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懷秋才走進家門那條巷子,大老遠便見莊敬提著燈籠,站在大門口等著她。
瞬間,她因為父親與大哥吵鬧而郁悶的心,立轉為甜蜜。
一股淡淡的暖流烘得她俏臉微紅,滿滿的幸福充斥心窩。
她不覺加快腳步,向他奔去。
莊敬也含笑迎了上來,同時也留心注意四周,察看還有沒有人跟蹤她,欲對她不利。
結果整條巷子除了他與她之外,就是野貓三、兩只,再無其他人了。
他不禁有些懷疑,前些日子看到的跟蹤之人和夜探他們家的黑衣人,是真或是他的錯覺而已?
可不管什么都好,只要她平安快樂,他也就滿足了。
他快步走向她,來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付懷秋愣了一下。莊敬怎么了?自成親以來,他雖然對她百依百順,肢體上卻始終與她相敬如賓,不過分親密。
若非她能看出他眼里的憐惜與深情,否則也要懷疑他娶她純粹是救了她,心里其實是不喜歡她的。
但他的不作為也確實令她泄氣,她是真想與他做一對名實相符的夫妻,奈何……真不知他腦袋都裝了什么,喜歡她卻不要她,這啥莫名其妙的念頭?
今晨,她才想著一定要想辦法勾起他的熱情,但什么都還沒做,現下他卻如此,她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腦袋不清楚了?
“回來啦,今天累嗎?”他一手摟著她,一手替她理順散亂的發絲,眼里的溫柔讓她一顆芳心幾乎要化了。
“不累!本退愎ぷ髟倜,只要想到家里有個他,她便覺得再多的疲累也化為云煙,消散無蹤了。
他環著她的腰,往家里走。
“今晚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蟹黃獅子頭、雙色蝦、素三鮮,還有竹笙湯,包你滿意。”
“天天這樣吃,你不把我喂成大胖豬?”她嗜海鮮,他愛吃肉,但每回他做菜,總以她為主,讓她感動之余又是滿心幸福。
“吃胖點好,太瘦了我心疼!比舴撬缚谛,他定會在正餐之余,再替她準備點心和夜宵,務必將她養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那可就不漂亮了!彼脑掚m然令人開心,可她還是忍不住打趣。
“不會,你不管胖或瘦,肯定都是漂亮的!彼麛蒯斀罔F地道。
“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他俯近她耳畔,輕聲低語。“在我心里,無論你是什么樣子,永遠都是最美的!
她笑得眼睛都成彎月了!坝妥旎,等我人老珠黃時,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句話?”
“為什么不能說?只要你喜歡聽,我每天都說!蔽戳耍至x正辭嚴地補了句。“而且保證字字出自真心,絕無虛假!
“你又吃糖啦?”
“沒,家里的糖已經被我吃完了,今天又忘記去買,所以沒吃!
“那就是喝蜜水了?難怪嘴巴這么甜!
“我不喜歡喝蜜水,而且……你確定我嘴巴甜嗎?”
“滿嘴甜言蜜語,都快膩死人了,還不夠甜?”
“我說的不是那種甜,是這種……”他突然傾身,在她唇上迅如飛羽般偷了一吻!霸趺礃樱饐?”
一瞬間,她呆了。始終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莊敬這是怎么了?他勵才……他他他……她是不是錯覺了?可自己竟然被偷吻了,這種事可能發生嗎?
“小秋,你干么不說話?是剛才沒嘗清楚嗎?那……”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這一次,他慢慢地、溫柔輕巧地覆上她的唇,細細地吮吻,將她唇上的胭脂嘗了遍。“現在能夠確定我的嘴是不是夠甜了吧?”
她本是呆滯,搞不清楚他為何突然吻她,可就在她陷入茫然的時候,他再度吻了她,然后,她全身好像發燒了一樣,又紅又熱,偏偏心里又在歡呼——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快懷疑他是不是不喜歡自己,之所以娶她,只是因為同情。
接下來,他又問出了那個好笑的問題。那本是他們互相斗嘴的話,平時她也跟他玩得開心,可不知為何,此刻一聽,她眼眶一熱,淚珠莫名其妙地便落了下來。
一見她哭,莊敬立刻慌了手腳。“小秋,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也想知道自己為什么哭?陕闊┑氖撬粌H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甚至無法停下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水。
“難道……小秋,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我道歉,我再也不會親你了,你別哭了好不好?”她哭得他好心疼!
同時,他也暗地將凌端罵了一遍。說什么要跟她做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她的心才會安,簡直是一派胡言!她如果安心了,怎會哭成淚人兒?
他氣凌端,更氣自己,明明下定決心要待她平復心情,再重新追求她,贏取她的芳心,為何自己就這么沉不住氣呢?他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
“小秋,你……若是生氣,就打我吧!別哭壞了身子……”他發誓,任打任罵,絕不還手。
付懷秋哭了半天,聽聞他的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莊敬怎地如此糊涂?以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她若不喜歡他,豈會與他拜堂成親?
原來這個一天到晚講“情趣”的男人,才是根真真正正的大木頭,連她這“木觀音”都要甘拜下風。
她見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心里也甜也惱、也羞也氣,真是萬般滋味在心頭。
可有一點卻是自始至終沒有改變——她喜歡他,無論他知情識趣也好,遲鈍無知也罷,她就愛他這番真性情。
“小秋,如果你怕打我手會痛,那……”他舉起手,就要扇自己兩巴掌,替她“出氣”,同時安撫她受創的心。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啄一口。
“我沒有生氣!备稇亚镎娌恢浪鯐绱诉t鈍?偏偏她就是愛慘了這個大傻瓜!拔覀兓丶野!”
她要拉著他進家門,他卻癡癡愣愣地杵在原地,活生生如一根釘入地里的木樁了。
“莊敬。”她喚他一聲。
他還是沒有反應。
她輕輕地在他臂上拍了下!澳惆l什么傻?走啦,回家去!
他依舊一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莊敬,你要呆到什么時候?真是……”想起自己的大膽,又看他這副木頭模樣,她不覺有些羞惱!澳闵祲驔]有?”
當然沒有!他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蜻蜒點水般的吻。
那幾乎不算吻,只是她的唇輕輕刷過他的而已,但其中的熱和甜蜜足以焚盡他所有理智。
他體內彷佛有一把火在燒,腦子昏沉沉的,一會兒覺得幸福得像要飛上云端,一會兒又怕這只是幻夢一場,她其實并未親吻他,一切純粹是他癡望太久,于是作了白日夢。
因此他費盡心思要回味那個吻,那個讓他驚心動魄、卻又輕如鴻羽的細吻。
奈何它開始得太突然,又結束得太快,任他絞盡腦汁,也記不清這吻到底是什么滋味?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他好懊惱,倘使自己的吻就這么丟得不明不白,他非嘔死不可。
尤其對象還是他魂牽夢縈的付懷秋——不行,他一定要想起這個吻的滋味,要一輩子思念它、回味終生。
“莊敬!”這人發愣也要有個程度吧?哪有像他這樣的,瞬間變木頭,任人怎么叫都叫不醒。付懷秋不覺有些氣悶,小腳在他的腳板上狠狠跺了一下!澳阋厣駴]有?”
“唔!”劇痛終于把他的神智從沉思中拉了回來。他委屈地癟著嘴!靶∏,好端端的,你干么踩我?”她對他這么兇,可見剛才的溫柔是假非真,令他不覺好生泄氣。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差一步就進門了,可我怎么推你也不走,怎么,想杵在這里當門神?”
“當什么門神?”他悠悠地吐出一記好長的嘆息!拔抑皇恰彼懔,那個夢太丟臉了,還是不說了。
“只是什么?”
“沒什么!
“喂,你是不是男子漢。课肺房s縮的,一點英雄氣概也沒有!
“誰畏縮啦?我……我怕說了你會生氣嘛!”他處處為她著想,她不領情,怎不教人郁悶?
“好,我保證不生氣,你快說!彼叽俚。
“我……算了,這種事換成我都要生氣,更何況是你!彼裉煲呀浾腥沁^多,實在不愿再令她發火。
“你——”付懷秋最討厭被吊胃口了,當下狠狠在他臂上掐了一記!拔颐钅,說——”
“呃……”他其實也不痛,但她這么兇,他只好老實招了!澳莻……就剛才,我好像作了個夢……夢夢夢……夢見……”
“夢見什么?快說!狈凑ご秩夂瘢B軍棍都不怕,何況她小小的掐捏。于是,她又伸出兩指,掐住他腰問一塊肉用力擰了下去。
“唔!”他不痛,可他怕癢!“我說就是!我夢見……你主動親了我。”
“啥?”瞬間,她臉紅似霞染。
“我說,我夢見你親了我!”他豁出去了大聲說道。
“要死啦!你喊這么大聲干什么?”丟死人了。
“反正是夢,我就說著過過癮,有什么關系……”他嘀嘀咕咕著,語氣充滿遺戚。如果那夢是真的,該有多好?
她噗哧地笑了出來。這傻瓜……他為什么傻得這么可愛呢?傻得教她……想不喜歡他都好難。
“笨蛋!”她踮起腳尖,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為了不讓他又誤會自己在作夢,這一回她刻意吻得久一點,芳唇緊貼著他的,仔細感受他的體溫和氣息,一股熱慢慢在她心底燃起。
莊敬先是怔了一下,待確定唇上的芳香確實是她的吻,一陣喜悅如狂濤巨浪股席卷他全身。
她吻他了……她真的吻他了!老天爺,這不是夢!他感動得幾乎掉下淚來。
她的吻很溫柔,她的唇很軟,她的氣息充滿了春花般的芬芳……她的一切都讓他深深陶醉。
他閉上眼,情不自禁地抱起她,加深了這個吻。
當他的舌舔過她的櫻唇時,她全身如遭雷擊,一股酥麻沿著背脊竄逼全身,讓她不自覺打顫。
他幾乎吻遍她的唇,嘗盡了她的味道,很甜,比糖蜜更加甘美。
接著,他的舌小心探入她唇腔,刷過她編貝般的玉齒,然后探入其中,輕輕碰了下她的丁香。
她只覺有人彷佛在她體內點了把火,轟地一聲燃起,她的理智便消散了,只有情火燃燒得越發熾烈。
一陣甜蜜的呻 吟逸出她喉間,同時,她的嬌軀如水般在他懷里融化了。
適時,他的舌頭勾住她的丁香,先是輕輕吸吮了下,接著便緊緊糾纏,抵死纏綿。
她用力攀住他,深深沉迷于這絕妙的快感中。
“小秋,我喜歡你,我是真心喜歡你,想跟你做一輩子夫妻,所以……我們圓房好嗎?”她主動的親吻給了他信心,她是喜歡他的,這是愛情,或許其間也摻雜了些許恩情,但毫無疑問,她對他確實有意。
既然如此,他還有什么好擔心的?當然是立刻捉緊她,讓她永遠待在自己身邊,永不分離。
聞言,付懷秋眼眶一熱,差些哭了出來。
她等這一刻已經等好久了,久得她真怕又來一個袁紫娟,把他搶走。
如今他說了,他要跟她做一輩子的夫妻,她開心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頻頻點頭,溫柔的眸光里散發滿滿的愛意。
他打橫抱起她來,大步跨進家門,直入新房。
就是今夜,他們要完成那遲到許久的洞房花燭,成為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
仍是那間新房,雖然沒了龍鳳花燭、喜帳、喜簾等等,但桌上的油燈,爆開的并蒂燭芯,卻更顯喜氣。
付懷秋滿面羞紅地看著莊敬,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害怕。
期待的是過了今夜,她便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再也不怕有人將他搶走了。
可害怕的是,她娘親去得早,是小姑姑將她撫養長大,教她讀書識字、琴棋詩畫,甚至買賣營生,在她眼里,小姑姑幾乎是無所不能,而她也將小姑姑的本事學了八、九成。
但小姑姑什么都教她了,唯獨人倫之道——為何小姑姑沒教她如何洞房花燭呢?
她躺在床上望著他,眼里有些茫然,不曉得接下來要怎么做,才算是盡了做妻子的責任?
唉,后悔!早知如此,她早上就不該問凌端夫妻相處之道為何?
她應該問他,洞房花燭夜,做新娘子的要如何服侍新郎官才算合格?
不過也幸好她沒問,否則難保凌端不會當場吐血昏厥。
從某方面來說,付懷秋是聰明的,但就另一方面而言,她的直率和單純絕對是殺人于無形的武器,任誰被她那么一請教,即便不死,也受傷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