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回到驛站時,已經是三更時分了,老邁的驛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后,替他打開了門,“你媳婦兒一直在等你!斌A丞聲音沙啞地說道。
“呃?”宇文一愣,“那不是我媳婦,是我妹子。”這丫頭這么死心眼?
又一次讓南宮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正在懊惱的宇文本來想直接回自己的房間,聽見驛丞的話后,便向靜貞的房間走去,房里并沒有亮燈,估計是等太久先睡了。
宇文在門外停留了一會兒后,往自己房間所在的方向走去,剛剛拐過一個拐角,便看見自己的房間閃著幽幽亮光,是靜貞……原來她一直等到現在。
“你怎么還沒睡?”宇文剛剛踏進自己的房間,便看見靜貞坐在燈下拿著自己的一件舊衣服縫補,桌上是一碗已經冷凝的瘦肉粥。
我不困。靜貞放下手中的針線,靜靜地笑著。粥涼了,我再去熱。
“不用了,我不餓!庇钗淖柚沽怂。
今天很不順利嗎?
“呃?”
“我看你很不開心的樣子。
“沒什么!彼那橹,已經明顯到連靜貞都看得出來的程度了嗎?“天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等我補完這件衣服就回去。靜貞微笑著比道。
宇文自小便被父親送到師父那里習武,整個山上都是一些男孩子,下了山,遇見的不是宮中的貴婦就是家中的婢女,真正這么安安靜靜地跟一個年輕女孩共處一室,還是第一次。
女人跟女人之間,會相差得這么多嗎?南宮添邪氣逼人得像一朵美麗卻有毒的黑罌粟,而靜貞卻像是春天樹梢上那朵素淡的梨花。
想到這里,宇文暗笑自己癡傻,竟拿南宮添那樣的江湖女子與靜貞這樣的小家碧玉相比。
像是發現了宇文的目光,靜貞抬眸對宇文羞澀一笑,兩個米粒大小卻很深的酒渦更加明顯了。
靜貞的目光里不經意流露出的愛慕讓宇文有些不自在,他輕咳了一聲,說道:“不早了,你回去吧。”
“嗄?”靜貞說出一個單音后,又急切地比了起來:就差幾針就補好了。
“天太晚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對你不好!
靜貞低下了頭,但是卻沒有走的意思,飛針走線的速度卻明顯快了起來,宇文為難地看著她,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才好。
他對她的愛慕并不反感,只是……
不知何時夜空被墨一般濃黑的云占據,星辰與月亮都悄悄地躲入云后,一陣微涼的風刮過,幾滴冰涼的雨,被不經意間刮入人間,然后便是更加密集的雨滴,房舍上的瓦片被雨水打得噼啪作響。
縫完了最后一針,靜貞默默地將衣服放到宇文的懷里,一句“話”也不肯說,只是低著頭往外走。
“靜貞!”宇文叫住了她。
靜貞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宇文緊走兩步到床邊拿了兩把雨傘,“下雨了,天太黑我送你回去!
靜貞搖搖頭,打開了房門徑自走了出去,宇文愣了愣,拿著傘很快追了出去。
雨出奇的大,雨點打在人的身上悶悶地痛,宇文追出去有兩丈的距離,才追到靜貞,猶豫了一下后,宇文拉住了靜貞的手,將她扯到自己的傘下。
“對不起!
我知道你嫌棄我!靜貞飛快地比劃著,被雨淋得透濕的臉上滿是水光。
“我沒有!
我不指望嫁給你,只希望在你身邊為奴為婢,這樣也不行嗎?
“你不是奴婢,我說過了,我會把你當成妹妹!庇钗囊贿呎f,一邊把靜貞拉到廊下,風吹著廊下的馬燈近似瘋狂地搖曳著,忽明忽暗的燈光在兩個人的臉上來回地晃動。
靜貞抬頭看著他,想從他的眼里看出除了善意之外的表情,但是很快她失望了……靜貞低下頭沉默了好久,慢慢將自己的手自他的手中抽出,拿過他脅下夾著的另一把雨傘……
走吧!靜貞撐開傘,走在他的前頭。
“……”宇文抬手想要喚住她,卻不知道該和她說什么,他知道她期待些什么,喜歡?愛?男女之情?這些他未曾擁有,也未曾了解過的東西,怎么給人?
不管他離開了多久,京城似乎永遠是那個京城,依舊囂鬧,依舊歌舞升平,街上人的臉上似乎永遠都灑滿了陽光,街邊的小販精神依然,叫賣的聲音嘹亮依舊。
可是他每次回京城,都要適應一陣子,這里太囂鬧,從他第一次離開山林,回到京城時,就不喜歡這種感覺。
把靜貞安置在了一家熟悉的客棧里,宇文直奔幽蘭茶莊,卻發現原本生意興隆的幽蘭茶莊,竟然大門緊閉。
宇文上前敲門,卻發現門根本沒有閂,推門而入后,看見的卻是一片蕭條的景象,原本的舞臺歌榭早已經人去臺空,原本座無虛席的茶座,如今已經積滿灰塵。
“你來了?”
宇文猛抬頭,只見依舊一身青衣文士裝扮的彭青儀笑著遙看他,“這里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停業三天而已!迸砬鄡x輕描淡寫地說道。
三天?這里可不像是停業三天的樣子,似乎是從他離開后就再沒營過業。
“唉,哥哥跟你說實話吧,只因我店里的小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你走之后官府就不許這里再開下去了!迸砬鄡x笑嘻嘻地說道。
“誰?”
“還能有誰,那個比女人還漂亮的小皇帝唄!
“陛下?”
“那日你們走后,水玲瓏水姑娘帶頭行酒令玩,誰想到你的那個小皇帝竟輸給了我家的小童子,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我也就倒了霉了。”彭青儀的臉上依舊看不出倒霉的意思,“不過師弟你回來了,我有了撐腰的,這店自然就能繼續開下去了!
“哦?”宇文不置可否地笑笑,“彭掌柜,我能否問問……上次你為什么賣我假消息?”
“什么假消息?”彭青儀側頭想了一會兒,兩手一撐,跨過樓梯的圍欄,直接跳至一樓。
“南宮添不在錦陽縣,甄家的夜明珠也不是她盜的!
“哦……”彭青儀拉了個長音,捋著胡須笑了,“那你遇見了她沒呀?”
“這……”
“遇見了吧?既然你在錦陽縣遇見了南宮添,就說明我們賣給你的消息沒錯!
“她是因為江湖傳言才……”宇文說到這里,忽然停下了。
“想明白了吧?因為看你是師弟我才會這樣賣消息給你!迸砬鄡x搖頭晃腦地說道,“你可不要忘恩負義哦,記得一定要在小皇帝面前給師兄求情!
“謝了!庇钗南袷歉緵]聽到他的話,低頭想了一會兒后,飛快地跑了出去。
“嘖嘖嘖……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彭青儀望著他的背影繼續捋胡須,“真是有朝氣呀,就是笨了點兒!
他怎么之前沒有想到呢,像南宮添這種人,你找她是輕易找不到的,就算是聽到她犯案的消息立刻趕過去,她早已經不知所蹤,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來找你。
而讓她來找你的最好辦法一是要有讓她心動的奇珍異寶現世,二是——像上次那樣,放假消息出來,引她上勾。
第二個法子南宮添已經上過一次當,估計以她的聰明很難上第二次當,現在唯一的辦法就只剩下第一條了。
可是——上哪兒去找能讓天下第一大盜,見過無數寶物如南宮添者心動,冒險出手呢?
宇文寒夜邊想邊盲目地在街邊亂走,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墨香,原來他已經走到了京城最有名的筆墨街。
筆墨街原是幾個落第的舉子賣筆墨賺盤纏的小街,頗得文人眷顧,時間久了,京城里做文房四寶生意的商家,慢慢聚攏,于是就有了京城筆墨皆出筆墨街一說。
京城里的文人墨客閑暇時最愛在此流連,也因而派生出了另一個行當——古董字畫。
這里跟素來不通文墨的宇文寒夜向來是沒什么關系的,今日若不是他心里有事,沒有注意周圍,也不會走到這里來。
宇文四下觀瞧,入目皆是酸儒文人,偶爾也有眼熟的文官經過,頓覺此地與自己格格不入,轉身就要走,誰想卻被一名有些眼熟的白衣文士攔住了。
“宇文兄!”此人身著白底繡墨竹文士袍,頭戴文士冠,冠頂鑲嵌著一顆美玉,面白無須,身材高挑相貌堂堂,見到宇文寒夜時神情激動,竟像是看見了多年未見的親人一般。
“你是?”宇文寒夜上下打量他,雖覺眼熟,卻也叫不出此人的名字。
“宇文兄你不認得我了嗎?”白衣文士笑道,“當年在下入京趕考,誰想剛一到京城盤纏盡被那梁上君子盜走,眼見就要餓死在京城,多虧宇文兄慷慨解囊,在下這才得以活命。”
“是你。”他一說,宇文這才想起,五年前,正是大比之年,他出宮辦事時偶遇此人,見他雖衣著光鮮,然卻面有菜色,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進京的舉子被人盜了盤纏,此人倒也硬氣,死也不肯賣自己身上唯一值些錢的衣物換錢糧,竟說餓死了也要體體面面地死,宇文覺得他實在傻得可愛,便贈銀十兩資助于他。年長日久,宇文事情又多,竟將此事忘了。
“上次還未曾對宇文兄表明姓名,在下廣東黎一召,當年得宇文兄資助,又蒙皇上賞識,中了個進士,現在禮部供職,官居六品!
“黎兄!
“宇文兄不必客氣,當日我見宇文兄器宇不凡,料定了你必是京中武將,可惜的是,小弟多方查找,竟絲毫沒有音訊,直到三年前才聽說有一位代天巡守的名捕,名喚宇文寒夜,料想必是宇文兄,可惜你我緣慳一面,竟同在京城,從未得緣一見,今日遇上了,可算你我的緣分。”
見他言語間表情熱切,宇文也只得連連點頭稱可惜,可惜,心里打的卻是此人快快說完話,他好回去繼續想辦法的主意。
“今日既見了宇文兄,在下非要請宇文兄吃酒不可。”
“這……”
“宇文兄可是有要緊事?”
“那倒沒有!
“那就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吃酒。”黎一召熱情相邀,宇文也不好推辭,只好勉勉強強跟他一起走。
那黎一召似乎對此地熟門熟路,三拐兩拐便帶宇文來到了一家三層的酒樓會賓樓,這會賓樓宇文雖從未來過,但也聽人說起,是這兩年新開的館子,菜品一流酒水絕佳,是京城的達官顯貴的新寵,今日一見果然氣派非凡。
酒樓外掛了整整八個幌子,站在門口的小二身穿青衣,袖口上挽,露出雪白的襯里,一見兩人來了,立刻上前迎接。
“二爺,您來了!
“嗯。”黎一召極傲慢地點了下頭,“這位是我的朋友宇文大人,你們今日可要小心招待,若是丟了我的臉,小心你的皮!
“是,是,是!毙《Q是,很快將二人迎了進來,請上二樓的雅座。
“宇文兄不必客氣,這會賓樓是小弟家中的私產,菜做得一般,酒倒是不錯,不然我也不請宇文兄過來了!
“哦!庇钗牟桓信d趣地點點頭,心里對這黎一召的背景有了些了然,原來他竟是廣東黎家的子孫,不知道是本家還是旁枝,說起來他母親的娘家與黎家還算有些交情,只是宇文現在不想與他多攀談,只想快點應酬完了快快脫身。
倒不僅僅是因為他心里有事,也是因為他對黎一召實在是不喜歡,總覺得此人熱情過度,似有所求。
酒菜很快上齊,黎一召一邊替宇文斟酒,一邊問道:“不知宇文兄此次回京,是有公務在身還是探親?”
“公務在身!庇钗幕卮鸬煤唵蚊髁。
“哦,小弟沒耽誤您的公事吧?”
“沒有!
“宇文兄的父親應該是兵部尚書宇文公吧?”
“是!
“那說起來咱們可算有親,小弟出身廣東黎家,家父正是黎家家主黎傾黎公,家祖母與另外祖應該是同宗!
“哦?是這樣的嗎?”原來是黎家的二公子……他怎么從沒聽說過此人的名字?應該不是嫡出,嫡出的黎家兩位公子他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但沒有交談過。況且他若是嫡出,也不至于會說什么三年前聽說他代天巡守,這才知道他的身份之類的話,黎家跟宇文家來往雖少,彼此還是知道的。
“我也是回家中母親提起,才聽說的!
“哦,原來如此!
“那你我,應該兄弟相稱了!
“是呀,是呀!
“實不相瞞呀,宇文兄,小弟我實在是有一事相求。”
到底還是來了,“請講!
“唉……事關我們黎家的家丑,原不該多講,但宇文兄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瞞你了,我的母親是家父的外室,小弟自小在蘇州長大,六年前才認祖歸宗;我家長兄宇文兄想必聽說過,便是有名的廣東四杰中的黎明潮!
“嗯!庇钗狞c了點頭,黎明潮不止出身世家那么簡單,他自幼得拜名師,武功超群且為人仗義疏財急公好義,在民間與江湖中都頗有人望。
“我大哥有一名小妾名喚阿奴的,最得我大哥的寵愛,誰想到那阿奴竟與人私通。”家中姬妾與人私通的事,乃是大大的家丑,這個黎一召竟對只見過兩面的宇文坦誠相告,所求之事想必不會太小。
“數月前我大哥出門收賬,因為忽然漲水而沒能成行,回家時竟撞上阿奴與那奸夫私會,我大哥當場大怒,與那奸夫廝打起來,誰想那奸夫武功甚高,竟將我大哥當場打死!”
“?”黎明潮死了?也怪他近來忙于追捕南宮添,與江湖上的朋友少有往來,竟連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那阿奴見事情如此,干脆盜了我大哥的一件寶物與那奸夫一起私逃!
“哦?可曾報官?”
“已經報了官了,當日地方官審問阿奴的貼身丫頭,那丫頭當堂供出那奸夫身在京中,是京城中一位大員家的子弟,家父便寫信要我幫忙查找,月前終于讓我找到了此人,想不到的是他竟不是什么大員子弟,而是武林敗類,我當即報官將他與阿奴擒獲,送交官府!
“哦!
“可如此,便有一件麻煩事……”
“何事?”
“我大哥所失的那件寶物,乃是人間至寶,我這里房舍簡陋,家人不多,怕是存不住那件寶物,非要得送回廣州本家才能得保安全,我已經托鏢給了武威鏢局,三日后啟程。誰想到竟有人將這寶物的消息傳了出去,黑道上的各位兄弟紛紛摩拳擦掌……路上想必不會太平呀!
“究竟是什么寶物?”宇文心中一動。
“翡翠西瓜,綠皮、紅瓤、黑籽約有海碗大的翡翠西瓜!
“翡翠西瓜?”他在宮中見過像是普通的碗一般大的翡翠西瓜,已經是難得的珍品,黎家竟有更大的……也難怪風聲一傳出去黑道上便蠢蠢欲動了。
“小弟出身微賤,只是得了功名,才在黎家有了一席之地,若是此事辦得不好,失信于父親……”黎一召低下了頭,“誰想到今日見到宇文兄,真恍如天助,小弟懇請宇文兄能代小弟護寶回廣東,宇文兄身為公門中人,又與我黎家有親,想必不會推辭……”
“這……”宇文猶豫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他是心懸寶物安危時見了他,宇文自己又何嘗不是正苦于沒有引南宮添出來的誘餌,便見到了黎一召,看來還真的是天要亡南宮添。
黎一召見他點了頭,立時大喜過望,連連敬酒,宇文放下了心事,心情也正是大好,兩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那黎一召是個走慣了官場的人,自是懂得阿諛奉承,酒席間拼命討好,句句都搔到宇文的癢處,聽起來極是受用;宇文出身行武,但卻是在宮里混出來的,雖然不擅言辭,然而很多事心里明白得很,此時稍有心迎合他一些,話雖不多,倒也說得黎一召極為感動。
酒席間兩人好像是多年未見的嫡親兄弟一般,說不出的熱乎,談來談去便談到了婚姻大事,那黎一召年少成婚,現已經有一妻一妾三子兩女,聽聞宇文尚未娶妻,立刻驚呼了一番。
“宇文兄竟然還未娶妻?太遲了太遲了呀,要不要小弟替你做個大媒?內子家倒是有幾個模樣一等一的表妹……”
“不用,為兄久在江湖上闖蕩,自在慣了,怕是要耽誤人家姑娘!
“噯,此言差矣,大丈夫行走四方,怎么能沒美人相伴呢?宇文兄英雄蓋世,莫說一個美人,就是七個八個美人也是該當的,又何來耽誤一說呢?”
宇文連連搖頭,不肯在這件事上多說。
“這樣吧,我這里有一對玉鐲倒是上好的和田玉,只是做工稍差些,比不上宮中匠人的手藝,但也算是件好東西,原本是買給內子的,如今送予宇文兄,宇文兄若是有了合意的姑娘,便送給她添妝奩。”
黎一召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對羊脂玉的鐲子,宇文雖只是淡淡瞄上一眼,也知道這對鐲子遠沒他說的簡陋,不僅材料是極品,就連雕工也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拿到手里手溫潤微涼,竟是難得的涼玉。
“這也太貴重了吧!
“小小一件首飾,難得你我投緣,宇文兄還是收下吧,否則便是看不起小弟!
“這……”宇文心知,自己若是不收下這玉鐲,黎一召定會疑心自己不會盡心幫他護寶,又推辭了幾句也就收下了。
“翡翠西瓜?個又大又不好銷贓沒興趣!
“沒興趣也要去拿!門主說了,各大黑道家族都派了人,我們南宮家不派人,知道的說是我們南宮家看不上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南宮家無人了呢!
“那派流去呀,我這邊還有事。”
“門主同時派了你跟流小姐,說是讓你們各憑本事,誰將翡翠西瓜送回門里,功勞就算誰的!
“哦?”南宮添冷笑,門主可真會挑撥她跟流,可她偏偏最受不得這個,就算明知是門主有意激她出手與南宮流一爭,可也非得上個這當不可,“既然是這樣,那這事兒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