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剛跑到一幢破房前就被一陣陰柔的風包圍,他們四周霎時沙土飛揚,草木搖動。飛沙走石間,一個豐姿綽約的玄衣女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云煞!”一看到她,云彤就恨聲低咒,想抽劍,卻被飛狐拉住。
“別忙。”他低聲說,云彤聽從了他的建議。因為她也好奇為何今天她獨自出現?攜帶著師傅寶劍的雷煞呢?而且這女人跟飛狐是何關系?為何老纏著他?
“飛狐小哥哥,我終于又見到你了!”云煞一見飛狐站住,立刻百媚橫生,歡天喜地奔了過來,滿眼都是飛狐俊挺的身影,哪里注意到云彤的存在。
可是一撲卻落了個空,云煞惱了,氣沖沖地說:“你站著別動好不好,人家只是想親近親近你,干嘛每次見面不是躲,就是逃呢?”
不逃?不逃還不被妳等大淫女害死?飛狐心里駁斥著,腳下一點沒遲疑。
云煞雙手插腰抱怨道:“死小子,姐姐我追了你三年,這次去沙洲,恐怕就不會回來了,今日特為尋你而來,你就不肯屈就一次嗎?”
沙洲?!飛狐心念電轉間,站住了。“沙洲很遠呢,姑娘去干嘛?”
“這你管不著!”云煞立刻封口,并迅速往他靠近。
“那好吧,在下告辭了。”飛狐退身要走,云煞急了。
“飛狐小哥!”她面生紅暈,目光大膽地盯著他嬌聲罵道:“你以為人人像你可自由來去?我凡事得聽主子令,如今給回紇王送寶,我能不去嗎?”
“什么寶貝得勞姑娘大駕?”飛狐看似漫不經心地問,掃了眼站立在一邊的云彤,與她帶著怒氣的清澈目光相遇。
“你遂了我的愿望,我就告訴你。”云煞得意地笑著向他伸手。
飛狐眼角余光看到正往這兒飄來的身影,便站立不動。
“云娘,妳這個賤蹄子又想搶我的男人!”一聲怒罵中,水煞一掌拍開了正抓向飛狐的女人。
“誰是妳的男人?飛狐小哥哥是我先認識的!”
“可是我最先看上他的!”
兩個女人展開了不堪入耳的對罵,甚至拳腳相向,云彤見機會到了,立刻抽出劍來,飛狐一把拉住她。“現在先別忙著動手!
可云彤不睬他。再笨的人都看得出那兩個女人對他態度曖昧,可他不僅不加制止,還由著她們追逐,這讓她很生氣,因此她不想聽他的建議,她要自己報仇!
“你走開!”她掙脫他,跳到正在拳來掌往的兩女身前,厲聲道:“兩個魔女聽著,當年妳們殺害了我師傅天山老人和氓山叔叔,今日我要妳們血債血還!”
兩個正為爭風吃醋打得不可開交的女人聞聲停住,先是一愣,接著狂笑起來。
“想報仇?來吧!”云煞冷笑間雙掌一推,綿綿力道向云彤襲來。
云彤提氣升至半空,避開云煞掌的正面風頭,并反腳踢在她手上,令她踉蹌了幾步。在踢腳的同時,她注意到水煞已經拔出了雙刀,快速向她殺來。
“紅嬌娃,看我劃了妳的臉!”
水煞兇狠地喊著,將手中雙刀削向云彤的臉,而云煞也趁機再次揚掌而來。
忽聽飛狐一聲龍吟長嘯,他的身子躍起在半空中翻出個圓形,輕靈舒展地將云彤從雙煞的魔掌中救出。
“飛狐,你說過不偏袒任何女人的,為何偏袒這個死丫頭?”水煞氣急敗壞地質問。而云煞則是一副遇到負心漢的委屈模樣。
“沒錯,在下不會偏袒任何女人,但這位可不是‘任何女人’!憋w狐拉著云彤站在丈余高的斷壁上,臉上掛著一貫溫和無害的笑容。
“這話什么意思?”水煞面色陰沉地問。
不等飛狐回答,云彤決意要報復這些壞女人。她很干脆地代他回答:“意思就是妳們兩個狐貍精滾遠點,我可不是什么‘任何女人’,我是他的伙伴,他當然要偏袒我!”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她話一說完還揚起頭問身邊的飛狐!拔艺f的對不對?”
“對,妳說的很對!憋w狐立刻給她一個肯定的微笑,并捏了捏她的手。
他們的這個小動作當場讓雙煞幾乎發狂。
“飛狐,你當真喜歡這啥也不懂的小孩子?”
飛狐但笑不語,云彤卻不容她詆毀自己,她譏諷道:“也是,在妳們這兩個老太婆眼里,誰不是小孩子呢?”
她這話可犯了正愁年華老去的雙煞大忌,二妖當即大發雌威。
“死丫頭一張利嘴,豈有此理!”水煞罵著,揮動著雙刀疾速旋轉,滿頭長發隨其飛舞,任何被她的頭發和身子碰到的東西立刻粉碎。
飛狐帶著云彤閃過了她的攻擊。
云煞也不甘落后,在一旁推波助瀾,朝在飛揚的塵土中跳躍的兩人連發數掌。
一時之間,本已破舊的房屋磚土坍塌,懸木斷裂,灰塵滾滾,直攪云天。
當她倆將云彤與飛狐站立的殘垣斷壁夷為平地后,才發現令她們痛恨和迷戀的男人早已帶著紅嬌娃所去無蹤。
“該死的飛狐,竟為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耍弄妳我?”嫉妒心極強的云煞憤怒地叫嚷!拔医^不放過那個死丫頭!”
“那何不今天就動手?”被作弄得出了大丑的水煞更是把云彤恨之入骨。她與云煞一樣,巴不得立刻除掉那個顯然已經迷住了飛狐的紅嬌娃。
她們是那么渴望得到飛狐!三年前,在瓜州第一次遇見他,他灑脫的氣質,高超的武功和俊美的容貌就深深地吸引了她們,挑起了她們內心深處的欲望,因此她們都決心要得到他,兩人還因此爭吵打斗。但是三年來,她們誰都沒能得到他。
他的武功太高,要想不傷他而得到他幾乎不可能,而且他像泥鰍一樣滑,像狐貍一樣精,想對他下毒使計簡直不可能,最讓人惱的是他輕功極好,擅隱身術,偶爾相遇時,依舊被他跑掉?墒窃绞堑貌坏剑齻兙驮较氲玫。如今眼看著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輕易得到了他的心,她們焉能不恨?
“沒錯!”云煞幽怨地說!暗媒o飛狐俊小子一點教訓!”
而就在雙煞憤怒不已地合計著復仇時,她們的對頭已經跑遠了。
“妳今天這樣跟她們拼命太莽撞!狈怕寂艿乃俣群,飛狐責怪她。
可云彤毫不在意。“沒事的,有你在。”
她如此信任他讓他很高興,可是她不當回事的神態也讓他擔心。
“妳絕對不可以這樣想!”他抓著她的肩膀,以少有的嚴厲對她說:“我在并不能保證妳就一定沒事!今天我若慢一點點,妳的鼻子恐怕就被削掉了!”
這倒是實話。云彤想起擦面而過的刀鋒,不由隔著面紗摸了摸鼻子!翱墒牵揖褪侵滥銜浜衔,保護我!
“可妳也在生我的氣,不是嗎?”飛狐放開她,沒忘了那時她的情緒。
“那只是剛開始的時候。”云彤急忙辯解!翱吹侥愀偩f笑,我是很生氣,可是我很快就弄明白了你跟她們應酬是想套她們的話。我知道你武功高深、頭腦冷靜,在弄清楚對方底細前是絕不會輕率行事的。所以就不氣了!彼`活的眼睛望著他,所透露出的不只是不氣而已。“而且剛才看到你望著我時,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不喜歡她們,對不對?”
“對,聰明的乖乖,妳說的全對!”聽了她的這番話,飛狐抬起手做了他早想做的事——隔著面紗輕捏她的鼻子。
他并不準備跟她解釋自己的個性,也無意告訴她他從不輕易動武,討厭以武恃強,更痛恨殺人。對他來說,習武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和防身自衛,而水煞、云煞等不過是輕佻浪蕩的江湖女人,他不屑與她們為友,也不想為她們花精神傷元氣。如果要跟每一個喜歡他、糾纏他的女人計較的話,那他的日子就沒法過了。所以對她們,他總是在嘻嘻哈哈中溜走。
云彤對他親昵的稱呼和動作很不習慣,卻沒有抗議。是自己沒把名字告訴他,而他的動作,則給她帶來的是令她吃驚又甜蜜的感受,因此她無意阻止他。更何況經過昨夜到今天,她已經非常非常地喜歡他!
跟著他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她忍不住拉拉他。“老狐貍,你在想什么?”
他扭頭對她笑笑。“想知道就喊我‘大哥’。”
“不要。”叫他大哥?她一輩子都沒叫過誰大哥呢!
“那叫『郎君』,好不好?”他以溫柔的笑容誘惑她。
“不好!”這個稱呼更肉麻,她怎么能叫得出來?
“那我就不告訴妳。”飛狐的答復也很簡單。
“你是在想剛才云煞說的話吧?”她改變方式試探性地問。
即便她猜中,飛狐也不會讓她得逞!安桓嬖V妳!
“喔,我知道了。”她走到飛狐面前,堵住他的路,仰頭盯著他英俊的臉孔,皺著眉頭說:“你一定在想八煞現在要帶去沙洲的寶物到底是什么?也許是我師傅的寶劍?或許是其它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她瞇起眼睛注視著他的反應。
好個聰明女子!飛狐在心里贊嘆她問話的技巧和心思的縝密,在第一次面對這雙美麗的眼睛時,他就知道這是個狡黠、精明、機智的女子。
但跟他比,她還是差了一點,他絕對不會上她的當。他是誰?老狐貍哩!
他柔柔地對她一笑,趁她失神時將她的身子轉了個面,牽起她的手往前走。
“噯,你還沒說我的話對不對?”走了幾步后,她才回過神來拽著他再問。
“妳自己想!彼厮恍Γ@次的笑容充滿了神秘感,并立刻發揮了效用。
云彤更想知道了!昂冒,我認輸,大哥,你就告訴我吧!
“沒聽清楚,再喊一次!憋w狐開心地逗她,如果說他真是老狐貍的話,那她也能稱得上是只小狐貍了,看來她果真是老天許來配他的!
一次與兩次有何區別呢?云彤這次很爽快地做到了!按蟾,快告訴我吧。”
飛狐也信守承諾,把想法告訴了她!皧叢碌没径紝Γ以谙氚松啡缃竦闹髯邮峭罗踝,而他們真要去沙洲的話,那里是回紇汗庭所在地,我猜想他們是要把寶物送去給回紇可汗。平白無故送寶,這其中一定有鬼!
云彤一聽,感興趣地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回頭去找那兩個妖女,暗中跟上她們去探探虛實吧,反正赤霄劍在八煞手里,我總是要去奪回來的!”
這正是飛狐所想的,于是他點點頭,又把另一個消息告訴她!拔蚁嘈艎厧熃阋舱诟櫚松,所以跟緊他們,一定能找到妳師姐!
“你怎么知道的?”對他如此肯定的語氣云彤有點懷疑,但也希望屬實。
飛狐如她所愿地保證:“因為我剛好知道黑鷹的任務就是要抓住八煞!”
這個消息確實帶給云彤很大的希望。就在他們想著要去找八煞時,忽然聽到前面傳來騷動。
“走,去看看!”飛狐正想拉云彤,可她早已一溜煙地往那奔去了。他微微一笑,緊隨她身后跑去。
繞過隆起的土坡,他們看到一隊商人正遭人搶劫,行兇者竟是水、云二煞。
看到頗具威力的云煞掌正在隊伍前發威,飛狐怒吼一聲前去救援。而云彤看到有人被打落駱駝背,摔得滿頭是血,便毫不遲疑地趕去幫他。
沒想到就在她忙于救人時,忽感身后寒光起,回頭一看,發現水煞正從身后偷襲。她急忙躍起,避開了迎頭砍來的雙刀,卻來不及避開早有預謀的臨胸一腳。她只覺得心頭彷佛被山岳緊壓,強大的壓力迫使她張口吐出一口熱血,面紗和胸前的衣服立刻被浸透,更加鮮紅耀眼。
在前面與云煞交手的飛狐看到云彤受傷,心頭劇震,立刻在水煞手舞雙刀再次撲向她前趕來相救。他一掌逼退水煞,抱起了倒在地上的云彤。
云彤胸口沉郁,再吐口血后頹然倒在他的懷里。但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她看到他替她把脈,抱起她,感覺到充斥于他全身的烈火般怒氣,看到他恍若天神般站立在水、云二煞面前,臉上全然沒了往日的笑容,眼里堆積著冰冷至極的嚴霜。
“還想活命的話就滾!”他低沉地說。從云彤虛弱的脈相中,他知道她所受的內傷極重,必須立刻治療,否則難保一命,因此他無暇跟這兩個陰險歹毒的女人算帳!斑@是我放過妳們的唯一一次機會,下次,祈禱下次不要遇見我!”
這是他的聲音嗎?云彤驚詫地想,她想用手摸摸他,想對他說話,可是她做不到,她的身體和意識是脫離的,她無法控制身體。
她試著運氣,卻換來萬箭穿心的痛,一股血腥味竄上喉嚨,她張開嘴,滾燙的腥熱從口中噴出,這次,她失去了知覺,最后的感覺是他狂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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