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敏兒醒了的事很快就在定容縣傳了開來,許多官吏、商人及老百姓都開心無比,畢竟靳懿威是個肯為百姓做事的官,范敏兒更是親切好相處的縣官夫人,一連三天,府衙內收了不少補身子的禮物。
曾曉喬、朱易霆、齊謙跟唐紫英連袂過府一敘,而朱易霆嘴角的傷,知情的如他自己跟齊謙,看著靳懿威的神情帶著調侃,不知情的曾曉喬和唐紫英只曉得朱易霆是不小心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小混混打了一拳。
這四個人的眼睛跟站在一旁的玉荷、雁子、夏黎、春蘭及蘇二一樣厲害,馬上看出不同,有對夫妻就是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他們這些人全成了背景。
靳懿威到定容縣上任后,就極少穿亮色,大都是墨黑或深紫袍服,今日卻難得穿了一套銀白色長袍,整個人看來玉樹臨風,俊美出色。
這套衣服是范敏兒在下江南的路上替他添購的,只是他從沒穿過,也難怪范敏兒一臉驚艷,視線一直聚集在他身上,心兒怦怦跳。
也不知是誰突然失笑出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犯花癡,臉兒瞬間變紅,看著這一屋子的人,羞澀得不知該說什么。
“你們都回去吧,她很好,只是需要好好休息。”靳懿威開口。
“我們是該回去,畢竟這對夫妻只要一對上眼,就沒看見我們呢!碧谱嫌⑷滩蛔〈蛉。
“小丫頭很羨慕?無妨,走,我們也回家對眼去!饼R謙笑著將自己的女人帶走,回過頭時,迅速給了靳懿威一個“小心”的眼神。
曾曉喬也很有眼色,拉著搖著頭的朱易霆走人。
其他一干奴仆更是偷偷笑著退出門外,將房門給關上。
這三天,大人除了到書房看魏師爺寫的衙門日志作些批閱及指示外,兩位主子可都是粘在一起的,不管是江巡撫還是什么其他官要來探望夫人,大人都以夫人要養身子為由拒絕了,就連他自己也以縣務繁忙不見客,本來他們這些下人還擔心那個看起來兇巴巴的江巡撫會不愿離開,沒想到他只是甩袖子走人,沒多糾纏。
臥房里,靳懿威正吻著范敏兒,在坦承彼此的感情后,他總愛吻她,他愛極了她的味道,聽見她呻吟出聲,他不禁愈吻愈狂。
范敏兒小手攀在他的肩上,他熾烈的吻令她無法抗拒,全身發燙,只能淪陷。
他總在想更近一步時,克制地結束這個吻。她那該死的腿傷,大夫說至少還得靜養三日,若不小心碰撞,就怕剛結痂的傷口又破損。
她坐在他懷里,粉臉潮紅,氣喘吁吁,在感受到他某個地方的變化時,急著要閃開,卻不小心更貼向某個亢奮——也是這幾日,她才知道男人在渴望一個女人時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靳懿威呼吸一窒,氣血上涌,沉聲道:“別亂動!”
不動就這么杵著?他以為她不知道那玩意兒是什么嗎?她臉頰燒紅,一顆心怦怦狂跳。
他內心折磨,她是他明媒正娶、拜過堂的妻子,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誰也不能阻止他,就算前世死劫的陰影亦然,但她腳上的傷——“再三天!彼t著臉兒道:“我想成為你真正的妻子!
他深吸口氣,將臉埋在她的頸邊,“好!比绻馨踩欢冗^今晚。
秋涼如水,夜里更添寒意。
燭火已滅的臥房中,范敏兒不確定自己是被什么聲音吵醒的,坐起身來四處張望,但四周靜悄悄的,接著她看到外頭的燈光映照出一道長長的身影。
她披件衣袍,下床走到窗口,但黑影已走過去了,真奇怪,現在是四更天,對面屋子的燈火已滅,在她出意外后,她就一直住在臥房,由靳懿威睡廂房,難道剛剛是他?他是要去書房嗎?
她輕輕推開房門,穿過中間的廳堂,準備一探究竟,可快到書房時,一只大手突然一把搗住她的唇,令她嚇了一大跳,正要掙扎呼叫時——“噓——是我,齊謙。”
藉由從外透入的光線,她怔怔看著齊謙那張俊美的臉孔,只見他神情凝重的搖搖頭,直到她明白的點點頭,他才放開手,帶著她繞到另一邊,可以從半開的窗口看到書房中的動靜。
書房里的燭火已經熄滅,一個黑色身影緩緩推開書房的門,就著外頭照進來的微弱燈光,可以看見那道身影輕輕的走到書桌旁,先是伸手探了什么,才點燃燭火。
書房頓時一亮,魏干冷笑著站在書桌旁,靳懿威趴在書桌上,整個人動也不動,一本衙門日志攤開在桌上,一旁的硯臺上還有沾著墨汁的毛筆。
見狀,范敏兒臉色陡地一變,今天、今天是……天啊,這不就是前世靳懿威死亡的日子!她怎么會被這幾日的幸福弄得迷迷糊糊,忘了這個可怕的日子。
可魏干她是注意過的,行事圓滑,但安分過日,做事規矩,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加害靳懿威的壞人!
齊謙輕拍她的手,再度對她搖頭,臉上有著笑容。
她立刻安心,靳懿威肯定沒事,他們是要守株待兔!
“不能怪我,靳大人,我總得往上爬,但我還是善良的,抹在日志上的毒藥只會讓你猝死,沒有半點痛苦,也不會有中毒的跡象,在外人眼中,你只是操持縣務過勞而死!蔽焊赡强此茻o害的臉上有著滿滿的笑意。
太可恨了,怎么可以為了自己的前程,殺了靳懿威這樣的好官!她還在憤怒中,身旁的齊謙突然拍手,這一聲在此靜夜中特別清楚,令她嚇了一大跳。
他笑道:“抱歉,這一聲是暗號,我的人終于可以去逮江方樁跟其他的小貪官了。對了,若非靳大人要求一定要讓魏干演完今晚的戲,我早就可以收網,結束這一切了!
齊謙已從靳懿威那里知道,兩人的合作她已知情,所以也沒對她隱瞞。
“你可以進去看戲,我去辦我的事了!
一眨眼,齊謙就飛掠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書房里,在齊謙拍掌的瞬間,魏干便被靳懿威點了穴,動也無法動,只能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往另一個書房門走去。
同一時間,范敏兒推門而入。
“你——我以為不會驚擾到你,你的腳傷還沒好呢。”靳懿威心疼的將她橫抱起來,走回書房,讓她在一旁的長榻上坐下。
在另一張小小的四方桌上,一本攤開的衙門日志上面布滿幾根銀針,但銀針已經變黑。
隨著她倒抽口氣,他的目光也看過去,朝她一笑,伸手輕撫她略微蒼白的臉蛋,“我沒事,這還得謝謝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她搖搖頭,心里還是很激動,因為他沒事了,這個死劫過了,他會好好的了!
“怎么眼眶泛淚?我沒事,真的沒事!彼簧岬脑谒~上印上一吻。
她哽咽著點頭,隨即笑了出來,她明白那銀針并不是關鍵,而是魏干早就是被鎖定的囊中物。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會這樣?!”魏干火大的怒吼,他還在這里,靳懿威當他死了不成!
靳懿威溫柔地看著范敏兒,“你坐這里。”
她柔順的點點頭。
他這才回身走到魏干身前,他知道魏干出身于書香世家,祖父也曾為官,因不喜政事而告老還鄉,魏干也南下跟了幾任縣令,不見大起大落。一個抑郁不得志之人一旦受重用,就比任何人更殘酷自私,至少魏干就是如此。
“怎么回事?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嗎,大皇子的人發現江方樁連我都見不上一面后,只能將腦筋動到你身上,只要你能殺了我再殺二皇子,大皇子未來登基為王,你就是個一品大官,”他冷冷一笑,“而你答應了,即使你已從接洽你的人口中得知,我跟二皇子掌握了許多大皇子的罪證!
“哼,那又如何?你要我深明大義?在官場上要獨善其身很難,有些時候把握住契機才是勝負的關鍵。”魏干冷硬回答。
“說得好聽,我看就是八個字,‘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狈睹魞亨椭员。
“是,俗話說‘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自古以來銀子與權勢相輔相成,有錢便有勢力,有了勢力就能做大事,至少有志能伸!”魏干激動得吼了出來。
靳懿威冷冷的道:“你就到監牢里去伸志吧!币粨]手,兩名黑衣人立即走進來,將一臉不甘的魏干拉了出去。
靳懿威走到范敏兒面前,溫柔的將她抱回房里,把她放在床上,為她拉上被褥,“安心睡吧。”
“你呢?”
“我也會去小睡,明天很多人要上公堂!
他輕啄了她的唇一下,黑眸里的喜悅滿溢,這一切終于撥云見日。
深沉的夜,江南一帶許多官府或私家園林都不平靜,不少黑衣人無聲無息將其中的官員或當家帶走。
另有一幫黑衣人急急的夜探江方樁在定容縣的豪奢園林,將這消息告知他,因為被抓的全是替大皇子做事的人,就連兩江總督杜揚也被抓走了。
江方樁被人從床上挖起來,身邊躺著兩個身材妖嬈的裸女,腦袋還昏昏的,但一聽到這事,瞬間回神,大呼不好。
同時,府外傳來一陣騷動,幾名黑衣人急急飛掠而去。
“大人,不好了,外頭突然來了一大群黑衣人,說要來抓您的!”臉色發白的老總管話語乍歇,后方已有一票黑衣人沖過來。
“你們是誰?奉誰的令前來?到底怎么回事?”
江方樁一連串的話剛說完,就見方才急急縱身離去的幾名黑衣人被另一群黑衣人像下水餃似的一一丟向他,瞬間跌撞成一團。
他臉色慘白,全身發抖,這些人可全是大皇子給的人,個個武藝不凡,竟然這么快就被解決!
下一秒,他雙手被反扣,黑衣人不顧他的怒目切齒、大呼小叫,將他一路押至府衙大門。
因為他這一路大吼大叫,不少百姓都被驚醒,見到堂堂巡撫大人竟被大刺刺的押著游街,眾人睡意全無,提起燈籠走出門外,議論紛紛,也一路陪著走到府衙大門。
“明日大人要升堂辦案,各位先回吧!
守門的衙役一臉興奮,面對百姓們好奇的探問,他說不出什么來,因為他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在衙門當差這么多年,老是養蚊子的地牢第一回被犯人塞得滿滿的,而且那些人不是官就是有錢的富商。
翌日上午,府衙內外早被民眾擠得水泄不通,他們的表情有興奮也有緊張。
早早就來占位的人幸運的擠到里頭,親眼看到一群非富即貴的人被帶上公堂,其中喊得出名字的有魏干、朱永信、鄉試考官、副考官、多名富商及江方樁,最后一位更是名號響當當的兩江總督杜揚,他們這些老百姓還真沒見過這等高官呢,但又如何?他雙手上銬,好不狼狽。
靳懿威高坐公堂之上,拍了一下驚堂木,冷眼看著下方那些定時向大皇子納貢換得不少好處的富商還有一些名望至高的高官,“跪在下方的所有罪犯自訴與大皇子的關系盤根錯節,利益交換,涉及貪腐,因茲事體大,本官在一旁特別設了席位旁聽!
老百姓熱烈的交頭接耳,說府衙平時不辦案,沒想到第一次辦,陣仗就如此驚人。
接著旁聽者陸續入席,原來是齊謙夫婦、朱易霆、曾曉喬,就連前些日子出意外的范敏兒也慎重出席。
只是當靳懿威特別介紹齊謙夫婦的真實身分時,四周開始騷動,畢竟這段日子,這對俊男美女常在縣里出入,大多數人都見過他們。
這中間就數杜揚、江方樁表情木然,早在看到他們走出來時,兩人就一眼認出他們。
兩人都曾進宮過,見過齊謙,也知道他就在縣內,且跟靳懿威走在一起,所以他們奉大皇子命令找人暗殺他,但總有一幫不知名的黑衣人先下手殺了他們的人。
當鋒芒逼人的齊謙,冷冷的瞪視兩人時,他們仿佛全身虛脫般跪坐在地上,汗濕的后背顫抖起來,他們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但聽著靳懿威在細數他們的罪狀時,好像不大對——“……兩江總督、江巡撫皆居江南高位,竟假借大皇子的名義擾亂民生、貪贓枉法,二皇子早在一個月前就將所有罪證快馬呈送皇上,皇命也已下來,皇上明示要嚴厲懲處,以儆效尤!
所以這事早就查清楚了,隱而不報全是為了等待皇命?百姓們交頭接耳,又是議論紛紛。
旁聽席上,范敏兒深情的看著在公堂上辦公的靳懿威,她真的好驕傲,他看來好威風呢!
“來人,斬立決!
半個月后,京城的成王府。
大皇子齊冉難以置信的看著跪在地上來報的黑衣人,俊逸的臉氣得扭曲,怒不可遏的狂吼,“該死的齊謙,他竟敢將杜揚跟江方樁斬殺!”
黑衣人頭垂得低低的,“是靳懿威在公堂上辦人,人證、物證皆有,而且早在逮捕江巡撫一干貪官之前,二皇子就己派自已的暗衛快馬加鞭將一封密函送進宮,信中清楚列明罪狀,不需回京審訊即判定斬立決,都是皇上批準的!
齊冉一咬牙,用力地握緊拳。
“王爺勿急,江南那些官還算聰明,沒牽扯上您,不然皇上怎么會連問也沒問。”
那又如何,他在京城及地方都安插不少耳目,也培植了不少心腹,但江南是他的金庫,是支撐他做這些事的籌碼,現在他們被抓,他的銀子全沒了,沒銀子萬萬不能啊,這些人全都是飯桶!
另一名親信走上前來,“還是王爺走一趟皇宮,探探皇上的口風?”
“現在事情還沒有傳回京城,本王就找父皇探口風,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火冒三丈的摑了該名親信一巴掌,“啪”地一聲,五指立現,一旁站立的五名侍衛頓時噤聲。
廳堂內氣氛凝滯,許久后,齊冉才咬牙低吼,“這幾天派人到外頭,將這個消息散于民間,本王再找父皇談!
“是!
接下來幾日,江南多名高官貪瀆被治罪一事,在京城沸沸揚揚的傳遍大街小巷,朝中文武百官都聽說了。
其中幾名被大皇子收買的官員十分心慌,但在大皇子的要脅下,還是得硬著頭皮與齊冉一起面圣,故作忿忿不平地說些假話。
皇宮的暖閣內,何大人拱手向皇上道:“臣聽聞兩江總督、江巡撫貪贓枉法一事,他們真是有負圣恩,還明目張瞻的打著成王爺的名義在江南招搖撞騙,死都無法原諒!
“是啊,皇上,所有皇子中,就數成王爺對皇位最沒興趣,沒想到臟水還是往他身上潑!绷硪幻糯笕艘补笆忠灰,“若非二皇子與靳大人明察秋毫,成王爺恐怕也會遭到牽連,莫名受罪!
接著又有幾名官員替齊冉抱不平,只是他們雖然說得口沫橫飛,但皇帝只默默地看著斯文儒雅的大皇子,臉上不見半點波動,神態如常。
“朕還有國事要忙!被实凼忠粨],眾人只得行禮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