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三天后,天問哥臨時決定提前接下代理總裁一職,并安排戰伯伯接受心臟支架手術,她知道他不度蜜月、不想窩在沒有新婚氣氛的別墅中,全都是因為她。
今天他去上班,她則回陶家整理一些自己的東西。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房門外傳來,只見原本已到公司上班的父親急匆匆趕回,敲門后,一臉狐疑的進入!跋,你和天問……發生什么事?”
她茫然搖頭!鞍,你怎么回來了?”
“我接到天問的電話,他說,如果你還不習慣住戰家,你戰伯伯……不,你公公住院這段期間,你可以回家住!碧折諠M心擔憂。
“喔,這件事天問哥有跟我說!彼灰恍,“他說這幾天剛接戰伯伯的工作,可能會忙到不回家,自然沒時間照顧我,還有醫院離我們家比較近,我住在家里可以就近去看戰伯伯!
“還戰伯伯,你要改口了。”
“喊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所以說,你和天問之間沒其他……不愉快的事?”陶壅自顧自的說:“人老了,操煩也多,明明天問都跟我說得一清二楚,我還擔心這、擔心那……天問從小就對你特別好,我真是瞎操心,還擔心你和他在別墅發生不愉快的事,所以他才會要你回家住!
心頭豁然開朗,他說完便呵呵大笑起來。
不忍父親知情后眉頭緊鎖,陶惜誓未向他坦白,其實他們在別墅三天“相安無事”。
“爸,天問哥真的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边@是事實,他會提出讓她回陶家住一陣子,純粹是體諒她,怕她突然住到戰家會適應不良,并不是想趕她回娘家。
他對她真的太好了,其實她以前三天兩頭就往戰家跑,還常常應戰伯母之邀在戰家過夜,哪會不適應……
“惜誓,你要相信爸爸是為了你好,才讓你嫁給天問,不純粹是為了……欠戰家債!碧折蒸鲱伒褪祝Z重心長的說:“等爸爸有錢,一定會把欠戰家的錢還清,不會讓你為難!
“爸,戰伯伯他——不,我公公和天問哥他們不會因為你欠戰家錢,就看不起我。”陶惜誓握著父親的手安撫。
“這點爸爸當然知道,要不,我也不放心讓你去當戰家媳婦!碧折蛰p嘆,“就因為如此,我們父女倆不能得寸進尺,雖然你公公說那一億元就當是給陶家的聘金,不用還,但是爸爸會還的,你要相信爸爸絕不是賣女還債。”
“嗯,我相信!
“你嫁給天問,爸爸真的很放心。你還記得嗎?以前你生日,天問每年都會送你生日禮物,他總會先問你想要什么,等到你生日那天,你想要的禮物就會在你面前!碧折罩钢者M箱子里的日記本,“這本日記是你國中一年級生日,天問送給你的!
“不是,是國小六年級!彼浀们迩宄,有一回她去戰家看到他在寫日記,湊近一年,他卻立刻將日記合上,并告訴她不可以偷看別人的日記,那里頭是屬于自己的秘密。
自己的秘密耶,聽來好神秘!當時,她隨口跟他說她也想寫日記,也想有自己的秘密,并幼稚的跟他說等她寫了日記也不會給他看。
那是第一次,她對他有了小小的不滿,因為他不疼她,不把日記給她看。
可一個月后,看到他送給她一本日記本當生日禮物,歡欣鼓舞之余,又覺得他是世上最好的大哥哥了。
想起往事,她不禁莞爾,原來自己也曾經和他賭氣過。
“還有這個娃娃也是天問送你的,這是他送給你的第一個生日禮物!碧折招α诵Α!皬男〉酱螅闶盏阶疃嗟亩Y物就是娃娃,那么漂亮的娃娃中,你最珍惜天問送的這個,雖然已經變得好舊,可是每回你媽媽幫你清理舊玩具,你總是抱著它,說什么都不愿把它丟掉!
她當然不肯丟,這是天問哥送她的第一個生日禮物,很珍貴的。她還記得當時他說這個娃娃長得和她一模一樣,所以就買來送給她。
翻開相簿,找到六歲時生日那天拍的照片,那時的她,留著剪齊劉海的短短妹妹頭,真的和他送給她的“迷糊娃娃”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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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和周董的約我哪會忘……我正在路上,馬上到。”不知何時開始講手機的陶壅關上手機,冷汗直冒!翱纯次,急著回來看你,差點忘了和周董的約……我得走了,免得遲到就太失禮了!
“爸,那你快去!碧障钠鹕,臉上添憂。父親為了省錢,早就辭掉秘書,一直以來都是她幫父親記錄行程,若是當天沒課,她還會化身小秘書跟在父親身邊,現在她嫁人了,沒人幫父親,他一定忙得一團亂。
低眼看著手中的娃娃,父親的問題是其次,她的問題才大。
現下,她不一定能幫父親的忙,但至少也該做到不添父親的煩惱。
決定了,她還是回戰家,不以就近照顧公公為由留在娘家,好讓父親安心。
蹲下身,把東西一一收入箱里,她赫然發現,收進箱子里的全都是天問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從六歲開始的迷糊娃娃,一直到今年他送給她一把非洲的土……很黏的土。
他總是送給她生日禮物,十七年來,從未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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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沒回來?
剛接任代理總裁一職,戰天問在公司待到凌晨三點才回家。原本他可以睡在公司,明天醒來直接上班,但一顆心卻懸掛著惜誓最后的決定,雖然他大方的允許她可以住娘家,心中其實希望她選擇住在戰家。
明明一通電話即可知道答案,他卻想回家一趟,親眼見到她的決定。
結果新房內沒人,最近的幾間客房也無她的身影,濃厚的失望襲上心頭,他想不透為何這回惜誓不住戰家,他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讓她回娘家住是他主動提出的,對惜誓他從不耍心機,這提議出自他肺腑,是他體諒她做出的決策,可頭一回,他口是心非了,明明希望她留下來,讓他每天都能看到她、陪著她……
拖著疲憊沉重的腳步踅回房間,他不得不承認,她終究還是逃了,因為他不是她的菜……對,因為他是肉,很大的一塊肉。
他苦笑著看向自己裹在襯衫下,幾乎要蹦出的肌肉。今天不知有多少人對他放電,故意不小心跌跤,順勢靠近磨蹭他,不只女人,連男人都有,他想這些人一定全瘋了,惜誓不愛的,他們卻千方百計想接近,不是瘋了是什么?
待他推開新房的門時,長廊那端,只見云管家急匆匆起來。
“少爺!
“云管家!币姷絹砣,戰天問微蹙眉,“我不是說了,要是我晚回家,你們盡管睡不用等我,有事的話,我會叫你!
“是!
“去睡吧!币撬擞腥烁页承阉欢ㄒ。
“少爺,我有事要告訴你!痹谒M入房間欲關門前,云中君忙不迭喚住他。
“有事明天再說!彼F在心情不太爽,什么屁事都不想聽。
“可是少奶奶……”
聽到“少奶奶”三個字,門板砰的一聲,不是關上,而是被用力打開。
“惜誓有打電話來?”該死,她一定是打來找他,而他卻不在家。
云中君愣了下。他知道少爺全身充滿蠻力,可有必要一聽到少奶奶,反應就這么大嗎?
“不是……”怔仲之余,他一時忘了自己要和少爺說什么。
方才亮起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她沒來電,失望再度包圍戰天問的心頭。大概是向來盡忠盡責的云管家沒見到她,納悶的提問吧。
“有事明天再說。”現在他沒心情向老管家稀釋他家少奶奶為何新婚三天就蹺家。
在門僅剩一道小縫就要關上之際,云中君才陡地想起自己要稟報的事。
“少爺,少奶奶的行李在客房——”
門板再度砰的一聲,已有經驗的云中君穩住心神,沒被嚇到。
“你說,惜誓的行李在哪一間?”門大開,戰天問的眼睛大亮。
云中君指著另一頭,“就是書房隔壁那一間!
話語剛落,他家少爺人已站在書房隔壁那間客房門口,同樣的,門被用力撞開,好在他站得遠,沒被嚇到。
“惜誓人呢?”客房里沒人,只有一堆行李箱子。原來那些箱子是惜誓的行李,他還以為家里儲藏室空間不夠,挪了一間客房當倉庫,是說,惜誓的東西還真不少就是。
不過,只要她肯住在戰家,即使床位挪給她當衣櫥他也甘愿。
“少奶奶在醫院照顧老爺!蹦贻p真好,來去自如,才一眨眼,少爺又回到他面前了。
“她去照顧……誰叫她去的?”一定是老頭!
熊吼功一發,云中君嚇得身子一縮,“是、是少奶奶自己要去的!彪y不成他們膽敢“指示”少奶奶去醫院?
怪了,只要提起有關少奶奶的事,少爺為何總是這么激動?可能是新婚情正濃,一時半刻沒見到彼此,心頭就煩躁不安吧。
但,少奶奶怎么就沒有這種反應……
“少爺……咦,人呢?”
砰!這回是關門聲,是樓下客廳大門。
“少……少爺——”算了,人都走了,多喊無用。
云中君只好看著樓梯興嘆。啊,年輕真好,咻一下,就從三樓飛奔到一樓,不像他,關節不行了,連走路都會痛。
是說,都凌晨四點了,少爺急著去哪里?
一定是醫院吧。果然是新婚情正濃,一晚沒見到少奶奶,他就煩躁得直摔門——
也好,少爺去醫院可以看看老爺,又可以和少奶奶窩在一起甜蜜蜜,最重要的是,家里的門板不會再遭殃,要不,讓少爺這邊摔、那邊摔的摔到天亮,門板不知要修幾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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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趴睡在病房上的陶惜誓身子動了下,陡地醒來,一件大風衣從她身上滑下。她驚愕的看著落地的風衣,那不是她的,也不公公的,護士更不可能穿這么大號……最有可能穿這款大件風衣的,只有她那粗獷老公。
他來了?
環顧四周,病房內不見他的人影,她拾起風衣,小心翼翼的不擾醒病床上睡得正甜的公公,躡手躡腳走出病房。
左顧右盼一番,值班護士馬上為她指點迷津,讓她順利在樓下視聽室聽到睡得跟他老爸一樣熟的男人。
透過玻璃,視聽室內只有他一人,他橫躺在一整排座椅上,她雖然還未進入,但已聽見如雷鳴般的鼾聲——果然是父子,打鼾聲一樣驚人。
見他穿著西裝外套,她心一突。凌晨三點她醒來如廁時尚未披上風衣,他應該是之后才來的?伤砩洗┲孜餮b,那是不是代表他一下班就趕過來?他該不會加班到凌晨三點過后吧?那么晚了他還過來……
不管他是來探望公公,還是來看她,都讓她……很感動。
他一定是見她睡了,不想吵醒她,所以把風衣留給她,自己連遮蓋保暖的衣物都沒有……
心頭一絲不舍,她輕手輕腳走近,將風衣覆在他身上,自己走到前一排座位坐下,回頭,下鄂抵著手,靠在椅背上望著他。
從以前到現在,他一向待她極好,她怎能因為一個小小“挫折”就對他失去信心,從此畏懼他?
眼神幽幽,她又想起自己對他崇拜破滅,轉而變成視他如虎熊般畏懼的那一年。
那一年,戰伯母過世,他的叛逆飆到最高點……
戰家的伙食媲美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超商,因為天問哥隨時都處于饑餓狀態,從國中、高中,甚至到大學,都過了發育期,別人早停止發育了,他還在長高,高中一百八,到了大學足足又多了十公分,并且悄悄地繼續往上推進……
“天問,不要再吃了,你夠高也夠壯了!弊炖镞@么說,戰伯母卻又將一盤剛鹵透的雞翅遞給天問哥,母愛滿點。
天問哥能長這么高壯,有一半都是戰伯母的功勞,而她能長得……呃,這么可愛,也要在戰伯母身上記下一筆大功。
她的父母在事業上一起打拼,難免較沒時間照顧她,戰伯母很是樂意接收她這個小娃娃,戰家餐桌上的美食常常有她一份,也因此,他家的紛爭她也得以常見。
國中開始進入叛逆期的天問哥,常常和戰伯伯起口角,只要戰伯伯在家,父子倆沒吵上兩句,餐桌上就好像少了一道開胃菜,感覺怪怪的。
只是吵歸吵,兩人飯照吃,還像是在斗氣般比誰吃得多,通常都是天問哥贏,因為他一餐可以吃五碗飯。
“天問哥不乖,我們今天不讓他吃雞腿,兩只雞腿都給惜誓好不好?”被父子倆鬧到頭痛的戰伯母,常用這招來治兒子。
可是天問哥壓根不愁沒雞腿吃,反正餐桌上沒吃到,他就直接殺到廚房去補齊。
因為有戰伯母在,震動她耳膜的虎父熊子咆哮聲,都在戰伯母溫暖的包容下化解,直到天問哥讀高三,為了不讀大學,想上山去和戰爺爺種水果,她第一次親眼目睹父子倆打架,那驚駭的畫面,讓她一個月都不敢踏進戰家一步。
最后是爸媽說服她去看看戰伯母,因戰伯母的身體似乎不太好。
也因為如此,戰氏父子間的紛爭暫時平息。為了不讓戰伯母擔心,天問哥最后還是乖乖的去讀大學,可那時起,每當天問哥靠近她,她便覺得畏懼,害怕他突然伸手打她。
天問哥大二那年,戰伯母因病去世。無法接受失去母親的他,先怪戰伯伯沒好好照顧母親,又怪戰伯伯和戰爺爺之間的關系不好,讓母親夾在兩人之間為難,操煩過度積郁成疾,才會病逝。
面對兒子的指控,火爆的戰伯伯也不甘示弱,指責兒子仗著自己高大,老在學校惹是生非,讓妻子常在學校和警察局間疲于奔命。
各執己見又互看不順眼的父子倆就在戰家客廳打了起來,那天,她帶著母親特地熬煮的海鮮粥送去給他們,未料又讓她見到虎熊之斗,看到戰伯伯的嘴角流血,她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不顧自己嚇得全身顫抖,挺身加入戰局想阻止——
“天問哥,戰伯伯流血了,你……你不要打他——”
“惜誓,你走開!”
高分貝的吼聲險些震破她的耳膜,可盡管她嚇得全身發抖,仍直立于他面前。
當時讀國中的她身高還不到一百六十,和他相較,簡直比一只小麻雀還小,若他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踩死她。
“我不要,除非你……你不要再打戰伯伯!
“你——”
氣極的他,轉身舉起身后那張特別買來給戰爺爺坐的藤椅,用力甩下,幸好戰伯伯接住那張椅子。
“你有什么氣沖著我來,惜誓那么小,你居然拿椅子砸她!”
“我……”
當時見天問哥拿椅子要砸她,她嚇得蹲下身,身子蜷成一團,尖叫哭喊。而為了媳婦后事特地下山的戰爺爺,在司機陪同下從外頭進來,一見父子倆把客廳弄得殘破不堪,抓起司機手中的雨傘就往兩人身上招呼,擺平了父子倆的惡斗,卻無法消彌她心中的陰影。
后來是戰爺爺讓司機送她回家的。
之后,待戰伯母的后事處理完,她整整半年都不敢去戰家,就怕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