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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做妻奴 第8章(1)
作者:寄秋
  “……再過幾天就是端午了,鎮上的大善人王員外說要布施米糧,順便包些粽子供佛,娘想你來我們家也好些時日,明兒個和廚房大娘包個百來斤十方粽廣送貧困,替你積點功德,好早日醒過來……”

  明明沒有人回應,女人仍一如往常叨念著日常瑣事,怡然自得的和自己說話。

  但再仔細一瞧,哪是她一個人,竹椅上坐了個面容清俊的年輕人,年約二十四、五歲,他正閉目曬著太陽,狀似睡著了。

  一旁黑發已摻了銀絲的婦人拿著一件男子的衣袍縫縫補補,銀針往發上一梳,略停了一下,繼而又穿針引線,在抱子的袖口處繡上一朵小金菊。

  歲月靜好,無風無云,花木幽然飄香,兩兩雀鳥在廊前覓食,好一幅天倫之樂的情景。

  “呵呵……娘之前不是說過韓家的女兒曾偷偷來看過你嗎?前兒個又來了,被你爹撞個正著,揶揄著說要許給你當媳婦,她大喊著“不依”,腳一跺,紅著臉跑開了。娘看她八成有這意思,心里樂得直開花,就是女孩家臉皮薄,嘴巴跟蚌殼一樣扳不開……

  “你呀!自個兒去瞧瞧,娘不給你做主,免得你日后怨娘,不過娘還是老古板一個,等著右抱白胖孫兒,左牽一身水靈靈的小孫女,最好還有一個在地上爬,一個奶聲奶氣喊奶奶,撒嬌的趴在背上爬……”

  娘?!

  右抱孫子,左牽孫女,地上爬著一個,背上攀著一個,那是幾個娃兒?

  韓家的女兒又是誰?別給他亂牽姻緣,他心中早就有人了,那就是那就是……咦?怎么一時間想不起她的容貌,擱在心底最深處的那朵青蓮。

  這個一直在他耳邊說話的女人是他親娘嗎?怎么聲音不甚相似,他的娘天生是大嗓門,東邊菜園一喊,西山曬茶場聽得一清二楚,幾時有過如此催人入眠的溫柔輕嗓,讓人有了睡意。

  嗯!暖呼呼的,是午后的日頭,帶了點青草的香氣……咦,不對,他似乎有件事要做,要找一個人,她是……她是……

  曉曉?!

  竹椅上的俊秀兒郎眼皮顫了一下,在衣上繡著菊花的婦人渾然不覺,輕哼起哄小孩的小曲,一針一線繡出花的輪廓,花莖、花瓣,橘紅色花蕊。

  “老婆子,今兒個心情不錯,還哼著歌兒呢!你這張臉能笑出朵牡丹!鼻扑龢返,一個人窮開心,呵呵呵地直笑。

  大老遠走來一位中年男子,一把美須垂至胸前,兩眼炯炯有神,面色紅潤,身形壯碩,看似親和卻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老頭子,我想兒子年紀也不小了,想給他相幾門媳婦備著,你幫我瞧瞧是哪家姑娘好,不用名門出身,只要品行好,樣貌不算太差,乖巧孝順就好,咱們不挑人,田里干活的黑丫頭也成!笨吹庙樠劬托,只是小倆口和和美美過日子。

  “不急,多看看,多挑挑,咱們那兒俊得很,還愁找不到好娘子嗎?我看到時候換你煩惱了,一群閨女搶著嫁,咱們那扇門得改大些,免得被她們撞破了。”蕭敬天哄著妻子,把她逗得樂不可支。

  “呵呵……別說得我這心頭嚇的,真要一屋子媳婦恐怕要吵翻天了,到時咱們倆可要包袱拎著先溜了,讓兒子去頭大!毕氲椒可釘D滿女人,一個老太爺、一個老太婆無處可躲的窘況,她揚高的嘴角久久降不下來。

  他也嚇得一身汗呀!明明上一刻還在淮南王府里,怎么突然間多出一對爹娘,聽他倆的對話似是一般百姓,而他成了老夫妻的兒子?

  他還在唐朝嗎?抑或是飄到別的朝代?他的曉曉是否平安脫困,在兩人相約之處等候?

  心里急得發愁的蕭墨竹只覺得被困住了,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耳朵聽得見人的交談聲,身體能感覺到冷暖,熟悉的茶香味盡在鼻間,五感皆通并無阻塞,唯有身子動不了。

  難道這是另一個楚天仰,供他魂魄停留的軀體,得靠另一名女子沖喜才能恢復?

  不,他不相信命運會這般捉弄人,他要拚一拚看能否自行清醒,不能讓曉曉遭遇過的事再發生一次,即使不愛,他也辜負不起其他女子。

  微微的汗滲出俊逸男子額頭,沒人曉得沉靜不語的他正在為自己的將來奮斗,意念堅定的想突破重重黑霧。

  “日頭大了,該歇一會了吧!這件袍子明天再繡另一邊袖子,咱們哪兒這陣子還穿不著,你慢慢繡出千歲菊,別給累著了!笔捑刺祗w貼地扶起妻子,替她揉按坐久發麻的小腿。

  蕭家是殷實的人家,世代以茶為主業,種茶、制茶、買賣茶葉,祖上留下的基業是一座茶園,足以制出上萬斤春茶,供自家茶行銷售,獲利頗豐,而漸漸發展如今擁有的茶園、茶行均不只一處。

  雖說是富有茶商,但和京城大戶比起來算是小康。

  比起家產,為人稱道的是蕭家男子只娶一妻,不納妾也無通房,子辟雖少,可夫妻和樂,從沒聽過有人薄待妻子,恩愛逾恒,少有爭執。

  而蕭敬天對發妻的愛憐更是有目共睹,即使膝下只有一名形同廢人的兒子,但從未想過休妻男娶,或是另置外室,照樣愛若珍寶,給予無微不至的呵護。

  “……不是……那……”他叫蕭墨竹,不是他們的兒子。

  剛要起身的朱玉娘怔了一下,眼神微露疑惑,“夫君,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嗚嗚嗚的,好像幼貓叫聲。

  “哪有什么聲音,我看你是老骨頭耳朵也不靈光聽錯了,要多動動呀,不要整天貪懶只想陪著兒子。”自從過世了以后,她將這個“兒子”視同寄托,每日不陪他說上一、兩個時辰就不安心。

  “呿!你才一把老骨頭,我還健康得很,上山采茶你手腳還沒我俐落呢!”她年輕時是山上最美麗的采茶姑娘,一身采茶功夫沒人及得上她。

  “好好好,是我說錯了,罰為夫的晚上替你洗腳。阿福,把少爺背進屋里,他都流汗了,別吹了風受涼!卑矒崃似拮樱捑刺鞗]忘了竹椅上的兒子。

  “是的,老爺,老奴不會摔著少爺……”四十歲上下的精壯漢子才一蹲下身欲背起他家少爺,便感覺衫子似被扯了一下,他低頭一看,立即驚訝地瞪大眼,“老……老爺,少爺他……他……”

  “老爺沒那么老,不用結結巴巴的喊老老爺!笔捑刺齑蛉ぶ。

  “不是老爺……呃!老奴是說老爺不是哎!老奴嘴笨,說不清楚!笔捀T郊痹絹y,舌頭打結,目前后連想說什么都弄不清楚。

  “慢慢說,不用急,老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耐性!彼晕艺{侃,好化解下人的緊張。

  蕭福吸了口氣,眼睛盯著抓住衣衫的手!吧贍數氖謩恿耍

  “等等,你說什么,少爺他怎么了?”一向淡定的蕭敬天臉色一變,追問著。

  “老爺你看,少爺他抓著我呢!”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情形,老天開眼了!

  “什么,誰抓著你……天……天哪!哪兒真的動了,他……他有知覺了……”朱玉娘驚喜得眼里噙滿淚,緊抓著丈夫手臂。

  “……渴……”

  “噢!他說話了,他說話了,我看見他唇蠕動了……”朱玉娘淚流滿面。菩薩、玉皇大帝,多謝你們又賜我一個兒子,老婆子不怕無人送終了。

  同樣激動的蕭敬天頻點頭,眼中出現可疑淚光。“他好像說他渴了,阿福,快背進去,待會請個大夫來瞧瞧,秀兒呢?快拿參湯來,給少爺補補氣!

  宛如活死人似的蕭家少爺病重,只剩一口氣茍延殘喘著,平時像死人一樣動也不動,穿衣、凈身、吃食全由旁人照料,人雖活著卻猶如死了。

  其實大家不抱希望,只等著他斷氣的一天,唯有蕭家夫婦相信他一定會醒來,買了三、四個仆傭就為了照顧他一人。

  沒想到他非但沒死,如今還有清醒的跡象,還能將左手握成拳,大伙兒見了是既歡喜又慌張,手忙腳亂地將人背進屋內,讓他躺在特意請人做的竹床上。

  大夫說,病人無法自行翻身,躺久了易生褥瘡,以竹子編成的床有縫隙,較為透氣,不易產生潰爛。

  “水……”他的聲音怎么這么粗啞,喉嚨好干。

  “好,不急,娘喂你喝水,你慢慢喝……”喝進去了,他聽見她說的話。

  “娘……”她不是他的娘親,她認錯人了。

  一聽他喊娘,朱玉娘熱淚盈眶,捂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笆悄餂]錯,我的乖兒,娘在這里!

  漆黑如墨的眼吃力地睜開,不太有神采的看向眼前晃動的人影,“我不是……不是瑯兒……”

  “那你記得你是誰嗎?”較為冷靜的蕭敬天趨前一問,厚實手掌握住他稍嫌單薄的手。

  “我墨竹,我姓蕭,蕭墨竹!币徽f完他頓覺無力,喘了幾下才稍微恢復氣力。





  蕭敬天一聽,喜出望外!鞍パ!是本家,我也姓蕭,以我的年紀你當我兒子綽綽有余!

  “這里是……哪個國家?”由他們的服飾看來不好分辨,初唐、中唐、晚唐差距不大。

  雖有疑問,蕭敬天仍耐心地回答,“大唐。”

  “長安離這兒有多遠?”他隱約記得自己一直往西飄,某個十分強大的力量牽引著他。

  “可遠了,坐馬車起碼要一個月!贝筇仆恋剡|闊,平和鎮是西邊的小鎮,三面環山一面環湖,進出以行船居多,湖的東邊有條渠道流進大河。

  “你知不知道準南王府的小王爺楚天仰?”剛清醒的蕭墨竹急著知曉一切,他想了解他有沒有錯過什么。

  “你是指前陣子墜馬,以前立了不少戰功的小王爺?你和他有交情?”難道他們救回來的是京里的達官貴人?

  吁了口氣,他困難的搖搖頭!坝袀朋友在王府當差,我擔心他有事。”

  他沒說明這位朋友是名女子,是他心愛之人,他還理不清現況,尚不打算多說。

  “我們可以替你打聽,你安心的養足精神,別想太多,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我們是你的家人。”蕭敬天勸慰道,同時心想,雖然有些自私,可他希望,這男子能代替他早逝的獨子在此安居樂業,陪伴他們二老。

  “瑯兒……”朱玉娘難掩喜悅,笑中含淚。

  見妻子久久不能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蕭敬天輕摟著妻子肩頭,給予適度的撫慰。

  “夫人,我不是你的兒子,抱歉!笨吹剿认槊嫒,他想到凡事只為兒子著想的親娘。

  “喊……喊我一聲娘好嗎?我知道我的瑯兒已不在人世,可是我們撿到躺在林子里的你,你當我的兒子好不好?”她需要一個安慰,忘記獨子已死的痛苦。

  蕭墨竹看見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思念,不禁動容的一點頭!澳。”

  “好,好,我的乖兒子,娘很欣慰,你別看,我哭得很丑……”她忍不住,失而復得的歡喜叫她淚流滿面。

  “不,娘不丑,在我眼中你是一尊菩薩,心腸軟得像豆腐……”

  他伸手想要安慰眼前的婦人,卻在看見自己的手時一怔。

  咦?這是他的……手?!

  見到手背上有道泛白的淺疤,蕭墨竹訝異極了,幼時他因為頑皮而上山抓鷹,反被護雛的老鷹抓傷手,當時血流如注,留下消除不了的疤痕。

  而他此時所見的疤痕和他原本身體有的一模一樣,相同的長度、同樣的位置,而這只手,小指微向外翻,無一不像……

  他呼吸忽地加重,眼露一絲異彩。

  “你這孩子真會說話,娘這張老臉皮都要紅了!彼铺闉樾。

  “娘,可以給我一面銅鏡嗎?”有件事他一定要確定,迫不及待。

  “銅鏡?”朱玉娘不解他的用意,以為他重視面容,命丫鬟秀兒取來一面磨得光亮的鏡子。

  急迫地對鏡一瞧,他既驚且喜,不敢相信老天爺居然如此善待他,不只把他的魂魄送到唐朝,連他的身體也一并送來,逃過那場大地震。

  蕭墨竹有說不由的歡快,亦有感傷。身體與魂魄皆在大唐,那他和大明的牽連就此切斷了嗎?他日漸老邁的爹娘又將由誰奉養?

  “你的身子目前不適宜太過勞神,放寬心靜養,把身子養壯了,到時你再想想以后要做什么,不用著急。”他太瘦了,得找個武師教他幾招拳腳功夫,練練身體。

  “謝謝爹!币姷街心昴凶友壑械钠谂,蕭墨竹艱澀的認了個父親。

  一聲爹,縱使是鐵漢內心也柔情萬千,背過身的蕭敬天輕應,不讓人瞧見他泛紅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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