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找Enid?”PUB的老板似乎早料到她會來訪!癊nid去旅行了,她把這里交給我,我也不知道她何時會回來。你姓巫嗎?”他問。
“我是!贝笪着x開的消息讓她有些恍惚。
為什么唯一能證明她前世記憶真相的人,卻在這時離開了?巫元宵不由得胡思亂想,惴惴不安。
“她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還說你可以隨時來訪,當然Enid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來,我可以請你免費喝兩杯!彼A苏Q劬Α
巫元宵匆匆道了謝,只想快點知道大巫女留了什么話給她。
她一走出PUB,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卻想不到信里只有一行字——
命中注定躲不過,命里無時莫強求,切記泰然處之。一切保重。
☆☆☆
意思是,她無法改變緣起緣滅嗎?
她還要去機場送他,努力要自己微笑。
項陽的姊妹們都給予祝福和警告了,警告他絕不要逞強,然后全家聚在一起吃頓飯就算送了行。
機場里,項陽在臺灣的其他隊友也分別和妻子或家人告別,雖然巫元宵沒再要求他取消行程,這幾天項陽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僵硬和強自壓抑的不安。
原本他想提前帶她去公證結婚,好把保險受益人算她一份,但巫元宵一臉慘白地拒絕了,他轉念一想,萬一他真有不測,與其讓她守寡,不如讓她保持單身,于是也就作罷。
他把一枚戒指交到她掌心。“等我回來再為你戴上。”要是沒回來就把它賣了,應該值一點錢……不過這話他很聰明地沒說出口,免得懷里的女人眼淚又要泛濫成災。
巫元宵收攏掌心,害怕淚水奪眶而出,卻忍不住顫抖。
廣播要前往香港的旅客盡快登機,隊友也招呼著要出境,項陽再一次緊緊抱住她,只希望能多少給她一點力量。
也許他太自私,不顧她的感受。他想這次回來后就收斂一些吧!世界百大名山他都爬過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以后結了婚,總不能老把妻子丟在家里,讓她一個人提心受怕吧?
本來想告訴她,他的決定,但他決定說點冷笑話來逗她開心。
“你放心吧,我絕不會逞強,生死有命,萬一哪天我比你早掛掉,我就變成狗回來陪你。你喜歡哪一種狗?哈士奇?拉不拉多?先說好,我不想變成小型狗。”
呃,這笑話好像有點難笑,她一點反應也沒有。項陽再接再厲。
“而且到時我只對你一個人搖尾巴,你就知道那只狗是我了,不錯吧?”他洋洋得意,不過她還是一點也不捧場,他只好干笑兩聲,很快地親了親她的唇。“該走了,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回來要檢查,不可以把我的包子偷工減料!”
巫元宵的嘴角直到這時才忍不住向上揚,項陽見她笑了,一顆心總算踏實許多!肮裕易吡。”他又親了一口,然后很快地追上已經(jīng)出境的隊友們。
巫元宵看著離境的人潮將他高大的背影淹沒,雖然他的身高那么明顯。她一直到項陽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還是癡癡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萬一哪天我比你早掛掉,我就變成狗回來陪你……
而且到時我只對你一個人搖尾巴,你就知道那只狗是我了……
莫名的暈眩感突然襲來,剎那間,那些被她遺漏的記憶碎片一一閃過腦海,她猛地睜大眼,倒抽了一口氣,淚霧隨即模糊了視線。
她終于想起為什么她會在斷氣前堅持對自己施放轉生咒,因為前世的她,竟然直到生命走至盡頭的那一刻才明白,原來納蘭從來不曾毀約!
“你……”渾身是血的她躺在血泊中,震驚地看著白狼雙眼不住地流著淚,嘴角和下巴全是她的血。
敖督舔過她的臉,她的眼睛,神情好哀傷。
也許是陪伴了多年,終于有那么短暫的剎那,他們心靈相通了!她在那一刻認出他來,心像被撕裂了般難受。
“你怎么那么傻……”她無法發(fā)出聲音,只能以唇形道,“快走!快走……”族人已經(jīng)不再信仰山神,神塔如今名存實亡,只是因為她醫(yī)治過不少人,族人至今還賣她一點面子。
天朝的國師千方百計地要除掉神塔,除掉所有異教信仰,重新以天朝的國教教化族人,以天朝興建的廟宇取代神塔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暗暗布了好幾次局,讓族人發(fā)現(xiàn)飼養(yǎng)的牲畜和兒童被狼咬死,再四處放風聲說兇手就是敖督。
“快走……”她用自己僅剩的力氣,不斷地催促著,直到親眼看見敖督跑出她的視野外,她不顧自己全身是血,催動轉生咒。
原以為她單獨走完沒有納蘭陪伴的后半輩子,她不是沒怨過、沒哭過,她心里相信納蘭欠她一個交代,怎知到頭來卻赫然驚覺,他們之間,她欠他的其實更多。
不能忘!絕不能忘……
巫元宵捂住沖出口的嗚咽,在熙來攘往的機場大廳上奔跑著,想追上已經(jīng)出境的項陽,卻只能看著玻璃墻外飛機起飛。
☆☆☆
敖督仿佛通靈性一般,靜靜地看著她流淚。妲娃也只敢在她面前掉淚了,也許敖督真是山神吧?它總是靜靜地陪著她,在她冷時偎過來撒嬌耍賴,在她哭累后舔去她頰上的淚痕,和她玩握手游戲……
一滴滴淚水滾落在紙頁上,鉛字邊緣有些模糊了。
她一直以為敖督也許是山神,或者特別通靈性,畢竟她從沒想過人的靈魂也能夠附在動物身上這回事。在當時族人的觀念里,人類與畜生的靈魂等級是不同的,所以她轉世后也許能夠在茫茫人海中認出前世的好友與情人,動物的靈魂辨認度卻不會那么明顯,她一直認為她找不到敖督也是正常的。
看著她流淚的敖督,心里會有多難受呢?納蘭不識字,敖督又無法言語,他只能以他有限的能力拚命逗她開心。
她從來沒想過,當她望著遠方時,在她身后的敖督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注視著她?每當她回過頭來,總會看見敖督靜靜地守在她身后;她掉淚時,敖督舔著她的淚水,然后擺出各種滑稽可笑的姿勢逗到她笑為止……
她寫下了回憶,下筆時卻從沒想過,敖督那些舉動背后的意義與心情。巫元宵抱著書本,終于忍不住埋頭哭了起來。
“對不起……”
她耗盡半生等待一個以為已經(jīng)失約的男人,卻不曾回頭看看守護著她、為她心疼的敖督。
愛情的真面目,不應該是這樣。
她花了兩天的時間,把過去寫成書的作品再從頭溫習,回想那些過往,有時掉淚,有時微笑。
其實,失去納蘭后,有敖督的陪伴,那后半生的點點滴滴,竟找不到一點晦澀的痕跡。雖然有淚水,卻也有感動與快樂,大多時候則是被敖督逗得好氣又好笑。
納蘭不記得自己的生辰年月,所以他倆相戀的第一年就約定,她的生辰日也將是他的。
那時開始,每當?shù)剿侥侨,她總會做些甜食和納蘭一起吃。族里的習俗是要過六十才有祝壽禮,要放煙火,擺筵席,一般人家也會由晚輩為長輩過壽,他們兩個反正是孤兒,就一起吃吃甜食,喝點小酒,開開心心過一天。
她記得有一年孟冬,又是她的生辰。那一年她又做了些甜食,巫女們鬧著要為她祝壽,她卻婉拒,回到廚房時卻發(fā)現(xiàn)敖督怕其他人和它搶甜食,趁著大伙在前面起哄,獨個兒把她剛做好的一窩絲和奶酪全吃光了,還呈大字形躺在廚房中央打飽嗝咧!
不過在她又氣又好笑地捏著它的狼耳質問時,垂下尾巴示弱的敖督立刻把一碟藏起來的一窩絲和奶酪拱了出來,那是特地為她留的,雖然也只留了一小份,卻讓她更哭笑不得。
巫元宵又想起項陽和姊妹們爭甜食,老是爭輸,就不由得破涕為笑。
如今她才更深刻地明白,沒有人應該為了失去愛情而忽略生命里的其他溫暖與感動,也因為失去過,才更能嘗出人世間那些美好情誼的甘甜與溫暖。
不要再嘆氣,也不要再憂愁,愛是多么珍貴的寶物,她早該滿懷感激地笑著走完一生。合上書本,她決定滿懷期待地等待項陽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