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一夜之后,令狐九變了。
以前他只是一個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世家子弟,不在乎別人的生活,不去理會外面的世界。令狐笑說他不堪大用,他不以為恥,只是一笑而過。
但是如今,為了小情,他發現自己不得不改變處世之道。
那天早上,當他醒來看到睡在自己枕邊的小情,心潮一陣陣起伏。那張蒼白的臉,無肋地依靠著他,像是在拚命汲取著溫暖,她的手在睡夢中還緊緊抓著他的胳膊,似是怕失去他的樣子。
她是一枝孤獨且柔弱的小草,而他就是為她遮風擋雨的大樹。不過,他真的能為她遮風擋雨嗎?
昨天令狐雄說的那些話再一次涌上腦海,他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
令狐家族能否接受小情?如果他們不接受,他該怎么辦?小情怎么辦?
當小情還不是他女人的時候,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假設,如今小情已經把純潔的身心都完完全全交到他手中,他的心中也只占滿她一個人。
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她周全!
他暗暗下了決心。
小情呢?那一夜之后,仿佛也變了許多。
以前她時常跟他嬉笑打鬧,他做功課她就站在一邊,或者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微笑著看著他。他出門,她跟在身邊,幫他整理衣著,幫他準備行裝。
但是現在,她總是默默地出神,他有事叫她的時候,她總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有一次他忍不住開口問:「小情,你是不是擔心我是那種玩弄女婢的輕浮少爺?怕我對你的日后沒有安排?」
她搖搖頭,眼中卻盡是苦澀。
他拉住她的手,「之前我不是對你說,我想娶你為妻?而我當然會說到做到,過幾天我們就要回家了,我會先跟七哥商量,只要他答應,什么都好辦!
她還是默默地凝望著他的臉,神情恍惚。
「你怕我不能說服七哥?」他猜測著她的心思。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大概怕自己表達不清楚,于是走到桌前,抓起筆寫了幾個字。七少很討厭我。
令狐九笑道:「他不是討厭你,而是生來就是多疑,周圍沒有一個人能讓他信任的,就好像人人都要算計他。要不然怎么會姓令狐?將來肯定是條老狐貍。」
他當自己是在說笑話,但是小情的面色很凝重,筆下緩緩寫道:但是九少完全是不同的人,但你也姓令狐。
「龍生九子本就各有不同,更何況,算計要心眼從來不是我的專長,所以我才是令狐家的異類!
他看到門外來了一騎快馬,馬上的人跳下來后直接走來向他行禮,「九少,七少派小人給您帶來一封信函!
他打開信函,瞥了眼上面的字,輕呼出一口氣,「七哥到底來叫我回去了,我還當他忘了我了!
小情筆尖陡顫,一滴渾圓墨珠落在雪箋之上,上面的字跡暈得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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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九一回到家就去見令狐笑,路上發覺眾人看他的眼神似有所不同。
以前那些人,無論身份高低,都視他如無物,至多輕掃一眼就過,今日居然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其中不乏對他點頭哈腰之人,連家里的長輩都顯得和藹可親許多,這不免讓他心生疑竇。在他離開的這一個月里,家里發生什么特別的事嗎?
令狐笑在書房內等他,他還未進門,一道人影沖過來,撲進他懷里,「九哥,你可回來了!
他低頭笑道:「十三弟,好久不見,這一個月你也沒怎么長個嘛!
「一個月怎么可能長個頭?就算長了你也看不出來!沽詈魑Φ。
「十三弟,別沒大沒小!
令狐笑一開口,令狐琪就立刻乖乖地退開來,垂手肅立,乖得像只小貓。
他再道:「你先出去,我有事要跟你九哥談!
「是。」令狐琪對著令狐九吐了吐舌頭,規規矩矩地退出,還幫他們關上房門。
「十三弟越來越怕你了!沽詈判Φ溃骸覆贿^家里的人見著我都在笑,不知道是為什么?」
「因為我警告過他們,令狐一族若不能齊心協力,必然要亡于我輩手上!
令狐笑說得輕描淡寫,但是令狐九卻知道這背后一定沒有這么簡單,不過令狐笑到底對眾人說了什么他也不急著知道,他現在只迫切地想告訴令狐笑自己與小情的事。
「七哥,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希望你聽了不會驚訝!
令狐笑望著他喜動神色,一字字道:「如果這件事跟那個小情有關,就不用告訴我了!
令狐九也不意外他的反應,繼續道:「七哥猜得真準,這事的確和她有關,不過我一定要告訴七哥,因為這事說到底是七哥你成全我,希望我有機會再聽到你對我說一聲『恭喜』!
令狐笑面沉如水,「若是你打算納她為妾,將她收房,我只能給你三個字——不可能。」
他的心沉了下去,「為什么?」
「你自己心里明白!沽詈淅涞溃骸杆皇鞘コ耍瑏須v不明,絕不可能做我令狐家的媳婦!
他自語道:「還真讓令狐雄那家伙料中了!
「令狐雄家里的大小老婆還讓他頭疼嗎?」令狐笑輕易轉移了話題。
驚奇他連這件事都知道,他道:「原來你和他很熟?」
「聞名而已,素未謀面!顾鹧燮た此覆贿^聽說那人是個直腸子,倒應該很對你的脾胃!
他回答,「這個人的事改天我再跟七哥詳談,現在我只想問七哥,如果我真要娶小情,你要怎么辦?」
令狐笑盯著他的眼睛,深邃的眼波忽然蕩起一層陰冷,「若你執意如此,有什么后果也只能由你自負!
他的話讓令狐九不得不正視,深思,他知道如果得不到令狐笑的支持,小情的確無法成為他的妻。但是令狐笑如此堅決地反對,甚至表明有可能因此威脅到小情在府中的地位和安全。
這一天里,他都有些心神不寧,舉著書本,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直到有人用筆桿敲了敲他的手背,他抬起頭,看到小情甜甜地笑著,對他舉著一只餐盤,他才意識到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如果我身邊沒有了你,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呢?」他笑著將書本先推到一邊,伸手把她拉過來,「一起吃吧!」
她搖搖頭,做了個手勢,表示她已經吃過,然后她拿起他桌上的那本書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是本朝的《詩經》,老師逼我今天一定要把這首詩背起來!
她張大眼睛,雙手向外一拉,似在說:好長的一首詩。
「是啊,很長,所以要背起來格外地費勁。這詩講的是,有一位少女和一個少年在春游的時候一見鐘情,私定終身,但是后來那少年一去好多年都沒有回來,少女癡癡苦等,最后病逝,終于陰陽相隔,再無相見之期。」
小情癡癡地聽,嘆了口氣,拿起筆,寫下——既然是這樣一個故事,九少就按照情節去想,應該很容易背下來!
他苦笑道:「我天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如果讓我去背什么『大江東去』或是『醉里挑燈看劍』還容易些,但是這種兒女情長的詩詞實在是讓我提不起精神。」
她想了想,指了指詩,又指了指自己。
「你要我念給你聽?」他剛拿起筷箸,又放下,「好,我念一遍給你聽,說不定會記得深一些,你聽好了。正逢采花好時節,提裙含笑撲彩蝶……」
他念得不算快,每一個字都力求讓她聽清楚,大概是因為這首詩本為讓初學者容易理解,朗朗上口,所以詞句中沒有艱深晦澀的地方。
當他念到「昔日有眉攢千度,今朝更有顰顰處。天上人間難長聚,無處不有相思路」的時候,小情的眼眶有些紅了,再當他最后念到「回顧相逢十三年,聚少離多苦無邊。天地終有別去日,此情綿綿無計剪」的結尾句時,她的眼淚已經撲簌簌滾落下來。
他忙放下書本,笑著給她擦淚,「還是女孩家容易動情,這首詩我反覆念了幾十遍,也不覺得怎樣,你聽一遍居然就哭了。」
小情破涕為笑,指了指餐盤,要他趕快吃飯。
他一邊吃一邊說:「你要是喜歡,以后我再念給你聽!
她捧著那本書,反反覆覆地看,像是要把這首長詩牢牢地記在腦子里。
令狐九看她如此專注的樣子,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問道:「小情,你的家鄉還有什么親戚朋友嗎?不會一個都沒有了吧?」
他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嚇了一跳,眼神有點閃爍,寫道:怎么突然這么問?
「剛剛我想明白了,七哥反對我娶你并不是因為你出身寒微,而是你的身世來歷讓他質疑你,如果我能證明你是玉陽國好人家的女兒,他就沒有任何理由再反對了。只要支持,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娶你。」
他說著,原本郁悶的心情也開朗起來,但是小情的神色并不如他這樣明亮。她始終低垂著眉眼,像是在想事情,也沒再動筆。
「過幾天我陪你回玉陽一趟,找當地的戶籍官調來你的出生證明,然后拿給七哥看,一切就妥當了!
她忽然丟下筆,直直地走向大門口。
令狐九一愣,在后面喊道:「小情,你去哪里?」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
他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建議有什么不妥,讓她如此的不開心,或者,她不是不開心,只是有別的顧慮?
晚間時候,她還沒有回來,令狐九擔心地四處找尋,遇到令狐琪的時候順口問道:「見到小情了嗎?」
令狐琪答道:「見到啦,在七哥房里!
他暗自心驚。小情怎么會跑到七哥那里?
他迅速跑向令狐笑的院落,往?傄涢T人通報才可以進去,但是今天門人卻是客客氣氣地請他進門,于是他一路暢通無阻,直奔令狐笑的書房。
大門敞開著,他一眼就看到小情的側影,她站在那里,面對著令狐笑,而令狐笑,唇角還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最讓令狐九震驚的是,令狐笑的右手正捏住小情的下巴,在自己的眼前一寸寸地拉近兩人的距離。
「七哥!」他震怒地沖上前去,將小情拉到身邊,質問:「你做什么?」
令狐笑大概沒想到他來的時機如此巧,眉梢動了動,「我只是替你擔心,為你檢查一下這個讓你動心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不勞七哥費心!」令狐九怒道,「小情已經是我的女人,請七哥不要逼人太甚!」
令狐笑冰涼的黑眸里閃過一道光芒,「你們……還真是心急!
「小情,我們走。」
令狐九要將小情帶走,卻聽令狐笑悠悠地開口,「你以為我想對她怎樣?以她的姿色還引不起我的興趣,是她自己來找我的,你不想知道她為什么來找我嗎?」
他冷冷回道:「七哥向來足智多謀,善于巧言詭辯,小情不過是個啞女,當然是七哥怎么說怎么是。不過我對七哥的說詞一點興趣都沒有。」
「也就是說,不管怎樣,你都相信這丫頭的清白了?哪怕我告訴你,她來這里是想誘惑我的,你也不信?」
令狐九忍無可忍,壓低的聲音里是即將爆發的憤怒,「七哥如果執意要毀小情的名聲我也無可奈何,但我是絕對相信小情。更何況七哥自己都說了,小情這個啞女的姿色入不了你的眼,她總不至于傻到連這點都看不清就貿然來誘惑你吧?」
他深吸口氣,轉而冷然一笑,「七哥,我雖然不及你的聰明才智,但也不是傻子。七哥故意不讓門人攔我,也看到我進了院子才故意演出這出戲,是想誤導我,讓我以為小情水性楊花,然后把她趕走?可惜七哥你打錯算盤,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
他拉著小情沖向門口的時候,聽到后面傳來悠然一聲,「蠢人!
他沒有再跟令狐笑爭辯,如飛一般將小情拉回到自己的院落。
之后,他忽然沉寂下來,在屋中徘徊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以后要躲著七哥,即使他派人叫你,沒有我的陪同,也不要去!
小情自從令狐笑那里被拉回來后,看著令狐九的眼神總讓他覺得陌生,她的眼里不再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很深很深的憂郁。
他驀地抓住她的手,緊張地問:「是不是七哥說了什么難聽的話,還是做了什么欺負你的事?」
她咬緊嘴唇,遲疑著,在他的掌心上一筆一筆地畫著,如果,真是我主動勾引七少,你會不會恨我?
像被雷擊中,他靜默了許久,堅定地搖頭,「不,你不會。七哥這樣中傷你,總有一天我會當面幫你討回來!」
她笑了,那是含著淚的苦澀微笑,很凄涼,這種表情讓令狐九再一次萌生那股對她陌生到了極點的困惑和不安,于是他緊緊地把她摟在懷里,安慰她道:「小情,我知道你孤苦無依,所以習慣了被人傷害后去懷疑一切。但是你不該不信我,對不對?」
她沒有回應他,但是他感覺到自己的前襟慢慢地濡濕,顯然是她的淚水呵。
你是好人。她很小心地,在他的胸口上一筆一畫地寫下這四個字。
他笑了,「光是做好人還不夠,我還要做一個好丈夫。」
她搖搖頭,抬起眼看他,伸手拿過紙筆。你和我,都還太年輕,很多事情都不走我們所能掌控的。
他看著她寫下的字句,沉吟片刻,還是笑道:「小情,你什么時候說話變得這么深奧了?」
她再寫道:我喜歡聽的那首詩,能不能再念給我聽?
他啞然失笑,「是不是知道我不喜歡那首詩,所以故意給我出難題?」雖然這樣說,手還是去抽詩本,翻到那一頁,認認真真地為她誦讀。
「昔日有眉攢千度,今朝更有顰顰處。天上人間難長聚,無處不有相思路。相思隨意繞天涯,世間遍種苦情花。年年花開到海角,恍若七夕鵲橋架……」
小情悄悄地坐在門檻上,托著腮聽他細讀。
直到他念完最后一個字,抬起頭看向她,只見她的眼睛有如星光般明亮,帶著一抹從未見過的清澈笑容,他深深地望著她。即使他沒有開口,她的笑容似在告訴他,她已經明白他的心了。
令狐九頓時覺得釋然許多,也對她回報一笑。
但是的他并不知道,這會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的笑容,也是他最后一次對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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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令狐九在一股熱浪和紛亂的人群吶喊聲中被驚醒,他的房門正被人大力地撞著,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已經有人從外面沖進來,將他從床上一把拉下又沖出房間。
待站定之后,他神智才逐漸回籠,一瞬間他被震驚住了。
那沖天而起的滾滾濃煙和滿天火光就像是一場可怕的夢,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灼燒著皮膚的熱浪卻告訴他,這不是夢,而是事實。
「怎么回事?!」他脫口驚問。
家丁正捧著水桶拚命地滅火。而將他從房中拉出來的那個人,他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是令狐笑!
令狐笑應該也是被人從夢中叫醒,向來儀表整齊的他,此刻也只穿了一件白色長衫,黑發披散腦后,隨著火光與大風在黑夜下飛舞,讓那本就有些俊邪之氣的面容更透出妖魅般的味道。
他盯著那滿天火光,咬著牙根,恨聲道:「若是讓我抓住那縱火之人,一定將之碎尸萬段!」
「是人為的?!」令狐九萬分震驚,「是誰?是誰干的?」他的目光梭巡四周,突然發現一件讓他驚恐的事,「小情呢?」
她的臥室就在他隔壁,如今他的寢居都被火舌吞噬,而小情卻是不知去向!
「小情!」他不顧身份,放開喉嚨去喊,卻被令狐笑陡地抓住手腕,沉聲對他說:「別喊了,她不在這里!
望著他那冷幽幽的黑眸,令狐九的心沉到冰海之底,顫聲道:「七、七哥,你知道她在哪里?」
令狐笑的目光轉向已燒得面目全非的右廂房,慢慢回答,「她沒有逃出來。你節哀吧!」
不過短短十個字,卻如一塊千年寒冰,凍結了令狐九全身的血液和神智。
他癡癡地望著那充斥著視野的火光,木然一步步向前走,再向前走……經歷最初的遲緩之后,他突然縱身一躍,沖過所有滅火的家丁,義無反顧地撲向火海之中!
令狐笑人如閃電,陡地從他身后躥到他身前,雙掌一合一推,將他的身形硬生生逼退到幾丈之外。
令狐九雙目中都是火光,還要再往前撲沖的時候,令狐笑的手指已如神鬼不知地在他的雙膝上點了幾下,他的雙腿立刻麻軟如泥,軟軟癱倒在地,但是他的目光是狂躁急怒的。
死死地瞪著令狐笑,他怒喝道:「你知道她在里面,為什么不救她?為什么任由她深陷火海漠視不理?你是不是存心想讓她死?!」
最后一句喊出后他驀地驚醒,「白天,白天你到底和她說了些什么?一直以來你都視她如眼中釘,這場火,這場火究竟是誰放的?!」
令狐笑始終冷幽幽地看著他,聽到他連番的質問不由得冷笑,「你未免太高估了她,也低看了我。為了一個小丫頭,我不至于下此毒手。縱火兇手我會查出來,你現在也別再繼續發瘋,人死不能復生,你若不想讓死者難過就給我好好地活著!」
他拉起又被吹開的衣領,俊顏上已籠罩著一層寒霜。
此時令狐家上下都被騷動引來,令狐笑轉身去向族中長輩述說情況。
令狐九的眼睛始終呆望著眼前那片火海,紅如血,焚碎他十八年來唯一的情、唯一的心。
他不信她就這樣死去了,但是當火焰熄滅,在廢墟中找到一具已不成人形的尸體,而府中再沒有別的失蹤人口,所以不用解釋,那不是小情又會是誰?
小情,她像一陣風、一個夢,甜蜜地來,卻未曾在他生命里多作停留,便猝然消失不見。
一晃眼許多年過去,令狐九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悲慟的感覺,只是默默地將那個女孩的笑靨深埋進心底,不再提及。
沉默,不是因為忘卻,而是為了好好記憶。
他再次回到孤獨一人的世界里,做回那個貌不驚人,不爭是非名利,沒沒無聞的九少,直到他來到黑羽國,見到了黑羽龍盈,以及她手背上那形似燙傷的烙印,所有的傷痛、所有的懷疑都如潮水般重新席卷而來。
難道是老天憐他,才會再讓她出現在他眼前?
他震驚、狂喜、質疑、追尋著——這一場難解的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