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終坐在這里,一動不動。
一個時辰過去,濕淋淋的衣裳被風吹得半干,她定眼看著海面,整個人傻得可以。
她的頭很痛,無數影像不斷往腦袋里鉆,像播放電影似的。
天很藍、海水更藍,金黃色沙灘上空無一人,空氣里帶著淡淡的咸味,那是既陌生又熟悉的氣息,陌生感是來自靈魂,而熟悉感是來自身軀。
在靈魂與身軀交融的過程中,她感受到微微的疼痛、微微的麻刺、微微的……她無法形容的感覺。
海水清澈見底,遠處的樹木綠得耀眼,風景美得像明信片似的。
呵呵,予菲傻笑兩聲。沒錯,問題就在于“風景美得像明信片似的”。
她只是聽說那座山上有龍氣,半生為人看相、看風水的她想著或許山上有旁人想也想不到的好東西。然后她來了,可惜龍穴沒找著,一個天搖地動,腳底下的石頭松動,她就被埋在了山石底下。
再然后……沒啦!
萬貫家財沒啦,辛辛苦苦建立的名聲沒啦,淘摸的古董沒啦,她擁有的一切,通通都沒啦……媒體記者會怎么描寫她的失蹤?說她坐化升天、羽化成仙?
成仙……呵、呵呵,她又笑了,笑得滿面無奈。
清醒那刻,她發覺自己在海中載浮載沉,奮力游上岸后,她看著身上的藍色粗衫,樣式老土到很難看的鞋子,先發呆五分鐘,她拒絕承認穿越這種事的存在。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從“她”記憶中透出來的訊息。
她是個灰姑娘!而且是那種大眼睛、小紅唇,眉一蹙、未語淚先流,嘴一噘、滿嗓子嬌嗔,整個人做作到讓人很想死的灰姑娘!
什么?不認識灰姑娘?不會吧,仙蒂瑞拉啊,那個從早到晚在掃灰塵的姑娘啊,她老爸娶回一個帶著兩個拖油瓶的老女人,然后她一路被虐待,直到換上玻璃鞋,嫁給王子,故事結束。
原主叫做陸予菲,娘在生下一對雙胞胎妹妹之后離世,爹為了傳宗接代必須再娶,可惜家里條件太糟糕,娶不到黃花大閨女,只好娶個附帶拖油瓶的寡婦回家,然而娶進門后,那寡婦生下的還是女兒。
通常這時候,男人應該開始考慮是不是自己沒有兒子命,但她爹很天才,非但不認命,每天耕完田回家就把寡婦拖進屋里,為繁衍后代而努力,聲音大到……很刺激。
幸好,最近他成功在寡婦肚子里埋下種子,這才消停。
陸予菲和灰姑娘的差別在哪兒?
第一,寡婦家的拖油瓶只有一只,年紀和她一樣大;第二,陸予菲對于繼母的虐待并不會全盤接受,但她從不在明面上反抗,只在暗中動手腳,惹得親爹對后娘好感降低。
那你要問了吧,白馬王子在哪里呢?哈哈!就在他們家隔壁呀。
男主角在軍營里當兵,聽說很厲害,才進軍營一個多月就成了百夫長,然后一路升官,如今已經是一名小將,假以時日必能成為驍勇大將軍。他叫歐陽曜,未娶妻,爹死得早,娘多病,下面還有個八歲的弟弟歐陽羲。
陸予菲和拖油瓶都愛歐陽曜,成天為他爭個不停,你踢我一腳,我扯你一把頭發,不過截至目前為止誰也沒占上風,因為歐陽曜很明顯地兩個都不喜歡。
但陸予菲卻認為自己完勝,因為比容貌、勝!比身材、勝!比女紅廚藝,更是勝勝勝,一路大獲全勝。
沒辦法啊,灰姑娘本來就是從小被虐待大的,什么工作都得會做,比起有娘護著的拖油瓶,命顯然壞得多。
陸予菲的兩個妹妹長得一副好容貌,才五歲已經可以看出未來前途無量,半點不輸網站上列出的“最美的雙胞胎”。她們是陸家上下性情最可愛、脾氣最好的女孩,不過她深深懷疑,在陸予菲的長期教導下,日后不知會歪成什么樣子。
至于爹和繼母生的妹妹,長得和拖油瓶一樣,滿臉刻薄相,驕縱、任性,三歲的她話還講不清楚呢,開口閉口就是賤蹄子、小婊子,罵姊姊像罵狗,順溜得很,沒辦法,繼母的基因太強大。
現在寡婦又懷上了,才四個月就成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拋下一句“算命的說我這胎是兒子”,便啥事都不做,成天支使陸予菲和她那兩個妹妹做事,而拖油瓶女憑母貴,也當起甩手掌柜,家事全攤在陸予菲身上。
至于這次的落海殞命……起因還是歐陽曜。
歐陽夫人病了幾天,拖油瓶好意把歐陽羲帶回家照顧,當然,照顧他的自然不會是拖油瓶。好不容易等到歐陽曜回家,拖油瓶迫不及待去邀功,沒想人家送兩盒縣里的點心就算完,只想來個“銀貨兩訖”。
陸予菲知道歐陽曜親自上門接弟弟,她急急忙忙拿著歐陽羲的衣服跑出來,嬌滴滴地對歐陽曜說:“阿羲弟弟昨兒個隨我上山摘野菜,一不小心摔跤,是我沒照顧好他,真對不住,幸好沒受傷,衣服我已經補好……”
幾句話下來,令一旁的拖油瓶氣得火冒三丈,然后就有了今天這出落海大戲。
陸予菲本想到海邊釣兩條魚,做點魚湯送到歐陽夫人面前獻媚,拖油瓶一路尾隨,趁其不備,將人給推進海里。
拖油瓶親眼見陸予菲在海中載浮載沉,直到沒頂,還數足了時間,確定她死到不能再死,這才拍拍屁股回家。
于是陸予菲死亡,而她穿越,然而……想到那個亂七八糟的陸家,她有強烈慾望再跳進海里,來個眼不見為凈。
長嘆氣、她認命,陸予菲背起空空如也的魚簍子,慢慢往回走。
只是走一步嘆兩下,如果嘆氣真會讓人衰老,那么回到家門那刻,她將變成八十歲的老太婆。
“說!那個賤貨跑去哪里,想躲懶嗎?”
予菲剛到家門口,就聽見繼母李氏拿著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指著雙胞胎妹妹大吼大叫,而始作俑者拖油瓶則拿著雞毛撣子助陣,對著雙胞胎妹妹猛抽,她以為抽得越大力,便越能表現出自己的不知情。
至于兩個長期受虐的小丫頭,不敢反抗、不敢逃跑,只會捂著臉放聲大嚎。
這情況惹得予菲大怒,世界上最不要臉的,就是對付無力反抗的弱者,有本事去找個比自己更強的單挑啊,簡直是變態到極點!
予菲深吸一口氣,咬牙向前,眼看著雞毛撣子就要往大妹予心的臉上抽去,這一下非破相不可!
她連忙掐指,嘴巴念念有詞,引陰煞往拖油瓶身上甩去。
倏地,惡寒從拖油瓶陳媄的腳底竄起、直沖腦門,她心窩處突突地跳著,全身都不得勁兒,雞毛撣子握不住,落到地面上。
“那么肥的大粗手,連把雞毛撣子都握不?是病了嗎?”予菲刻薄得很。
陳媄回頭,在看見予菲時,猛地倒抽口氣,她居然沒死,自己分明看見她沉進海底,怎么會……是鬼!一定是鬼!
她嚇得尖叫一聲,躲到李氏身后。
“人在做、天在看,害人者人恒害之,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庇璺评溲劭此,一句句說得飛快。
看她冷言冷語的模樣,陳媄嚇得肝膽俱裂。
李氏見狀,彎腰撿起地上的雞毛撣子,指向予菲道:“一聲不吭,整個早上不見人影,衣服沒洗、飯沒做,膽子養肥了是吧。”
予菲想也不想,把湊近的雞毛撣子給揮掉,她陰惻惻地對李氏道:“我去了哪里?為什么不問問你的女兒!
什么意思?李氏猛地轉頭看向陳媄,只見她低頭不語,身體抖得厲害,心知有事。
予菲細看著李氏面相,她鼻大無肉,下庭短小,主晚年運差;臉盤寬大、兩腮凹陷,腮部反青黑,主孤苦無依;雙顴突出,俗話說顴骨高、殺夫不用刀,此人分明是一臉的寡婦相,可憐陸家老爹娶回此婦,怕是難得長壽。
更慘的是,生女肖母,陳媄的長相與母親有八分像。
予菲笑道:“陸家真冤,養著陳家人,還得任由陳家人打罵?這事兒不公道,回頭我得給爹爹說道說道!
他們住的地方靠海,這里土地蘊含豐富的鹽分,并不適合種稻,種出來的稻米產量很少,所以多數人以下海捕魚為生,但陸予菲的父親陸青天生前庭平衡不好,暈船暈得厲害,只能靠祖上留下的十幾畝地過活。
要是在未來,倒是適合種蕃茄,結實累累又多汁,吃起來口感非常好。
在這種情況下,光靠一個男人要養上一窩女人,壓力不可說不重,因此陸青曾經暗示,是否可以把陳媄送回陳家。
可陳家是個什么東西啊,把陳媄送回去,她肯定會被賣掉,不是為奴婢就是賣到那骯臟地兒,她好歹是從李氏肚子里爬出來的,李氏再沒有人性,也舍不得親生女兒去受這種苦。
若非如此,陳媄也不會急著在歐陽曜身上下功夫,還不是想早點嫁出門,免得寄人籬下。
陳媄極會看眼色,寡婦嫁進陸家這些年來,夜里陸青返家,陳媄便早早回房,半點聲音不敢吭,乖得像孫子。一到白天,立刻狐假虎威、惡形惡狀,把心里的不痛快全往陸家三姊妹身上發泄。
而陸予菲吃過幾次虧后,漸漸學會暗中使壞,白天在繼母的虎視眈眈之下任勞任怨,一尋到合宜時機,便在父親跟前上眼藥,惹得家里雞飛狗跳。
實話說,兩個都不是好貨。
性子是環境造成的,予菲能夠理解,可這回牽涉到人命……
倘若陳媄只是一時意氣沖動,做出不可挽回的舉動,肯定會害怕緊張,躲在屋里不敢出來見人,哪會殺完姊姊又欺負妹妹?
可見這個人心黑到無可救藥,若是不還上幾分顏色,陳媄肯定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死丫頭,我就知道你賤,成天憋著壞,在你爹跟前唧唧歪歪。好啊,媄媄不能打你是吧?那我這個當娘的就來好好教教你!崩钍蠐P起手,就要往她臉上甩巴掌。
可惜,陸予菲已經換過芯子,雖然不能飛天遁地、沒習得水上飄等高深武功,但跆拳道、劍道……在師父的逼迫下,予菲多少學了些,對付潑婦綽綽有余。
予菲想也不想,右手抓住李氏的手、左手一揮,啪地,李氏臉上被狠狠打上一記,可惜予菲力道不夠,沒在李氏臉上留下五指印,好教她印象深刻。
予菲搖頭,這身子得鍛煉。
李氏被扇懵了,陸予菲這賤丫頭居然敢……
陸予菲受出身書香之家的娘影響,把婦德、《女誡》看得比天高,為謀個好親事,她愛惜羽毛得很,從不在外大哭大鬧,只裝委屈、裝可憐,裝得全村子都曉得繼母苛待她們三姊妹,每每李氏出門,總會被村人給罵回來。
由于陸予菲連半句有關她的難聽話都不愿傳出家門,李氏便掐準這點,以此拿捏陸予菲,逼得她成天像陀螺似的忙得團團轉,喜歡裝可憐?好啊,她就坐實這一點,讓她可憐個夠。
沒想到,陸予菲竟敢扇她?這是……豁出一切?為什么?
李氏想到什么似的,轉頭看向女兒。
予菲見狀,淺淺一笑,總算還有兩分腦袋。
瞪母女倆一眼,予菲抬腳往屋里走,雙胞胎妹妹予心、予念見姊姊“大展神威”,連忙跟在姊姊身后。
待陸家姊妹進屋,李氏忙問陳媄!澳愕降鬃隽耸裁词?”
陳媄低頭,目光閃躲。
“你現在不說?好啊,你就等著她去跟她爹告狀,到時你被趕出陸家,別說我這個當娘的不幫你。”
聞言,陳媄大哭!拔野阉o推進海里了,我是見到她沉下去才回來的,沒想到她還活著。”
李氏聽見這話嚇傻了,半天回過神,抬手就往她頭上、身上猛拍,“你、你、你……好大的膽子,連殺人都敢,你想氣死我嗎?”
陳媄急了,一面躲、一面喊叫!拔矣惺裁崔k法,誰教你把我生成這副長相,要是我長得像她那樣,歐陽公子就會喜歡我啊,都是你的錯!
李氏愕然,竟還是她的錯?如果她也有陸家三姊妹的好模樣,命會這么苦嗎?想到自己的不幸,李氏又往女兒身上猛拍好幾下,解氣方罷。
另一頭,予菲回到屋里,看著只有一張木床的房間,她更想死了。
想起自己房間里的萊儷絲鈦合金系列名床,那是能夠細膩包覆、完美釋壓,經過北美脊醫聯盟體系認證的名床啊……
都怪陸予菲她娘,分明是秀才之女,怎會嫁給一窮二白的陸青?
予心、予念跟著她進屋,門關上,兩人立刻沖上前,一前一后抱住姊姊的腰,放聲大哭。
救命啊……予菲無聲嘆息。
她痛恨小屁孩,痛恨骯臟,痛恨……她們的眼淚鼻涕。
天吶,誰來告訴她,她是做多少壞事,為什么會攤上這些?
現在唯一能夠讓她感到安慰的竟然是——她身上穿的不是CHANEL,也不是LV,否則她們的眼淚鼻涕……嘔……
“姊姊,我好痛!庇栊膿湓谒靶乜拊V。
“姊姊,陳媄打我。”予念貼著她的后背。
予菲突然感到身前背后一片濕濕黏黏,她又想吐了……
都說學習風水命理、泄露天機者沒有好下場,常犯五弊三缺。
五弊為鰥寡孤獨殘,三缺是缺權、缺命、缺錢,前輩子她沒爹沒娘沒兄弟手足,也沒丈夫兒子,注定一世孤獨。
她不曾與手足相處過,自然不知道怎么面對予心、予念,尤其是應付她們的眼淚。
“停!”她口氣生硬。
兩姊妹一愣,收起眼淚。
“松手!”
兩人乖乖放手,像飽受委屈的小可憐,肩并肩站在跟前,那副模樣好像小紅帽面對大野狼。
予菲翻白眼、無奈……陸予菲自己愛裝可憐賣慘就算了,卻連妹妹們也這樣教導。
她冷聲問:“你們哭得驚天動地,李氏、陳媄就不打你們了嗎?”
這樣哭不對嗎?予心、予念互看對方一眼,明明是姊姊教她們的呀,姊姊說能哭多大聲就哭多大聲,隔天再跑到隔壁林姥姥家,求林姥姥給她們上藥,林姥姥嘴碎,要不了多久整村的人都會曉得李氏又欺負她們了。
兩人同時搖頭。
“既然哭沒用,干么要浪費力氣哭?”
啊不然呢?有更好的方法嗎?
“姊姊……”予心一喊,覺得自己可憐極了,啪答,眼淚又掉下來。
“有本事就打回去,沒本事就逃,一左一右分兩路逃,她們能顧得了左邊、顧不了右邊,只要有一個逃出家門,就能跑去田里找爹救命,找不著爹還可以找里正、找左右鄰居,找任何一個可以和她們對抗的人!
一個外姓人吃著陸家糧已經夠過分,再打上陸家人,她不信陸青分不清親疏遠近,肯定會早早尋個人把陳媄給嫁出去,出嫁女哪還有閑功夫管娘家事?更別說陸家還不是她的正經娘家。
“姊姊不是說,身為女子,名聲最重要,關起門來在家哭鬧是一回事,在外頭撒潑又是另一回事!
揮手,予菲制止予念的話,就說吧,陸予菲真的會把孩子給教壞。
“名聲再重要,重要得過性命嗎?萬一那對母女發起瘋,下手沒個分寸,把你們給活活打死呢?就算沒打死,打斷一條腿、一截胳膊,讓你們變成殘廢呢?”
陸予菲大概沒想到陳媄的心這么黑,真的會把人給弄死,要是知道的話,還會教妹妹裝弱扮可憐,卻不群起反擊?
“姊姊……”予念遲疑,今天的姊姊好像不太一樣。
“如果你連自己都護不住,憑什么要求別人護你?你不硬氣,怎能怪別人拿你當軟柿子捏?難道你們希望每天都哭哭鬧鬧、過著凄慘無比的生活嗎?”她的口氣很差、表情很兇,沒錯,她不會哄孩子,只會訓孩子。
“不希望,我想要快快樂樂,自由自在!庇栊牡。
“那就想盡辦法把讓你不快樂、不自在的人打趴,如果你不努力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么以后你就得花大把力氣,應付你不想要的生活。”
她訓起人來是很厲害的,可以一套接一套,她才剛說到第二套,就聽見李氏在外面大喊——
“混帳丫頭,都什么時辰了,還不做飯去,想餓死你爹。∧氵@短命鬼、黑心肝的爛東西……”
李氏罵罵咧咧個不停,聽得予菲冷笑不已,體力這么好,卻在陸老爹面前裝弱哀哀叫?難怪陸予菲會走裝可憐的路線,人生如戲,全憑演技,這家里天天在頒金馬獎吶。
“她都打你們了,我該給她們做飯嗎?”予菲斜眼看著予心、予念。
兩人考慮半天,才猶豫回答!安辉搯?”
“當然不該,人家扇了你的右臉,你就該兩邊臉頰都扇回去,光演苦肉計是沒用的!
予菲理直氣壯的回答,讓予心、予念松口氣,太好了,還好沒回答錯。
“那我去同繼母說,姊姊不做飯!庇枘钜慌男靥牛奂m糾氣昂昂地往外跑。
“別當面同她杠上,你們去田里幫爹的忙,拔草也行、澆水也好,就算爹讓你們回來,你們也要硬留下!
“好!庇栊、予念同時點頭。
“待會兒我做完飯,把飯菜給送過去,咱們一家就在田旁吃了!敝劣凇傲硪患摇保孔约合朕k法吧,她可沒有為惡人洗手作羹湯的習慣。
予心拉著予念往外走,才走兩步,就聽見予念說——
“二姊,咱們從后院走,繼母屋子離前院近,會被發現。”
是個機靈的,予菲滿意地對著予念的背影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