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你記得我嗎?我是辯論社的學妹!避涇浀呐晜鱽,杜岢易停下腳步,回頭,是一年級的學妹。
“我知道,你叫林祺音,下一任的社長!
“對,真高興學長記得我,聽說學長生日快到了,祝學長生日快樂!彼岩粋包裝精美的粉紅色禮盒交給他。
“謝謝。”他溫溫地笑著。
“希望學長喜歡我的禮物。”
“我會喜歡的!彼男θ轀厝岬每梢云鏊。
“下次學長還能帶領我們去比賽嗎?”
“可以,辯論社有任何問題的話,歡迎隨時到班上找我!彼呐乃募纭
“嗯,謝謝學長,學長再見!彼D身,開心地跑開了。
姚子夜滿肚子不是滋味。不懂他干么對每個女生都那么好,那么想當大眾情人。靠伤换厣,學妹的禮物就被塞進她手中。
做什么?她沒來得及問,杜岢易又拉起她,一路直奔頂樓。
“給你!彼麖目诖锩鲆槐拘宰。
“這是……”
“我整理的,你常弄錯的英文單字和片語!
他連她常弄錯什么單宇和片語也清楚?看著他,他還真是送了個最適合她的好禮物。這不是他第一次送東西給她,去年校慶,他把滿桌椰子分贈給同學,卻又跑去買了碩大的椰子,和她到頂樓,一根吸管,你一口、我一口。
那時,她猜測,他和丫頭是青梅竹馬,而她是他……送求愛椰子的對象。
“我可以幫你打開學妹的禮物嗎?”
“可以,那本來就是要給你的!
給她?有沒有說錯,他不是說會喜歡學妹的禮物嗎?她搖搖頭,打開包裝精美的禮盒。
里面是一只SWATCH男表,性格、有造型,那位學妹不但經濟優渥,還相當有眼光,不但挑中了好表,也看上好男人。
“我可以打開學妹的信嗎?”姚子夜得寸進尺地問。她終于懂得丫頭在替他拆情書時的快感。
“隨你。”杜岢易聳聳肩,無所謂。
她打開信,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內容,就是學妹在辯論社,為他比賽時的豐采著迷之類的。
“要不要看信?”她問。
“不要。”
“我幫你把手表戴上?”
“不要!彼拿碱^不自覺皺起來。
“既然都不想要,為什么收下?”反正他又不在乎。
“收下比較不會麻煩!
“不懂!
“你跟丫頭那么好,我不相信她沒告訴你!
又是他和丫頭的私房秘密?時間真是她最大的敵人,他和丫頭之間有十四年,而他和她只有短短兩年,許多她來不及參與的往事里,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丫頭沒說過什么。”她偏頭想想,回答。
“真的沒有?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大,我以為全宇宙都知道了!彼麩o奈聳肩。
“說說看吧!
“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有一個陌生的女同學送我禮物,她告訴我,她已經喜歡我很久,希望我能夠當她的男朋友。我不認識她,怎么可能當她的男朋友?所以我沒收下她的禮物和情書,我客氣地告訴她,‘對不起,我要全力沖刺高中聯考,沒時間交女朋友!
“雖然你的借口很瞎,但……處理得不錯啊!彼o人留臺階下,沒有自吹自擂,很好的說法。
“但是第二天,她到我們教室外面瘋狂大喊,說如果我不和她交往,她就要從樓上往下跳,來證明她是真心愛我的!
“然后呢?”她被女孩的大膽嚇到。
“她跳了,幸好遮雨篷阻止了下墜的速度,雖然她的雙腳粉碎性骨折,但是命還在!
姚子夜想,他肯定嚇壞了。才國二,誰受得了這種事,難怪現在他來者不拒,對所有女生都溫柔到不行。
“從那以后,誰給你情書、友誼信、禮物……你通通收?”反正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反正等上了新高中、新大學、出社會,這種無聊的迷戀自然而然會消失無蹤?
“對。”
“既然收下,為什么轉手丟給別人?這比不收還過份!彼櫚櫛亲,這也是她從下送禮物給他的原因。
“重點是,她們不知道啊。”杜岢易在笑,笑得理所當然。
女生是種麻煩動物,要找到像丫頭那么簡單的單細胞生物不容易。
“至少,你應該把信看過!
“有差嗎?”
“有,差很大。答應我,以后不管誰給你禮物,都要打開,看看是誰給的,信上寫了什么?之后,你要把禮物轉送給誰,就是你的自由。”
“好吧!彼l覺,自己無法拒絕子夜的要求。
越深入了解,他越喜歡子夜,她是個有思想、有大腦的女生,他可以和丫頭打打鬧鬧,卻可以跟她談文學、談哲理,認識她,讓他的高中生活不像其他時期那么無聊。
“晚上要不要到我家?”姚子夜提出邀請。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她家過夜,他常在她家吃飯,在她哥哥的床上入睡,并且迷上她父親上千本的商業書刊,他想,如果哪天他開公司當老板,變成一個商人,子夜的父親功不可沒。
“好啊,要不要約丫頭?”杜岢易直覺回話。
他的直覺反應讓她的笑容凝上。“這次……可不可以先不要。”
她想補上一句對不起的,但他先一步開口,“好啊,今天晚上有什么節目?”
他的回答讓她松口氣,笑著說:“沒什么節目,只是慶祝你生日,我請崔媽媽替你準備帝王蟹火鍋!
他很怪,明明是柔軟的男生,卻喜歡吃硬邦邦的蟹貝類,她曾這么取笑他,但丫頭說:“他才不柔軟,溫柔是裝給外面的女生看的,等等吧,等你跟他夠熟,就會發覺,他是個硬邦邦的臭男生!
當時,她為這句話很難過,以為兩個人已經夠熟悉,結果沒想到,自己仍然屬于“外面女生”那個范圍。
后來,他的話解救了她,他說:“我對溫柔的女生就給溫柔,對粗魯的女生就回報粗魯,對丫頭溫柔,是一種天大地大的浪費。”
然后,他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那抹溫暖,至今仿佛還停留在她額間。
“幫我慶生?好啊,開Party,你會跳舞嗎?”
“不會,你會嗎?”
“會。”他說得篤定。
“真的假的?連跳舞都會!
“沒騙你,我在網路上學的!
姚子夜笑了。這個無奇不有的網路教出了一顆稀奇古怪的腦子,她希望早晚有一天,網路也教會他,讀懂一份暗戀情懷。
“來,我教你!
說著,杜岢易牽起她的手,把她收入懷中,嘴里輕輕哼著Blue的曲子,輕輕地帶領她跳舞,抬腳、旋轉,一步一步。
她是個聰明女生,領悟力比許多人都強,不多久,她就能跟上他的節奏,一腳一腳,踩出幸福律動。她在他懷中旋轉、再旋轉,她的笑聲和著他的歌聲,在夏季的微風里,輕蕩。
那天晚上,他們吃飯跳舞,他們在電影院的情人座里晃到午夜。
。
大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寒假過后又開學了,天氣越來越熱,臺北的溫度高到近三十四度。
班上同學都很拚命,就連對考試不怎么在意的丫頭,也繃緊了皮。
姚子夜揉揉發紅酸澀的雙眼。昨天她沒睡,不是為了兩個星期之后的大考而熬夜,而是因為漏夜排隊去買Blue的限量產品,她買了一個Pick要送給杜岢易。
他的電吉他彈得很好,她喜歡聽他自彈自唱,喜歡他哼著專門為她編曲的那首歌——驕傲女孩,雖然她要寫的歌詞仍遲遲未動筆。
打開信,她再逐字讀過一次。嗨,杜岢易:
我以為三年是很久的時間,久得會讓人厭煩、厭倦,沒想到一千多個日子在眨眼間過去,快得讓我想抓住些什么,卻發現,它們已從指縫間溜走。
我記得新生入學第一天,你自以為是地替我解了圍,我卻對著你的背影齜牙咧嘴,當發現你就坐在我隔壁時,我一心一意等著老師換新位置。
好快哦,三年過去了,不管換過幾次座位,你始終在我的左手邊。
很久以前,采萱問我喜歡什么數字?我直覺回答8,你說,你以為我喜歡的是 1、是冠軍。沒錯,以前是的、我好勝、不肯認輸,是你教會我,認輸不是壞事,有競爭對乎才定最幸福的事。
采萱追問,為什么喜歡8?我笑著沒說,現在,我要告訴你——因為8是兩個圈圈串在一起,就像我們去看電影時的情人座,就像摩天輪里的位置,就像我始終坐在你的右手邊,一個你、一個我,不分離。
記不記得你問過我,暗戀的那個男生是誰?我沒說話。
因為說破了,我對采萱有罪惡感,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從來不想傷害她。
那么,現在你猜出來了嗎?對,我暗戀的那個男生是你,杜岢易。很難相信對不對?一個踏進校門就讓我討厭的自大狂先生。
我記不得自己是怎么喜歡上你的,大概是你把綠茶遞給我的那一瞬間,開始覺得你不討厭吧,也大概是你冒著大雨,把中藥送到我手上……真的不知道,三年太長、故事太多,我不知道哪一件事,是讓我喜歡上你的轉折契機,但,我喜歡你,是真的,沒有半分虛偽。
或者我不該說的,但畢業在即,假如我們的學校不在一起,假如我們忙著各奔前程,也許見面的機會就少了,我不想帶著遺憾離去。
杜岢易,可不可以對你做一個要求?如果你也喜歡我,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請當面告訴我,不要讓我獨自猜疑;如果你對我沒那種心情,那就……就這樣吧,什么都別說,假裝這封信不存在,我們仍舊當好朋友。
祝 金榜題名—鵬程萬里
寫這封信時,姚子夜放下驕傲和自尊心,首度坦承了暗戀他的事實,但她還是無法寫下自己的姓名,為的是一個無聊理由——如果他對她有心,就會知道這是誰寫給他的信。
打開盒子,她把Pick和信一起放進盒子,用海水藍的紙包裝起來,打上緞帶,趁著班上同學還沒來之前放進他的抽屜,而那里已經被偷偷塞進五六份禮物。
她猜,今天畢業典禮過后,他一定會收到非常多的禮物和花束,也許會有許多舍不得的學妹圍在他身邊哭泣,要他別忘記自己。他的女人緣真的好到不行。
正襟危坐,她假裝自己沒做過塞禮物那種傻事,打開參考書,開始定心念書?墒,定心……好難,思緒總是會飄啊飄,飄到他的身上去。
“也耶,你怎么那么早就到學校,是不是和我一樣,要畢業了,興奮得睡不著?”丫頭進教室,發現了她,跳著跑到她身旁,一屁股坐到她的課桌上。
“是……是啊,有點睡不著!
她看著隨后進教室的杜岢易,他們還是一起上學啊,三年了,不對,是六年、十二年……或者更久。搖頭,她搖去自己討人厭的念頭。
“你擔不擔心要和我分開?我剛跟岢易說,你們降低標準,我考上哪個學校,你們就填哪個學校當第一志愿好不好?”丫頭抱住她的肩膀說。
“想得美咧!倍裴骋滓话驼婆纳涎绢^的后腦勺。
“反正你們那么優,到哪里還不都很優。”她嘟起嘴說。
他沒理她,突然彎下腰,細細審視子夜的眼睛!澳憧蘖,還是沒睡好?”
“沒啦,只是睡不好。”姚子夜敷衍道。
他對她的細心是真的,認真也是真的,他每天的便當菜總有一部份會進到她的肚子里;他記得她的生日,不送禮物,卻會唱歌給她聽,會陪她去坐摩天輪,雖然那種東西既不刺激也無趣,但她要求,他便配合。
就算這些東西都稱不上愛情,至少是份量很重、很重的友誼。
同學陸續到了,丫頭轉身去找別的同學說話,杜岢易則在她耳邊低語,“去頂樓!比缓筠D身、先離開教室。
姚子夜在心底默數到十,跟著離開位置,往頂樓方向走。
她上樓時,見他坐在水泥地上,仰著頭曬太陽。他是個陽光男孩,永遠頂著溫柔笑臉,像和煦溫暖的春陽。
她走到他身邊,坐下,兩個人都不說話,享受最后一次的頂樓約會。
“子夜,大學……繼續當四年同學,好不好?”他的手輕輕挪了兩寸,覆在她的手背上。
“好。”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大考完之后,我們去旅行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緊了。
“好!边是不必經過思考就脫口而出。
“我從沒告訴過你,我很看重你,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杜岢易看著她的眼神里,有誠懇、有認真,還有很多不知名的東西。
只是朋友嗎?姚子夜有點失望,但她不怕。他說了,他們還有四年,四年的朝夕相處,也許……她始終相信,機會是留給努力的人。
“嗯!
他沖著她笑。
話說到這樣就好,他不能講太多,他知道她心里暗戀著一個男生,不想給她造成太大壓力,反正他們都還年輕,而且未來朝夕相處的四年里,他知道自己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努力,努力著……讓她愛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