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守峰和幾人跟著跑堂轉(zhuǎn)往廂房,才剛轉(zhuǎn)身,他便覷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心頭一震,心想自己應(yīng)是看錯了人。
但再定睛一看,他確定自己沒眼花,真的是她——范兔兒。她跟在一名男人身后,沿著大廳的邊緣往后面走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范圍。
為什么她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少爺?」李飛見他不走,狐疑地看著他,「怎么?一臉見鬼的表情?」
是啊,真是見鬼了。
她到底來這里做什么?那男人又要帶她往哪里去?莫非……
但怎么可能?澡當?shù)墓苁旅髅髡f她刻苦耐勞、潔身自愛,為什么她……
「你們先走!顾淮。
李飛微怔,「怎么了嗎?」
「沒事,你別管我!顾p輕拂袖,趕走了李飛,然后循著剛才范兔兒跟那男人走過的路徑想一探究竟。
一到了香柳樓的后院,回廊幽徑四通八達,教他一時失去了方向。正焦急著,卻見剛才那男人迎面而來——
「爺兒,」龜爺疑惑的看著他,「您找路嗎?」
「剛才跟在你身后的那個姑娘呢?」
龜爺微怔,「爺兒是指兔兒?」
果然他沒看錯人,「她到這兒來做什么?」
龜爺蹙眉一笑,「一個姑娘家到這種地方來,還能做什么?」
勵守峰猛地攫住他的肩頭,「她到底來做什么?」
被情緒激動的他給嚇了一跳,龜爺吶吶地道:「兔兒她……她要賣了自己!
「什……」雖然早料到應(yīng)是如此,他還是感到震驚,「為什么?」
「她家的小鬼病得很重,再不醫(yī)治就小命不保,所以……」
「她在哪里?」不等他說完,勵守峰已急切的想知道她的下落。
「她……那個……」龜爺支支吾吾,「柳……柳媽媽正在給她驗身!
「驗身?」他不是傻瓜,自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杆齻冊谑裁吹胤剑靠旄嬖V我!」他瞠瞪著雙眼,情緒激憤地追問。
「直走到底,轉(zhuǎn)個彎,直走過三個圓拱門,門上貼了張紅紙的房間!
龜爺話才說完,勵守峰已像一支箭矢般飛射而出——
柳媽媽坐在床邊,一派悠閑的啜著熱茶,目光犀利而直接,像是在審視貨品般的打量著兔兒。
「先把外衣脫掉!顾Z氣淡淡的,仿佛這樣的事早習以為常。
兔兒的十指都凍僵了,但她還是顫抖著雙手,慢慢脫掉厚重的外衣。
柳媽媽擱下茶杯,起身走向她,然后在衣著單薄的她身邊繞過來走過去的端詳著,捏捏她的肩膀,摸摸她的屁股,「嗯……是單薄了點!
雖說對方是個女人,但這樣被摸摸捏捏的,還是教兔兒感到羞恥。
「你還是雛兒吧?」柳媽媽直接問。
她點了點頭。
「這么吧,我會用五十兩把你賣給你的相公,其中二十兩歸你!
兔兒一聽,立刻問:「我能立刻拿到二十兩嗎?」
柳媽媽蹙眉啐道:「我都還沒你找到相公呢!
「柳媽媽,我等著這些錢救我弟弟的命,請你給個方便!顾矶畏跑浀陌笾
「好吧!沽鴭寢屖指纱,倒也沒為難她,「待會兒我會要帳房先給你二十兩!
「謝謝柳媽媽,你的大恩大德,兔兒就算做牛做馬也會回報你的!
「傻丫頭,你到這兒來不是為了做牛做馬……」柳媽媽輕輕捏著她的下巴,笑視著她,「我要你好好的伺候男人,替柳媽媽我多賺些銀兩,懂嗎?」
她秀眉微蹙,「我明白!
「明白就好!雇笸艘徊剑瑑裳鄱ǘǖ目粗,「來,把衣服脫了。」
兔兒以為自己聽錯了,還瞪大了眼睛。
「我花了那么多錢,總得先驗貨吧。要是你身上有什么傷痕或是疙瘩的,那我豈不虧大了!
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過程,為了多康,她豁出去了。
她動手解著腰帶,但不知怎的,手指抖得厲害,怎么都扯不開。
「怎么了你?笨手笨腳的!」柳媽媽語氣有點不耐。
「對、對不起……」明明已下了決心,可她的眼淚卻怎么也停不住。
柳媽媽等得不耐煩,上前一步,三兩下就解開她的腰帶,雙手往她肩上一抓,扯落了她的單衣。
就在同時,外頭一陣騷動,有人破門而入——
勵守峰來到房門刖,立刻被站在外頭的保鏢給攔下。「你是……」
「別攔我。」他沉聲警告。
保鏢橫眉豎目的看他,「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說著,伸手想推開他。
他身子一側(cè),單手扼住保鏢的手腕,借力使力的將壯碩的阻礙者給甩了出去,保鏢重摔在地,一時半刻爬不起來。
轉(zhuǎn)過身,他一腳踹開房門,映入眼底的是單衣褪至腰際,裸身露背的范兔兒。
柳媽媽被他這個不速之各嚇得倒退兩步,「你……你是誰呀?」
勵守峰二話不說扯下披風,快步上前,一把往她身上罩住。
兔兒陡地一驚,倏地回頭,「是你?」
他不急著回答她,只強勢的用披風將她包得密不透風。
她疑惑的看著他,「你這是做什么?」
勵守峰凝視著她,「跟我走。」說罷,他拉著她的手就要往外頭走。
兔兒的雙腳卻像是釘在地上似的不動,「你瘋了?」
「你才瘋了!」他濃眉緊皺地喝斥,「你想過這種送往迎來、毫無尊嚴跟自由的生活?」
「尊嚴?」她凄然淚下,蹙眉苦笑,道:「別把尊嚴這兩個字說得這么理所當然!
「你……」
「你失去過什么?你嘗過那種深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漸漸逝去的苦嗎?」她唇瓣歙動著,「要是有錢,老爹不會死……我早該這么做了,我早該丟掉那該死的尊嚴跟清白……」
「范兔兒……」他從沒嘗過這種揪心的痛。此刻,看著她那盈滿凄楚悲哀的眸子,他的心口仿佛有千萬支針在刺戳般難受。
「像你這種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氣惱的瞪著他,「我不能讓多康死去,我不能……」說著,她忽然喘不過氣來,身子一軟,整個人昏了過去。
「范兔兒!」勵守峰及時出手抱住昏厥的她,看著懷里已完全失去意識的她,心一陣一陣的抽痛著。
她臉色慘白、氣息微弱,即使是隔著他的披風,他還是可以感覺到她的身子是冰涼的。
他毫不猶豫的將攔腰抱起,轉(zhuǎn)身便要走出房間。
「慢著!」柳媽媽見狀心驚的叫住他,「她可是我香柳樓的姑娘!」
門外,方才被他輕輕松松就撂倒的保鏢又擋住去路,羞惱又兇惡的瞪著他。
他臉上不見一絲懼色,不疾不徐的轉(zhuǎn)頭看著主事者,「從現(xiàn)在開始,她是我勵守峰的人!」
「勵……守峰?」柳媽媽瞪大了眼睛:「你……你是那個皇商?」
皇商可是銜當今皇上之命做買賣的人,不管進出哪個省城,可都擁有免審免查的特權(quán)。別說是她柳媽媽了,就算是臨冬城的城主都惹他不起。
「現(xiàn)在,我能走了吧?」他冷冷的問道。
柳媽媽一時說不出話,面有憂懼之色的點了點頭。
掛心懷里人兒的安危,勵守峰邁開大步走了出去,門外的保鏢也不敢攔他,畏縮地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