上的強自鎮定。
又是細風低掠,仿佛沒離開一步的聽雨又退回原來的位置。
“龐總管,需要我再說一遍嗎?”本人要殺雞儆猴,你還敢擺派頭,那就“委屈”點當只沒了雞冠的閹雞吧。
捂著痛到不行的左臉,龐天眼露忿色!盎首渝辉撊我馔秊,身為皇子府的主人,應有的體制不能擅自更改,四爺會為小的作主,絕不讓皇子妃破壞府里的安寧!
聽他忿然的言語,她掩唇輕笑!澳阏J為四爺會為了個賤奴休了我?”
為什么天真的人這么多,總以為自己重要到非他不可。
賤奴......龐天的眼驟地瞪大!靶〉闹倚墓⒐,為四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四爺絕不會......”
“只是四爺嗎?你忠心的對象不包括我,真是叫人傷心呀!不過……”宮徽羽一揚手打斷他的話,一盞新沏的茉莉香片送到她手邊!拔业▏,我外公與舅父手握玉煌國一半的兵權,你認為我這幾位靠山,你哪一個得罪得起?”
“這……”糟!他怎么會忘了皇子妃是公侯千金,出身榮貴,以為她年幼好欺,難為主母。
這下不只龐天冷汗直流,就連其他小看宮徽羽的女人也面色驚慌,她們有的是姨娘,有的是通房,有的只是沒名沒分的侍寢,在“絕對權威”前,她們渺小且微不足道,生殺大權全掌控在她們以為無威脅性的皇子妃手上。
“那你知道該怎么做了吧,不用我‘鐵血’般的教你。”聰明點就別違抗她,她磨尖的爪子正癢著呢。
一聽到“鐵血”兩字,想到金戈鐵馬,戰旗飄揚的龐天當下有些腿軟。“是,小的馬上去辦,絕對不敢有所遲疑!
“一個也不落下,懂嗎?”她特意交代。
“是!彼l頻拭汗。
“富貴,吳順,你們兩個帶這幾位大哥去幫個手,龐總管人胖容易喘,他做不到的你們就幫襯一下,把那些花兒似的美人請來,若是她們嫌你們粗手粗腳不夠文雅,那就拿條繩子綁著來,折了、扭了,擦破了皮,我給你們撐腰。”
腰桿子挺直,別丟她的臉。
“是的,主子!备毁F、吳順等人回答得十分響亮,聲勢浩大。
這位小皇子妃也太膽大了,竟然敢在虎嘴邊拔毛,她真的不怕四爺一知情會怪罪于她?
他臨出門檻前回頭看了一眼宮徽羽身后垂目低視的秀妍女子,看起來文文弱弱地,風吹即倒的嬌弱樣,怎么出手那么重,一巴掌把他的福氣臉給打歪了,有幾顆牙隱隱搖動,快掉了。
龐天收回視線,沒敢馬虎,微喘著氣往各房各院奔,皇子妃給的時間只有一盞茶工夫,他若是沒辦得令她滿意,只怕她真會命人把他丟出府!
他快速來到余側妃的院落,說明來意……
突然間,雞飛狗跳了,一陣叫罵聲和女子哭嚎聲并起,吵吵鬧鬧地驚動了全府。
這一回宮徽羽沒等多久,一串粽子似的女人你推我擠、面色難看地進到正廳,有的發亂了,妝花了,有的手上還拿著細長銀簪邊走邊綰發,有的罵罵咧咧地瞪大眼,數落龐天“請人”時的無禮。
在眾多女人當中,有一位顯得特別端麗高傲,在數位丫頭婆子的簇擁下始終斜眼看人,她衣著華麗,穿著宮里賞賜的珍寶綾錦,頭上插著不合品制的金鳳含珠九尾金釵,那是正妃才能簪戴的鳳釵。
“沒事找了這些姐妹來干啥,勞師動眾的,小妹妹不懂事,別給折壽了,折騰著自個兒心慌意亂,哪天來奉個茶,姐姐代替大伙兒給受了!眻A玉錫由腕中滑出,襯出如雪般的美肌,她冷冷的開口。
奉茶?也好,就成全她。宮徽羽眉尾輕挑,彎唇一笑!凹热蝗硕紒睚R了,那就行個禮吧,我也好認認人!
“行禮?!”余側妃尖銳的嗓音驟地拉長,自行落坐的身子往前一傾!靶惺裁炊Y,我是御賜的三品位階,從來是別人對我卑躬屈膝,還沒人敢叫我委屈!
“本皇子妃乃一品正妃!闭Z氣輕淡,落下。
要比品階,難道側室有元配厲害?
已故的四皇子妃齊氏因馬車翻覆過世后,四皇子府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未進新人,又有不少貌美如花的舊人遭攆走,因此“一枝獨秀”的余曼湖便越來越張狂,以府里的女主人自居。
一碗水端平固然是雨露均沾,可是若誰都不親近,后院女子自然成團成派抱成一堆,其中強勢的壓過弱勢的,形成弱肉強食的圈子,強權霸勢的無疑會脫穎而出。
在夏侯禎完全不管后宅女子的情況下,后頭有佟貴妃做靠山的余側妃便強出頭了,即使有品階相同的方側妃在一邊壓著,但終歸是嗓門大的說話,無形中余側妃為大,儼然有凌駕主母的趨勢。
“你……”竟敢拿品階來壓她,丫頭片子忒猖狂。
沒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宮徽羽揚手一揮,“誰是翠曉,自個兒站出來!
身著桃紅衣衫的翠曉左顧右盼,瞧著一個個蔫了似的美麗女子,心里嘲笑她們不中用,一點點小場面也嚇得花容失色反正天大的事兒有余側妃擋著,落不到她頭上。
她神色自若,一臉倨傲地走到廳堂中央!澳憔褪谴鋾?”
眉長眼細,菱形小嘴,長得還不錯!拔沂谴鋾!币幌蚴怯鄠儒畹糜玫难绢^,翠曉的膽子自然是橫的,沒把尊卑身分放在心上。
“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楚,一個奴婢膽敢自稱‘我’,余側妃,這是你教出來的奴才?”輕輕一句卻猶似重如泰山,打得自詡進對有方的某人顏面大失。
挨了一記悶棍的余側妃冷冷地沉目,“還不向皇子妃行禮問安,我是如此教你惺惺作態嗎?”
她一語雙關,暗諷宮徽羽虛張聲勢,狐假虎威,裝模作樣地擺出高人一等的架子,實則是不堪一擊的繡花枕頭。
“奴婢翠曉,給皇子妃請安!贝鋾圆磺椴辉傅氐蜕硪桓#壑袧M是忿然和鄙夷,就不信宮徽羽能拿她如何。
“是你就好,省得我四處尋人,吳順,上前一步。”宮徽羽放下手中茶盞,輕輕一笑。
“是。”壯實的吳順往前一走。
“看到你家富春臉上的巴掌印嗎?怒不怒?怨不怨?可憐呀,都三個孩子的娘了還來受罪,我瞧著心疼哪!蓖坏,她話鋒一轉,帶了些許狠意。
“就是這翠曉動的手,連我的人都敢動,這冒犯的大罪及你妻子的苦,全給我親自討回來!
“是的,主子!眳琼樀穆曇艉炅琳鸲凵癜l狠。
他早就想出這口怨氣了,只是苦無機會。
“什么,你不能打我……”翠曉驚慌不已的想退到余側妃身后尋求庇護,但她腳才一動,吳順已到了跟前。
很痛快的一巴掌揮下,大快人心,宮徽羽這邊的人面上的興奮顯而易見,毫無憐憫地看向臉歪了一邊,倒地不起的翠曉,有些人還想去踹上幾腳泄忿。
“我記得有位大圣說過,別人打你的左臉,要把右臉也送上去,我看她面頰不一般大小,著實駭人呢!吳順,幫幫翠曉,女孩兒家臉圓一點才好看,再打!
“什么?!”
不只翠曉嚇得手腳發軟,就連余側妃也臉色大變,她霍然起身想阻止自個兒丫頭受罰,但在宮徽羽的眼神示意下,一排壯漢驀地擋在她前頭,讓她進退不得。
“你敢動翠曉試試,我絕饒不過你……”她的丫頭還輪不到一個半大不小的小蹄子教訓。
“打,我沒喊停之前不許停!焙!本想打一兩下意思意思就算了,這下子她上火了,非下重手不可。
“是!
想到自家娘子受的委屈,隱忍不敢落淚的受辱樣,吳順哪會憐香惜玉,他一下重過一下地把這些時日受的窩囊氣全發泄出去,下手之重連一旁的龐天看了也心驚膽顫。
他暗暗慶幸自己只挨了一巴掌,不然像這樣的打法,人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沒多久,翠曉由一開始的大聲喊叫到最后只能嗚咽哭泣,接著便全身虛軟,氣息微弱,出氣多入氣少。
“住手,你想把人打死不成!四皇子府豈能由著你虐殺奴仆!”救不了翠曉的余側妃大怒,兩頰氣紅。
“是不好造孽,看在我新婚燕爾分上,就積點德吧!”瞧!她也是很有良心的,不濫殺無辜。
宮徽羽叫停了,打得正順手的吳順這才罷手,他兩手滿是翠曉的血,而奄奄一息倒地不起的翠曉則被余側妃身旁的丫頭、婆子抬到墻邊,以指探測她的鼻息看是否有氣。
“你別以為做了皇子妃就能拿了雞毛當令箭,把自己太當一回事,你壓在我上頭不過是一時的,等到三爺為我出面,我看你得意到幾時!彼瓨O地忘了身分,不意把身后的靠山扯了出來。
“嘆!余側妃的夫君不是四爺嗎?怎么扯上了三爺,莫非兄弟共妻哎!瞧!我說的那話,通奸可是削品奪位的大罪,料是余側妃也做不來,我胡說一通,別往心上放!彼睦锢湫Γ廊首幽亲可揭惨沽。
“你這個滿嘴污穢的賤……人”。
宮徽羽目光一厲,震得眾人無聲!俺靥恋乃苌,淹死一兩個下人綽綽有余。說這話和當時在場的丫頭、婆子全給我出來,不要讓我親自逮人。”
幾個面白如紙的丫頭及婆子顫巍巍地走出去,還不時以哀求的眼神看向余側妃,盼她能拿出以往的魄力制止。
“你……”她居然半點面子也不留。
“打殺幾個奴才我還作不了主嗎?要不咱們進宮問問佟貴妃娘娘,看她要保下這幾個連主子也不認的奴才,還是斥責由皇上賜婚,大紅花轎抬進門的皇子妃,你說呢,三品‘低階’的余、側、妃!彼匾鈴娬{正與側的差別。
“……”余側妃怒不可遏,銀牙緊咬。
“我也不想背上虐奴的惡名,不如這事就看老天爺的意思吧,聽雨、聆楓,將這些礙眼的賊婢丟進池子里,三個時辰后沒淹死就算她們命不該絕,撈起送回余側妃院子!
“是!甭犛、聆楓面無表情地走出,執行皇子妃的口諭。
此時那些平時慣于作威作福的丫頭和婆子全軟了身子,有的還嚇得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