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寥落的夜幕下,漆黑的樹林中一叢篝火靜靜地燃燒著,映出火旁兩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一白一青兩條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其中一人在另一人的逼視下抱走那個嬌小的丫鬟,到另一邊去睡。
當左清寒打算將小紅放到鋪好的大氅上時,突然懷里人咕噥了句,“小左,你就從了我吧。”
頓時,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目光幽怨地射向自家谷主,“我覺得自己被你陷害了!
凌云風朝他笑得異常歡暢,“磨難會使人成長的!
左清寒幾乎吐血,“我就是在磨難中長大的!彼诠戎魃磉呴L大根本就是一部人間血淚史。
凌云風輕描淡寫地回了句,“那顯然你的成長還不夠。”
一陣風吹過,左清寒突然有種蕭瑟的錯覺。
武林大會是怎么樣的,沈小策不知道,也沒有太大的興趣,以往她對江湖人是避之唯恐不及,可惜現在卻跟江湖糾纏到一起。
自古揚州多繁華,而這一屆的武林大會便在地靈人杰的江南舉行。
至此沈小策也終于知道了藍靜雪的身份,天下第一莊的四小姐,據說天下第一莊不但在江湖中威名遠揚,即使是朝廷也曾對其封賞,可謂風頭之勁,一時無二。
在揚州看到藍靜雪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天下第一莊不可能不來參加這樣的武林大事。
不但看到了藍靜雪,李家堡的二小姐和三小姐竟然也都來了。
當下,沈小策忍不住看了身邊的丈夫一眼,然后輕嘆了口氣。
“夫人,你若對谷主不滿,在下愿效犬馬之勞,替你將他千刀萬剮。”左清寒一臉義憤填膺,欲將某人處之而后快的神情。
沈小策單手托腮,有些意興闌珊地朝酒樓下的街道看去,就在左清寒泄氣地坐下時,她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也不必千刀萬剮,只消將他毀容也就行了。”
多么的輕描淡寫、云淡風輕啊,左清寒立時對谷主夫人萬分敬仰起來。對于愛美成性、自戀成狂的谷主而言,毀容無疑才是最致命的打擊,果然還是夫人一針見血地看到本質。
凌云風無比坦然地在大庭廣眾之下,親昵甚至有些過火地摟抱住妻子,用著一種委屈而誘人的音調道:“娘子,你真的忍心嗎?”
沈小策對他這種不分地點、不分場合人性而為的習性,從最初的無地自容到如今的安之若素,心路歷程不可謂不艱辛。
她仍舊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只輕輕地道:“但求心安而已,相公不必介懷!
“可是,娘子是要毀我的容啊?”
左清寒忍不住抖了下。谷主這樣撒嬌,簡直令人惡寒!
小紅一臉沉醉地看著誘人的姑爺。
左清寒眼角余光一瞄,立時將手擋在她的眼前,低聲道:“非禮勿視!
“你又不許我看。”小紅鄙夷地掃了他一眼,一把拿開他的手。
他眼角抽搐了下,咬咬牙,豁出去地道:“你看吧。”用手堅定地將她的頭扳了過來。
沈小策扭頭興味盎然地看了他們一眼,而后拿過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杯茶。
茶杯尚未沾唇,便被一只大手半途截了去。
凌云風喝了半杯后,又將杯湊至她唇邊,啞聲道:“娘子!
沈小策感到他在自己腰間的手倏地收緊,眼瞼微垂,用手肘撞他,示意他稍加收斂。
“娘子,喝茶。”
沈小策無奈,只得就著他方才喝過的地方下口,將剩下的半杯茶喝了。
忽然,數點寒芒疾飛而來,她嚇了一跳。
卻見凌云風只是袍袖輕揮,便將那暗器全數收入袖中,仍舊無事人一樣摟抱著嬌妻親昵。
“不過是些唬人的小玩意,娘子不必擔心!
沈小策看著遠處明媚的天色,眸色微沉。江湖確實不適合她,她根本毫無自保的能力。
“這小玩意若無你在我身邊,怕是足以要我的性命。”
“你我夫妻一體,娘子在哪里為夫便在哪里!
沈小策卻神深不以為然。這世間的事哪能盡如人意呢。但她也沒繼續說下去。
“小策,我不愛看你柳眉微蹙的樣子。”
“那就閉上眼!彼愿胁荒偷嘏拈_他不老實的手,旁邊那幾道怨恨尖銳的目光一直緊盯著她不放,讓她漸漸的不耐煩起來。
左清寒在對面嘿嘿直笑。谷主終年招惹桃花,如今終于報應不爽!
“小策——”凌云風也察覺到她的不悅從何而來,直接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云風——你做什么?”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攬住他的脖子。
“想來娘子也困倦了,咱們回客棧歇息吧。”他邊說邊朝那邊幾桌人不著痕跡地掃視一眼。
明明是溫潤如水、似月般柔和之人,可是被他那目光一掃,幾人心頭都不由得一凜。
藍靜雪目光怨毒的看著被他護在懷中的沈小策,手緊緊地握緊。她不甘心,如果她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
“藍姐姐……”李湘云有些忐忑的看著同桌的人。
藍靜雪微微一笑,風華絕代絕色無匹,仿佛剛剛那瞬間的陰毒狠厲不過是他人的錯覺罷了。
烏黑長發如瀑布般流泄而下,伸手抓起,如絲般光滑從指縫間滑落。
烏木梳子將那一頭秀發仔細梳理,挽成髻,一只翡翠簪子斜斜的插在鬢角,發間只有一、兩件銀飾點綴,卻襯得她的眉眼更加的清靈毓秀。
“娘子,你真美!彼芍缘馁澝。
坐在銅鏡前任人擺布大半個時辰的沈小策只是微微挑眉,不以為然地說了句,“當面說假話,確實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凌云風伸手摟住她,笑道:“為夫說的是心里話!
“越真的假話便是連自己也騙過的。”她一本正經的說。
他俯身在她唇上輕吻一記,嘴上便沾染了些許的胭脂香,伸舍輕舔,貼在她耳側回味無窮地道:“小策,為何為夫對你總是百嘗不厭呢,這該如何是好?”
沈小策的回答是直接推開他,起身,往外就走,“懶得理你!睅缀跞杖绽p綿,他還想如何?
凌云風眼尖的看到妻子頸后一片緋紅,不由得露出奸詐的笑意。雖然她表面淡定從容,其實很害羞的。
“娘子,等等我。”一邊說,他一邊追了上去,手自動自發地環上她的腰。
世人的眼光如何看待,他全不在乎,只做自己想做的、愿意做的。
下了樓,沈小策看到客人稀少的客棧大堂,有些訝異,“今天人怎么這么少?”
最近因為武林大會的關系,揚州云集了天下豪杰,各家客棧均已人滿為患,許多人不得不寄居寺廟或者干脆露宿。
這家客棧她平日下來總是人聲鼎沸,有時幾個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今日卻太過安靜,讓她反而有些不能適應。
“武林大會今日召開!绷柙骑L漫不經心地說,仿佛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你不去參加嗎?”
他朝她掃了一眼,湊過去就偷了一記香吻,這才笑道:“咱們吃飽喝足再動身也不遲。”
沈小策只是睨他一眼,沒再多說什么。在她看來,這個男人大多時候并不相識江湖中人,反而比較像是玩世不恭的風流大少。
她很快又發現了一件事,“小左和小紅呢?”
凌云風甚是曖昧的笑了笑,湊近她,小聲低語,“也許小左按捺不住沖動把那小丫頭拆吃入腹,所以……”
她直接推開他的頭,啐了一口,“你當人人和你一樣嗎?”
他再次黏過去,“為夫如何?”說話的同時,大手若無其事的搭上她的大腿內側。
沈小策差點跳起來,抓緊手上的茶杯,咬牙道:“凌——云——風——”
一見妻子發飆,某人立時正襟危坐,一派正人君子風范。
簡單的用過飯后,凌云風便拉著妻子出了客棧, 飛身上了客棧外早已準備好的一匹馬。
沈小策被丈夫圈在身前坐穩,不由得問了句,“要去哪里?”
他又親了她一下,理所當然地道:“去參加武林大會啊!
沈小策呆住。為什么她也要去?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句,“這么可口誘人的娘子,放在客棧為夫是會擔心的,還是放在身邊得好,想吃隨時可以下口!
這個男人根本就是披著人皮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