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荷非常討厭那個男人,連名字都討厭。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自家公司的周年酒會上,他也在受邀賓客中。
隔了點距離,看到父親上前敘話,聊了好一會兒。說些什么未可知,但由父親的態度,多少也能判斷出幾分,這人不簡單。
于是,她好奇從旁探問了一下——
余善謀。
人,是第一次見,名字卻是耳聞已久,是她最不喜的那一類。
業界誰不知,他是政商名人的白手套,干了多少臺面下的黑心事,游走在法律邊緣,司法人員對他咬牙切齒,卻又拿他無可奈何,利用專業耍權謀、玩弄司法的知識流氓。
他違不違法度,根本就不是疑問,問題在于他手法俐落干凈,抓不到把柄,最重要的是——不牽連事主,口風緊,事過無痕,絕不透露任何經手過的委托案,職業操守有口皆碑。
一個有腦袋、有手段、辦事俐落、而且會將你的秘密爛在肚子里帶進棺材的人,要到哪里去找?可想而知,他很貴,但價碼再高,最不用擔心的就是客源。她從小生存在那樣的環境中,看多了男人世界里腐蝕人心的金錢游戲、權力角逐,那是永無止休的丑陋穢臭,也是他賴以為生所吸取的養分。
在她眼里,他這種人說穿了,就是一條腐物上的蛆,令她惡心。
前頭談到一個段落,男人不期然掀眸朝她望來,目光隔著人群,與她對上。
一秒、兩秒……她在心里,默數到十,壓下心中的反感,不讓自己失禮地撇開頭。
他的眼神極專注,那是一種——很男人的眼神,她讀得出來。
這男人對她有興趣。
說來可悲,人類千萬年來的演化,褪去獸性、披上文明外衣,但是骨子里屬性獸類的本能,依然原始而直接,那是一種雄性生物發情求偶時,所散發的費洛蒙,她能準確接收到。
或許用文化素養包裝修飾一下,他還能矯情美化到將它稱之為「一見傾心」,或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類的,但說白了,就是男人的征服欲。
赤裸裸地,毫不遮掩眸底的驚艷。
但她對他沒興趣,先入為主的觀感,已經完全滅掉任何一絲絲產生好感的可能性。
這樣的男人,她家中已經太多,每一個都是,多到讓她反胃。
所以她別開眼,直截了當地,拒絕靠近,挺直高傲身骨,不受輕慢。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朵被嬌養在池中的荷,無法決定何時被攀摘,但至少,她可以選擇,莖骨直挺,不被褻玩;至少,她可以選擇,不要是這個男人。
絕對、絕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