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一掃,那個家伙就往左側倒去。
下一個沖上來的挑釁者還沒叫陣,他左肘一個橫頂,便順利清除障礙。
另外兩個男人撲過來,他照樣一拳打飛一個。
這幾個男人塊頭都不小,和身高近一米九的奧洛夫不相上下,卻都被他輕松解決,幾個原本想加入混戰的男人,不得不自動往兩邊分開,讓他通過。
視線穿越重重人群,他看見妮可追進了酒吧后面的小房間。
那不是好地方。之前曾有幾個少女咯咯笑著被抱進去,但直到打烊前,都沒再見她們踏出來,從前門離開。
不管誰在那里搞什么鬼都無所謂,但是——就她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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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還我,該死的,快把眼鏡還給我!”
野玫瑰氣得大叫,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置身在一個房間里,周圍全是臟兮兮的男人,一股融合著汗臭、體臭的男人味薰得她幾乎暈厥。圍在桌旁的男人個個咬著煙,手拿撲克牌,每個人的右手邊都有個酒杯。
這可不是英式紳士俱樂部的牌局,這是一群混蛋!他們看著她的模樣,就像在看脫衣舞娘的表演,眼光下流而猥瑣。
她迅速掂量著狀況。
剛剛被灌了兩杯酒,還在她的酒量范圍內:而她的眼鏡如果被拿走,她就必須再接近奧洛夫一回,經驗告訴她,奧洛夫不是一個容易追蹤的人。
該是時候展現她的身手了。
“眼鏡還我!彼袂橐粍C,眼色轉寒。
那個巨漢還嘻皮笑臉著,故意把眼鏡拿在她面前晃。
“我說,眼鏡還我!彼粋字一個字,說得很清楚。
“小美人,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別讓這副眼鏡糟蹋了。”
他將金屬框眼鏡從中扭成兩半,然后松手讓它掉在地上。
見狀,野玫瑰抽下毛線帽,往對方臉上甩去,趁他視線被遮蔽的瞬間,她立刻蹲下身,撿起眼鏡,往雪衣口袋一塞,然后起身回旋一踢,正好把那個不識相的家伙踹倒在地。
“嘩!”男人們紛紛丟下撲克牌,鼓噪起來。“這一個好玩,看起來乖,其實夠辣!
她扳了扳指節,迅速估計,兩張牌桌邊有八個男人,她身后有四個,加上倒在地上的那一個,雖然個個虎背熊腰,但她一個人足以搞定。
“小妹妹,你是‘神力女超人’看太多了嗎?”
她戒備的模樣,惹來眾人的哈哈大笑,一個男人甚至閃到她面前,扭扭捏捏地施展花拳繡腿,博來了更大的笑聲。
她正準備揮出今晚的第一拳,身后卻有一記堅實如鐵的硬拳比她更快地揮了出去,眼前的男人立刻倒地。
野玫瑰驚訝地側過頭。是他,奧洛夫!
他才剛威脅要殺了她,怎么這會兒卻闖進來替她解圍?
“開打了!開打了!”房里的男人們顯然很有興趣,全都撲了過來。
“找個地方躲起來!眾W洛夫開口!白老,快!”
“我可以……”打。
等不及她說完,他直接朝她膝后一踢,她反射性地跪下,正好閃過前方揮過來的拳頭。
奧洛夫以掌接拳,冷笑看向拳頭的主人,接著大掌慢慢轉動拳頭,對方的臉色立刻因劇痛而變得鐵青。同時,他腳下也沒閑著,腳一伸,往妮可背后一踹,讓她直溜溜地滑到桌下。
“我……”她還想開口,但隨即想想、還是決定在一旁觀戰。
她這身易容絕不能被他識破,他對于她直看著惡魔之心的舉動已經感到惱火了,要是再知道她變造身分,刻意接近他,肯定更加起疑。
雖然下次再易容見他,他不可能會認得她,不過直覺告訴她,能跟奧洛夫站在同一陣線,就千萬別選擇當他的敵人。
她小心翼翼地從口袋中掏出斷成兩截的眼鏡,有些欲哭無淚。這下可好了,眼鏡是搶回來了,卻也毀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補救?
雖然奧洛夫頸間的惡魔之心有缺口,但還是需要經過進一步鑒定,才能確定他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根據調查到的資料顯示,奧洛夫的行蹤飄匆,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令人費解的地方,他去過愛爾蘭的偏遠山區,去過斯里蘭卡小城,也去過阿拉伯沙漠。他才華超凡,給他紙筆就能設計出令人贊嘆的精品,但事業卻暴起暴落,仿彿有誰在恣意破壞。
一般人的人生都有個脈絡可循,可他的卻是一團謎。
她偷偷探頭出去——哇,奧洛夫真能打,轉眼間已經撂倒了三分之二的人,還有四個人鬼鬼祟祟地避在一旁沒上陣,想必是要等他筋疲力竭時再撲上去,來個絕地大反攻吧!
她心念一動,把身子縮得小小的,從這桌鉆到那桌去,利用賊偷靈巧的手指,將他們靴上的鞋帶綁在一起。
這動作雖小,但效果可是一流。當奧洛夫解決完手邊的人,這隊人馬便準備風光上場,但其中一個才邁出腳步,四個人突然摔成一團,難分難解。
她竄了出去,拉住奧洛夫!翱熳撸
他驚訝地看著她!澳阕隽耸裁?”
“什么也沒有!”她張圓了眼睛,眼神很無辜。
“算了,走就走!彼退煌箝T跑出去。“你怎么來的?”
她咬了咬下唇!巴甸_我媽媽的車!
“為什么來?”
她又咬咬唇!案信笥殉臣芰。”
“真蠢!如果今晚沒有我,你知道你會有什么下場嗎?”
如果這里沒有你,我根本就不會來啊!她在心中小聲反駁。
“在那里,他們在那里!”大隊人馬扯斷鞋帶后,立刻追了出來。
“上車,快離開!”奧洛夫將她往停車場推。
“那你呢?”她反手抓住他,少了毛線帽,金發在風中飛揚。
“我到哪里都可以混下去——”直到橫死為上。他在心中補充一句!翱!”
“謝謝你!彪m然她不需要,但無論如何,他都伸出援手了。野玫瑰踮起腳尖,在他布滿胡渣的頰上重重一吻。“保重,奧洛夫!
然后,她轉身奔向她的車,飛速離開,只留他愣愣地搗著左頰。
奇怪,他告訴過她他叫奧洛夫嗎?他明明是個從不自我介紹的人。
“嘿,像你這種逞英雄的人,是男人的公敵,你知不知道?”
突然身旁傳來一個挑釁的聲音。
聞言,奧洛夫笑了,全身蓄滿了力量。
剛剛那場架打得還不過癮,他還想多出幾拳,現在有這么多現成沙包供他發揮,他何必客氣?
于是,他迎上那群怒氣騰騰、酒氣沖天的男人,重新投入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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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后,野玫瑰退掉租車,搭機飛到巴黎。
“開門,史東!”她用力敲著巴黎郊區一個看似廢棄的倉庫門。
用力拍了好半晌,倉庫鐵門旁的小側門才終于打開,走出一個頂著一頭像是被炸彈炸過的卷發的瘦高男人。
“你來啦?”他舉高雙臂,伸了個懶腰,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剛從地窖爬出來的吸血鬼,又蒼白又憔悴。
“我拍到了,快,幫我處理影像!彼崎_他,踏進倉庫里。
史東是她因緣際會結識的好友,也是少數知道她真正背景的人之一。他是個狂熱的發明家,她出任務時所用的高科技產品,大半是史東的作品。
他免費提供她最新鮮的發明物,她則遣人保護并隱匿他的行跡,必要時,還幫他到特殊學術機構去偷些市面上買不到的管制化學藥品。
史東把門關上,慢吞吞地走向實驗桌,她則把放著特殊眼鏡的盒子打開,遞給他。
“怎么斷成兩半了?”他心痛驚呼!斑@是我花好長的時間才做出來的耶!”
“眼鏡是被一個混蛋折斷的,放心,我已經賞他一腿了。怎么樣?還可以擷取影像資料嗎?”她心急問道。
在飛向法國的航程中,她一直煩惱著,就擔心會前功盡棄。
唯一能讓她忘卻憂慮的,是奧洛夫。
根據她掌握的資料,他是個獨善其身的人,那為什么在酒吧里,他會對她伸出援手?在他搭救她的前一刻,他才威脅要宰了她,不是嗎?
還有,為什么他眼中像是有無盡的絕望,仿佛明天不會來?
“我看看!笔窎|抓來原始設計圖,撓了撓耳后,露出煩惱的表情!斑@個要修理,而且……不一定能修得好喔!”
“喔!”她一手支著額頭,另一手托著手肘,發出挫敗的呻吟。“你可以先修修看嗎?”她無奈地問。
“可以,我也想知道這個變故對照相儀有什么影響,如果……”他嘟囔了幾句只有自己才聽得懂的專業術語,中間夾雜了英、法、德語等語言。
“算了,我先去休息,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狈凑谶@里幫不上忙,光急也沒用,而史東只要進入研究狀態,就根本不會跟她交談,所以她決定把實驗室讓給他,逕自回到自己在這里的小房間里。
簡單梳洗后,她做了幾個瑜珈動作,然后倒頭大睡。
經過幾個小時,史東乒乒乓乓地走過來——這是他走路時自動搭配的音效,他總有辦法踢到這個、踢到那個,無端制造一大堆聲音。
早在他踢到第一個不明物體時,野玫瑰就醒了。
“怎么樣?”她揉揉眼睛,從床上翻坐起身,神智迅速恢復清晰。
剛起床的她,嬌慵的模樣就像一尊水人兒,但史東卻無動于衷。世界上唯一能讓這個超級宅男動心的,就只有書本知識跟實驗。
“照相儀毀損太嚴重,無法修理!
她心一沉。
“不過很幸運,儲存裝置只有半毀!
她心情一揚。
“但影像全都扭曲變形,這是因為檔案損毀的關系!
她心再一沉。
“不過我用修復軟體……”
“重點,史東!彼K于不耐煩地低吼!爸v重點!
他嚇了一跳,立即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需要你的鉆石缺片做比對。”
她跳下床,從隨身包里拿出小盒!白!”
他們來到實驗室里,經過一番比對后,史東有了結論,他于是透過儀器,將圖片投影到白墻上,嚴肅地說道:“我只有兩點要說。”
“快說!彼团。
“第一點,經過比對,這顆惡魔之心的缺口與你的這片缺角完全吻合。我作了很多模擬分析,包括色澤、亮度、不純物元素比例等等,兩者相差無幾,意味著它們原本應該是一體的!
野玫瑰心中一緊!八?”
“他的鉆石就是你要找的那一顆!
她無法自制地逸出一聲低呼,隨即用手掌壓下!罢业搅,我真不敢相信,我真的找到了,畢竟事情已經隔了那么久……”
她精神大振。“替我準備裝備,我要去把它偷過來!
“等等,我剛才只說了第一點,還有第二點!
“是什么?”她現在只想立刻飛回那個小鎮,趁奧洛夫還沒消失前,把東西弄到手。
如此一來,她畢生的遺憾與使命就宣告完畢。
“要倫它,有困難!彼訃烂C地指出。
“不難,給我一管你研發的麻醉藥,讓他失去意識十五秒,就可以到手了。如果他不照鏡子,甚至不會發現惡魔之心已經被偷了。”
而就她對奧洛夫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會天天攬鏡自照,欣賞鉆石光華的男人,否則他也不會老是遮住頸部,更不會在她看著惡魘之心的時候,勃然動怒。
史東囁嚅不安地說:“老實說,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一個弄不好,可能會讓你們……”他雙手指了指自己因實驗失敗而造就的爆炸頭,無聲暗喻。
野玫瑰瞪大眼睛,而他隨后分析推論的理山,更讓她聽得目瞪口呆。
史東的大膽預測,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機率各一半。以目前的資料來看,不足以判斷,因此我不建議你嘗試,要是……”他比了個割頸的手勢。“就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雖然史東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她猶不死心地問:“但那項圈后面有道接縫,依我看,只要用力拔開,就可以連同項圈一起帶回來給你處理了,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史東搖了搖頭,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澳堑澜涌p是陷阱,如果我沒料錯,一拔開就會爆炸了。”
可惡!百找千尋的鉆石明明就近在眼前了,卻拿取不得。
野玫瑰又氣又恨,但也沒有辦法?萍紝用娴膯栴},她完全尊重并仰賴史東的意見,而且,她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
好吧,既然暫時偷不著,那么,找人盯住他總可以吧?
然而,她的命令晚了一步,奧洛夫又從小鎮上消失了。
雖然他常有無故失蹤的記錄,但野玫瑰不免開始擔心,歷經那場酒吧之戰,他該不會已經變成原野上的棄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