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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愛 第九章 天亮之前
作者:樓雨晴
  她一整天都沒有踏房門。

  總是要吃點東西吧,他去敲門,她也相應不理。

  到了晚上,她就開始發燒了。

  余善謀敲了幾次門沒有回應,開門進去才發現。

  她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窩在床角,看上去好可憐。

  他給她吞了退燒藥,要帶她去醫院,她抗拒著,不去。

  「走開,都是你!」她生氣。

  如果不能一直愛下去,為什么要來招惹她,害她一度以為,真的有人可以愛她很久很久,給了她期望,卻又落空,如果不曾有過期待,現在就不會那么難過。

  到頭來,他也跟她爸、跟她哥、跟所有的男人都一樣,一轉身,說不愛就不愛了。

  男人全都是見異思遷的混蛋!

  「好,對不起,是我的錯——」他一面安撫她,伸手探她溫度。

  對不起有什么用?現在她一個人,要怎么辦?那些落了空的期待,要怎么辦?那空得發慌的感覺……要怎么辦?

  一股子沖動,探手將他扯下,迎面堵住他的唇。不就是一個吻嗎?有什么了不起?她也會。她恣意吮咬、磨蹭,在他唇間撒野。

  余善謀怔怔然,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接收到自己又被強吻的事。

  但這一次,是她。是他擱在心尖上的那一個。

  因為是她,不舍、也不想拒絕。

  她技巧好爛,沒有人教過她,接吻不是這個樣子嗎?

  他心頭發軟,縱容她在唇間肆意妄為,胡蹭的力道沒掌控好,有些疼,他抵著唇心,淺淺啄吮,安撫她的躁動與不安,誘著她,輕啟唇關,與之交纏。

  「沒事,不要怕……」他柔柔地,輕聲安撫。

  那眼神他認得,是落水者的無助,害怕被拋下的恐慌。

  她要的,只是一點點的溫暖、安全感,確認有人留在她身邊,她不是孤單一人,如此而已,昨晚的事,她大概真的嚇到了。

  一開始,他也沒有料到,會挖到這么深,牽連到黑道掛勾,就不可能大事小了。

  手足相殘、同室操戈,這種事他見得多了,相當凊楚眼睛被權與利蒙蔽時,人性能迷失到什么地步,可是她沒有,她不知道人可以為了利益,六親不認、扭曲丑惡至斯。

  是他的錯,把她拖進局里,卻沒有保護好她。

  但,也就這一次。

  他不會讓趙之驊,再有機會對她下手——哪怕是以無法見容于世人的手段為代價。

  當她再度睡去,他扳開她緊握的指節,安靜退離。

  柔暖的床頭燈,映照得她溫暖美好,明亮而圣潔。他緩然退開,一步、二步,將身形沒入黑暗中。

  夜半醒來,趙之荷睜開眼。

  床畔,空寂冷涼什么也沒有;掌心空蕩蕩,什么也握不住。

  空茫的眼,望向那道背過身去倚窗而立的身影,遠得無法觸及。

  彷佛感受到她的目光,處于光影交錯間,那道忽明忽暗的身形,側身朝她望來。

  「再睡一下!固爝沒亮。

  天亮之前,還有好多事情要做。但是,他可以承諾她——

  「這一筆,我會幫你過。」所以不用怕,他不會再讓別人欺負她。

  她需要的,是留在她身邊,給她一記擁抱,而不是替她討回什么。

  她閉上眼,將自己縮進睡不暖的冷被窩。

  一覺醒來,所有的失態,全數收拾得干干凈凈。

  她依然是那個清冷高傲的女王,一站出去就圈粉無數,絕對沒有向誰卑微乞憐。

  她班照上,飯照吃,日子照過,獨獨,不跟他說話。

  姿態冷冷的,余善謀完全讀出:「我、不、想、理、你」的迅息,他自己也識相,摸摸鼻子閃遠一點,不去撩她。

  一開始是知道,她在惱羞成怒,那晩脫序的行止,大概會成為她一輩子的污點吧。因此他也很配合裝沒事,不讓她更難堪。后來是——

  某天回來,經過她房門,不巧撞見她在更衣,半掩的門扉,遮不住春光。

  他不是故意的,但那一秒,已將美景盡覽無遺,渾圓的雙乳、俏挺的臀線、纖盈的腰身、瑩白如玉的肌膚……當下,他勃起了。

  全天下的男人,看到心儀女人的裸體,都會有這種正常反應。

  這還不是最糟的,一連幾晚,他都在作春夢,只有在夢里,他可以盡情對她做任何腦海中所幻想的事,恣意地親吻、撫摸、進入她的身體……

  然后隔天醒來,就——「尷尬」了。

  這個時候,只能誠摯邀請單身漢的貼心好伴侶——五指姑娘出馬了。

  但是,沒有用。那幕畫面已經在腦海生根,抹不掉,無時無刻不被誘發——她沐浴過后浴室殘留的香氣、經過他時散發的淡淡體香、隨意的一個回眸、不經意的肢體碰觸,都會讓他回想起她曼妙的體態,瞬間身體熱燙、堅硬。

  到底是有多欲求不滿?他丟臉地掩面,覺得這個成天意淫她、像個色情狂的自己,下流又變態。

  與她獨處,變得敏感而危險,他可以把持自己的行為,但他無法控制最誠實的生理反應,他害怕與她獨處,也逃避與她獨處。

  漸漸地,他不敢回家,回到那個充滿她味道、身影的地方,他一個禮拜沒回來了。

  一開始,是她情緒別扭,刻意冷他,哪知冷著冷著,把他愈推愈遠。

  即便那不是她的本意,但是當一方端起姿態,另一方無意和緩氣氛,最終,只會惡性循環,關系寸寸凍結成冰。

  以前她再怎么擺高姿態,他都會耐著性子來安撫她,她忘了,現在的他,已經沒那個心,不會再費心討好她。

  到最后,冷戰的那方反而不知該如何是好,沒有任何的下臺階,一個人被獨留在高臺上,下不來,看著他漸行漸遠,慌然無措。

  她曾經旁敲側擊地向余善舞探問過,他每晚都有回家,所以不是在外面睡,他還沒有睡在別人身邊。

  可是,有什么用?他同樣也不想回來,不想留在她身邊。

  如今連家都不回了,會不會淡到最后,完全成了陌生人?

  要如何讓一個男人停留,她不知道,也不會,從小到大眼里看到的,只有那一招——

  男人通常很吃那一套。

  她下巴抵在膝上,咬著指甲凝思。

  布丁快過期了。

  稍早前,手機收到這通訊息。

  好像就是從那一次起,冰箱每隔一段時間,會放置一盒布丁在那里。

  那是為他準備的,她沒有吃甜點的習慣。

  所以他回來了,他不回來,沒有人吃。

  專程回來吃布丁,聽起來有些可笑,可那是少數她會為他做的事,即便是生活中再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終究有將他惦記在心。

  從冰箱取出一罐手工布丁,坐在餐桌旁慢慢品嘗,一邊想著待會走時,冰箱剩下的那些要記得打包帶走。

  他沒有告訴過她,其實他只有在心情還不錯的時候會吃甜點,心情糟的時候是不吃的,那時再吃什么,入口都是苦味,何必糟蹋食物。

  大哥剛過世的時候,足足有一年,他沒碰過甜點,后來小舞出院,慢慢從混亂失序的人生中站穩腳步,給他第一記笑容。

  他的妹妹比他還勇敢,那個布丁,是她買給他的,他終于能從無邊的苦澀中,嘗到一點甜。

  這一點甜,是生活里的小確幸,不幸福的時候,就別去辜負那想帶給人幸福的滋味。

  最后一口布丁剛吃完,浴室的開啟,他直覺回首望去,蒸騰的霧氣從門扉飄散,伴隨繚繞在薄薄煙霧間邁步而出的,是一幕養眼出浴美女圖,并且,全裸。

  她怔住。

  他也怔住。

  第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動作。

  他視線完全無法從那具活色生香的胴體上移開,食色性也,這是男人的本能,她太美,勻稱的身體曲線,散發著女人最致命的誘力,蒸騰水霧滋潤下,白里透紅的肌膚透著粉紅色澤,引人犯罪。

  他喉嚨發干、呼吸急促,下意識咽了口唾沫,發現有點水分缺乏,才終于想到該紳士地別開視線。

  回過神的她,本能地退回浴室。

  有好一會兒,氣氛完全死寂。

  他應該要告訴她,不然我先出去好了。

  但——低頭貓了眼自身不太配合的生理狀態,苦笑。

  他自己現在也很「尷尬」,出不了門。

  不然——先進到書房,請她自便?

  算了,誰相信你不會偷看,剛才可目不轉睛了。他自我吐槽。

  倒了杯水潤喉,試圖降低血液里奔騰的熱度……

  「……我……拿衣服!」她遲疑的聲音,由門扉那頭傳來。

  他擱下水杯,讓自己心無雜念,以能力所及的沉穩撈起她放在床邊的衣物,往浴室門的方向遞。她不知是太緊張還是怎地,胡亂摸索,碰觸他的臂膀,微帶顫意的指尖,透出些許慌亂……

  別亂摸。

  他迅速縮手,避開碰觸,此刻的他,經不起一絲撩撥,任何的肢體接觸,都可以燒岀燎原烈火。

  衣服掉落地面,兩人同時彎身去撿,他的手疊握住她的,他抬眸,對上她,以及,一覽無遺的雪嫩嬌胴。

  飽受挑戰的理智線,已經到達臨界點,那一刻,腦子里只剩兩道聲音——放開手、或是拉她入懷。

  天使與魔,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這滋味他算是嘗到了。

  ——他選擇了后者

  不想再違背心底最真實的訴求,他遵循本能,跨步進入浴室,張臂擁抱,將彼此的距離縮短為零,落下的吻,驚猛而饑渴,熱烈吞噬她。

  她微微驚喘,本能地伸手,掌心抵在他肩上,遲疑了下,沒有使勁。

  他帶起她,將她壓往墻面,亢奮的身體貼住她。

  他現在,又熱、又硬,她可以感覺到此刻硬挺無比的男|性|欲|望,正隔看未褪的衣褲頂著她,陷在她柔軟的私密處,彷佛下一秒便會沖破禁制,侵入她。

  潰堤的欲|望,洶涌如潮。

  她的味道,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他來回觸撫柔軟肌膚,深吻糾纏,那是不管她在夢里岀現多少回也無法真正體會的感受,他想要她,想得身體脹痛泛疼。

  纏吻的唇,片刻都不舍得稍分,伴隨著曖昧的啾吮,沙嘎嗓音逸出聲:「不想要的話,最好現在就推開我……」

  他壓抑得太久,以致欲望一旦反撲,便洶涌滅頂,無力招架。

  從頭到尾,她始終沒有明確的做岀拒絕,抵在他肩上的手不曾真正推開他,所以,他當成了默許,所以,他無法再思考更多,所以,他放任感官主宰意志,所以……

  他只記得,他迫切得無法再多等一刻,幾乎是拉鏈一拉,抬起她的腿便粗率地往她腿心重重撞入——

  她細細的抽息,喚回了他一絲理智。

  她很疼,疼得咬破了他的唇,血的味道,在唇齒間漫開。

  隱隱約約,意識到些什么,他愕愕然抽身退離,看著雙腿之間那抹黏膩艷色,抽空的腦門,一陣麻。

  怎么可能!

  錯愕、震驚、慌亂、不敢置信……太多情緒沖擊交錯,而后,無法思考的他,做了最糟糕、最不應該有的舉動——

  轉身逃開。

  關門的力道,泄露了內心的情緒震蕩。

  她跟趙之寒只差了幾個月,一個年近二十八歲的處女,這種事怎么可能會發生?

  她的內在、外在、家世……各方面條件無懈可擊,匍匐在她裙下的忠臣只怕數都數不清,她隨便挑都挑得到幾個還算順眼的,他怎么樣都不可能想到,她會完全沒有性經驗。

  然后,那么粗率、那么隨意地……他懊惱地蒙住臉。

  任何女孩的初夜,都值得被更莊重、更謹慎、更珍惜地對待,至少應該要有一張床,絕對不是讓某個魯男子,像只發情的公狗,隨便便就上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懊悔、內疚、心虛……可能更多的情緒,是愧意,自覺承擔不起,那樣的純凈美好。

  慢慢冷靜下來,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他拋下人家女孩子,轉身就走!這樣之荷會怎么想!

  一個二十八歲的奇葩處女,把男人給嚇跑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應該有那樣的至動,那會成為她一輩子的陰影。

  他飛快跳起來,沖出房門。

  「之荷?」輕敲她房門,得不到回應,他旋動門把,沒上鎖,于是推門而入,看見側臥在床上,將自己里成一團的人形繭蛹。

  他輕輕上前,在床畔坐下!笇Σ黄,我剛剛的表現很糟糕!

  她背著他,悶不吭聲。

  「再給我一次機會?」伸手嘗試地輕拉棉被,試了幾回,有松動跡象,他掌心挲撫露岀被子外的光滑裸肩,傾身啄吮,順勢扳過她的身,一路吻到鎖骨,再沿著肩頸、下巴細吻,最終落在唇際,廝磨舔吻。

  她終于松口,悶悶地低噥:「有這么可怕嗎?」

  二十八歲的處女是不是很奇怪?很匪夷所思?

  以前聽過兄長們聊天時說過,女人骨子里有一種東西,叫作「處女情結」,出來玩的都很忌諱沾到良家婦女,一來,矜持又放不開,玩起來很沒勁;二來,一旦沾上會像鼻涕一樣黏手,甩不干凈,麻煩得很。

  年紀愈大,條件愈不錯的處女,那叫核彈級的,處女情結已經根深抵固,沾到她們,不被炸到粉身碎骨脫不了身。

  難怪,他剛才會嚇到拔腿就跑。

  「我又沒有要你負責……」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只是想試試看而已,一直沒有適合的機會,也不想跟不熟的人做。沒別的意思,你不用想太多。」

  所以,他只是她身邊,還算相熟、可以接受的上床對象?余善謀聽懂了。

  她性情偏冷,耐得住寒、看得懂她、并且留在她身邊的,能有幾個?會選擇他作為初嘗性|事的人選,似乎也沒什么好意外。

  「嗯,我沒多想!挂膊粫宰鞫嗲。

  他閉上眼,將唇壓得更深。

  既然都說得那么白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一段美好的初體驗,不在日后回想起來,后悔選擇了他,帶領她由女孩走向女人。

  他緩慢地,再一次以唇、以手暖熱她,重燃情韻,這一回,他不急,放緩了步調,對于熟知男女情事的女人而言,要的是激情與火花,但是對于初嘗性|事的女孩而言,對自己的身體都還懵懵懂懂,需要以更多的耐性與溫柔,去開發、探索。

  他全程無比的耐心,將自身需求擺在最后,讓她在他手中,得到初次的愉悅與高|潮,然后才緩緩挺身進入她,一點,一點深入鑿探,抽撤,不躁進,掌握好節奏與力度,不傷了她。

  他用后半場的溫存體貼,彌補前半場的孟浪粗率。

  她攀著他,逸出甜美的、細細的嚶嚀喘息。

  原來,她染上情韻的摸樣,如此艷,如此媚。

  他將她捧抱入懷,深深淺淺地頂弄、肌膚貼纏,頭一回在性|事上,追求的不是癲狂極致,而是另一種,更幽微入心的纏綿滋味……那是憐惜、是呵護,看著她,在他懷中快樂,嬌妍盛開。

  過后,她將臉埋在枕被間,昏昏欲眠。

  他支肘躺臥在她身側,食指外側不經心地來回輕挲她暈紅未退的頰容。

  「……很可怕嗎?」

  「嗯?」他以為她睡了。

  「我說,二十八歲的處女,很可怕嗎?」

  「當然不是。你怎么會這樣想?」

  「那你才為什么要跑掉?」難道不是因為,男人都怕沾到她這種女人?

  「只是……」他沉吟了會,凝思該如何回這個問題。「怕臟了你。你比我干凈一百倍!

  「你跟一百個女人做過?」

  「不是那個意思!怪皇潜扔,在她面前,自慚形穢。

  她說的對,他真的配不上那么一塵不染的她,難怪當時,她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他這一輩子都凈不了了,永遠只能當她眼中,為名利出賣自己的人。

  趙之荷仰眸,困惑地望他,解讀不出他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輕扯唇角,澀然地笑了笑,下床穿回衣物!冈∈夷阆扔,我出去走走!

  他也沒走多遠,就在街燈下坐著,吹了大半夜的冷風,一點一點,帶去方才體膚交纏所慰暖的溫度。

  為什么如愿擁抱了連作夢都在想的女人,反而更覺無邊無際的空虛?

  趙之荷沒有睡。

  聽著開門聲,知道他岀去了。數著時間,聽到開門聲,知道他回來了,接著浴室傳來水聲。

  她合眼假寢,默默等著。

  他洗完澡,對面書房的門輕輕掩上,然后,便再也沒有動靜。

  她往被子里又縮進一點點,挽住上頭殘余的體溫。

  即便這樣,仍然無法把人留下,她還是得一個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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