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宣,今天你該進貢的錢呢?」幾個小男生圍著一個白白胖胖的男生,語氣惡劣地勒索。
「呃——好,等等喔。」胖小子猶豫了下將肥肥的手伸入口袋,摸索著早上父母給他的零用錢。
「瞧,他就是這么孬,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他乖乖把錢拿出來!箮ь^的男孩抽過胖小子手中的幾張千元大鈔,跟同伴炫耀,滿意地數著鈔票,「不錯不錯,果然是只肥羊!骨七@娘炮的穿著就像有錢人家的小孩,果真讓他大賺一筆。
「我可以走了吧?」胖小子溫吞地問。
「走吧走吧,記得明天同一時間,我們在這邊等你!箮ь^的男孩揮揮手,一副小流氓的模樣。「等等,那是什么?」小惡霸眼睛一亮,直盯著無辜苦主脖子上的金鏈子。
「這?」胖小子摸了摸脖子,傻傻地回答,「金項鏈啊!
「拿來!」朝他伸出了手。
「這——」
「干么?想反抗?」小惡霸瞬間橫眉豎目,露出了兇狠的模樣。
胖小子想了想,不想惹麻煩,正打算伸出手取下項鏈時,一道稚嫩的嬌叱聲隨即揚起,「你們在干么?」
霎時,那幾個圍著胖小子的壞孩子竟全都臉色發白,連聲音都抖了起來。
「沒……沒有……」原本行徑囂張的小惡霸面對眼前纖細修長的女孩,頓時氣焰全消。
女孩斜睨了他手上的鈔票一眼,微仰起下巴命令,「還給他!
「是、是——」小男生趕緊雙手將鈔票奉上。
「如果再讓我看見你們找他麻煩,你們就完蛋了!
她雙手叉腰,大姊頭的威嚴跟氣勢讓一群小男生們頻頻點頭稱是。
「還不給我滾!」她大聲怒喝。
一群壞孩子趕緊連滾帶爬地迅速閃人。
「你這笨蛋,這樣被人欺負都不會反抗的嗎?」見那群小流氓不見蹤影,她隨即將眼神瞟向了一旁的胖小子,恨鐵不成鋼地開罵。
「以和為貴嘛!古中∽俞莘饛浝辗鹚频匦Σ[了眼。
「真是拿你沒辦法,你可不可以像個男的?」女孩無奈地雙手一攤。
胖小子還是溫順地笑著,沒有任何不悅。
「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幫你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對了,我想到了,你不是暗戀;ò操涣諉幔俊古⒒埙锏耐W過一抹詭詐。
「這……干么說這個……」胖小子白胖的臉蛋霎時害羞地漲紅了起來。
「這剛好是讓你展現男子氣概的時候!」她眼珠子轉啊轉地,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什么意思?」胖小子的心里有不祥的預感。
「放心,包在我身上,我絕對讓你在她面前一展雄風,成為一個大英雄!哈哈哈——」
叩叩叩!
「少爺。」門外傳來敲門叫喚聲,讓睡夢中的康宣猛地驚醒,一時之間還無法自寫實的夢境中抽離。
「什么事?」清清喉嚨,他朝門外回應。
「老爺請您下去一趟!箓蛉硕Y貌地報告。
「知道了,告訴他我馬上到!箍敌S下了柔軟的大床,走進盥洗室簡單地梳洗了下,換上舒適的棉麻T恤及牛仔褲,對著鏡子,舉手撥了撥微亂的烏黑短發,整理儀容。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想起夢中過去自己那傻愣胖小子的模樣,俊唇忍不住彎起了淺淺的弧度。
當時同學們見他是個怕事、懦弱的乖學生,而給他取了「娘宣」這個綽號,也因為他家境富裕,所以常常成為學校小流氓們勒索的對象。
不過,他一點都不覺得那是段難熬的日子,當他在國外留學時反而時常懷念那段時光。因為,他那時結交的兩個好朋友——都是女生,豐富了他那原本該灰暗慘澹的國小生活。
畢業后,他出國留學,雖然跟她們距離拉遠,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密切聯絡,但對彼此的關心卻不曾減少,有機會一定會互相聯系,了解一下彼此的近況。
只是,他怎么會在這時還夢到小時候的事情?
夢中的那個見義勇為的女英雄正是他的麻吉之一,現在已經成了律師,真是世事難料呵。
回憶起過往,康宣臉上的笑容除了笑意,還有淡淡的惆悵。真是歲月如梭,他現在都二十八歲了,離那無憂無慮的孩提時代已經很久很久了。
他自嘲地扯扯唇,轉身走下樓,才剛靠近客廳,父親的聲音已經傳來。
「怎么這么慢?」充滿威嚴的冷淡聲音詢問。
「抱歉,爸!顾皂樀叵蚋赣H道歉。
「嗯,坐下吧!箍档绖t淡淡地道。
康宣跨步在父親對面坐下。
「爸,您找我有事?」他坐正身子問。
「嗯!裹c點頭,清癯的臉上有雙銳利眼眸,冷漠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他們父子有著相似的鼻梁跟嘴唇,任誰看到都會認為他們是親父子,但即使如此,卻依然無法說服康道則拋去心中的懷疑——懷疑這個孩子并非他親生的。
看著與自己妻子有著神似雙眼的「兒子」,他心中的情緒很復雜。
「爸?」見父親遲遲不語,康宣納悶的喊了聲。
康道則收斂心神,清清喉嚨道:「你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
怎么突然提起他的年紀?他有預感接下來的談話內容,絕對不是他想聽的。
「我把你栽培到現在,擁有優秀的學歷與地位,如今也該是你回饋家族的時候了。」緩緩道出目的。
「爸,我很感謝您的栽培,為家族做事也是我份內應為,您請說吧。」康宣得體地回應。
睇了兒子一眼,他滿意地點點頭,簡短有力地道:「結婚吧!
康宣堅毅的下顎微微緊了緊,但臉上卻沒流露過多的情緒。
「你的妻子人選已經決定了!鼓闷鹱郎系呐Fぜ埓鼇G到了他面前,「你自己看吧,明天晚上把時間空下來,你們倆先見個面吧。」
他沒有吭聲,靜坐在沙發上。
「我要說的事情說完了,你去看看你媽吧!箍档绖t不等他發表意見,便起身離開。反正兒子通常都是乖順地接受家中的一切安排,沒什么好說的。
結婚?父親走后,康宣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皺,打開牛皮紙袋,抽出里頭的資料。
突然,照片上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了眼底,讓他英俊的臉不由自主地微微扭曲。
安倩琳,安心企業的嬌嬌千金女,從國小時期就是眾星拱月的公主,身邊總是圍繞著無數的仰慕者——包括當時的他。
想起當年,好麻吉袁丹丹為了讓他在她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安排了幾個假混混糾纏她,然后再推他出去假扮英雄,為她解圍。
雖然這看似可笑的鬧劇沒有被拆穿,但劇情也不如他們所預期地發展。安倩琳不但沒有對他的救助表示感激,反而嘲笑他的身材、外表,說他簡直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不屑地扔下幾張鈔票做為報酬,然后仰起下巴,趾高氣揚的走人。
從那一刻開始,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徹底幻滅,也讓他為自己曾經迷戀她的愚蠢行為感到懊惱不已。
后來國小畢業后,他便被送出國留學,輾轉聽說她也來到了同樣的國家念書,而嬌縱的個性依然未改,讓他對她更是敬謝不敏。
沒想到,現在她竟然成了他的妻子人選。
安心企業跟康惠集團為了利益的商業聯姻?嗤。
看著安倩琳照片中高傲的神態,康宣原本溫和的瞳眸閃過一抹難得的精銳,微微瞇了瞇俊眸,彷佛有了什么決定,唇角得意地揚了起來。
「媽!馆p輕地打開房門,康宣溫柔的嗓音傳入躺在床上的女人耳中。
「兒子!古嗽就虼巴獾哪抗庋杆俎D向門口,朝他露出了虛弱卻欣喜的笑容,「快過來!
康宣溫和地微笑,快步走到母親身邊,坐在床緣,輕輕握住母親的手。
「媽,今天感覺怎樣?」他柔聲問。
「只要看到你,我就什么病痛都好了!箺钍烙葠鄣乜粗鴥鹤,彷佛再怎樣看他都看不夠似的。
回視著母親慈藹的笑容,康宣俊容上的表情更加柔和了,「那我每天陪在媽身邊好不好?」
「當然好!顾c頭,旋即清瘦的娟麗臉龐卻又染上一抹憂色,「不行,你還是離我遠點比較好!
「媽。」他不茍同地微微蹙眉。
「都是我的錯,當年若不是我賭氣……現在你也不用這么委屈!拐f著說著,情緒越漸激動,眼眶微微泛紅。
「媽,別說了,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啊!箍敌参康嘏呐哪赣H的手背。
「你是我兒子,我怎么會不明白?你的個性怎樣,我最清楚!箺钍烙瑴I凝視著他。她這兒子啊,從小就是個乖巧溫順的孩子,連她那已逝的難搞婆婆,都對他疼愛有加。
從小到大,他沒有違抗過家中長輩的任何一句話,就連叛逆的青春期,他也是一貫的乖巧溫馴,遵從家中長輩的話過日子,走上他們所安排的路,然后聽話地進入家中的公司上班,從沒讓人擔心過。
可是……只有她知道,在兒子憨實溫和的外表下,是極有主見,精明敏銳的個性。
都是為了她這沒用的母親,他壓抑自己原本的個性,成為長輩期望的模樣,只為了讓她這個罪人可以在康家保有個喘息之地,就怕他有一丁點不是,她就會成為千夫所指、被怒罵的標靶。
但這能怪誰呢?一切都只能怪她自己……
若當年,她沒有私自帶著大兒子離開康家,不小心讓大兒子意外過世,大著肚子的她,又為了賭一口氣撒下漫天大謊,今天的一切應該會有所不同。
楊世盈悲從中來,一時情緒起伏太大,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像是連心肺都要咳了出來。
「媽!」康宣趕緊拍撫著母親的背脊,擔心道:「要不要我叫看護來?」
「咳……不……不用,我沒事,咳咳……」她努力地平復自己胸口的騷動,并扯住了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離開。
「喝點水好嗎?」他心疼地看著母親。
楊世盈點點頭,由著兒子喂了她幾口水,隨即躺回床上,深呼吸了幾口,緩和了方才的激動。
「你爸跟我提過,他幫你安排好婚事了!顾呎f,邊仔細地注視兒子。
康宣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點了點頭。
「你怎么想?」
「這些事您不用擔心!顾读顺洞秸f。
「怎么能不擔心呢?你可是我的寶貝兒子,你的婚姻,是我這輩子最牽掛的事情。」楊世盈再度激動起來。
「我知道,您慢慢說!箍敌s緊安撫著母親。
「聽我說,兒子,婚姻不是兒戲也不是利益的結合,一定要選個自己愛的人,然后好好保護她、對待她,知道嗎?」她認真地瞅著兒子提醒。
「媽……」
「媽不要你連這件事情都任人家安排,你為媽做的已經夠多了,真的夠了,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吧!顾站o了兒子的手,「否則我死也不會瞑目,知道嗎?」
對上母親堅決的眼神,他緩緩點頭回應,「我知道了,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有點累了,你去忙你的吧!股n白的病容浮上微笑,輕輕闔起了眼眸。
「嗯,您好好休息,我再來看您。」康宣細心地替母親蓋好被子。
楊世盈揮了揮手表示回答。
轉身帶上了房門,他的眉緊緊地擰了起來,除了對母親的擔憂與不舍,心中還有濃濃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