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歸受傷,可是說不期待見到他,是騙人的!
然而隨著姜睿明越來越受賞識、越來越忙碌,有好長一段時間,哪怕他們身處在同一個辦公室里,戴沂純也只能在驚鴻一瞥中,倉卒捕捉他忙碌的身影,藉此滿足內心深處對他的偷偷戀慕。
戴沂純百般不愿意,卻又不得不黔然承認,有些人的相遇,充其量不過是兩條生命線的偶然交錯,美麗的虛幻之后,終歸要回到不曾有過交錯的初始,比如姜睿明和她。
他依然是醒目的發光體,她也依然是那個微不足道、存在感薄弱的渺小工讀生。
直到那一天——
姜睿明以新人之姿,成功替事務所的大客戶贏得一場極重要的專利訴訟。同樣也是那一天,戴沂純辭掉工讀生的工作,準備回歸單純的學生身分,專心于課業上。
經過一整天的跑腿打雜,轉眼又是下班時間,戴沂純勤快的將自己的座位整理干凈,等待會和李姊打過招呼,她就可以離開了。
當她正將桌面擦得光可鑒人時,李姊外出辦事回來了,臉上掛著笑容,步伐愉快。
“李姊,工作都完成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下班了,謝謝你這陣子的照顧,掰!
“等一下,還不能下班——”李姊表情神秘的一把拉住她。
“還有什么事情嗎?”她柔聲問。
“晚上要參加慶功宴!
“慶功宴?”美日微睦,歪頭不解的望著李姊。
“姜律師打贏了東和的專利訴訟官司,晚上開慶功宴,一起去吧!
“可是我……她只是個小小工讀生,也可以去參加慶功宴嗎?
“看在姜律師之前給了你好多棒棒糖的分上,親自去說聲恭喜也是應該的,大老板私人的招待會所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進去的,我聽說里頭的菜色跟葡萄酒都是一等一的高檔,你就當作是陪我一起去參加喔!再說,今天是你在理約工作的最后一夭,就當我借花獻佛,為你歡送。走啦走啦,我帶你去吃頓好料的,你再趁機好好的把大帥哥姜律師看個夠一”
李姊拎過包包、勾著她的手,原本已經打算下班回家的戴沂純,就這樣被李姊半拉半脅持的抓去參加慶功宴,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一路上,戴沂純不住的想,真的可以好好的把他看個夠嗎?想到要和那雙深邃的眼眸對望,她的心口難以自禁的一陣悸動……
招待所位于大直,外觀跟尋常的透天別墅沒啥兩樣,進入一樓還不覺得怎樣,直到來到地下室,才發現別有洞天。
華麗的水晶燈和高貴典雅的裝滿交相輝映,仿佛來到中古世紀貴族文人雅集的沙龍,大伙兒贊嘆連連。
長桌上,幾名大廚早已備妥各式各樣的佳肴,食物的香氣誘得大家口水直流,更別說一旁還陳列著豐富酒藏。
大老板說了,今天晚上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怎能不令人興奮尖叫?
生性害羞低調的戴沂純挨坐在李姊身旁,黑犬默吃著美昧的食物,至于酒,她是半點都不敢碰的。
慶功宴的主角還沒到,因為有些事還沒處理完,等大家吃得半飽了,移坐到一旁的沙發區,姜睿明和他的法務助理才姍姍來遲。
姜睿明步伐穩健的走下階梯,舉手投足都給人一種媲美明星的耀眼,他眼神明亮,充滿氣勢,當他環顧會所一周,嘴角淡揚笑意時,坐在距離他最遙遠角落的戴沂純,都強烈感受到他的魅力而心跳了好用力一下。
他才揚手打招呼,大伙兒便突地圍了上去——
清一色都是女性同仁,一個個拋下平日不茍言笑的嚴肅形象,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后的爭取姜睿明的青睞,能夠坐到自己身邊。
戴沂純呆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傻傻的望著眼前的盛況,不得不深深贊嘆。
“你知道什么食物最好吃嗎?”李姊突然附耳過來問道。
“什么食物?”傻傻反問。
“自然是有人搶的食物最好吃,相信我,男人也是!
她自然明白李姊話中有話,可是,她這樣一個“愛吃糖的小孩子”,能跟人搶什么?她索性埋頭,乖乖嚼飲手中那杯白開水。
最后,也不知道是誰擺平了那群女人,姜睿明并沒有坐到任何一位女性同仁身邊,而是往男人堆里卡位。
“姜律師,為了等著跟你痛飲幾杯,我都等到口渴了!
“抱歉抱歉!彼\意十足的向鐘律師致歉。
“套句偶像劇的臺詞,道歉要是有用,還要警察做什么?照規矩,晚到的得先喝三杯。”一旁的陳律師幫腔慫恿。
所有人立即歡呼附和,姜睿明只好乖乖拿起酒杯,爽快的連喝三杯,先干為敬。
“好酒量,贊!不過,姜律師,你好像誤會我說的話了,我是說,晚到的得先跟每個人都喝三杯!
眾人果然又是一陣歡呼。
看來,這些人今天不把大老板的酒喝個精光,是不打算回家了。
姜睿明很干脆的接受,當真三杯又喝過三杯,他的好酒量,讓氣氛熱得不得了,滿室酒香橫溢,歡樂無比……
從頭到尾,戴沂純就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安靜的躲在角落。
怎料,身旁的李姊突然無預警的一把拉起她,“走,我們也去跟姜律師喝一杯,恭喜他贏得訴訟!
“啥?!可是……”她不會喝酒!
李姊動作極快,先是戴沂純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斟滿開水,接著將反應不及的她從椅子上連根拔起,拉著她一路來到姜睿明面前一
“姜律師,恭喜你贏得訴訟!這位是我們家工讀生妹妹,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班,我跟她一起敬你!
“最后一天上班啊,那要好好歡送一下才行!币慌杂腥斯脑。
“工讀生妹妹怎么只喝白開水,威廉,快倒一杯酒給她!辩娐蓭熀爸怼
戴沂純錯愕的瞪大眼睛,“……可、可是我不會喝酒!彼墒沁B一口啤酒都沒喝過哩。
看著威廉送來的滿滿一大杯紅酒,戴沂純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她打算是不是要心一橫、咬牙喝個精光時,姜睿明主動童過那杯紅酒,替她解圍說一
“還只是小孩子,就別讓她喝酒了!
聽見他又這么說,戴沂純瞬間涌上一股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個強情緒,猛然搶回酒杯,反駁道:“我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接著似要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她將杯子湊到嘴邊,打算一口灌下——
一小口酒液才剛滑入嘴里,手中的杯子就被奪走了。
姜睿明嘻著笑容,斜晚著她,“就算二十歲了,也還是個學生,要喝酒,等畢業了再喝!
這次,沒讓她再有奪走酒杯的機會,他索性喝個涓滴不剩。
“是啊是啊,姜律師都說話了,你就以茶代酒吧!”李姊輕輕用手肘撞了撞她。
戴沂純只好重新端起原本那杯白開水,意思的喝了一口,悶著心情回到座位。
片刻,情緒緩下后,人也清醒了許多。
其實,她該感激他為她解圍的,可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聽到他說她是小孩子,她就變得不像平常的自己。
現在想想,她還真是個小孩子,因為只有小孩子才會迫不及待的想長大,只有小孩子才會因為被叫小孩子而耿耿于懷。
戴沂純啊戴沂純,你真的好幼稚,她敲敲自己腦袋。
考量大家都喝了不少,慶功宴提前在十點半左右結束。
走出招待所的時候,一群人幾乎都呈現半醉的狀態,一個個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唯一相同的是,每個人看起來都好快樂,愉悅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戴沂純出于本能的尋找姜睿明的身影。
今天晚上就屬他喝的最多,老實說,她有點擔心他,所以當她看見他直挺挺的站在人群前方,看起來遠比其他人都還要來得清醒,不是不詫異的。
一方面贊嘆他的好酒量,一方面則忍不住懷疑—
這個姜睿明到底有什么是比別人弱的?
舉凡臉蛋、身高、學歷、工作能力、農著品味……他樣樣都比別人強,現在就連酒量跟酒膽,也比別人強,簡直是神人來著。
現在,這位神人不只主動為大家招來計程車,還把眾人兩個一組、三個一隊的分批送上車,避免有人落單的同時,也不忘留下每輛計程車的車號,服務周到得只差沒親自送大家回家。
隨著現場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后招待所外就只剩下她、李姊和姜睿明三個人,她和姜睿明之間總算可以不用再隔著一大群人。
會一直等在這邊,其實是想要好好的跟他說聲再見,畢竟以后很難再碰到面了,可真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戴沂純又覺得不舍,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遲遲無法從嘴巴里擠出來,最后,還是姜睿明先主動問起。
“你們一道走嗎?住哪?”說完,作勢要去幫她們攔計程車。
“姜律師,不用麻煩了,我搭捷運!笨戳搜勰懶〉拇饕始儯铈⒛X中閃過一個念頭,接看話鋒一轉,“時間也不早了,這丫頭一個人回家太危險,我看不如就拜托姜律師……”
李姊想替戴沂純制造機會,孰料,有人遲鈍得不知道把握,沒讓她講完話,便逞自搶白——
“我跟李姊一起搭捷運,姜律師,再見!睂⒈锪艘徽淼脑僖娬f出口后,戴沂純滿足的拉著李姊轉身離開。
被掛住賠膊的李姊也只好揮揮手,“再見,姜律師!便坏母饕始兺葸\站的方向走。
隔了好一段距離,李姊終于忍不住,沒好氣的切念道:“我的戴小姐沂純啊,姊姊我真的是長眼睛沒看過像你這么傻的,你不知道我在幫你制造機會嗎?”
歪著腦袋,困惑不解的望著李姊!笆裁?”
“我說,我在制造你跟姜律師獨處的機會。∥以臼窍胱尳蓭熕湍慊丶业,你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真的。
“可是……我本來就是搭捷運比較方便。”姑且不說搭計程車太貴了,這樣也太麻煩姜律師了。“我又沒喝醉,可以自己回家。”善良單純的戴沂純不顧制造他的不便。
“問題是,姜律師喝醉了!
“……有嗎?”他明明看起來很清醒,其他人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只有他站得直挺挺的,他還幫大家叫計程車呢!
“他的清醒擺明是硬撐的,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整個晚上有那么多人圍攻他一個,饒是他酒量再好,也會招架不住,更別說他什么東西都沒吃,一來就喝酒,要知道,空腹喝酒是最容易醉的。”
“那怎么辦?”
“這社會應該不會變態到連大男人都會被撿尸吧?”故意長吁短嘆激小女生。
啥米,撿尸?!
“不過還是祈禱他能保持清醒幫自己叫輛計程車,平安回到家!
不會吧,連平安回到家都要透過祈禱?!
“希望姜律師不會醉得昏倒在路邊,之前電視新聞報導過,有人醉倒在路邊,結果被路過的車意外輾斃的不幸意外……哎唷,光想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何止是雞皮疙瘩,戴沂純聽到這里根本已經毛骨驚然了,胃部甚至開始劇烈翻攬,明明捷運站就在不遠的前方,她的步伐卻異常沉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