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飛往B城的飛機上,韓水抱著一堆文件夾,疲憊地將自己陷入厚實的座位里,心里想的卻是,這次甘之魚難得主動叫她回家,不知又是為了什么事?
父女的血緣關系,在金錢和地位面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韓水毫不猶豫地相信,如果她不是韓家指定的唯一繼承人,也許,甘之魚早就已經忘了還有這么一個女兒。
想得久了一些,飛機平穩地飛行,讓連續通宵兩夜的韓水很快陷入夢境。
那些熟悉的夢魘纏了上來,滿滿的都是韓家那年縞素的場景,她的媽媽蒼白的雙手撫上她的秀發,低低地嘆息,爸爸冷漠的目光,以及甘倩珊母女眼底的嫉恨及惡意,密密麻麻如同柔韌的水草般纏著她,讓她透不過氣、掙?不開、解脫不了,更醒不過來。
“媽媽……”她覺得有濕潤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流了出來,有什么東西輕柔地劃過自己的臉蛋,如同媽媽雙手細致的觸感,不由得讓她的心里漸漸沉靜下來。
這一覺,前半段睡得很累,后面卻很安穩。
韓水慢慢睜開眼,慵懶地伸了伸懶腰,卻感覺到身邊有人注視著她。
微微偏頭,只見原本坐在她旁邊位置的女士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絲毫不回避打量她的眼神,見她轉過頭,反而顯得興致昂然,眼神透著赤裸裸的欣賞及一絲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韓水見慣了各種垂涎及愛慕的目光,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皺了皺眉就轉回了頭,似乎多看一眼這個男人,都會讓她剛睡醒的好心情敗壞。
“小姐,可否告知芳名?”男人對她有些傲慢無禮的反應非但沒感到生氣,反而更加興致勃勃。
“否!边^了許久,韓水才似非常忍耐地回答,她低著頭翻看著各種文件,離家三載,但她卻從未放棄過參與韓家的各種高層決策,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都要隱忍,只希望自己快快長大、快快強大起來。
這一切到底是為了做給那個爸爸看,還是讓天堂的媽媽安心,仰或只是為自己著想?她已然分不清,她只知道,如果離開了這些,她會瘋掉的,生活將沒有任何的意義。
韓氏給了她生命,她就要將韓氏延續下去,而不能讓別人將它改名換姓,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爸爸。
身旁的男人遭拒后并沒放棄,他低低笑著,聲音竟然是難得的磁性及好聽,“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長得真的很美呢?”
韓水翻文件的手一頓,轉過頭,正視著這個無禮到狂妄的男人,努力抑制突然升起的怒意,“先生,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真的不怎么討人喜歡?”
若問韓水最討厭什么,韓水可以毫不猶豫地回答,一是甘倩珊,二是別人老針對她的美貌說三道四。
甘倩珊雖然沒有韓水的美貌,但勝在秀氣文雅,不管如何蛇?心腸,別人總是只看到表面;而她韓水,縱然再怎么樣努力,卻總是被冠上“花瓶”,更甚者是“蛇?美人”的外號。
她如此努力,卻在外貌上總是要輸甘倩珊一籌,這教她如何喜歡聽到這些奉承?
在這方面,她一直慶幸自己長得像媽媽,又很遺憾,自己的外貌太過出色,總是不太好的。
男人哈哈大笑,似乎被韓水諷刺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韓水白了他一眼,才發現這個男人的確很有炫耀囂張的資本。
他的身材標準,即使坐著,依然能看出他的雙腿筆直修長,一身小麥色的皮膚,很健康活力的樣子,兩道濃眉、炯炯有神的雙眼、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頭發微微有些自然卷,很顯然經過名師之手,看上去很休閑時尚。
就外貌而言,這個男人的長相只能算得上中規中矩的端正,然而這個男人身上似乎有種不羈的風采,看上去很閑適,卻又散發著讓人不得不注意的尊貴氣息,等韓水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看他看得太久。
男人望著她呆愣沉思的可愛模樣,嘴角微微上牽,露出雪白的牙齒,“其實我長得也不錯是嗎?”口吻有些輕佻。
韓水如夢初醒,嘴皮動了動,終解決定不回應他的話,她轉過頭去端正地坐著,開始認真地閱讀起各種文件,直覺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并不像表面那樣的容易親近,他給人的感覺有點像隱忍的獵豹,她不是惹不起,但是她并不想惹。
男人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也覺無趣,總算安靜了一會。
韓水莫名地松了口氣,這些年來她謹言慎行,就算在國外,也依舊不敢亂交朋友或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一切都是按照韓氏繼承人的標準去做的,就怕會鬧出點什么緋聞,讓自己那個胳膊往外拐的爸爸和虎視眈眈的甘倩珊母女抓到什么把柄。
韓水放心得太早,她身邊的這個男人見她不理自己,就開始不甘寂寞地調戲起美麗的空姐,一會要杯咖啡,一會要杯果汁,和空姐談談笑笑,那空姐見他長得帥氣,人又西裝革履的,也半是羞澀半是嫵媚地接受他的調情,他們聊得不亦樂乎,卻害慘了韓水,她按按眉心,干脆合上文件夾,打算遠離這些發春的人。
“借過一下!彼椭宰雍瓦@個男人說話。
男人并沒看她,自動將雙腿收往里面一點,讓出一條小道讓韓水過去。
韓水小心地走過去,卻不料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到,身體失去了平衡,就往后面倒去。
“!”韓水尖叫,敏感地感覺到臀部上有一雙手在支撐著自己,韓水怎么也不會將這個舉動理解為好意,因為這雙手的調戲意味太明顯了,放在自己臀部上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它惡意地按了按她嬌嫩的臀肉。
不管韓水總是如何裝成老成干練的樣子,但她始終只是一個剛成年還不久的女孩子,一遇到這種情況免不了驚慌失措,她扭動著身軀,想甩掉后面那雙可惡的手,尋求身體的平衡,哪料到后面的那雙手很及時地收了回去,致使她整個人都倒進身后男人的懷抱里,而腰上,那雙男人的手又穩穩地交纏了上來。
韓水又羞又怒地想站起身子來,卻不料腰上的一雙手反而纏得緊緊的。
“有彈性,我喜歡!蹦腥怂坪鯘M足地嘆了口氣。
韓水聞言差點暈了過去,從小到大,她何曾遭受過如此明目張膽的調戲?這個男人太可惡了。
“看吧,我救了你兩次了,怎么報答我呢?”耳邊傳來男人低低的、富有磁性的聲音,隱隱透著愉悅的笑聲,那溫熱的氣息撩撥得韓水連耳根都發紅,而那個美麗的空姐早就看呆了,等別的乘客喚她的時候,她才不甘地瞪了眼韓水,憤憤走了。
“放開!表n水咬牙切齒,使勁地想掰開男人的手,卻怎么也掰不開。
“美人兒,你敢說你不是故意在引起我的注意?”這男人的狂妄教韓水氣得咬牙切齒。
“先生,你還可以再自以為是一點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引起你的注意?都是因為你們太吵,我才想出去安靜一下的!比绻皇沁坐在這個男人的懷里,韓水不肯定自己會不會甩給他一個大巴掌。
男人低笑,他的頭靠她很近,就在她的頸邊,似乎在輕聞著她身上的香氣,“好久沒有碰到這么漂亮又這么有脾氣的小辣椒了,女人,你引起了我的興趣!
果然是個情場上獵艷的高手,只不過這男人竟敢碰她韓水,那可真的是打錯了主意。
“還不放手?”冷靜過后,韓水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有熟知她的人才知道,這是韓水徹底發怒的前兆。
“就不放!蹦腥司谷凰F馃o賴了。
這里的動靜已經開始引起一些乘客的注意了,韓水臉紅越甚,真是丟臉。
“真的不放嗎?”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柔。
“除非告訴我你的名字!蹦腥怂坪鹾芟硎軠叵丬浻裨趹训哪欠N感覺。
韓水瞇起漂亮的桃花眼,高跟鞋使勁往下一踩,成功地聽到男人的悶哼聲。
男人絕想不到這個外表嬌滴滴的美艷女人竟然下腳這么狠,腳背的疼痛讓他松了手上的力道,韓水得以脫身,順利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女人,你想謀殺親夫嗎?”男人竟然還有閑情逸致開玩笑。
“先生,我對你的厚臉皮實在感到佩服!表n水涼涼地欣賞著他滿臉的扭曲,雖然這個男人看上去像個浪蕩公子哥,但不可否認,其忍功和修養也是一流的。
“謝謝夸獎,我只有對你這樣的美女才會厚臉皮。”居然還有臉湊過來裝熟。
韓水冷哼一聲,實在是沒有和這種男人打交道的經驗,也沒有這種閑工夫,索性轉過頭去整理起文件來,但有這樣的男人在身邊,怎么也靜不下心來看文件了。
男人的眼睛不著痕跡地掠過文件外面的標題,漫不經心的眼眸里,如鷹般的銳利一閃而過,隨即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來。
原來如此。
“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個敢拒絕我的女人?”他摸摸下巴,臉上依舊是無害的笑容,腦海里卻已經閃現出各種各樣,怎么將身邊這個女人拐上床欲仙欲死、共赴巫山云雨的場景了。
不管一個男人表面上多么的正經、眼神多么的正直,在面對一個心愛的女人或是令人無法抗拒的尤物面前,腦海里總是有根線,會自動連接各種兒童不宜的場面。
所謂衣冠禽獸,脫了衣服依舊是禽獸,本質是一樣的。
還只有十九歲的韓水,雖然在學業與商場上的成績和能力,已經不是一般同齡人可比,但身為一個稚嫩的女性,她實在太過于單純,至少絕對不是這種縱橫情場的男人的對手。
“哼!表n水不屑地哼了聲,將資料全部裝好,然后戴上眼罩,安安靜靜地靠在座椅上假寐。
“我說,剛才你睡著流淚的樣子可真美,你知道嗎?”男人的聲音低低地在她的耳邊響起。
韓水一驚,將眼罩往額上一推,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旁邊這個嘴角上揚、表情壞壞的男人,她依稀記得夢中的自己流了眼淚,而滑過自己面頰那絲滑的觸感,如同母親雙手細致的皮膚。
難道是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