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夜順著珍珠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一片白墻青瓦房舍,青灰的廊瓦雪白的墻壁,安靜地仿佛在等待甚么人!
等待著甚么?
封夜皺了下眉,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再看那飛檐上有只鴿子『撲撲』一下子飛走了!
「那應該就是我家了,夜哥哥我們走啊!」珍珠見著房子就說是到家了,一臉的欣喜。
「『應該』是甚么意思?妳真的確定了?」封夜奇怪珍珠的話,再加上他剛才的疑問,難免覺得不可思議。
「可以說是的,夜哥哥!」珍珠收起了笑容放開封夜的手。
「我家原本住在東海,因為家中遭了變故,爹和娘才決定搬遷至大漢外,而我當時還小,過不了大漠,他們就將我留下,讓我長大一些再回家!我不認識家,但能從一些事物上知道那就是我家呀!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么?」
她轉回身,目光在封夜臉上流動,那雙眼睛卻立即蒙上層霧氣。
封夜沒有想到珍珠一下子說了這么多而且……
而且要命的是她又像要哭的樣子。
他趕緊上前一步將她擁在懷里,輕撫著她的后背。
「我知道了!是我說得不對,我也是怕,妳不覺得這里太過安靜了嗎?還有剛才樹林里的血,又暗示了甚么?」
珍珠使勁吸了吸鼻子,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里。
「夜哥哥,下次你要是再冤枉人家,我可真哭喔!」她的手也環著封夜的腰,真不想離開他溫暖的懷抱,他的味道比世上任何味道都好聞!
「夜哥哥,那我們回家可好?」
珍珠趁封夜還覺得很抱歉的時候,趕緊說出決定,免得他又不同意,封夜的小心她覺得多余了。
「這樣好了,我們得換個裝扮打探打探,再行定奪!」封夜還是很清醒的,他深知這種環境下的危險。
「嗯?對喔,我這樣子回家一定會讓娘笑的!」珍珠抬起頭來,剛才霧蒙蒙的眼睛此刻又是亮晶晶的。
「但是我們要換甚么裝扮呢?我的衣服就這件好像不怎么好看喔?」珍珠皺了下小臉。
封夜拉著她的衣服上下看了幾眼,然后告訴她這件衣服沒甚么不好,雖然舊了些也不是女子穿的,但是他就是覺得這樣子很好!
「?這可以了?但是……」珍珠皺著小鼻子拉著衣領聞了聞。「但是我聞著這衣服有股怪味!我告訴你,這衣服不是我的,是我換來的!」
「我知道!」封夜忙著打開手中的包裹。
「你……你甚么時候知道的?」珍珠更奇怪了。「怎么可能,我沒有告訴過你呀!」
「妳忘了我們是怎么交流的?妳可是在不知不覺中告訴我了!」封夜向珍珠狡黠地眨了下眼睛,繼續手里的活動。
「那……你不是全知道了!我……那不等于全讓你看光了!」
這話一出口,珍珠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想到了第一次見面的夜晚,羞死人了。
「你!你怎么變了?」
剛才還是個年輕小伙子,怎么一轉眼就變成個老爺爺!
珍珠只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他還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他,但是樣子……樣子卻完全不一樣。
花白稀疏的頭發代替了原先濃密的黑發,光凈的臉上變得斑斑點點生滿了皺紋,還有幾根稀疏的山羊胡子,反正就是一個『糟』老頭的模樣。背也一下子彎了,駝著背還咳嗽了幾下,只有那雙眼睛還是神采奕奕。
「你……你是夜哥哥么?」珍珠顫抖著聲音詢問。
「怎么不是,妳看清楚了!」封夜朝珍珠伸出手來。
「你的手也變了!怎么會這樣?」珍珠從來沒見過這種事,難免疑惑多多。「我能摸一下么?夜哥哥!」
看著封夜點了點頭,她摸上封夜的手,這手還是那感覺,不大不小正好包著自己,很溫暖,就是手背上的皮膚皺了許多。
「夜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們一起變成這樣該有多好!不過不許你先變成這樣喔,難看死了!」
「好,我馬上就變妳!」封夜咧著嘴笑。
「甚么?我也要變成你這樣的老頭?不要,那樣娘會認不出我!」珍珠將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我保證將妳變得好看些,過來!」
「那我現在不好看么?還要怎么變?」珍珠不甘心的走了過去。「我可要變最漂亮的老婆婆!」
「嗯,把眼睛閉上,一會兒就好!」封夜在珍珠的臉上用甚么擦了擦,看著她皺成個小包子似的小臉笑了。
「快成包子了,妳不會想要我吃了妳吧?放松些!」
「好啦!好啦!你快些!」
珍珠聞到一種很香的味道在臉上散發開來,而且還很清涼的感覺,包含著很多草藥的味道。
只『聽』封夜叫她睜開眼睛,她才聽話的睜開了眼睛。
「怎么樣,不難看吧?」
「不難看的!妳自己摸下好了!狗庖箶[了個一本正經的樣子,給了珍珠個『欣賞』的眼神。
摸了下臉沒有皺巴巴的皮膚,珍珠也就放心了。「夜哥哥,那我們這下可以去了嗎?」
「可以了!」
封夜將他的『寒冰刀』用布包好斜掛在身,從邊緣的樹林邊拾了樹枝做成拐杖,一手扶著珍珠的肩,慢慢向著那房舍走去……
*
封夜的顧慮是對的!在那房舍中是發生了一些事情。
莫嶺山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正透過朱漆大門的門縫向外面窺視著……
「老大!我們等了這么多天還要繼續等嗎?想來我們離開京城也有月余了,剛才遼王的飛鴿傳書問咱們事辦得怎么樣了!」身著青灰團花綢緞衣衫的壯漢向門后的人說道。
「你嚷甚么嚷!等就是了!」莫嶺山轉過臉來,鷹鉤鼻、尖下巴,一頭亂發的他瞄了壯漢一眼,壓低了聲音呵斥著。
「一邊待著去,若是壞了我的大事,我可饒不了你!」他轉過去繼續向外看著。
「是!」那壯漢碰了一鼻子灰也只得閉上嘴巴退到一邊。
「這次我們是損失慘重,雖然得了夜明珠,但是丟了那丫頭,要是再找不回人,回去就只有領死的份!現在我們剩了不到十人,還有那鬼樹林!」莫嶺山陰著臉低聲說,又看向門縫。
「你們都給我精神些,我看有人來了,而且還是沖著這里來的,定和這白家有不尋常的關系!」
「是!」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刷刷地各自隱去了身形,而他卻不緊不慢地走向靠門的門房,躲入陰影里。
「夜哥哥你走快點嘛,怎么變得這么慢!」珍珠低聲抱怨,以前快得自己跟都跟不上,現在可好,慢得像只老蝸牛。
「我現在可是老爺爺,怎么能走得快呢?」封夜板著臉將拐杖大力的敲著地面。
「咦,夜哥哥你是怎么了?」
珍珠臉面上有些掛不住,說是換個裝扮回家,沒想到變得不成樣子,他還這樣氣自己,想到這里她又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再鼓就像青蛙了!等下若是見著人,妳可不能叫我夜哥哥,我們用『心』說話,妳聽著我的再說,知道了么!」
封夜用手撫了撫珍珠的背,告訴她該注意的地方。
「喔……」珍珠不甘心的應了一聲,F在兩人正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再沒有比這更契合的了。
封夜也不理她,繼續搭著她的肩膀走著,在一戶看上去中等之家的門前停下。
這戶人家的大門,門前不像別家放置的是石獅等神獸,而是一對奇怪的魚,那魚身長約丈余,全身無鱗,嘴巴微張,額頭上有奇怪的突起,一雙圓眼睛上蒙了層灰。
封夜用手輕觸了下它的眼睛,灰塵消失后只見那魚眼竟是用黑瑪瑙所制,再看門中間的扁額上書「白府」二字。
「夜哥哥,你瞧這就是我家了!你看這鮫鯊一定是了!」
珍珠一見到這對『怪』魚就將封夜剛說的話丟到九霄云外,笑著轉過頭,見封夜的眼中有責怪之色,馬上可愛的吐著舌頭。
「夜哥哥我保證不說話了!」
「妳呀……」封夜沒好氣的點了下珍珠的額頭!冈僬f話我回家后看要不要把妳弄啞了!」 .
封夜靜下心來,彎著腰將這房舍周圍看了個遍。
白府大門緊閉,可他感覺到其中有人,看那門上干凈無塵,不過朱紅的顏色在陽光下卻是黯然無光,似乎刻意粉飾過。
「妳前去敲門,看看是否有人應門!」封夜遞了個眼色給珍珠。
珍珠見封夜全身戒備的樣子,也收起了笑容,跨了幾步伸手輕叩了幾下。
「有人么?」
四周空氣暗自流動,風吹過來些灰塵。珍珠將耳朵貼在門上細聽,甚么也聽不到。
她看了封夜一眼,皺了下眉急著要他回答。
「稍安毋躁,再等等看!」封夜慢慢走近了一些,讓珍珠繼續敲門。
珍珠又急敲了幾下,她很是焦急,經過這么長時間才到了家門,卻不見有人來開門,也不知道爹娘現在怎么樣了!
「誰呀?來了!」
好不容易從里面傳來了聲音,這聲音表面聽來飽含滄桑,實則清晰有力,聽著像是練武之人,而且是那個人的聲音!就是那一伙人中的。
「珍珠,妳當心不要說錯話,一切聽我動作!」封夜怕她又嘴快說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