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云水瑤幽幽地自睡夢中醒來。
一睜開惺忪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相當陌生的寢房。
她愣了半晌后,才驀地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也立刻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雷颯的床榻上。
她整個人瞬間清醒,美眸充滿防備地左右張望,發現雷颯已不在寢房里。
他去了哪里?
正感到疑惑之際,月兒正好進房來,服侍她梳洗更衣。
“雷颯呢?”云水瑤忍不住開口問道。
“族長有晨騎的習慣,約莫半個時辰前就外出了!痹聝簯饝鹁ぞさ鼗卮穑睦飳τ谠扑幦源嬷鴵]之不去的敬畏。
“喔?奇怪,他是什么時候下床的,我怎么都沒發現?”云水瑤只是在喃喃自語,但剛好被月兒聽見了。
“族長肯定是怕云姑娘累壞了,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
“累壞?我并沒有很累啊!”云水瑤疑惑地輕蹙著眉。
昨夜她其實睡得很沉,也睡得夠久,而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了那場賭局,雷颯認為她不會再逃跑,因此除了仍封住她的武功之外,并沒有再封住她的力氣了。
月兒一聽她這么說,便脫口道:“那肯定是族長體諒云姑娘是初次,所以才沒讓云姑娘太累!
初次?什么初次?
云水瑤愣了好半晌后,才終于意會到月兒所指的“初次”是什么,一張俏臉霎時紅燙似火。
盡管她未經人事,可是曾有一回她扮成老婆婆到城里時,不經意地聽見幾個男人在酒后大刺刺地談論床第之事。
他們也不是沒瞧見她,但或許是認為她這個“老太婆”的聽力大概不濟事了,加上她又不是什么黃花大閨女,所以便毫不忌諱地繼續高聲談論他們的話題,因此她約略知道男歡女愛大概是怎么一回事。
“我跟他……我們……才沒有那樣!”她尷尬地澄清。
月兒發現自己失言了,臉上立刻流露出惶恐的神情。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那么說的……我……我……我只是……我……”月兒說到最后,幾乎快哭了出來。
人家說伴君如伴虎,她被主子派來服侍這個“巫女”,簡直比陪伴一頭猛虎還要可怕。
大伙兒都說這女人擁有可怕的能力,萬一她不小心觸怒了巫女,不知道會有什么可怕的災難發生在她身上?
嗚嗚……好可怕……云水瑤愕然看著月兒眼眶泛淚的模樣,心里無奈極了。
唉,其實真正該哭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明明自己又沒有三頭六臂,只不過被冠上“巫女”二字,在旁人的眼中就仿佛成了青面獠牙的妖怪。
沒關系,云水瑤在心里安慰著自己。
只要再過半個月,等她贏了和雷颯的那場賭局之后,他不但得放她離開,還得向世人宣告她根本不是什么“巫女”。
到時候,總可以還她“清白”,讓她過著和普通人無異的生活了吧?
“你們族長有交代,我得乖乖被軟禁在房里嗎?”云水瑤開口問道。
“沒有!痹聝黑s緊回答!白彘L有交代,云姑娘可以在府中任意走動,只要別出門,也別往石亭后方的那幢樓閣去就好!
“為什么?那樓閣有什么不對勁嗎?”云水瑤好奇地問。
“沒有不對勁,只是夫人住在里頭!
“夫人?他已經娶妻了?”
云水瑤震驚地瞪大了眼,這個消息讓她意外極了。
雷颯都已經有了妻子,竟然還一再地輕薄她,甚至還主動跟她打賭,想要她當他的女人,留在他的身邊?
他這么做,置他的妻子于何地?又將她當成什么了?
一種夾雜著氣憤與受傷的情緒重重地劃過心頭,而胸中那簇怒火之猛烈,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是的!”見她生氣了,月兒誠惶誠恐地解釋道:“月兒說的夫人,不是族長的妻子,而是族長的母親!
“喔?是嗎?”云水瑤一愣,原來是她誤會了?
“是啊,是真的!”月兒點頭如搗蒜,心急地道:“族長到現在還不曾訂過親,月兒絕對不敢欺瞞云姑娘,請云姑娘相信月兒!”
云水瑤當然相信,因為以月兒對她的畏懼,她相信月兒絕對沒有那個膽子敢欺騙她。
一知道原來月兒口中的夫人不是雷颯的妻子,她胸中的怒火很快地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難解的困惑。
“那為什么要我別靠近那幢樓閣?”
“這……呃……”
月兒一臉為難,像是怕自己多嘴會惹得族長不高興,但更怕自己不乖乖回答會激怒眼前這個巫女。
最后,似乎巫女對他而言更可怕一些,她囁嚅地開口說道:“因為,夫人太過思念過世多年的老族長,這些年變得有些……呃……癡癲,所以族長讓夫人住在那幢樓閣里,不許任何人靠近。”
“你說什么?”
云水瑤驚愕地瞪大了眼,才剛平息的怒氣又燃了起來。
“就只因為變得有些癡癲,他就將自己的娘親軟禁起來?”這么做,未免太冷血無情了吧!
“不是的!”月兒連忙搖頭,急著解釋道:“云姑娘誤會了,族長這么做,全都是為了夫人好!”
為了夫人好?真是這樣嗎?云水瑤的心里不禁存疑。
她想,應該不會有人喜歡被軟禁起來的,尤其還是被自己的兒子軟禁,雷夫人的心里一定很難受。
光是想像著一名孤單的婦人,無助地被限制在小小樓閣之中,云水瑤就不禁為那婦人感到心疼。
她十歲那年喪母,而師父蘇冷香也在兩年前去世,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住在凈蓮山頂,那種孤零零的感覺她最能體會了。
她很幸運,還能夠在山林中自由走動,甚至偶爾會易容下山去,但雷夫人卻只能呆在小小的樓閣中,一定很若悶、悲傷吧?
云水瑤愈想愈覺得于心不忍,想去探視的念頭也竄了上來。
“我要去探望雷夫人!彼f完后,便已邁開步伐,朝月兒所說的那個方向走去。
云水瑤不顧月兒的攔阻,闖進了石亭后的那幢樓閣——事實上,那膽小的奴婢除了急得快掉眼淚之外,根本不敢真的阻止她。
一進入樓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方花圃。
看得出來,這個占地不小的花圃中,原本應該種植了各式各樣的花草,只可惜因為久旱無雨,花木幾乎都已干枯。
云水瑤一邊往里頭走,一邊左右張望,很快就發現花圃的另一頭有一名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身旁跟了一名奴婢。
那個婦人,肯定就是雷颯的娘親了。
隔著一段距離,云水瑤好奇地打量雷夫人,就見雷夫從雖然已經步入中年,但是風韻猶存,而從那勻稱的身段和典雅的五官來看,可以想見她年輕的時候必定是一個美人胚子。
雷夫從正坐在花圃旁,搖頭晃腦的,像是在哼著曲子,而她的身旁雖然陪了名奴婢,但她整個人仿佛渲染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那抹看來孤單的身影,讓云水瑤感到心疼。
倘若她的娘還在世,現在該只比雷夫人年輕幾歲吧?
要是娘仍活著,她肯定會成天陪在娘的身邊,陪娘談心說話,絕不會讓娘像雷夫人一樣,每日孤孤單單地被軟禁在這幢樓閣中。
云水瑤忍不住邁開步伐,朝她們走過去,月兒也只能苦著臉跟過去。
雷夫人身旁的奴婢星兒先發現了她,一看見竟有陌生人闖了進來,星兒的臉上有著難掩的驚訝,她疑惑地望向月兒,就見月兒一臉哭喪的表情。
兩名奴婢誰也不敢多嘴說些什么,倒是雷夫人也察覺了云水瑤她們的出現,轉送望著她們。
“咦?這位姑娘是……”樓菀玉好奇地打量她。
“呃……我……”
云水瑤的神情有些尷尬,實在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才好,她總不能對婦人說“我是被你兒子強擄回來的巫女”吧?
“我是雷颯的客人!彼缓眠@么回答。
聽見兒子的名字,樓菀玉的眼睛一亮。
“你是颯兒的意中人?”
云水瑤一僵,連忙尷尬地搖頭。
“不是的,夫人誤會了!”
樓菀玉仿佛沒聽見她的否認,一逕地認定她是兒子的意中人。她興奮地打量眼前這個年輕美麗的女子,臉上浮現滿意的笑容。
“太好了,那孩子終于有了意中人,豫朗,你看見了嗎?這位姑娘生得好標致呢!”樓菀玉轉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