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一兩銀子,我已經先幫你放進瓦罐里。”除了第一次季娃收進纏包里,之后賣了獵物所得到的銀子都乖乖的放進瓦罐里給他。
“一兩?”他這次獵捕到的可是狐貍,先不提毛皮的作用,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個兒被訛騙?虧她還說對方是熟識的,除非她故意高賣低報!懊魈炷銕易咭惶巳庳溎抢锇桑
“好。∥医榻B你們認識,或許東家能再介紹什么門路給你。”
聽著她清朗的嗓音,看著她毫無掩飾的磊落神情,宇文決頓時覺得愧然,明明是清楚她的,白雪般剔透的情緒就直愣的反應在臉蛋上,他怎么還會起疑心?
只是這樣的清朗會一直維持嗎?還是……再大一點就變了?
“你在皺眉頭耶!我臉上有什么嗎?”
“蠢字!”
“你怎么可以罵人?”季娃橫眉豎眼的抗議。
“不長心眼,不是蠢,是什么?”
“為什么要長心眼?”
“你能存活到今天,真的是祖上積德了。”更別提還遇上他,或許他稱得上是她命中的貴人,她的財神星。
“聽你的語氣,我感受到非常嚴重的輕蔑!奔就迵P起下巴,“每個人都有無限的可能性,你應該尊重每個人的發展,就算只是販夫走卒,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更何況你自己呢?”
雜亂的黑胡子讓顯露的牙齒更加白皙。宇文決哈哈大笑。“就是這種氣勢,要繼續維持住,不要輕易的被打敗喔!”
咦?難道……難道這是他的激勵?好爛!一點都無法讓人覺得溫暖,只覺得……討厭!原來這就是另一種關心。
“大叔,謝謝你!彼钌钜痪瞎。
他的笑容崩裂。“你喊我什么?”
“大叔。 边@敬語不夠嗎?
“蠢蛋!我今年才及弱冠,你居然喊大叔?嘴巴完全不甜,難怪做什么事都會被挑三撿四的找碴。你難道不曉得人心隔肚皮,一張嘴就能讓人從仙庭到地獄走一遭?”
“所以心地善良不重要,嘴巴冷俐才是重點?你希望我變成那樣子的人?”季娃一臉疑惑,其實對于自己未來會變成什么樣的人,還懵懂著。
宇文決胸口一窒,最后才悻悻然回答,“反正我不是大叔!
“你想喝點野草湯嗎?我今天提早回來,有采了一點野草!
不食嗟來食!
“剛好大嬸送了我一些蘿卜,我一起燉了湯,應該很清甜!
是很香!剛才一直吃著烙餅,他的口舌還干著。
“我舀了一碗,這先給你嘗嘗!
宇文決緩緩的回身,純白色的湯頭冒著熱煙,嗅了一會兒!笆桥9前镜?”
“大叔送了我一些牛髓骨,我把它敲碎,放進湯里,之前試過用來熬粥,非常香濃。你的鼻子真靈敏,喝喝看嘛!”
濃郁的白色湯頭,完全沒有混濁的渣味,看樣子她很用心。
宇文決淺嘗一口,干裂的唇舌猶如久旱逢甘霖,讓他的喉嚨舒開些,再一口,淡淡的野草香味纏上舌尖,接著再一口,是蘿卜的清甜滋味。
原來這湯的層次這么明顯,應該是煮食的火候拿捏得非常準確,更高竿的是食材堆棧置入的時間,她拿捏得剛剛好。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但這么多回……或許她擁有的是驚人的天分,只是她本人還沒有察覺罷了。
果然,就知道不對勁!怎么可能這種口味會門可羅雀?
宇文決看著整個驛便所熙來攘往,委娃就窩在路邊,手里挽著提籃,叫賣士就跟一只鶵鳥一樣吱吱叫,光看這些便知道是外行人,誰還有興趣掏出銅板買東西?
“把提籃給我,你先回去做烙餅,能做多少是多少!
季娃攢著秀氣的眉毛,“你瘋了嗎?昨兒個的烙餅只賣了幾張,剩下的全送人,現下再做多,不是賠定了?”
“能做多少是多少,我保證悉數全賣光!
宇文決從籃子里拿出幾個烙餅,非常利落的用手撕開,并走到驛便所,開始分發。
“各位大爺,試試咱們新做的脆烙餅,熱騰著吃彈牙,冷著吃爽脆,夾著肉片涮著醬,滋味可比蟠桃。試嘗不用錢!”他大聲吆喝幾下,身邊已經擠滿人。
“好特別,真好吃。”
“這沾的是什么醬?怎么這么香?”
“不說,各位大爺不曉得。這醬可是咱家獨門配醬,鹵醬燒鴨前要先熏香入味,再滿滿裹上一屬香醬,口咸濃裂不說,吃在嘴里的滋味,嘖、嘖,連舌頭都要吞下去了!
“來一份試試!
“沒問題,一份三錢,兩份五錢,加肉片再加兩個銅板,就可以讓爺們吃得飽。”
“那么我來四份加肉的!
“我只要一份,先給我吧!”
此起彼落的喊叫聲讓宇文決忙得不亦樂乎,沒一刻鐘,籃子就空了。
“各位大爺,我這籃子小,已經空了。如果不嫌棄,我再回去拿一些來賣!
“真是爽口的滋味,完全沒有嘗過。那你快點回去做,再去,就直接送進所里找我們商行!币幻厣轮拇肢E男子非常豪爽的開口。
“鄭東家,你也留一些給別人嘗嘗!绷硗庖幻f識很快的出聲抗議。
“哈,這么便宜又好兒,我當然得多買些酊謝、慰勞伙計,他們可是比我辛苦百倍!编崠|家的嗓門非常大。
“謝謝鄭東家的支持,小的馬上回去準備!本尤皇青崬閺V,怎么這么巧?宇文決回避著他的視線。
“這位小兄弟的嗓音怎么聽起來這么熟?”方才聲音雜沓,現在靠近才聽清楚,鄭為廣疑惑的發問。
“會嗎?可能是大眾破鑼嗓子,平常叫賣都把嗓子喊啞了!庇钗臎Q刻意壓低聲音,沙啞的說,企圖混淆鄭為廣的記性。
“小兄弟,那你還不趕快回去拿?多拿些,這脆餅還真是好吃!迸赃叺娜擞珠_始起哄。
宇文決藉機脫逃,差點嚇出一身冷汗。萬一被鄭為廣認出來,就糟糕了。
雖然這兒離南方是千里之隔,但行事要低調,他無法冒這險。
站在角落的季娃不敢置信,她站了一整天,站到腿酸,連幾個烙餅都賣不完,他才吆喝幾下,就超過她一整天的成績,怎么會……難不成這人是財神爺跟著?
“還發什么傻?!怔在這兒,有銀子從天上砸下來嗎?”宇文決拉著季娃回家,“方才你應該也聽見那位鄭爺說的話,把烙餅做好,全都送去給鄭爺。記住!只要有人再花錢買,就推說鄭爺全買了!
“我可以做很多!
“你傻啦!”
“難不成也是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她還想舉一反三,可惜生意經可不是每個人都念得起來。
“你傻了不成?只賣出幾個烙餅,就想夸說自個兒的烙餅很希罕!
“不然呢?”
“鄭為廣是南方茶業最大宗的賣家,每年收購的茶葉地傾千甲,更別提他經手的產業還有運業,行商南北,赫赫有名。只要說你的餅都被他包下,你覺得大伙聽了會有什么想沨?”
“連這種大老板的口味都能捉得十穩,更別提一般百姓想嘗嘗的心態。”
宇文決露出贊賞的表情,“一點就通,所以你現在知道碰上何等貴人吧!”
“你好厲害!
沿途聊著,很快就回到家,季娃忙碌的開始準備村料。
只見兩人很有默契,宇文決自動倒出大麥稞,開始推著石臼去殼,這只舊石臼還是他親手鑿做的,畢竟要依賴季娃那股小貓力氣,拿著木棍慢慢的打麥稞,等去完殼后,還有什么力氣再揉面?這種粗重的工作還是男人來比較適合。
“跟你比,誰都很有本事!
“說不定三年五載,你還得靠我吃飯!
“不用等三年五載,我現在哪一頓不是靠你煮才有得吃?”
說得也是,他的廚藝實在太糟糕,讓他煮食簡直是暴殄天物。
“你想要學嗎?現在大廚多是男人,力大甩得動鍋鏟,如果廚藝好,依你的生意手法,或許能開一間比桂花一品樓還出名的大店。”
“我這輩子就甭指望,煮菜這種事講求天分!
“我只聽過讀畫按天分,還沒聽過連煮菜也要!泵髅骶褪遣幌雽W,嫌炊煙味會沾染嗎?季娃認為在廚房工作是一種幸福,絕對沒有肚子餓的機會。
“你有時間在這兒鼓吹我學廚藝,還不如快點熱好石灶,把鄭東家要的東西送去。萬一送晚,對方不要怎么辦?”
“對喔!”季娃開始忙碌起來,幸好昨晚才剛醒好面團,用這些量剛好。
至于宇文決再磨的麥稞,就能再做面團放著醒,天氣慢慢的變涼,面團醒的時間需要再拉長。
瞧她忙碌著,宇文決很自然的退出屋子,才剛舉步,想要到山上看看制作的陷阱,就瞧見在樹后的黑影,完全沒有任何殺氣,所以對方只是在觀察?
悄然雙腿一蹬,只是腳程快些,他沒幾下就來到對方的眼前,顯然樹后躲藏的人也嚇一跳,差點跌個狗吃屎。
“你在瞧什么?瞧多久了?”宇文決的威嚇氣勢十足。
“你……你是誰?為什么會住在季娃家里?”
所以是季娃的熟人?宇文決故意說得曖昧,“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你說我們又是什么關系?”
“胡說!季娃才不是那種女人,一定是你的問題!
對季娃的人品這么有自信?所以這男子喜歡季娃啰!看樣子頂多大季娃一、兩歲,這么年輕能擔負起什么?瞧衣著質料也不是什么好貨色,季娃會喜歡他?
“我能有什么問題?不就和季娃一起做生意,我想我應該稱得上是她最信任的人,至于我未來會是她的什么人,天曉得,搞不好是相公。那么你又是哪位?”宇文決已經以長輩自居,畢竟他在教導季娃什么是生存之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相……相公?倒退三步,阿吉簡直不敢相信,他一直想著等休沐再來找季娃,看能否幫上什么忙,盡點棉薄之力,也可以藉機示好,增加贏得芳心的機會。豈料,才這么幾天的時間,居然就被人捷足先登,而且還是連見都沒見過的外地人。
“再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的趕人啰!”宇文決雙眼一斜,霸氣橫生。
這人……怎么氣勢凌厲,比他在腳店見過的那些東家還要威凜?阿吉心一抖,囁嚅的開口,“之前我們在店里一起工作,我今天是想來問季娃有什么事可以幫忙而已!
“幫忙就不必了,沒事的話,你可以早點走,我們還忙著呢!”宇文決整理網子,并且把設陷阱必備的竹棍磨尖。
“季娃不在?”阿吉怯生生的問。既然都來了,總要見她一面吧!
宇文決不悅的瞪著阿吉,講話怯懦,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如果這男子想追求季娃,他鐵定是第一名舉手反對,莫名的,他就是不悅。
季娃現在是歸類成為他保護的!
“就說在忙,你老兄是能介紹什么好差事嗎?難道不曉得我們得工作才有飯吃?還是你真的是來介紹差事?能賺多少銀子?”
阿吉倒退三步。他哪來什么好差事?若是有,恐怕他自己都還奢望著能占住肥缺!凹热弧就拊诿,那我先……先離開!
宇文決望著阿吉稱得上逃離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季娃個兒嬌小,就已經在店里謀生,看她在廚房忙碌起來的身影非常熟練,所以她一直有份差事,這份差事的內容是什么?阿吉的出現讓他意外的有想了解季娃的沖動。
他想知道她的過去,甚至參與未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過去,他從來沒想過要收什么徒弟,現在……有一名廚藝絕佳的徒弟似乎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