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前來湘州府的目的是帶左相大人返回皇城,可是祈儒風也沒說錯,既然來了,怎么能不借此機會一游湘州府呢?
用過早膳,她先前往安樂居探視祈儒風的病情,然后抓了一個奴才簡單繪了一張湘州府的地圖,便準備出門一游,可就在此時,她聽見奴才們熱烈的討論美若天仙的秦香兒。這位秦香兒是誰?
打探之后,才知原來是祈儒風的表妹,人稱湘州府第一美女。
據說,今兒個他準備在花園設宴款待這位天仙美女,祈府上上下下為能一睹美人風采,紛紛在花園涼亭的四周卡位,盼能尋個好位置,瞧上一眼。
這些人會不會太無聊了?秦香兒真有那么好看?她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她還是跟著卡位湊熱鬧,因為好奇嘛,總要知道何謂「天仙美女」。
「三爺,這樣不妥吧!估铄麑嵲诳扌Σ坏,貴為王爺,卻像個竊賊似的躲在草叢之中,這像話嗎?
「難道你不好奇那位天仙美女嗎?」她用力伸長脖子。哇!石桌上陸陸續綴擺上珍饈佳肴,看起來無比美味,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真是太過分了,她遠來是客,至今竟然還沒有享用過這么豐盛的宴席。
「不好奇!估铄戳怂谎邸氊愅鯛敱旧聿痪褪翘煜擅琅畣?
「你……算了,給我閉上嘴巴,安靜的看就對了!估铄皇菦]見識的奴才。天仙美女有什么大不了,皇城隨便一抓就有好幾把……咦,她這不是連自個兒都罵了。
「來了。」李妍低聲提醒。
兩眼瞬間瞪得宛若銅鈴,她剛力看,看個仔仔細細。
這就是所謂的天仙美女嗎?好吧,那張嬌媚的臉蛋是有幾分姿色,可是那雙狐媚的媚眼勾來勾去,還比較像是煙花女子。
嘴一撇,她小聲的嘀咕,「我都比她美上三分!
李妍聞言連忙捂住嘴巴。雖是事實,可這話出自主子之嘴,總是有點滑稽,畢竟她現在身份是王爺。
「真是一群沒見識的家伙!」她自顧自的繼續嘀咕。真是奇怪,為何胸口郁悶得發疼呢?
寶貝王爺看起來好像打翻醋譚子。這種話李妍只敢放在心里,除非她想被主子一腳踹在地上泄恨!溉隣,我們走吧,腳都麻了!
她擺了擺手,示意李妍不要吵,目光繼續盯著那對有說有笑的男女不放。
真是越瞧越火大,尤其看到他殷勤的為秦香兒夾菜,逗得那女人心花怒放,笑得闔不攏嘴,教她想破口大罵。但她強忍下來,陰森森的一笑。「你看他神采飛揚,哪有病人的樣子?」
「左相大人的身子經過調養之后漸漸好轉,氣色當然也跟著好轉。」
「你見過左相大人對一個女人這么殷勤的樣子嗎?」她完全陷在狂風暴雨之中,一心只想挑出他令自己生氣的原因。
「卑職倒是沒見過!
「我終于認清楚他了,原來他是一個好色之徒!」
略微一頓,李妍忍不住說句公道話;「三爺不能因此就斷定左和大人是個好色之徒。」至少她沒有看到左相大人色迷迷的摸人家的手,吃人家的豆腐。
僵硬的轉頭瞪了一眼,她陰陽怪氣的道:「你沒見到他快流口水了嗎?」
「……卑職看不出來!估铄豢吹街髯託獾靡а狼旋X。
「難不成是我眼花了?」李妍這個家伙就不能附和她嗎?
「不是,是卑職眼力不佳,沒法子像三爺一樣看得如此仔細!怪髯涌雌饋砜彀l瘋了,她還是管好自個兒的嘴巴,可是,總要提醒一句,「三爺在吃醋嗎?」
「我在吃醋?」她激動的跳起來,忘了兩腳蹲太久,早麻了,一時沒站穩,整個人往前一撲,就這樣撲倒在大伙面前,頓時四周鴉雀無聲,眾人齊將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不管有多丟臉,她可是尊貴的王爺,當然要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拍去身上的泥土,又成了風流俊美的誠王爺。
「三爺在抓蝴蝶嗎?」祈儒風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是啊,不過蝴蝶沒抓到,倒是撞見臥病在床的人在這飲酒作樂,左相大人真是艷福不淺。
「今兒個風光明媚,正逢表妹來訪,想借機在此透個氣,欣賞漸漸染紅的秋色,三爺想跟我們一起飲酒作樂嗎?」
「我可沒有左相大人的艷福,我要出門一覽湘州府的風光!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半晌,真誠的提出建議!肝覄袢隣斀袢兆詈脛e出門,過了未時,恐怕會下起滂沱大雨!
「是嗎?」她也跟著抬頭看了一眼,萬里晴空,怎么可能下起泄沱大雨呢?這顯然是在唬人,她可沒那么容易上當!
祈儒風似乎看出王爺持反對意見,開心道:「三爺想打個賭嗎?」
「左相大人想賭什么?」她挑釁的揚起下巴。
「待輸贏決定之后,我們再論賞罰,當然,我保證不會為難三爺!
「我也保證不會為難左相大人。李妍,我們走了!顾D頭瞪了還龜縮在草從里面的人一眼,然后昂首闊步的離開,也不管李妍是否跟上。
盡管李妍只道「三爺在吃醋嗎」,而不是「三爺喜歡左相大人」,她卻有一種心思被看穿的感覺。難道她真的喜歡上祈儒風?
不不不,打死她也不相信!她怎么可能喜歡上那個討厭的家伙?
沒錯,這是絕不可能的事?墒,為何一想列他對那位美若天仙的女人獻殷勤的樣子,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
打了一個哆嗦,猛搖著頭。她絕不會喜歡上他……
越想,她的心情越混亂,根本沒有留意后面的李妍對她嘮叨什么,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走到最后赫然發現自個兒迷路了,而且還搞丟了李妍。
她頓感六神無主,偏偏天空突然烏云密布,轟隆轟隆的雷聲響起,她立刻回過神來,連忙用雙手緊緊捂住耳朵,此時路上的行人紛紛走避,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傾盆大雨狂瀉而下。
她東張西望了一會。趕緊跑向橋下躲避。
祈儒風未免也太神準了吧,原本還萬里晴空,竟然就下起滂沱大雨!她早就聽聞他上知天文,不通地理,他當然不可能隨便唬弄人,若非那位天仙美女就在一旁,她一定會先弄清楚他的推論從何而來,也許,她就不會跟他打賭了。
賭輸了沒什么大不了,問題是她迷路了,李妍又不在身邊……蹲了下來,這會她只能等雨停,再想法子尋找回祈府的路。
雨勢一直沒有緩和的跡象,天色卻越來越暗沉,她原本捂住耳朵的雙手轉而抱著漸感寒意的身子。若是這場大雨一夜未歇,她豈不是在這兒冷死?
肚子好死不死的挑在此時咕嚕咕嚕鬧起脾氣,她這才想起,因為心煩,她忘了午膳,這會都申時了,肚子當然餓壞了。
一股心酸頓時涌上心頭,眼淚不知不覺淅瀝嘩啦的跟著落下。
看樣子,她不但會冷死,還會餓死,她為何在這受這種罪呢?她沒有被涂抹劇毒的利劍刺死,而是在此地被冷死餓死,這不是很可笑嗎?
說來說去,都是祈儒風的錯,他不要害她心煩,她就不會跟李妍走散,這會就不會迷路了……忽然一件披風落在她身上。
「我勸三爺今日別出門,未時會下起滂沱大雨,三爺偏偏不信,這會被困在這,不知如何回祈府,嚇壞了吧?」
含淚的雙眸眨了一次又一次,她見到的是幻象嗎?此刻蹲在眼前的人真的是祈儒風?
「三爺還真會折磨人,李妍都嚇哭了!巩斎唬膊畈涣硕嗌。
「李妍……」
「三爺走得太快了,他才閃了一輛馬車,就不見三爺的身影,他還算聰明,知道回祈府討救兵,否則湘州府那么大,就是找上一宿,她也找不到三爺。」
他起身打開油紙傘,她跟著站起身,卻因為蹲久了腳麻了,又餓得全身沒力,整個人順勢撲進他的懷里。
「對不起。」心臟怦怦怦的越跳越快,她笨拙的想后退,可是雙腳不聽使喚,搖搖晃晃,眼看一屁股就要坐在地上,他伸手勾住她。
「我來背三爺!顾麑⒂图垈氵f給她,轉身背對她。
「不,不用了……」
「夜深了,馬車就停在橋頭。」
不過是小小一段路,她又餓又疲倦,何必矜持耗在這里呢?
她爬上他的背,終于感受到獲救之后的心安。真是不解,明明討厭他,總是被他氣得又叫又跳,為何他又如此令自己心安?
她真的累壞了,趴在他背上,很快睡意就主宰了她。
上了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回到祈府,接著半夢半醒的跟在祈儒風身后,渾然不知他將她帶到安樂居,而此時里頭已經有一位不速之客等候多時,此人就是祈儒風的師叔神醫玄遙。
「師叔怎么來了?」
「師叔明日一早就要離開湘州府,離開之前過來為你診脈。沒想到你如此亂來,不待在屋內養病,竟到處亂跑,難道忘了師叔的交代嗎?你的身子不能染上寒氣!師叔好不容易將你救回來,可不是教你這樣糟蹋自個兒的身子!股襻t雖一頭白發,卻不像是個虛幻不實的仙人。
「我天天按時服用師叔開的藥方,身子漸漸好轉,請師叔不用掛心!共贿^,他還是伸手接受診脈。
診過脈后,玄遙只是深深的瞧了他一眼,便交代。「你自小就怕藥苦,這回可不能再任性了,持之以恒,你至少還可以活個三十載。」
哈啾!她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不但讓她的睡意全消了,也讓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全轉向她。
玄遙若有所思的一笑,「我來幫姑娘把個脈吧!
兩頰瞬間翻紅,她支支吾吾的道:「我不是……不是姑娘,我是……公子!」
「不是姑娘嗎?」
「當然不是,我可是丹鳳王朝的誠王爺!顾Ψ住自個兒的聲音,大伙正盯著她瞧,她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心虛退卻。
「原來是誠王爺!股襻t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卻教人更不安,不過他倒是改口了!咐闲嘌圩荆請誠王爺見諒。不知誠王爺可否讓老朽把個脈?」
她給他把脈,會不會教他瞧出她是女兒身?可是,若不給他把脈,這不是表示她心虛嗎?腦袋瓜轉了幾圈之后,她硬著頭皮伸出手接受把脈,但她實在太緊張了,不單是手在抖,連身子也在顫抖。
過了一會,神醫放開她的手,笑著道:「王爺身子骨奇佳,不過老朽還是為王爺開一劑藥,可以祛寒、補血養氣。」
「多謝神醫!顾闪艘豢跉狻U媸菄標廊肆,若教他瞧出誠王爺是女兒身,那就麻煩了。不過,他真的沒有瞧出來嗎?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位老者早就看透一切,只是不愿意拆穿罷了。
自從她變成誠王爺之后,偶爾染上風寒,總是以德和公主的身份讓大夫把脈開藥,她總是不解為何要如此麻煩,記得父皇當時說,男女終究有別,由此可知,大夫可以透過把脈得知是男是女,何況此人是神醫,醫術高明到教人驚嘆的地步。
不管他知道與否,他不點破,就表示他識相,不過……祈儒風知道嗎?
玄遙寫好了藥方子交給小葫蘆,便起身告辭離去。這時得到消息的李妍也急匆匆的趕來。
「三爺,卑職被您嚇壞了!」李妍兩眼紅紅的,看樣子大哭了一場。
「笑死人了,又不是姑娘,哭什么哭,本王只是在等雨停,死不了!闺m然對她很愧疚,可是剛剛被人家指是女兒身,這會當然要擺個架子。
李妍無辜的撇了撇嘴。
「我累了,我要回房歇著了。」
「三爺想必還沒用膳,肯定餓了,我已經教廚房準備晚膳,三爺就在這里用膳吧!
「不用了,左相大人叫廚房準備一碗面食送到我那就可以了!惯@會她哪能若無其事的坐在這里?只要想到神醫知道誠王爺是女兒身,而祈儒風又喊他師叔,即便祈儒風現下還不確定她是男是女,遲早會從那位神醫口中得知真相,她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穩當。
可是當她走到門邊,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回頭問:「左相大人怎么知道上哪找我?」
「三爺害怕打雷,待在橋下雷聲比較小!
沒錯,她害怕打雷,每次打雷,總是將自個兒緊密的藏在被窩里,說起來真是難為情,她當然不會將這么丟臉的事到處張揚,他怎么會知道此事?
「三爺早點回房休息也好,我會請奴才燒一桶熱水,三爺先暖暖身子,隨后廚房會給三爺送一些吃食點心過去。還有,藥煎好了,小葫蘆丟親自送過去,三爺可別因為藥苦就任性不吃藥!
真是好笑,他自個兒怕藥苦,竟然還好意思取笑她……算了,看在今日他再次救了她,就別跟他計較了。她道了一聲謝,便快步離開安樂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