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個星期,因為梅雨季節的關系,天空約是呈現一片灰蒙蒙的陰郁表情。
坐在臨窗的高腳椅上,伊莉亞緩緩地啜飲著手中的熱咖啡,目光落在布滿水滴及霧氣的玻璃窗上,灰色的天空就好像是她心情的完全寫照般,短時間內是等不到太陽露臉了。
她知道這一回說分手讓利奇若很生氣,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怒氣消散之后又再度主動來到她身邊,但她能確定的是,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
她希望他說分手是真心的,不再只是那任性的個性使然變成一時的氣話;雖分手很痛,但若他又回頭了,那么再次的拒絕只會讓她痛上加痛。
她一直是一個現實派的人,打十幾歲母親之后她便不曾再許過愿,但今天、現在,她許了一個愿。
她祈禱與利奇若之間所有曾經擁有的熱烈,就如同天空上不斷哭泣的云朵,當它哭完了,也消失了……
只是,現雨仍在下,云朵尚未消失,他的身影就像是纏著不放的濕氣,充斥在她的屋里,也在她的心底。
他也在聽著這雨聲嗎?他最討厭下雨天了,一下起雨他便索性什么也不做,只會躲在屋子里發懶,所以,他想起她了嗎?
唉,曾經她是多么地期盼從他嘴里聽見“我愛你”這句話,但殘酷的現實打破了這一切,她等不到他吐出這三個字便分手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像這場雨,伴隨著雨水撒落、流走……
現在她只能孤單地在屋里默默地咀嚼回憶,曾經高懸期待的那顆心,隨著沉重的水氣憊懶地下墜,再下墜……
分手的那一天她沒有哭,一直到今天她都沒有哭。
外面的世界在下雨,而她的世界也在下雨……她不會假裝自己完好,也不會假裝無傷,她只等待著她的世界放晴。
總會有那么一天的。
十天前,小高接到利奇若的來電要去“整治”某人時,他當下感到十分訝異,因為利奇若并不是個做事狠絕的人,能讓他狠下心發火、斷人財路,那表示對方肯定很教他火大。
但讓利奇若火大的原因是什么呢?他當然沒給小高多的時間過問便關機了。
不過,這一回不必小高自行去找出答案,答案很快地便找上門了。
Lisa的一通電話,很快地將鄧士謙去“想像”與利奇若發生肢體沖突,以及后來聽見利奇若大喊著分手的話都一一向他報告,顯然地被這件事嚇得不輕。
人畢竟是小高帶進“想像”的,他自然是在電話中安撫著Lisa,要她安心地繼續工作,大老板吵架不會燒到她這員工身上的,他掛雙保證不會讓她剛就業便失業。
只不過,大老板再次鬧分手,自然心情欠佳,可憐的他又得辛苦一陣子了,唉……歹命。
帶著一疊“進度”報告,小高來到音樂酒吧里尋找利奇若。
帶動氣氛的音樂在耳邊響起,頹痞的燈光照耀在每個人身上,營造出一股蒙朧且慵懶的氣息,簡約大方的裝潢空間絲毫沒有擁擠感,也因此小高很快地便到利奇若的身影。
他就坐在最內側的沙發區里,一名長發美人緊貼在他身側不斷地引誘著他,玲瓏有致的曼妙身軀有意無意地蹭著,只見他臉色偏冷,卻也沒有拒絕主動送上門的香豆腐。
當小高來到利奇若身前,一旁的美人這才收斂了動作,但一雙美麗的水眸仍不斷散發著強烈的訊息。當然,那分訊息是投給小高的,希望他能識相快快離去,別打擾她的“興致”。
小高挑著眉望著利奇若,心底喊著糟。
看來這回吵著分手是玩真的了,要不旁邊的美人怎有機會磨到他身上去?
他老不不扔她去磨柱子就偷笑了,怎可能任由著她在一旁“自嗨”?
“這些東西你有空看看!毙「邔⑴Fぜ埓旁诶嫒粞矍暗淖烂嫔,等著他老大給點反應。
只是等啊等,他老大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逕自慢條斯理地喝著他的酒。
嘆了口氣,小高繼續唱他的獨角戲。
“姓鄧的那家伙可真不死心,聽說他天天上‘想像’去!彼@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他大老板坐在這兒喝悶酒為哪樁,但他就是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一對絕配男女就此不相往來,就當他小高天生不怕死吧!
至于鄧士謙去“想像”做什么,就不必他再說明了,但接下來的日子他恐怕沒那閑工夫死命追女人了!
若是在意,相信利奇若會因為聽見這個訊息而有所反應,但小高仍是等不到他任何的回應話語,等得他只能在心底喊著糟了又糟。
“唉,你就損點尊嚴去把她追回來吧!女人都是最心軟的!
非她不可嗎?
同一家酒吧,同一個位置,不同的是身旁出現的女人天天更換著,誰是誰,又叫什么名字,他沒一個記得住,全是她們拿著酒杯來到他身旁主動與他調情。他從來就不個感情隨便的男人,但不拒絕是因為他要向自己、向旁人證明,他利奇若不是非伊莉亞不可。
全世界的美人又不是只有伊莉亞一個,他的感情更不是只能放在伊莉亞身上,他還能有其他選擇的。
這一回別想他放下男人的尊嚴向她求和,要分手就分手,他絕對不是個放不開的男人!
他沒那么賤,不會再回頭任她糟蹋感情。
分手這句話她已說了兩回,若他這回再回頭求和,再給她第三回開口說分手的機會,那他就是瘋了!
那天小高告訴他鄧士謙仍是不斷去找伊莉亞,這事他管不著也不想管,但整治鄧士謙的計畫仍舊不變。
像鄧士謙這種自負的男人,自認有錢有條件便認為什么女人都能追上手,即使必須破壞他人情感都無所謂,這種人就是欠教訓,他沒理由放過鄧士謙。
首先,他要小高搶鄧士謙公司的所有代言機會,即使是要廠商悔約也在所不惜;而鄧士謙旗下能賺錢的藝人們,合約即將到期者就叫小高提高簽約金將人搶來,合約其限未到者也沒關系,違約金由他這方為藝人吸收。
總之,就是要鄧士謙的經紀公司什么好處也撈不到,當鄧士謙意識到自己得罪了什么人,除了忙著四處想辦法解決公司危機之外,看他哪來的時間去纏人!
可惡、可惡、可惡……
一個人待在屋里頭,他的思緒便會不自覺地轉到那可惡的女人身上,不為別的,因為他屋里殘留著那女人最愛的香氛氣味。
那味道香香甜甜的,帶點柑橘類的酸氣,卻又帶著花香的氛芳;味道說復雜不復雜,可卻又教人難以分辨它究竟是花香還是果香,而他知道,這一直是她最愛的氣味,也是……他最愛的。
分手至今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也表示那女人在這半個月里不曾踏入他屋里一步,只是那固執的香氛仍是淡淡縈回在屋內,就是不肯放過他,讓他陷入煩躁的情緒瀕臨爆發。
于是,利奇若拿出手機,自凌亂的桌面上隨意挑出了一張紙片,并撥出了紙片上的號碼。
他需要找別的女人來約會,找別的女人來讓他分心,讓別的女人身上的香氣覆蓋過那女人的,直到屬于伊莉亞的香味完全消失為止,就從今天開始。
她的生理期來了,所以她并沒有懷孕。
伊莉亞對著鏡子代上淡妝,掩蓋她那蒼白萎靡的臉色,打上腮紅制造出臉色紅潤的假像。
很快的,鏡子里出現了一位氣色紅潤的極品美人。
掩蓋真實、塑造假像一直是身為化妝師的長項,朋友總是笑稱是最嚴害的“詐騙集團”,而那騙人的功夫她總是施展在他人身上。
但現在她必須好好地為自己施展,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她與利奇若分手了,她不想令人擔心,最好的方法就是掩蓋她的傷口,塑造出堅強的模樣。
然而,沒有懷孕這個事實她不知道是好是壞。
她非常喜歡孩子,本是打算在分手后若擁有孩子,她也不會向他隱瞞,但她會拒絕他為了孩子而勉強與她結婚;孩子能同時擁有父母親,就和多數的小朋友一樣,差別在兩人“未婚”罷了。
不過現實總是喜歡打破她難得的小冀望,到頭來她仍是什么也沒有,沒有愛情、沒有孩子。
化好了妝,伊莉亞又在鏡子前反覆做了幾回深呼吸,這才提著包包出門工作去。
整整半個月沒去店里工作了,這兩天店里打電話說鄧士謙幾乎天天上門找她,起先態度都挺好的,但一直找不到她,再好的耐心也磨盡了,上門找人的態度已經越來越差勁了。
雖然店里的人沒說什,但她明白再這么下去只會影響大家工作的情緒,所以她打算到店里去,主動等待鄧士謙再次上門。
這一回她一定要好好地跟他說個清楚,即使他像條牛一樣固執地不肯放棄對她的追求,那么她也不客氣了,毒舌說出傷人的拒絕話語這事不是沒干過,因為他的追求真的造成他人的困擾了。
很快地來到“想像”,伊莉亞的“好氣色”果然讓眾人的擔心減退大半,而她也全心投入工作之中,嚴格要求自己心無二想的工作,企圖藉著工作來驅逐心中的那一片烏云。
天黑了,工作果然是不讓大腦繼續思考及回憶的好方法;只是,當工作結束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強迫自己不去想的人事物又盤踞心頭,使得伊莉亞只能默默地在心中不斷地嘆息。
“掰掰……”
“大家晚安!
“累屎羅,走人嚕!”
店內的工作伙伴們一個個完成個人的工作,也一個接著一個下班去了,最后就剩下伊莉亞、Lisa與一名美發助理三人在店內。
美發助理要搭Lisa便車回家,現在人就站在大門口等著Lisa。
“Elia要一起走嗎?我可以載你一程!笔帐昂靡磺校琇isa背起包包朝著仍在柜臺里忙碌的伊莉亞問道。
雖然伊莉亞是這家店的老板,但她卻不曾對任何工作伙伴擺出大老板的高姿態,Lisa很喜歡這樣的伊莉亞,心中也暗自慶幸著自己的幸運,能進入“想像”這么好的環境工作。她真心希望“想像”可以成功地長久經下去,而她也能待到退休為止。
“不了,我要先把這些帳對完再走,你也知道的,我‘偷懶’太久了!
伊莉亞笑著拒Lisa的好意,說到最后仍不忘苦笑地調侃自己一番。
回來工作的感覺很好,大家不斷的關心教她感到十分窩心,只是今天沒能等到鄧士謙,無法即刻解決他糾纏的問題也算是個小缺憾。
“那些帳留著明天再對吧,它不會長腳自己跑掉的,一起回家吧!”Lisa不想伊莉亞一個人單獨面對那些無聊的工作,所以她不死心地再次做出邀請。
失戀就好像在心口上挖了個大洞,有傷就有痛,而Elia才剛失戀,就算個性再怎樂觀開朗,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不痛,她可不會天真地以為Elia完全沒事了。
“我不累,你跟小琪先走吧!別等我了。”她確實不累,今天她是午后才來到店里的,現在時間還早,她也不想回去一個人面對一室的寂寥。
“那好吧,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回家路上小心。”
“嗯,你開車也小心!币晾騺喗o了Lisa笑臉,接著對她身后的助理小琪揮著手。“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