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在什么樣的人手中,被如何使用,皆不是出自太阿的本意。”柔情似水的眸子筆直地望著他,帶著他不懂的溫暖,牢牢擄獲住他的心。
孟少陵深深地凝視著她,將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烙印在心版上。
“所以我在想你之所以如此憤怒,可能也是有著身不由已的原因……”這就是她為何替他取了“太阿”這個名字的原因。
略帶嘆息的話語方落,他倏地抱住了她。
為何她懂?
為何他只字未提,她卻能說中他的心?
為何她的話令他如此失控,只想崩潰哭泣?
“太阿……”冉纓被他的舉動給嚇著,吶吶地開口喚。
“只有今晚就好……”他的聲音沙啞,似乎帶著一點點的哭音。
她頭一次聽見他說出口的話帶著遲疑和脆弱。
他說話的語氣向來是強勢干脆的。
“嗯?”所以她輕輕應了聲,怕驚擾了他此刻極不穩定的心神。
“請你叫我的名字!
冉纓一雙圓潤的水眸倏地放大,然后兩條纖細的手臂攀上寬廣厚實的背脊,輕輕拍了拍,紅唇揚起溫柔的笑,開口——
“少陵!
他全身不可控制地強烈顫抖起來,想要甩開此刻如此貼近自己心房的她,又矛盾地緊緊抱在懷里。
他的憤怒、悲哀、絕望以及墮落,傷痕累累的“黑暗”在一瞬間毫不保留的傾注,流入她的體內。
他的心有個深不見底,漆黑冰冷的大窟窿。
雖然那個窟窿的存在令他痛苦,他卻不想求救。
他不希望任何人替他分擔痛苦,懷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當夢醒了,只會更不幸。
他原本就不打算要抱著這份痛苦,孤獨活下去的。
“為什么要管我?”她這么溫暖,只會令他狠不下心離去。
不愿意去好不容易找到溫暖。
“因為你有我沒有的東西,我有你沒有的東西。”他們注定要在一起。她將最后一句話藏在心底,沒有告訴他。
冉纓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他,打定主意不給他機會揮開她的手,推開她的人。就算真的被拒絕了,她還是會死皮賴臉的貼上去,緊緊抱著他。
如果他肯抬頭看,就會發現她始終紅著一張臉,笑得像個傻瓜。
倘若能成為他依靠的對象,她會雀躍不已。
因為打從第一眼起,她便深深地、深深地將他刻進自己的靈魂中。
不可自拔的愛上他眼底的愛恨嗔癡,愛上他眼底的深層絕望,愛上他眼底不求回報的欲望……愛上他由靈魂深處散發出的永恒孤寂。
那是一雙有血有淚、令人著迷的眼。
所以才會在發現他離去的念頭時,留他下來。
不希望他離開。
那夜,在他心中久久難以抹滅。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如同往常,只要想著她,他便會忘記那個女人。
他幾乎快忘了……水胭脂的面貌。
而現在就連提起這三個字,也不復以往那般心頭一陣緊縮,令他有窒息的感覺。
這全是因為那個小女人嗎?
墨黑的眸子如鷹眼銳利的捕捉到那個被人群圍在中心的小女人。
和人們笑著、鬧著,幾乎在人群中“滅頂”的冉纓,察覺到了孟少陵的視線,立刻舉起小手朝他揮舞著。
所有人隨著她的動作跟著看向他。
每年只要到這個時候,故里的默林就是附近城鎮人民慶年節的聚會場所。由冉纓掌廚,故里負責準備年菜,所有的人聚集在這里慶祝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用熱鬧歡騰的慶祝聲,趕走年獸和一年的厄運,除舊布新,迎接下一年的吉祥如意。
是以才會這么多人。
在眾人無言的壓力下,孟少陵后知后覺地抬起手,朝她揮了揮。
“阿纓小姐果然是咱們故里的寶呢!”谷越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湊向孟少陵道。
“谷越,你真是個大笨蛋!北桃鹎昧怂X袋一記爆栗。“瞧瞧城里的年輕人都圍繞著阿纓小姐就知道,阿纓小姐啊,才不只是咱們故里的寶,而是整個蒲城的寶啊!”
谷越手捂著被打痛的地方,叫嚷著:“碧茵,你這兇女人!你打小跟著阿纓小姐,怎么沒學到阿纓小姐的氣質,反而越來越兇狠?”
“哼!對付你不需要太客氣!北桃鹧銎鹣掳秃吡寺。
“你們從小就跟著她?”不想打壞這樣的氣氛,孟少陵隨口轉移了話題。
“是啊!阿纓小姐小的時候真是我看過最可愛的娃兒了!北桃鸹叵肫鹑嚼t小時候的樣子,立刻笑瞇了眼。
“因為阿纓小姐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谷越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冉纓時,就被那張笑容甜美的臉給迷惑了。
“哈哈,我記得,那時你明明身高沒阿纓小姐高,年紀也比阿纓小姐小,居然還妄想抱起正在哭泣的阿纓小姐哄她。”碧茵取笑他。
說起兒時的事,大概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畢竟是打小就生活在一起了嘛!
“你不也是?”谷越不服氣道。
“你們比她?”這才真是令孟少陵感到不可思議的事。
那女人無論怎么看都比谷越和碧茵還要小!
“你們幾歲了?”她幾歲了?
本來他是一點也不好奇的,但現在他非?释狸P于她的一切。
“呵呵!”碧茵露出賊兮兮的笑,“孟大哥真正想問的應該是阿纓小姐的年紀吧!”
雙手抱胸倚著梅樹,孟少陵不承認也不否認,清秀的俊臉上是高深莫測的笑。
“阿纓小姐的年紀?她已經二十有一了!惫仍經]想那么多,直言不諱。
二十一?
以一個女子來說,這個年紀還未婚,確實太晚了。
不過冉纓看起來就像個孩子一樣,要騙說是十六也沒人不相信。
“轉眼間,阿纓小姐也長這么大了。”碧茵的話里有著淡淡的惆悵和更多的欣慰。
“孟大哥還記不記得招待禮部尚書大人的事情?”谷越話鋒一轉,提起了前些日子發生的事。
“哪件?”招待禮部尚書的事他當然記得,只是不明白他們想說的是什么。
“就是阿纓小姐請孟大哥幫忙倒醬汁的事!惫仍礁纱帱c明。
“這件事有何不對?”
“沒有不對,只是阿纓小姐沒有要我們幫忙,讓我們有點失落!
“對呀!那時候明明我們都在,可是阿纓小姐誰不叫,偏偏只叫孟大哥幫忙,足以見得阿纓小姐非常喜歡孟大哥!彼麄兛墒怯悬c小吃醋的。
那種感覺就像一手帶大的女人,心卻偏向外人一樣,令他們感慨萬千!
雖然阿纓小姐并不是他們帶大的,但他們對阿纓小姐可是非常不解,就連阿纓小姐看上了孟少陵的事,他們也能察覺出來。
因為阿纓小姐未曾那么在意過一名男性,讓來歷不明的他接管掌柜的工作,又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從阿纓小姐的行為舉止中,早已透露出端倪,在故里幾乎沒人不知道阿纓小姐喜歡孟大哥這件事。
唯一不清楚的,大概只有孟少陵本人吧。
“啊,阿纓小姐往這來了。”碧茵拉拉谷越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語,要他離開。
“對了,孟大哥現在看起來和以前不一樣呢!”谷越在離開前突然道。
“不一樣?哪里?”他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同。
“就是、就是,以前孟大哥的笑總是給人一種隔閡的感覺!北桃鹈忘c頭,“但現在卻很爽朗,有種終于融合進故里的感覺!
沒想到邊他們都感覺出來了。
他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原來不只冉纓一人發現。
是因為這里的人,都很用心在對待每一件小事,所以才察覺的吧。
“我很喜歡故里。”孟少陵緩緩地道。
現在,他是真心喜歡上這個地方。
谷越和碧茵相視一笑。
那是當然,他們在故里工作了一輩子,看過的眾生百姓不知凡幾,怎么可能會看不出來。
“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